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江边别墅，至少得是市中心的公寓啊。”
小三子笑着摇头：“人总是会变的嘛。”
丁当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旁人不晓得小三子、柳沉跟那个齐果的事情，他却是知道的，毕竟他天天同柳沉共事，瞧也能瞧见先前小三子一直缠着的姑娘现在变成了缠着柳沉，脚指头都能想出咋回事。
但是，感情的事情还是不便多说，只觉得有些怅然，人生在世，谁能事事如意呢，便是他，心底也有难以忘记的人啊。
可是，难忘便难忘罢，不可能因着那份难忘便去做些什么，徒劳而已。
不会在一起的人，没法达成的愿望，不若就此放下，转角处自然会有不一样的风景。
他们这代人也不知道是明智还是自私，再也没有了老一辈的执拗与坚持，也许会在不适合的事情上及时刹车，但是却也可能错过了人生中更多的美好。
总归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时也命也罢。
小三子既然住着这处儿，丁当也不好矜持，也当即下榻住下了，两人开车一辆租来的二手破车，天天跑各大高校进行招聘。
由于有着丁当的加入，小三子的招聘步骤快了许多，也吸引了许多家境较差，但是本人比较优秀的学生。
这类学生不太在乎高山市县级市的条件，也不执着于留在金陵这种大都市，而是更倾向于能够有安稳优渥的小康生活，及时替家庭分忧。
丁当重点在这类人群中着手，一路过关斩将，同不少优质人才签订的合同。
只是，最初两个月后，招聘节奏慢了下来，不少人对于傲牛递过来的橄榄枝看都不看一眼，不少先前已经签订合同的也开始有些心猿意马。好在违约条款成本较高，才没有大规模的解约事件发生。
丁当有些诧异，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当季应届生都被吸纳了，现在待就业人数渐渐减少的缘故？
想想又不大可能，毕竟就算是吸纳完毕顶多是招聘的速度减缓，不大可能出现现在这种三心二意，想解约的情况啊？
小三子将这批招聘进来的人带去了傲牛，提前适应，待正式毕业便可上岗。丁当则依旧留着，便继续招聘边找原因。
牛槽看到这批年轻的面孔，眉眼间的满意都藏不住，将这批人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考核，然后同六子共同给各个人才分配了合适的岗位，还按照考核打分、学历情况、在校表现等进行了薪酬定级，一股脑儿将这批学生都给分配了好的住宅，并配备了光鲜亮丽的奇瑞QQ。
节气后的过年氛围还未消散，遍地都是鞭炮声此起彼伏，牛家村过年中的氛围还未消散，耳畔的热闹又开始不绝。
“这是咋回事？”牛小五胡子拉碴地抱着大瓷碗在门口吸面条，不满地皱眉瞧着对门傲牛的喧闹。
只见一沟之隔的对面，满目琳琅，举目望去都是五颜六色的小车，十分扎眼。
牛四眯缝着眼，酸不溜秋：“好像是新招聘进来的大学生入职吧。”
牛小五「哐」地一声放下碗：“吵死了。”
说罢转身进了里屋。
这人才的荣光太过灼人，刺地他睁不开眼。
第199章 老员工的不满
人才不人才还得上岗才知道，但老员工不满是真的。
别说是妮妮这种没什么职位的老员工了，便是小牟这种职位高的，以及惯来老实持重的阿斌心中都酸溜溜的，这些娃子凭啥一来便能身居高位，也没经过啥锻炼考核，难道就是因为高学历的关系吗？
再说了，高学历便能为所欲为吗？是不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能不能正儿八经地产出，将学历等换成商业价值，这些都是未经考验的事情，如何可以这般大手笔砸在他们身上呢？
这让他们这些老员工情何以堪，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都不如人家一纸文凭。
退一万步讲，他们没有文凭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当年念书的人本来就少，不代表他们若是念念不好，六子不也没有念大学吗？
牛槽一开始不知道老员工的不满，只隐约觉得阿斌有些别扭。
他在人事上反应不是太敏锐，也不会太多体谅人与人之间的那些小情绪，他不是个有什么情绪的人。
一直到公司最近一批货物产出低下，牛槽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将阿斌、小牟和凤儿这几人招过来，问了他们的看法。
一开始几人还不好意思讲出来，到底是小牟沉不住气，扁着嘴：“我们同你打江山，风里来雨里去，价值你最清楚不过，现在凭啥让这些新来的蹬鼻子上脸。”
那些小孩子一身的意气风发，自以为自己的国家的干部身份，也并不尊重他们这批老员工老前辈，问问题时都是颐指气使的，小牟不服气，心中不爽，训斥了两句，结果人居然指着他的鼻子来了句「可取而代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阿斌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困扰，他本来就是个态度谦逊的，谁待他尊重不尊重的，他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他这些年来只有一个苦恼的事情，便是怕老婆。小花天天拽着他耳朵让他同牛槽提分房子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跟小花是牛家村人，这些年挣了不少钱，也盖起了三层小洋房，但哪个人会嫌生活过得好呢？
先前牛槽在开发区的那套房子没给阿斌，小花心中便十分不满。
但是，那处的房子也不算好，且只有居住权，没有产权，她也没当回事儿，忍忍便罢了。
可前些日子，牛槽在文游东路上要了一批洋房，那可是实打实的市中心的豪宅，小花心花怒放，满以为牛槽能够给阿斌分上一栋，如此他们一家便可以正式成为城里人里。
哪里晓得，牛槽那房子只给了六子、小牟一栋，剩下好几栋居然都给了新来的几个大学生，连自己都没留！
小花心中一百万个不服气，天天在阿斌耳边絮叨。
阿斌不胜其扰，外加本身也是有着怨气的，因此在牛四的一挑拨之下，便生了不满之心，拉着小牟一道来了。
至于凤儿，她倒没什么太大的不满，一来她是个女儿家，对于这些男人家在乎的颜面问题不大放在心里，二来她常年不在高山市，对于这些没有太大的感触。
只是，凤儿也是有意见的。因此，在牛槽问完那两人的想法再问她时，如实道出了心中所想。
“我觉得这样也不大合适。”
牛槽见凤儿不同于小牟跟阿斌的气冲冲，瞧着真有几分依据的，便示意她讲出心中所想。
凤儿沉吟半晌：“我知道您爱才，可是，才华是需要发挥的平台的。”
凤儿眼界不同于小牟和阿斌，她常年在外，知道平台和资源的重要性。
现在傲牛就这么大个盘子，不可能够无条件地容纳那么多人。
顶多顶多，这些后生仔过来在傲牛待不下去可以输送到高山市其他厂子。
可是，现在高山市就这么大个盘子。这个盘子如果不扩大，再多优秀的人过来也没应，反而自我消耗，最后将负载过重，如同列车超载，只会降低前进速度。
“咱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拉更多的人，而是选择更合适的方向，给咱们这辆列车加更多的油。”凤儿笃定地看着牛槽。
她想到在深圳这些年见证的荣辱兴衰，那些厂子的嗅觉不是一般的敏锐，他们不是一味地扩大经营和规模，而是选择正确的赛道、靠谱的盟友，轻装上阵。
“事实上，人才是十分必要的，尤其是咱们这种小厂子。但是，如何让人才和规模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是十分必要的。”
凤儿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说起过，甚至连六子都没想到过。
牛槽愣愣瞧着这个女娃娃，忽然发现这群人里，凤儿是最清醒的。
由于傲牛的关系，高山市遍地都是小厂子，稍微有点本事的，都开起了服装厂。
一来众人瞧着傲牛发展的好，眼红，也想捞个老板干干。二来牛槽是个容得下旁人的人，乐意助人，众人也有所依仗。
因为他的大家长风范，高山市的小厂子都不怕遇到事儿，个个有啥来问，牛槽也倾囊相授，故而他们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自从服装行业协会 成立后，高山市的服装厂数量从当初的三百家迅速增加到了四百多家，还呈现着增加的趋势。
牛槽晓得，阿斌有着这个心思，小牟也有着这个心思，但小牟地位本来就高，不需要做什么傲牛也养着，阿斌则是胆子小，缺乏单干能力，便这么搁置了。
只有凤儿，魄力、能力、手腕、技巧、管理能力，无一缺乏，一介女人家也什么养家压力，厂里待她更不算超出能力范围的好，但她从来都没想过独自单干。
牛槽深深望了凤儿好一阵，明明最有能力的，是这个女娃娃啊！
“那你说，咱们该当如何转道？如何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呢？”牛槽温和着声音，问道。
凤儿认认真真地看着牛槽：“暂缓品牌发展，而后扩大咱们自己的盘子，或者依傍更大的盘子。”
吞并，或者被吞并！
牛槽愣了愣，凤儿提的这个法子，竟然跟六子的想法相似度极高！
第200章 转道
其实还是有差别的。
六子从来没想过放弃发展自有品牌，傲牛的牌子是他一步一个脚印打造出来的，感情极深，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牛槽也不愿意放弃傲牛这个牌子，六子对待傲牛的感情深，牛槽只有更深。
他至今都记得，一九七零年的夏天，他点着煤油灯，在那个铁皮子罩就的低矮房子里，一针一线地给乡亲们缝制衣裳。
那时候的一颗心多简单啊，只想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可以了，旁的什么都不必想。现在走得远了，要考虑的却是多了起来。
只是，凤儿说的对，走到这一步，他要考虑的已经不是自己那点小理想了，而应该肩负着更多的东西。
牛槽打算同六子谈谈，看具体如何去转道，还没找到机会，丁当已经回来了。
不同于小三子还带回了一批人，丁当这次回来可谓是两手空空，没有招到一个人。
牛槽有些奇怪，按道理来说，丁当的能力要强过小三子不少的，如何小三子还带了不少可造之材，反而是丁当没带回来人呢？
丁当当然也是要汇报这事儿的，若真是他能力问题也就罢了，顶多低头认错，好好努力。
更何况，他很乐意用自己的「不行」衬托小老板的「行」。可是，事情并不是如此的。
“没有人学生来应聘。”丁当低沉着声音道。
牛槽蹙眉：“是全部招完了吗？”
丁当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可调查后发现并不是如此。
“不是，是适合的学生都被「顶风雪」吸引去了。”丁当压低声音道。
牛槽喃喃出声，又是顶风雪？
自从从业以来，顶风雪就如同神话寓言般如影随形，时时刻刻笼罩着他，可牛槽不得不承认，人家做的确实是好的，他也学到许多。
且风雪康真的是有着心怀天下的大爱的，可称得上是企业家，而非一般的老板。
只是，「顶风雪」此番这般大规模的招聘，他心中摸不准。
“招聘的哪方面的人才？”牛槽问，“只是品牌推广类的？”
丁当摇摇头，这也是他要重点跟牛次说的。
“不是，各行各业的人才。”有销售类的，有设计类的，有品牌推广类的，甚至还有土木工程建设类的。
若说前几种人才还能跟服装行业扯上些关系，那后面土木工程建设类的，完全就是搭不上干系的。
牛槽心中沉了沉，莫不是？
陈光也一样的……
只是，「顶风雪」在行业内一直发展的很好，为何此时会突然开始转道呢？难道是真的服装行业遇到了什么问题？
惯来稳重的牛槽心中忽而感到一阵恐慌，他手在电话上放了许久，也没最后拨通。
这种商业机密，他便是问了怕是人家也不会说。毕竟，说出口的话要负责任的，只能自己意会。
牛槽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敲开了六子的办公室门。
牛槽最近一门心思都在服装行业协会上，现在社会生活好了起来，人们的需求大涨，衣服更新换代更快了，每季发行新衣裳前都得提前去做，否则便会错过行业最佳期，进而导致错过行情，使得公司陷入困境。
小公司的人消息不灵通，不知道应季流行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好的供货商。
牛槽的服装行业协会便承担了这个作用，第一时间将得知的消息传给众人。
一派热火朝天的模样，看似人人都能奔小康，因此就很难停下来思考更深层次的东西，也很难去静下心来感受那风雨欲来的趋势。
六子算是敏锐的，他也收到了丁当的报道，正在办公室蹙眉沉思。
“舅。”六子见着牛槽，赶紧起身，将柳沉的那份策划案收起来。
牛槽已经看到了，一眼也瞧见那句同凤儿类似的话，他静静伸手拿起来瞧了瞧。
六子有些担心，怕牛槽会生气。哪知牛槽叹了口气，将方案整整齐齐放好，又看了眼落款的名字是柳沉，叹服道：“他也算是得其所了。”
牛槽没明说，六子却晓得，他说的是柳仕。
牛槽是个善良的人，虽然柳仕一直在同他作对，年轻时就没安生过，但他从来都是从柳仕的角度去考虑，体谅他作为一个远离家乡的孤苦之人的难处，也心疼他的一腔文化无处安放。
这种同情心让他做成了很多事，可也即将成为负累，可六子依旧是只有佩服。
“舅，其实我一直也想跟你提的。”六子见着机会也到了，不若同牛槽讲出心中所想。
“嗯，你说。”
六子于是将搜集到的一些材料，包括陈光的，风雪康的，以及江晚歌的一些动向，全都整整齐齐列在牛槽面前。
“咱们这些老伙计，可谓是各显神通啊……”六子指着那些材料一一娓娓道来。
这时候，牛槽才恍然发觉，世道千变万化，一切转眸间却已完全不一样。
“陈光转头向了房地产，但他的主业也没有放弃，已经同高山市的文娱行业牢牢牵连在一起，成了高山市的物质文化遗产了。”所以，陈光的主业销量根本不必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