牛五现在名义上是牛家村服装厂的副厂长，但是阿斌不在了，他便是实际的掌舵人，同他爹一道，在五里八乡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地紧。
牛槽也有些诧异，牛五一向不太看得上他们厂，过来做什么？
“咦，你俩这是？”室内光线暗，小牟许久才发现灵子那手竟然抓着小六胳膊，瞧着甚是稀奇。
小六触电般将手抽走，却被灵子一把抓了回来。
姑娘娇俏「哼」了声：“六子哥哥，你躲啥啊，躲「劫难」啊。”
小牟那老鼠眼都快掉出来了，牛槽淡淡瞧了眼窘迫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小六，心道：这姑娘怕还真是他的劫难吧。
第112章 一见钟情
灵子是不是小六的劫难不清楚，但小五却真的是六子的劫难。
这两人年岁差不多大，自小聪明伶俐，生的又都不错，时常被人拿来作比较。
当然这情况是近些年才出现的，先前的小六瘦瘦小小的，又没父亲，而小五有个当官儿的父亲，又念了书，将来前途那叫一个光明，没人会觉得小六同小五有什么干系。
不过，目前随着牛五高考落榜，小六相貌愈发拔尖儿，众人心中这架天平又弯过来了，觉得小五不如小六了。
小五对此心知肚明，十分不高兴，却又不可能说出来，故而态度有些别扭，面上对着六子是倨傲冷漠的，但内心里却样样都瞅着这头。
牛家村服装厂跟傲牛服装厂位置是遥遥相对着的，傲牛在牛家村前头的自留地里，同牛家村中间隔着一条河。
“厂长？小厂长？”牛四叫了两声。
“什么事儿？”牛小五一脸不爽地回过头。
他刚又瞧见了傲牛服装厂的那群姑娘，真是，这牛槽他从小还是很佩服的，现在做的这叫什么事儿，惹了一群不三不四的在这儿，现在还要搭房子给她们住，像个什么话啊？
“我听说，牛槽他们服装厂新进货的一批机器今天要到。”牛四套耳朝着牛小五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新奇货色？”
被牛四这么一说，牛小五心中也有些痒痒。听说牛槽这次是特地去上海进的机器，一般人还难买，不晓得是个什么东西。
虽说现在傲牛服装厂同他们竞争不大，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交集，但是小五有些担心。
不知为何，他总是隐隐有种感觉，以后对面这排低矮的房子会逐渐壮大，直至越过河流，将他们村子吞并。
小五打了个寒颤，不行，不能让这事儿发生，不能让朱建六爬到他头上！
小五招手示意牛四过来，附耳朝着他说道几句，牛四点头会意，如此这般。
中午刚过，傲牛服装厂便鲜活起来，一群姑娘就着简陋的锅灶起了台子，煮起了大锅饭，还从地里拔了不少荠菜，熬就一锅鲜美的荠菜蛋汤。
灵子跟个雀灵鸟似的左蹦右跳，欢快又喜庆，甚是讨人喜欢，姑娘们都被她逗地「咯咯」笑。
凤儿虽然小，但为人稳重，颇具魄力，且懂的比这些姑娘多些，便不自禁担了带着这些姑娘的位子。
另外的橙子真的跟个大橙子似的，黄灿灿的，有些腼腆，体型又丰腴，笑眯眯坐在一边给众人舀汤。
小牟摆出一副痴汉脸，抱着胳膊朝一群姑娘瞧了半天，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橙子身上。
他那眼从橙子笑眯眯的团圆脸到鼓起的略黄的柔和脖颈，再到隆起的胸部，半晌没动。
身后来了个梳着小油头的西装笔挺男，猛地拍上小牟的肩膀。
小牟吓了一跳，一口吐沫咽了下去，僵持半晌。
马宝好奇凑过来，捧了捧他下巴：“干啥哩这是，傻了？”
小牟这才猛地回过神，尖叫出声：“马宝，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待瞧清了马宝这浑身上下的行头，好奇地挠挠头，又一副了然的模样，指着坏笑：“哦，你不规矩，我要告诉凤儿，让凤儿告诉她姑姑。”
马宝赶紧捂着小牟嘴巴：“瞎说啥哩，啥子不规矩，不规矩个啥，我就是来给我大侄女儿送饭的！”
马宝于是从西装笔挺的身后「当当当」掏出一大包熏烧摊上买来的美食，吆喝起来：“凤儿，凤儿——”
人群中的凤儿瞧了过来，起身：“姑父。”
马宝却不瞧凤儿，也不待凤儿自己过来，赶紧上了前，错着凤儿的目光将坐着的姑娘依次瞧了个遍：“这是姑父给你带的，吃吧……”
话是朝着凤儿说的，但东西是朝着一群姑娘递过去的，姑娘们也不好意思接过来，还是凤儿接了过去，递给了灵子。
被妈妈逮回去当木匠的定子正好也过了来，灰头土脸的，那木匠师傅待他贼刻薄，连一顿饱饭都不给吃，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妈吝啬，同人家苛刻了饭钱，所以才顿顿吃不饱。
被蹂躏的颓废的定子瞧着灵子手上那袋肉眼睛都快放光了，赶紧上去抢了来，蹲在角落便一阵狼吞虎咽，气的马宝伸手想打人，好在姑娘们的笑脸迷了马宝的眼，他傻傻笑着被小牟拖走了。
“你收敛点！”小牟使劲儿朝着马宝拍了下。
马宝刚想回拍过去，牛小五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过了来。
“大家好啊……”牛小五直接无视众人，朝着小六跟牛槽走过去。
牛槽正在整理库房，下晚时分，江晚歌那批机器跟姑苏买的机器都会送过来，他得腾地方。
见到牛小五，牛槽有些奇怪，这孩子平日里不怎么过来，见着他虽面上客气，但眼中的倨傲也是快上了天了。
牛槽晓得孩子念过书，清高，最后又没考中，撑着口气儿，也不同他计较，客气道：“吃过了罢？”
牛小五笑道：“没呐，莫不成牛槽哥准备邀请我吃个什么好的？”
牛槽也没什么客套话，将牛小五迎到那群姑娘那儿，朝着凤子道：“还有饭罢？”
“噯，有。”凤子起身，拿了个青瓷碗，给牛小五盛饭。
端着饭碗过来时瞧见后头跟着的一群人，有些为难，牛小五径自接过饭，笑道：“不碍事，他们吃过了。”
扒拉两口，巡视了一圈地面，笑盈盈道：“我坐哪儿呢？”
凤子刚想给牛小五拿个新凳子，灵子已经跳了起来：“我吃完了，给你坐罢！”
牛小五不经意间瞧过来，这才看清这位刚才一直埋着头吃饭的姑娘，竟是生的无比的好看，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神采锐利，却又弯弯地带着笑，跟出鞘的镶珠宝剑似的，却是比那曾经的小丽还好看许多倍。
恰时一阵风拂过，牛小五似被鬼画符糊了心窍，许久没接过那凳子，待回过神来时，灵子已经将凳子往他手上一揣，一蹦一跳地朝着小六子去了。
她就是想早些吃完饭帮六子哩！
第113章 他喜欢我，我喜欢你
傲牛服装厂门口，一群姑娘很快吃完了饭，却是没舍得走，个个儿围坐着那牛小五，被逗笑地花枝乱颤的，连一向老实的橙子都脸颊绯红，满眼春色地瞧着牛小五，可把小牟给气坏了。
“他这，这幅浪荡的模样，哪里学的啊？”小牟抖着手指着牛小五，气急败坏道。
牛槽淡淡瞟了眼，牛小五这孩子自小机灵，生的又不错，一张嘴利索极了，会哄女孩子开心正常。
说起来，他见过的几个好看的男子还真个个儿都不一样，柳仕矜持傲气，江晚歌温润智慧，陈光稳重老派，六子孑然清正，小五则是最符合风流公子的。
倒也是牛队长那般的人会培养地出来的，牛槽淡淡地想，这牛家村服装厂，以后怕是小五的练手处了，这孩子脑瓜子灵活，想必前景不差的。
不过同他干系不大，他本便不欲在高山市寻求什么合作机会，时代的列车飞快发展着，哪里不是机遇，眼光不必如此狭窄，也免得得罪了故人。
只是，牛槽这般想着，「故人」却不这般想，可将他当假想敌咧。
这不，小五同姑娘们逗趣了会儿，便起了身开始往仓库凑。
小六子在仓库整理东西，方正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灵子一边跳来跳去地帮忙整理，搬过椅子时有意无意瞥过来，正好就瞧见了小六子额头的那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灵子眼珠子转了转，放下凳子，「嗳」了声叫住六子。六子本来跟她在一起就紧张，瞅着一本正经，实际注意力都在她这边哩，现在被这么一叫下意识便停了忙碌的动作，灵子于是踮起脚尖伸手捏着袖口给六子擦拭额头。
窗户关着，视野有些暗，外头的声音也不大传得进来，六子只觉得一道柔荑滑过他脑门的肌肤，跟春日里的柳絮似的，痒痒的，直惹心扉悸动。
下一刻，耳边忽而轰地一声，似有什么炸了，眼前心口一片烟花绚烂。
“你们这是在作什么？”小五推门而入，正巧就瞧着两道身影靠在一起。
小六高大，约有一米八五，灵子一米六出头，窈窕一道衬在六子跟前，同纤细藤蔓被青松霸道拥入怀中。
六子猛地往后一靠，撞到了什么东西，“哗啦啦。”落了一地。
牛五一双眼冷冷扫过六子：“吆，你也会慌啊，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六子少年老成，惯来波澜不惊，此番这一失态却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外加少女那春日田头的芬芳远去，心中一抹淡淡失落划过，他默了半晌未作言语。
灵子「咕噜噜」转着眼睛瞧了一圈儿，见牛五直勾勾瞧着小六，小六却没搭理他，扭过身子朝牛五吐了个舌头：“我们做什么亏心事，你看不出来啊？”
说罢还朝着牛五翻了个白眼，恁是鲜活。
“你们俩，你们俩大庭广众之下，这是……”伶牙俐齿的小五第一次不知道该说啥。
牛小五发誓，他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孩子。可是，可是，这厚颜无耻又让他觉得如此讨喜，完全生不起丝毫厌弃。
他一时有些迷惘，他来这里到底是想为难小六子还是想见见新机器，亦或只是想再瞧这姑娘一眼呢？
“这是……这是咋了。”灵子继续伶牙俐齿，“我来告诉你吧，我们大庭广众之下在搞对象！”
灵子重重说出「搞对象」几个字，小六子一张脸「唰」地一下红了。
牛小五被气得够呛，一个大姑娘，居然能腆着脸说出这话，真不害臊：“你，你……”
“你你你，你怎么啦？结巴啦？”灵子捂着嘴笑「咯咯」笑了半天，“这叫自由恋爱，国家都号召的，你管啥？”
小五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舌灿莲花同伶牙俐齿在这姑娘面前完全无用武之地，她那嘴跟百灵鸟似的，「嘚啵嘚啵」的，偏生叫人爱听，真那叫个魔幻。
“小六，快来帮忙搬机器。”
小牟声音从外头传来，满面赤红的小六这才赶紧出去，外头空气挺好，他深深吸了口气，可脸上的热却经久未消。
“你这是咋了？这么热的？”小牟好奇指着六子的脸。
六子没说话，也没敢将视线同小牟撞上，虚晃着眼朝来人望去，却见浩浩荡荡一群，江晚歌的人将那机器都送了来。
灵子瞧着小六子出去也大喇喇跟了上去，从牛小五身边经过时还扬头朝他「哼」了声，小五呆愣愣瞧着，只觉鼻间飘过一阵香风，魂儿都被勾走了。
牛四正好过了来，见灵子好奇瞅了两眼，点评道：“这姑娘怎么疯垮垮的？”
见牛小五在原地站着，上前道：“我瞧了，牛槽那什么机器啊，全是旧的，锈迹斑斑的，也不晓得还能不能用，你说他脑子进水了？花钱整那玩意儿。”
牛小五却完全没听到牛四说个啥，机械回头，“啊”了声。
牛四好奇瞅了牛小五两眼，不大明白平时那般机灵一孩子现在咋这样。
左右也没什么好看的，牛四催促着牛小五回去：“咱们有批货还得验呢，走吧。”
牛小五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没耳朵听，吆喝着众人帮牛槽搬运那批破旧的机器。
小牟得了帮忙空下手，瞧着牛小五那群人直絮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他们八成是想偷咱们机器。”
牛槽瞟了眼牛小五，视线一路沿着落到灵子身上，又随着灵子的到了小六身上，跟串了条线似的。
待机器全都运送完毕，牛槽特意过来拍了拍六子肩膀，六子不明白牛槽意思，好奇瞅了眼。
牛槽指着不远处围着灵子转的牛小五：“注意点。”
总归牛小五是牛队长儿子，这灵子瞧着又不像个会安分的，小六若是惹上什么到底是不大好。
只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年轻人的事情牛槽也管不着，只能点到即止罢了。
小六自小是牛槽带大的，舅舅一个眼神他便明了，此时却是误解了牛槽意思，还以为他让他提醒灵子注意牛小五。
总算待到日落西山，那花花蝴蝶般的牛小五回了去，六子等了半晌，终于等到鲜花靠近。
“小心点，他喜欢你。”六子头一次说这般奇怪的话，有些不大适应。
“我晓得啊。”灵子弯腰抬头，靠近六子，吐了个大大的舌头，“我晓得他喜欢我，可我喜欢的是你。”
第114章 打响第一枪
江晚歌那批货物很快过来了，是一批毛领子，需要加工一下，再扣上褡裢，如此便可交货了。
毛领子不同于衣裳，体积较小，虽然有万把件但运过来便只有两卡车，远远不同于衣裳的体量。
只是，虽然体量小，但这毛领子可不便宜，一条得数十块钱，抵得上一件棉袄的价格了。
更何况，这毛领子是彰显衣裳贵气关键的一环，做工要求极高，容不得一丝瑕疵，故而牛槽极其看重。
这货其实不是江晚歌要的，是江晚歌接的。他最近在学习顶风雪的模式，想致力于往冬装发展，便通过妹妹江柳棉从金陵接了一批单子，只是这毛领做续同衣裳不大一样，这批货物又交的急，六子来之后提了，他便顺便将这活计交给他们了，毕竟牛槽他是信得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