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长信——林城木森
时间:2022-01-24 16:20:35

“哦,是小的错了,小的这次只做了五十三个,我想想啊,我上次做了五十六个,巧哎,小的退步了,刚好也是三个。”
陈期笑的甜甜的,她幸灾乐祸的回头去看余期的臭脸,觉得身心愉悦。
有几个女生去放垫子还没回来,老师左等右等等不来,只好让男生先跑,余期凑过来在陈期耳边小声说:“换我去放垫子我也不回来,谁想回来找死啊。”
陈期眯着眼睛,男生们的速度很快,不过十秒钟她就已经看不清领跑的男生的脸了,她指着最远的那个小黑点问:“今天谁第一啊,那个跑在最前面的是谁。”
余期也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那个人不是咱们班的,好像四班的,哦,我想起来了,他们班体育课和数学课调了一下,上午我去他们班借书被他们班数学老师逮了个正着,可吓死我了。”
“哦。”
“你看什么呢,咱们班没跑到那呢,那些都是四班的……哦,我知道了,你找你幼儿园同学呢吧,那俩货……那呢那呢,已经到终点了。”
那天陈期大脑一短路,毫无意识的松了口,等到余期瞪大眼睛追问时又忽然后悔,随口说他俩是自己的幼儿园同学。
而且还欲盖弥彰的解释:“都是小时候的朋友了,不熟,都快记不清他俩长什么样子了,你刚刚一说我才记起来。”
还好余期一门心思都在饭上,她吃了两口宫保鸡丁,这件事就翻篇了。
陈期心里一阵无声的叹息,不知是喜是忧。
“他俩可以啊,跑的挺快的,四班前几,肯定是满分了。”
余期把手堆在眼睛上当望远镜用,一直兴奋的大声欢呼,在余期的掩护下,陈期也放心的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目光不再躲闪的看向四班散落一地的人群,而是放心大胆地落在其中的,某个黑点上。
117.
陈期并不觉得八百米折磨人,只是两圈操场而已,只要一鼓作气,很快就能跑完了,三四分钟的时间,就当是唱首歌。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从小爬树打架上房揭瓦体力好的不得了的余期。
士气是会被传染的,如果她只有一个人,那她就只有一份士气,但如果她身边还有余期,那她就有了两份士气。
余期跑步时总是仰着头,和那些在队伍末尾垂死挣扎努力吸取上层空气的女生不同,她仰起头来是自信的,是轻松的,甚至是享受的。
余期每次起跑都不会用尽全力,她有她自己的通关技巧,她总是在跑出十米后开始慢慢加速,陈期跟着她超过一个又一个女生,两个人一边跑一边小声数:“一、二、三…”
像是在玩游戏。
其他女生知道陈期的想法可能会想掐死她俩的。
成功超越所有人后,她们把大部队狠狠地甩在身后,第三名和第二名之间能拉出十五米的距离,每到这时候,余期都会愉快的展开双臂去迎接对撞的风,像一只马上要飞起来的鸟。
陈期没那样张扬,甚至有些狼狈,她一个在图书馆长大的女孩,体力到底还是不如余期,所以最后冲刺时往往会被落下几米。让陈期觉得很开心的是,余期从来不会等她。
你当你的第一,我当我的第二,她们都尽全力了,她们都在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快乐,没有人需要同情,优者的同情会让弱者难堪。
“别坐着,起来走,不然待会儿你又吐了。”
陈期胃口浅,剧烈运动之后总会呕吐,余期之前拿这件事情打趣她,说:“您这也太频繁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怀孕了呢,老实交代,谁是孩子他爸。”
其实跑慢一点陈期是能承受住的,可是她习惯了勉强,习惯了逞能,所以每次都控制不住的跟上余期的步伐,她享受着超越所有人的快感,也享受着跟着余期奔跑的快感。
——然后彻底虚脱的躺倒在草地上。
所有女生都累得全身酸痛,只有余期像个没事人一样,她原地跳了几下,连忙拉起已经躺倒的陈期,死皮赖脸的拉着她慢慢走。
陈期看她这个样子,故意发出一声干呕,余期吓得话都说不清了:“你……你等会儿……等会儿再吐,都是草……那边那边……那边吐。”
陈期呕吐后都是余期帮忙收拾惨状,每次她拎着铲子跑到后山上挖土掩盖呕吐物,都怀疑陈期是在打击报复。
精力恢复的差不多了,陈期咳嗦了一声,问余期有没有带水壶,经过之前几次呕吐的教训,陈期发现只要体育课前一个小时自己不吃不喝,就能降低呕吐的几率,所以她每次都会把水壶带到操场来,等跑完八百米再补充水分。
不过今天她把水壶忘在家里了。
余期摇了摇头:“你忘啦,昨天李卓宇和我打架,把我水壶打碎了。”
陈期哑着嗓子不想和她争论,只能忍着一肚子的吐槽翻白眼。
什么叫人家和你打架,明明是你上课传纸条让老师抓到了他在英语课上画漫画,人家说你两句你就气的像个炮仗,还踩人家鞋,要是我我就揍你,管你男生女生,先打了再说,虽然说李卓宇也有错吧……但还是你有错在先。
为了转移注意力,陈期一直在闭着眼睛胡思乱想,跟着余期一路走到四班才折返,回到自己班时体育老师正拿着名单喊刚刚八百米没有拿到满分的同学上跑道,被喊到名字的同学一脸生无可恋的准备参加第二轮八百米。
陈期看到走向跑道的许惟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余期:“帮我拿着。”
余期无奈的看着她:“干嘛,还跑啊,不要命了。”
“惟肖同桌没来,没搭档,刚刚仰卧起坐我没和她一组她就已经生气了,现在罚跑我总得去陪陪她。”
“什么破毛病。”余期皱起了眉头,“她罚跑又不是你的错。”
陈期没说话,执拗的举着自己的外套,她三言两语和余期解释不清楚,许惟肖和她不一样,她不是在冲刺第一时会把自己抛下的人,也不是被自己抛下不会胡思乱想的人。
“算了。”余期接过她的衣服,撇了撇嘴,“那我去帮你找水,我可不希望我以后英语听写没得抄。”
作者有话要说:
便利蜂的全麦三明治真的好好吃,买回来才发现里面居然有芝士。
 
第48章 甜食
 
118.
许惟肖的体能比陈期想象的还要差,即便刚刚自己拿了全班第二的成绩,体力已经达到了极限,罚跑时仍旧比她轻松很多,许惟肖在队伍下游,陈期跟在她身边,完全跑不起来,充其量只能算是加速走。
她有尝试着提速,可是许惟肖完全跟不上,超过三步就会落在后面,陈期只好放慢速度等她,这样折腾了几次,许惟肖的位置更靠后了。
“惟肖,你慢一点呼吸,深呼吸,这样会省力气,然后手不要放太高,不要举到胸前。”
陈期发现许惟肖跑步总是喜欢缩着身子,像一只弯曲的虾,这样呼吸不顺畅手脚也放不开,自然会浪费很多力气。
路过四班的男生时,许惟肖突然加速闷头往前跑,陈期能感受到她莫名地紧张和慌乱,然而侧过头去看,她的脸上却是一脸惬意和放松,好像在拼命向谁展示说,我不累,我一点都不累。
只是咬紧的牙关实在太用力,让人很难不看出破绽。
陈期回过头去,想要在四班的人群中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去找到那个让惟肖这样在意的人,然而一个都没有,那些陌生的男生三两成群围在一起说话,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连安辰和陆虎都不在队伍里,陈期失望的扭回了头。
此时在操场的另一端,安辰和陆虎正冒着被老师抓到写检讨的风险悄悄前往了小卖铺,只因为余期轻飘飘的一句——陈期要渴死了。
“她平时跑完八百都是要喝水的,但是今天没带水杯,她又逞能,陪着许惟肖罚跑,待会肯定渴死了。”
“那就回到班再说呗。”
“回去的路上又不经过小卖铺,再说到班里都快上课了,余期的水杯也摔了,她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去借水,我总不能让期期渴着吧。”
“祖宗,您想的还真周到。”陆虎叹为观止的在一旁拍手,忽然反应过来,“等等,这……不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咱俩成天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期期什么时候喝水,余期的杯子碎没碎,哇靠,你咋知道的。”
陆虎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和安辰在一旁说话,都不知道余期是什么时候晃荡过来的,余期这个人和徐中的其他女生都不一样,非常自来熟,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揣着。
见到他俩就直接问:“有水吗?”
“没啊,谁上体育课带水啊。”
“不是说你们班有个男生特别厉害,专靠体育课之后贩卖矿泉水发家致富吗,难道我的信息又错了,不是你们班的?”
余期一脸疑惑,扭头就走,嘟囔着“那完蛋了,陈期要渴死了”,然后安辰就硬是要拉着陆虎来买水。
安辰正在付账,陆虎试探着问:“你和余期,认识?”
“上次在食堂认识的,不是你先做自我介绍的吗。”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
“那她知道咱俩和期期认识?”
“不知道,反正我没说。”
陆虎举手表态:“我也没说。”
“那你怎么这么听她话,她说让你买水你就买水。”
安辰看神经病一样看向陆虎:“她没说让我买水,我是自愿的。”
是哦,那更气了。
陆虎咬了咬牙,生闷气:“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你就不说给我买。”
安辰刚刚光顾着买东西,早就把自己的战友忘了,他尴尬的笑了笑,一脸真诚的说:“我忘了。”
安辰说话声音有点小,陆虎没听见,伸出手就要去拿安辰怀里的面包:“不过还好你有点良心,还知道给我买个面包。”
安辰的脸更尴尬了,他转了个圈躲开陆虎的爪子,假笑着说:“这是给期期的。”
“期期没吃早饭。”他无比真诚的补充。
罚跑结束陈期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火辣辣的痛,本就干燥的嗓子更是像要冒烟一样,每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刀片。
就在这时余期及时赶到,手里捧着救命的矿泉水。
陈期一口气喝掉,感恩戴德地看着她,余期拿捏好时间又递上一个面包。
是自己最爱吃的草莓口袋,陈期泪眼汪汪的看着余期,毫不犹豫给了她一个大力的拥抱。
陈期嚼着面包,含含糊糊的问她:“老师没看见吧。”
徐中规矩多,尤其是一组这些重点班,犯一点小错就要通报批评,大名登上周一早操的发言稿,被教导主任倾情朗诵,上个星期就有一个男生因为体育课买东西被找了家长,这节课余期还愿意为了自己去冒险,如果余期被老师抓了,陈期觉得自己怕是要跪下给她唱一首《感恩的心》。
“没有。”余期看着陈期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悠悠的说,“我要是被找家长我爸能骂我一个礼拜,所以我当然……不是自己去的。”
陈期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另一头的操场,四班已经整队准备待会,安辰和陆虎换了个位置站在了最外排,目光一直看着操场中心的两个小黑点。
陆虎在一旁打趣他:“都吃了,现在满意了?”
安辰没说话,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陆虎的音量也降下来,语气听起来极其无奈,他问安辰,你和期期,到底什么时候能和好。
119.
艺术节安排在两个月之后,升学时妈妈特意请老师们吃了饭,所以几乎所有老师都知道,自己是上过电视台的。
小时候妈妈口中的“优势”、“过人之处”终于在她希望派上用场的地方成了一张王牌,许惟肖跟在她身后向老师们鞠躬,被老师们摸着脑袋夸奖,也恍惚间以为这张牌真能成为徐高的通行令。
然而中考考的是语数英物化,和跳舞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说你听明白了没啊,你看看你这分,期中考试前你数学是这个成绩吗,期中考试前周测你数学多少分,说话。”
班主任的嗓门一如既往的透亮干脆,无论听过几次都能让人吓得打寒颤。
许惟肖垂着头,小声回应:“九十七。”
“那你看看这两次的卷子啊,第一张七十,第二张五十四。”班主任把两张卷子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把脆弱的桌板拍出了鼓面的声音,老师们都去开会了,办公室只剩下她们两个,四周的安静变成一种特殊的介质,把老师的声音无限放大。
“我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什么跳舞啊演出啊那都没用,别以为小时候上过电视台就了不起了,徐高看的是你的成绩,不看你跳舞跳的多好参加了多少比赛,这就一个艺术节就分心啦?要上天啦?你看看你那尾巴翘得,成天自习课见不到你人,考成这德行也不知道来找找老师,还得等我来找你是吧,我看你这一天天排练挺积极,数学倒是一点都不上心。”
许惟肖捏着手里的笔,沉默的看着地板,面前的瓷砖碎掉了一块,裂开了一道黑色的裂痕。
班主任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放低了声音:“我上课讲的你都认真听了吗。”
“听了。”
“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
“听懂了怎么就能考成这个德行呢!五十四分,四十六名,你之前数学可是前十的成绩啊,就你这速度,我看下次就该进倒数前十了。”
脾气压制时间永远超不过十秒钟,是不是每一个中年女人都有这样的特性,许惟肖在再次提高的嗓门中,死死的咬着牙。
因为上过电视台的缘故,音乐老师让她当民族舞的负责人,每天她都要带着大家排练,大家记不住动作要找她,跟不上音乐要找她,因为各种事情请假的也要找她,艺术节是初二年级的主场,初一的学生本来就不上心,军心涣散,所有人又都吃准了她没脾气好说话,都把她这个领头人当摆设。
许惟肖纵然不甘愿,也只能微笑着点头说好,她想有最好的口碑和人缘,她是自愿的。
记不住动作的,她抽空去教。
跟不上节奏的,她抽空去教。
因为请假没跟上进度的,她抽空去教。
可是她的一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时,上帝不会因为她的辛劳给她零点五倍速的权利,时间一份一份分出去,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很多个晚上她写着作业睡着,醒来时发现笔水蹭满了一整个作业本,又或者是夜里突然做噩梦以为自己没写完作业,睁眼后松口气委屈的抱着被子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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