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牟拿着这钱也是好干事，翘着二郎腿喝喝小酒，瞧着旁人收好了足足500斤的毛，一周时间不长不短，小牟愣是连棚子都没出过，去了一趟乡下反而养的又白又胖，就当是度假了，好不惬意！
凤儿在家却是坐立不安的，天天天不亮便来厂里盯着那批货物，一并也看着小牟回来没。
妮妮不大能理解她，好奇：“你管领导的事儿做什么？”
妮妮撇撇嘴，那橙子先前是她们中长得不算好看的一个，但是因为嫁了小牟整个人瞧着便不一般了，原先便圆润的脸蛋被养的贵气十足，瞧着人都是带着矜傲的。
橙子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但一直没嫁出去的妮妮心中还是不太开心，总觉得不一样了。
对于凤儿，她心中觉得她傻，也没见升个一官半职，工资工资倒也高不到哪里去，还跟她那穷婆家天天闹得不愉快。
她私心里觉得，她们才亲近哩。不，凤儿还不如她呢，她定然能嫁个比定子好上千万倍的。
人的幸福感都是要靠对比才能得来的，唯独凤儿，凤儿的幸福感是看着手中的事一点点做成才能有。
终于，等到小牟的凤儿开心地去查看那两大卡车包裹的密密匝匝的皮罩子，小牟见她在跟个小鸟儿似的：“凤儿你在啊，正好正好，我先回去洗洗哈，瞧这一身的鸭子大鹅味儿，难闻！”
小牟嫌弃地挥挥手，也不待凤儿说个啥，也不管人家有事没事，已经跟生了翅膀般飞走了。
凤儿摇摇头，只得指挥着那几个工人帮忙搬运这500斤的羽绒。
羽绒是个精贵的东西，又轻又细，凤儿不敢有差池，早早整理好仓库，本来还想着小牟在场的时候帮个忙，现在却不是帮忙了，是自个儿忙了。
直到夜幕将休，凤儿才万分感谢地给那几个负责的工人倒了杯水，又给人做了个饭，到村头的熏烧摊上买了些猪头肉跟牛肉，好生待人吃完后将人送走。
天色暗下来，凤儿也不在意，一个人开了灯在仓库里检查这批毛。
好在通了电，否则这黑灯瞎火的还真没法干活，想到牛槽那会儿点着煤油灯给乡里人补衣纳鞋的事儿，凤儿只觉得满心尊敬，看的愈发认真了。
她拨开暗绿色的皮罩子，简单检查了下里面的绒毛，灰白色的毛绒露了出来，凤儿皱了皱眉，这不是上好的白绒啊，本来只想简单看一下的凤儿抓了一把仔细瞧，手上一排刺拉拉的毛管子隐在白褐色的绒毛后，竟然还有羽毛？
凤儿后背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又扒拉了几把，终于脚底一虚，不得了了，林总这次收的绒子根本不合格……
凤儿也不敢告诉牛槽，一个人在车间一捆一捆地看，直看到天近黎明。
牛槽来得早，小琴早饭还没做，他便先来查看下，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了，一来看看员工安全，二来看看厂子，三来他喜欢早上，早上安静。
一般这么早来不太会碰着人，但自从凤儿出差回来后，牛槽碰见了好几次。
他晓得这个姑娘比较踏实，也没太好奇，敲了敲仓库门，凤儿猛地回头，牛槽见她一张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关切道：“没睡好的话，回去补个觉吧。”
牛槽哪里想到，凤儿是一宿没睡，压根不是没睡好。
凤儿摇摇头，不知道该咋说。
牛槽却是一眼看见了她手上的绒子，又抬头，这才注意到仓库已经装的满满当当了。
小牟竟是已经回来了？牛槽心中有些不满，也没跟他交代一声。
不过还得有几分高兴的，毕竟这次他没怨声载道，也没拖拉，反而提前一天给弄好了。牛槽上前：“怎么样啊，这批绒子。”
凤儿没讲话。
牛槽瞧着她不大对劲，狐疑接过凤儿手上那绒，一看，一摸，脸色就不对了。
他越过凤儿，将她身后的罩子扒开，鸭毛瞬间飞了出来，漫天都是，牛槽扒拉开一捧，又往里掏，脸色越来越糟糕。
终于，他住了手脚，站在原地，气压陡然降低，凤儿一句话不敢讲。
当时是，门口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你这，你这……圣诞老人吗？”
却是小牟捧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
他昨儿回去便往床上一摊，今早醒来想起这批货还没弄，赶紧提前了会儿来，哪晓得正巧碰到牛槽飞的满脸鸭毛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林小牟！”
小牟一震，刚才那声音是牛槽发出来的？是叫他？
他止了笑，瞅了牛槽一眼。
牛槽指着身后这几大捆：“你看看你这收的什么东西！”
小牟彻底呆住了，什么什么东西啊，不都是些绒子吗？
“走之前同你千叮咛万嘱咐，要收绒子，不要羽毛，长在腹部的鸭毛同鹅毛，不是后背上的那些……
还有，鹅毛，尤其是白鹅绒，是最佳的上品，若是有便先紧着白鹅绒收，你倒好，偏生全都收了灰鸭绒！”
小牟别过头，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牛槽也不想同他说了，八点不到便领着来人开了会议，又发动厂里所有人一起将这批毛绒全部挑了一遍，最终留下的不过200斤，余下的300杂毛全都是白收了。
“你花了多少钱？”牛槽问。
“十万……”林小牟嗫嚅。
他此番出去都挑舒服的来，花钱也大手大脚，完全没有砍价。
“那你浪费了6万。”牛槽冷哼一声，向来沉默的人也尖酸起来，还是待着曾经结拜的兄弟，更多的不是心疼钱，而是失望。
“小牟啊，你知不知道，做事同做人，踏实实诚，方才是最佳路径啊。”牛槽语重心长道。
这些年来，他从未置过气，这是头一遭。
林小牟心猛地沉了下去。
第140章 同一件事，可让人笑，可让人跳
牛槽已经连续一周没理会林小牟了。
林小牟坐立难安，连追求橙子时都没有这种感觉。
橙子有些吃味，抱着橘子噘嘴：“你这慌个什么劲啊，要担心就去找他说说呗。”
橘子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好奇看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嘴里咬，口水哈拉的。
以往小牟瞧着自家大儿子只有满心欢喜，现下看的却有几分嫌烦，伸手一巴掌拍在橘子后脑勺上。虎头虎脑的小屁孩被打懵了，半晌「哇」地一下哭出声。
橙子本来心中就不满，这下子彻底生气了，抱着橘子气呼呼转身离去，将屁股对着他，再也不睬他了。
小牟愈发心烦意乱，干啥啥不顺，家中也待不下去了，出了门晃悠，路上踢着好几个石子儿，惊到几只大白鹅，乡下大白鹅十分彪悍，追着小牟就啄，小牟被追的「嘎嘎」叫，正好碰到马宝，马宝笑的前俯后仰，幸灾乐祸极了。
“你笑，你再笑！”小牟撸起袖子便上去，追着马宝准备收拾。
马宝一脚蹬上自行车，一阵烟般扬长而去：“我要帮我侄女儿拿行李哩，再见吧你。”
“你等着，你给我等着……”小牟刚想追上去，忽而想到，侄女儿？凤儿回来了？
话说他先前收的那批绒子不合格，牛槽便马不停蹄安排了人重新去收，这人万不可能是他的，旁人见这批绒子出了纰漏，一来怕自个儿也收不好，惹得牛槽不满，二来也是不想得罪他，若是收得好，那不是打他林小牟的脸吗？
无论怎么说，他在这傲牛都是排行老三的，众人心中明镜似的，自然是不可能出头。
牛槽最后将视线放在了凤儿身上：“凤儿，你呢？”
众人以为凤儿会找个理由推脱，毕竟一个小女孩子，又刚结婚不久，娇滴滴的，还要等着生娃儿呢，哪个愿意出去抛头露面的。
嘿，哪里晓得，那凤儿就还真是愿意，竟然点头了。
次日，凤儿便出了去。
众人长出口气，也没再记挂着这事儿，只小牟一人上了心，因为自从凤儿出去后，牛槽便不再搭理他了。
比如厂里开会，他夸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夸他。再比如有个什么任务，平日里他都是第一时间问询他的意见，最近却问了好几个人都没问到他。
小牟从来得牛槽宠，就跟那唐僧偏心猪八戒似的，便是孙悟空般有本事的六子都不如他被牛槽惦挂的多，现下忽而这样，他心中受不得，那杆天平很快就斜了。
此番，那凤儿竟然回来了？也就七天嘛，他就不信她能收到什么好东西！
小牟气的哼哼：“我倒要看……啊！”
忽然，屁股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却是刚才那几只大白鹅咬了上来，小牟咬牙发出「嘶嘶」的抽气声，边跑边伸手想将大白鹅拽下来，哪里晓得大白鹅战斗力极强，竟能一路咬着不松口，赖着大屁墩儿挂在小牟屁股上，小牟一路跑一路嚎，“当初就该拔你们毛”，那声音跟杀猪似的，惹得周围乡人纷纷过来看笑话……许久后，牛家村还流传着小牟被大白鹅咬掉屁股的传说。
凤儿还真是回来了，并且带回了足足300斤的白鹅绒。
马宝过来时见着自家侄女儿正指挥着先前那几个运输工人往下头搬货，牛槽也在，在仓库检查已经卸下来的一批货物。
阿斌揭开一捆，掏出一把，递给牛槽，细腻蓬松的上好白鹅绒，牛槽满意地点点头，又自己过去往里掏了掏，无论他伸手多深，掏出来的都同第一捧别无二致。
牛槽又检查了几袋，全都一般的品质，他一颗心落了下去，也不再检查了。
出去时，凤儿正擦着头上的汗水，自顾都不暇，却忙前忙后地给先前那几位倒水喝。
牛槽过去朝着几人点点头：“辛苦了。”
几位工人一笑龇出一口大白牙：“嘿，应该的。”
牛槽点点头，示意阿斌掏钱：“给各位将工钱结算一下吧。”
几人却摆摆手：“不用了，这位姑娘结算过了。”
阿斌停了掏钱的手，朝牛槽看去，牛槽心中也是有些犯嘀咕，他这次给凤儿的钱不及小牟的一半，倒也不是不信任，就是不想给小女孩什么压力，让她能收多少是多少，总归也不着急，往后日子还多着，交货期还有半年呢。
哪里晓得，这一半不到的钱，却是让凤儿极大地利用了，收回了满满当当的高质量白鹅绒，还连人工费都省下了不少。
“你们这小姑娘啊，嘴巴可利索了。”以一位工人笑道。
凤儿有些不好意思：“众位给面子。”
牛槽瞟了眼不远处一道一瘸一拐的身影，似是好奇，哦了声，道：“如何个利索？”
众位工人于是七嘴八舌讲了起来：“她跑去我们那边，先说之前那批鸭子跟大白鹅总归是被收了浮毛，丑的要命，还不若再给修理下，总归图个好看，也能卖出好价钱，便是不卖瞧着也赏心悦目……
如此一番啊，就将咱家那些个婆娘给忽悠了，个个儿都帮着来修理，鸭鹅漂亮了，还能收钱，乐意的紧。”
“是啊，后来啊，将我们家婆娘哄的服服帖帖的，还说出了啥新款衣裳帮她们瞄着，个个败家娘们儿推着我们给你们送货。”另一个补充道。
“哪里啊，我给了工钱哩。”凤儿不好意思了，她确实是走了「夫人外交」，倒也不怕人说。
不过，先前这活儿从林小牟那里赚了不少钱，倒也是乐意的。
“没说你啥，夸你机灵哩。”众位工人道，“就冲你上回请我们喝酒吃肉，这般的客气啊，咱也乐意。”
更何况，他们没开口要钱，但这姑娘愣是给了，他们心中暖和，都十分乐意。
钱总归也赚了不少，不亏，但人家这事做的，舒心！
几位工人喝饱水抹抹嘴走了，临去前绕过小牟，一个眼神都没给。
小牟气的跳脚，这些人，他先前可给了不少钱啊，现在居然当不认识他，真是可气！
牛槽观察了他半天，目送那几辆车离去，静悄悄站在他身后。
小牟转身吓了一跳，又想起牛槽不理他这事儿，一时不知道说啥好，牛槽却主动开口了：“瞧见了？同一件事，可让人跳，可让人笑，达成的目的自然不一般。个中差距在哪里，你晓得吗？”
第141章 企业同做人
小牟不晓得，厂里人也都没想个明白，牛槽特意开了个会就是想问大家做人做事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们还以为是要分配工作任务呢。
傲牛这两年厂房扩大很多，几乎将牛槽家原先那片自留地都占了，员工也从原来的二十几人到现在有上百号，除了原先在牛家村服装厂的员工，还吸引了不少旁人。
这几年，虎林村服装厂也因为各类小厂子雨后春笋般拔起，竞争不过而倒闭了，高家村服装厂更是泥沙俱下，虽然还在苟延残喘，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不少人无惧路途遥远，都来了傲牛。
无他，只因为傲牛开的工资实在是高，厂里事儿还好。
这个事儿少不是做的活少，傲牛的活可一点都不少，因为单子多，所以几乎每日都有着新的任务的。
这个事儿少，是烦人的事儿少。厂里的同事不勾心斗角，上头的领导不苛刻工资，大家都是认认真真做事的，忙的也开心。
当然，随着傲牛发展的越来越大，人员越来越复杂，各种各样的情况都是有的，比如小牟便不多时就一副尾巴翘上天的模样，喜欢旁人奉承巴结着自个儿，有时候谁迟到谁早退，同他打个招呼的事儿，寻常时候还好，人少也好，若是遇上紧要关头，或者人人都学着这风气，必然是要坏事的。
好在，有牛槽这尊泰山在，所有的宵小之辈都不敢造次，因此厂子一直太平如许。
由于规模大了许多，现在的会议室也很大，约莫能容纳有二三十号人，牛槽此次开会将厂里稍微有点话语权的高层以及老前辈都叫了来。
虽然人数多，但整个会议室安安静静的，无人说话。
时值夏末秋初，有不少苟延的夏虫发出有气无力的撕拉声，愈发衬地会议室中寂静一片。
牛槽巡视一圈，终于开口：“大家到咱们厂里也是不少时日了。”
说罢望向妮妮。
妮妮是个灵活的，赶紧接话：“嗯嗯，六七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