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若不是她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心中疑虑前来查看还不晓得，他们竟然不邀功，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品质。
利斯曼一时感动，心中的一个考量有了决定。
凤儿弯着腰想将仓库里面的那条隔出来给利斯曼再瞧瞧里头那一批，牛槽赶紧上去帮忙，利斯曼却拉住了牛槽跟凤儿：“不必了，可以了。”
仓库里不透气，处处充斥着鸭绒跟鹅绒的味道，孕妇呆久了不好。利斯曼指了指外头，三人于是一起出了去，在傲牛漫步。
路过一处空置的大房间时，正好见着顾吉吉在拍摄，利斯曼抱着胳膊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番，好奇道：“你们这是宣传吗？”
牛槽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现在大牌子不都兴这个吗？”
利斯曼盯着顾吉吉看了半晌，赞许道：“不错，这个模特的气质还挺符合你们这批货物要求的。”
顾吉吉确实是比黄妞儿适合许多，虽说她长得同黄妞儿是各有特色，黄妞儿还因着笑容甜美更得人心，但顾吉吉的冷艳却是恰好应了羽绒服这批衣裳。
牛槽也很是满意，只是不知道灵子是真心觉得顾吉吉好，还是单纯不喜黄妞儿，只是这也不关他事了，小辈消停他便比什么都开心。
利斯曼对这拍摄还挺感兴趣的，一直瞧到他们临场休息，她才重新拾起步子往前走，边走边问了个问题：“你们这个照片打算怎么用啊？”
凤儿不清楚她此问的目的，虽说是好友，却也是一时反应慢半拍，没说。
却是牛槽，是个实诚的：“跟报纸跟杂志定了协议，让他们帮忙宣传。”
“包子跟杂志才多大的阅读量啊？”利斯曼诧异，“据我观察，你们市并不是个喜爱读书的地方罢？”
利斯曼这话说的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高山市人均文化水平并不高，虽说是出了不少文化名人的「千年邮都」，却并没有什么爱读书的好风气。
如果将大幅广告放在书刊杂志上，很有可能起到的效果并不好。
不过……
“你们就没想过，拍摄宣传片？”
第153章 丢失的底片
时逢1991年，电视广播等媒体大肆发展起来，高山市家中条件好的，均会置备上一台电视机。
待到下晚时分，一家人在餐桌上摆好饭菜，打开电视围坐成一圈，杯碗盆瓢就着电视里的「大师兄，师傅被抓走啦」或者「宝哥哥」的声音下饭，毫不热闹，也是全国人民都喜欢的大团圆。
可以说，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再加上姑娘们嫁人的必备要求，电视机在高山市的普及率已经达到半数了。
如果能拍摄个什么广告，在电视上放上一放，效果绝对不止于跟杂志社、报社之流合作那般的。
当然，既然照片拍好了，报社跟杂志社也都是要合作的。
利斯曼走后，牛槽仔细想了许久，又找来六子商量，核查了目前的预算。
电视台合作的价格可不低，目前他们手头的资金如果投进去是有些风险的。
但是，曼尼的这批羽绒服已经结束了，他们的合作金全都收回来有百八十万，这笔钱投入进去便可。
当然，满打满算没有这么多，小牟先前败了大几万，后面有些残次品回收又浪费了不少钱，最后到手的毛利润减去付给员工的抽成，其实也就五六十万。
“六子，你觉得怎样？”牛槽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打造品牌是他想走的路，只是他惯来喜好稳打稳扎，这般的冒进还真不是他风格。可潜意识里，他又觉得这样是正确的道路。
六子年轻，胆大心细，什么都愿意去试，自然觉得没有任何问题，笃定：“舅，我觉得可行。”
牛槽一直信任六子，既然六子点头了，那他便也放心，将这事儿全权交给六子。
六子本来想让凤儿负责，可眼见着凤儿越来越近的预产期，心中不太踏实，依旧给了灵子。
倒不是信任灵子，实在是怕灵子又给闹出个什么他跟顾吉吉也有一腿的传闻。
不信任的种子种下了，换谁都不会信任。
灵子理所应当地接了这个任务，不过心中也是直打怵，怕搞砸了，依旧拉着凤儿，什么事儿都得来问问。
两人多少年的感情了，凤儿自然是尽心尽力，直到肚子传来剧痛时还在摄影棚跟摄影师沟通，地上流了一滩羊水才被一群手忙脚乱的人拖到医院。
凤儿去生娃了，一群人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好在前期的一些事情凤儿都跟利斯曼请教了个七七八八，悉数交代给了灵子，就怕她生的突然她乱了手脚，现下灵子倒是挺有条不紊的。
一群人在灵子带领下也算是成功拍了个十分上档次的短片。
牛槽那头不停在电视台奔走，一开始台里的一些领导不大愿意搭理他，觉得这个不知名的小企业或许会坏了他们电视台的名声，出了啥事儿老百姓必然会说他们为着钱什么都接，届时上头领导也不可能放过他们啊。
牛槽什么程门立雪、三顾茅庐的事情都做过，诚意十足，可电视台的领导就是不理睬，人家压根儿不吃那一套。就在事情将将陷入僵局时，陈光仗义出面了。
陈光一开始不知道这事，牛槽也没想去求人家，毕竟这世上最贵的便是人情，用一次还不知道得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还。更何况，他也不知道陈光会有这层关系。
说起来，「金黄双黄蛋」是第一批同电视台合作的民营企业，陈光接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以「金黄双黄蛋，高山红太阳」为口号拍了一系列短片，将金黄双黄蛋同高山市捆绑上，引来当地政府的高度重视，给予各种资源推广。
很快，金黄双黄蛋这个本身在高山市就出名的牌子便跨出高山市，走向全国了。
高山市曾经有一位十分有名的作家，尤其好吃，笔下漫天水色中时不时滚咕噜过那溜圆的双黄蛋和咸鸭蛋，是以外头的人听闻这座千年古城想到的便是鸭蛋。
但是，这个鸭蛋却是圆咕噜一个，没有牌子的。先前也没人想到将这个加以利用，同自个儿捆绑上。
嘿，这不就被陈光给抢了先。
却说这世道也是好玩儿，陈光兜兜转转搞了一圈儿，想不到大展手脚处竟然还是在出发点。
只是，他也并不后悔，毕竟走过的那些路都是算数的，服装厂同鸭蛋厂，绕来绕去路子都一样。
他在同高山市电视台合作时恰好听到电视台高层在谈牛槽这事儿，一问，这不就是自个儿的老伙计，打听了个细致，好说得说，夸了个里里外外，将电视台高层说的半信半疑，竟然生了不给机会便是埋没本土优秀企业的罪过之心。
最后，高山市电视台给了牛槽一个机会，让将宣传片跟样品送过去考核下。
电视台的人其实也并不懂什么服装，唯一能请教的高山市服装厂一团糟，政治斗争跟各色派系频出，完全没心思搞什么服装。因此，这个大约也就走个形式的事儿罢了。
牛槽心知肚明，接到陈光通知后抓着电话的那手都在抖，半晌才出口一句：“谢谢。”
陈光那头「哈哈」大笑：“谢啥啊，咱们本土牌子走出来不容易，当然要互相扶持。”
牛槽心中五味杂陈，陈光一点都不介意他当初不愿意加入高山市服装厂，拂去他面子的事儿，还这般不计前嫌地帮扶他，实在是一名企业家该有的大度。
牛槽晓得，陈光这种人，一定会走的很远很远。
挂了电话当即便叫来了六子，六子得知这个消息也十分开心，惯常波澜不惊的眼中如微波折射了烈日，发出道光：“可以的，宣传片已经拍好了。”
“看过了吗？”
“看过了，灵子负责的。”六子道。
“行，我再看下。”牛槽问，“成片儿在哪里？”
“黄妞儿那里。”
牛槽「哦」了声，倒是没再吱声儿了。
灵子这手段也是十分高明的，面上不针对黄妞儿，还利用她爱慕虚荣的个性捧杀她，让周围人渐渐受不了她，从而孤立。
如此，没有任何人能说道她，也没有任何人会责怪她。她只是个宽宏大度的无辜者。
只是，灵子百密一疏，思来想去却是没想到，这黄妞儿是个顶顶不靠谱的，竟然将那拍好剪好的成片给弄丢了。
第154章 背后的使坏者
拍摄办公室里，黄妞儿一脸无辜：“我不晓得啊？我没收到呢？”
她睁着一双大眼瞧着众人，灵子急的怒火中烧，真想抓着她的肩膀使劲儿晃，看能不能将那底片儿给晃出来。
她可记得她亲手交给她的！
灵子恶狠狠瞪了一眼黄妞儿，成，算你狠。
黄妞儿一副怕怕的模样，那人说的果然是没错的，这个灵子就是想搞她！
哼，指不定谁搞谁呢，总归这厂子也不是她的，不关她事。
她李灵芝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将要紧事务交代给她做，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真当她黄妞儿是什么好相与的傻妞儿？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是又焦急又迷茫。
“你真的没给我啊？兴许是您记错了？”
黄妞儿小声道，说着的时候还无措地看了眼六子，眼中全是求助。
牛槽可不管什么女人家的斗争，他心中焦急，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啊，人情已经是欠下了，那就得好好利用。
现在关键时刻宣传片没了，明天就是约定好的时候了，到时候两口空空，电视台的负责人肯定以为傲牛耍着人玩儿，从此本就没有打出的口碑彻底遭遇滑铁卢，以后就别想在高山市出头了。
牛槽头上的汗「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急的团团转：“六子，你看能不能将摄影师跟顾吉吉找来，按照先前的流程重新拍。”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拍摄出一个好片子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得天时地利人和，还离不开后期细致的剪辑，十分费神。
这一夜不是搞不出来东西，是搞出个什么样的东西想都想得出来。只是，这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六子没说话，一双眼跟鹰隼似的，直勾勾瞧着灵子，又从灵子脸上落到黄妞儿脸上。
最后，六子朝着灵子走了去：“你想想，放哪里了。”
灵子一双眼眨了眨，眼泪瞬间就落下了。
他丈夫，此番出了事情第一个问的不是旁人，是她。这并不是信任她，这是觉得问题出在她身上。
六子见灵子这幅模样，心中「咯噔」一下沉了下去，他有些慌。
他承认在问出口的第一时间，他便意识到不该这样问，灵子却是是对黄妞儿有意见，可也不至于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毕竟这厂子有他一半，而她是他妻子，也占着这一半的一半。
是以万不可能有拿着厂子前途开玩笑的道理。可话已出口，便跟泼出去的水似的，再难以收回来。
他满心的愧疚酝酿，嗫嚅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
灵子刷白着脸色埋下头去，长长出了口气，转身打开一边的抽屉，从里头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六子。
六子一眼看到，照片里是灵子将底片交给黄妞儿的画面。
“我一般做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留个证据，让人从暗处拍了照。”灵子道，“那人也是可以当做证据的，只怕是你会不信，觉得是我指使的。”
“你骗人，这个根本就不是。”黄妞儿尖叫出声，“凭什么证明那个就是顾吉吉的底片啊。”
确实不能证明，毕竟底片都长一样，因此两个女人齐刷刷看着六子，等着六子的定夺。
可怜六子从来没想过在女人身上花费多少心思，也从不曾以这种事情为乐趣，洁身自好地紧，现在却是要承担这美人煞，也是悲催。
牛槽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这般纠缠也不会有个所以然，六子的事情就让六子去处理吧，他得善后啊。
牛槽连夜勒司机去镇上载来了顾吉吉和摄影师，两人不清楚缘由，打着哈欠被拖上了车，有些情绪，问司机也是直摇头，只说十万火急，让赶紧去厂里。
一路车窗外林立的杉木直往后倒退，很快到了牛家村，两人被冷风一吹才彻底醒过来，还以为拍摄的短片质量不行，进去一问才晓得是丢了。
“丢了？”顾吉吉脸都白了，这拍了多少天的啊，居然丢了？
牛槽点点头。
“如何丢的啊？”顾吉吉问完这话正好瞧见拍摄间里对峙的三人，心中明了个大概。
前几天李总将那底片给黄妞儿时她就十分忐忑，这黄妞儿嫉妒心强，心思小动作什么的又多，谁知道会在背后做出什么？
现在果然就是出问题了。
别的不关她事，可这片子是她辛辛苦苦顶着零下几度的低温拍出来的啊，真的是冻得腿都麻了……这模特活儿看似容易做，实则跟个苦力也没啥区别。
郁闷归郁闷，顾吉吉还是得硬着头皮准备重拍，毕竟不正常上片她这笔钱就拿不到，爸爸躺在医院急着等手术费，她任性不来。
她是个高效率的执行者，伸手拉了拉链打算换羽绒服，拉链拉到一半，一边的摄影师忽然「啊」了声。
正僵持着呢，这声「啊」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摄影师一脸激动地朝众人看了一圈儿：“哎呀，这事儿不用着急，没那么麻烦。”
牛槽「哦」了声，下意识觉得也许是有了突破口。
果然，摄影师兴奋道：“高凤妹子走之前特意交代我所有作品多留个备份儿，就是怕遇到这种情况，我拍完照之后想到她的嘱咐就顺手留了一份……”
“在哪儿？”六子跟牛槽同时出声。
摄影师指了指镇上的方向：“放摄影室了。”
“走，带我去拿。”牛槽伸手揽住摄影师的手臂，转身拉着他往车里钻。
司机跟顺路的顾吉吉反应过来也赶紧上了车。
很快，原地只剩了三人。
“朱总……”黄妞儿心中暗骂，让这摄影师多管闲事，还留存一份？
真是坏了她的好事！好在他们没有任何证据是自己藏起来的。
黄妞儿暗自松了口气，打算去六子面前装个可怜，六子却直直绕过她，站定在灵子面前：“回去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