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闭上眼睛,自己大声摇着喊着狠劲点着头跟夏凡的承诺,“照顾好夏雨,你放心!我会的!”这句话也被无限放大了声贝在天艮的耳边回荡着。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林宽搞错了。”不是安慰,而是天艮在心里,一遍遍自我提示着。
“自杀,夏雨绝对不是自杀的那种人,更能何况夏雨有她没做完的事,这个时候自杀,更是胡扯。林宽必须错了。”不去看不去听,闭上了眼睛,又在心里反反复复琢磨了自己的分析,问不出声来,天艮抱着林宽腰上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发了力,朝着林宽的小腹,重重落了一拳。
摩托贴着路边,减了下速度,飘过来林宽简短的四个字,“你疯了吗?”
“没。加速,走吧。”这种骂人的反问,平时天艮是不屑回答的,但时间不能停在路上,天艮依旧冷静。
引擎又发出了怒嚎,再停下来,已经是夏雨家楼下了。
天艮从摩托车跳下脚还没落地,就打算飞到楼上去,可被林宽狠命一抓,差点儿又摔回摩托上。
“天艮,楼上已经被警察封锁了,现场已经被保护上了。你有立即能冲进去的身份或理由嘛。”林宽的话语此时平淡冷血,却异常刺耳。
这种话被问了出来,答案自然是没有的,说身份也是同学,理由又不是目击者或者报案人。
天艮让自己尽量呼吸平稳,看了看三楼的房间没有电灯,撇了眼林宽,“但,有办法,有钥匙。”
“你回来之前,我在附近转了几个小时。担当还是那个刘警,一共带了3个人前前后后进出过几次,天黑了以后,便都回去了。这上面,没有警察,但你应该知道,也没有夏雨了。”林宽一直憋着,案发后第一次有机会说出来,即使是跟天艮说话,声音都抖的厉害,硬是克制住了哭出来的冲动,尽量平稳的声音,把话说勉强说完。
天艮听明白了,意思是,案发现场已经被处理过了,屋子里没有夏雨,也没有警察搜索能力范围所及的物证了。已经无人可救,是不是冲动着飞奔上去,已经意义不大了。
“走,还是先上去看看。”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去思考,比起1分钟前,天艮又恢复了几分理智。
林宽怀疑的眼神几次打量过来,停了几秒钟,才放开手,递给了天艮一双软底鞋,才跟着天艮往楼道里走了进去。
上了楼,停在走廊,蹑手蹑脚的两个人确定了黑暗里已经没有好奇窥视的邻居了。才轻轻插进去了钥匙,缓缓转动,让开门的“咔嚓”声也消失到了最小。
走进屋子里,老鼠恐怕都不能做到让脚步更轻了。
天艮没有习惯性的去开灯,借着月光,熟悉的屋子已经可以看得清轮廓了。
等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天艮才去打开林宽准备的小手电筒。
让手电的光避开了窗户,照过了厨房,没有变化,天艮示意,两个人往屋里走去。
客厅里迅速扫视了角角落落,也没有被做过标识。
天艮又看了看白色软皮沙发和沙发后面的酒柜。后面屹立的三角钢琴在月光的反光里黑亮的异常夺目。
围绕着客厅,夏雨家的老房子有四间屋子。
先走进了最近的一间,也是这段时间夏雨和林欣欣的卧室,房门开着,房间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甚至两边的窗帘都开的一模一样。
窗帘上的套绳左右各是一只蝴蝶,两只往同一个方向飞舞状的帆布蝴蝶,整齐到想注意不到都不容易。
从这间卧室出来,旁边连着一间天艮和林宽常常借宿的小屋。门是半开着的,天艮和林宽都没有碰屋门,斜着身子进去,发现屋子里还是他们每次来借宿时的样子,甚至天艮周五走后,屋子就再没有人进来过得迹象。
还有两间都是夏凡的屋子了,一间算家里的办公间,一间卧室。
天艮的爸爸也常在家里工作,有一个书房,里面都是跟工作相关的各种书籍,天艮印象里,除非被老爸叫到,或者在帮老爸画图,否则不会有想去进那个书房的冲动。
虽然夏凡这间家里的办公间,天艮之前在借电话的时候,跟夏雨一起进来过,但也只是一次而已。里面又都是各种会计相关的材料,天艮没有随便翻看别人家重要文件的坏习惯,对这间屋子自然敬而远之,没有逗留过。手电照下去,也没有很多警察走过或作案现场的痕迹。
剩下一间屋子了。
天艮和林宽一起深吸了口气。
屋子的门是被关上的,天艮把手放进衣袖里,轻轻下压了把手,“吱吱”,门轴发出了好久没上油的老房子常有的声音。
门开了,忽然里面两个跟天艮和林宽同样大的身影似乎是潜伏在门后,站在对面好像正等着两个人进来。
一瞬间,天艮的后脊梁像被浇了盆冷水,手心上的冷汗也是来的突然,湿的可以捏成水滴。
天艮伸手拦住了后面的林宽,眼前两个身影也伺机静观状。整个屋子只有一扇窗户,借不到月光,即使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适应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屋子不是太黑,而是灰色的光线分布不均匀,有漫反射般的聚光焦点。是了!镜子!天艮在心里想明白了,才把手电对着前面照了过去,这微弱的光一照,天艮另一只挡在林宽胸前的手,明显感觉到了林宽打了个寒战。
天艮没说话,抓紧了林宽的衣服,提示他往前走,又把手电筒,顺着等身大换衣镜子的镜框转了一圈,让林宽也看清楚,眼前是面镜子。
就是这间了,夏雨的自杀现场。
O型
第79章白色连衣裙
天艮跟林宽一起进了屋里,又轻轻推上了门。
明显感觉林宽紧紧抓住了自己的两只手,天艮低声回头道,“就这么怕?是镜子。”
好心的提示却换来了低沉的一声怒吼,“我怕你脑子坏了,随便碰东西。这间屋子什么也动不得。”
天艮松了口气。
即使泪腺塞满鼻腔已经不通气儿,喉咙堵塞口痰块儿里已是瘀血,脑子还是在的。天艮冲着林宽点了点头,慢慢往里面挪了进去。
夏雨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但手电筒慢慢照过床上,又把微弱的光挪到了地上,在床边,有警察留下的标记。只是简单的白色圆圈状,比起一个人的身量要小了太多。
床头柜子上,也有提取过重要物证之后留下的标贴。一枚红色,一枚黄色。
床是横置在窗前的,只有一扇窗户。
想绕过小双人木床走到窗边,床脚和衣柜直接的换衣镜子挡住了路。
天艮克制住每一个急不可待的神经,硬是没有从床上跳过去。他试图推了推衣柜,柜子门被推开了,里面竟然是空的,但却有一只木衣架挂在中间。
即使不讲究穿衣打扮的天艮,帮着奶奶晾衣服的时候,对衣架还是熟悉的。一般家里,就是随便拿铁丝做个三角圈而已,稍微讲究一点的,也无非1元店里的塑料架子。这种肩膀宽阔讲究的木衣架,天艮只在老爸的西服套装里看见过。
看着眼前这个独占一个柜子的空衣架,天艮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放烟火那天,就是寒衣节那天,夏雨就是从这间屋子里换了衣服走出去的。”天艮猛然间想起了夏雨那条如仙似妖的白裙子。
那一夜,穿在夏雨身上,悠然飘逸的百叶式的裙摆,上半身若隐若现的一条条白色绸缎,平时一定是让它舒展着自然下垂着精心收藏过,才会看起来更添几分婀娜多姿。
可是,那条裙子现在并不在这里,天艮盯着衣架,想象起如果有一条连衣裙挂在这里,那么……是的,所以换衣镜才会被挪到床脚和柜子之间。天艮借着柜子的空隙,从换衣镜旁边钻了过去。
来到了窗前,临时关了手电,仔细看了看每一个插销。夏雨家的房子太老,每一个插销都是老式的前后插销,开关需要一番工夫。
再回到床前,天艮有开了手电,往床单,床脚,和两个贴在一起的枕头上照了照。只在床头柜边留下一圈印记,说明夏雨至少不是倒在地上的。难道最后走时的夏雨是偎依在床头,坐着离去的?天艮只是猜测。
床盖被掀开了一半,另一半还整齐的裹在床角下面,夏雨还不曾睡下。可是,夏雨这些日子以来,从未在这间屋子里睡过。天艮又一个疑问。
“差不多时间了。”被林宽的手从背后拉了下,天艮没再强行逗留。跟着林宽仔细检查过没有留下痕迹,才悄悄从夏雨家离去。
到了楼梯口,天艮又叮嘱林宽一句,“把摩托推到小区外面拐角,我们分别出去。”林宽明白,下午在这边转悠的时候,就发现除了进进出出的警察,也有在附近时而出没的身影。
两个人都悄无声息的上了摩托,开出几分钟,林宽才把摩托停在了海边。四处望望,这里之前那个皎洁月色下,祝洁跟自己告白的海边。如今海浪汹涌,风声四起,渤广已时过小雪,岸边也开始飘起了雪花。
林宽划了几根火柴都被海风吹灭,还是没点起烟来。
天艮没有催促,等了一会儿,看见小小的红色火苗燃气,才把脸转向林宽。
“天艮,下次擂台,我控制不住的,我想往死里打,打死那个林力。”没想到林宽一开口是这一句,声音依旧颤抖。
“这次是林力?你看见了?他来了?”天艮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问的迫不及待。
“不知道。只是猜的。没看见。我跟你看到的差不多。等我赶到,只看见了他们把夏雨抬了出来而已,白色的裙角露在担架的外面,但没看到血迹。”林宽如实答道。
白色裙角,果然是那条裙子。天艮更肯定了心里的猜测,还是跟林宽确认了下,“就是放烟火那天,夏雨穿的那条白色连衣裙吗?”
林宽没想到天艮这个节骨眼儿上问什么裙子,“什么?什么裙子?”顿了顿,毕竟烟花那天一进门就被林宽堵在了门口,天艮觉得林宽是能想起来的。“嗯,是那条。”这次林宽的回答,简介肯定。
“为什么你告诉我夏雨是自杀?”天艮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自杀,毕竟这个词出现的太突兀,太不可思议了。
“奥,林欣欣说的。进进出出的警察,不对,好像是看眼儿围观的街坊邻居说的,这一天下来,好像不止一个人这么说过。”林宽边回忆,边猛吸了口烟,又吐了出去,“尽管,我也不相信。”
“那你最开始是怎么赶来的?”天艮追着林宽的眼神,帮林宽一起回忆。
“我,我周六跟林力打完那一场之后,林力她妈又介绍了她一个朋友。说也想跟着我爸学散打。平日又没时间,硬推着拉着就把我和我爸送到了柳河庄,开车过去就是9点多了,等打完了就晚上10点多了。那家人很热情的给我和我爸安排了住宿,第二天一大早才把我们送回来。”
林宽又续了支烟,继续回忆道,
“我们不是有约定嘛。周六那天我跟林力都挂了彩,所以取个血样,不难。今天一回来,我就直接编了个理由找我妈测了下,就知道血型了。知道你周六考完要住一宿,也是想告诉你结果,也是担心夏雨她们,所以就打算直接过来了的。”
天艮打断了林宽的话,“打算?是什么意思?之后改变了?”
“没有。是正打算出门,就接到了林欣欣打来的电话,说夏雨自杀了。电话里她哭的稀里哗啦,听不清什么。等我再赶过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林欣欣,等我来了,她已经昏倒了,直接被赶过来的林叔给接走了。”林宽说到这儿,重重叹了口气。
天艮跟着林宽的节奏,深吸了口气,“所以,我们现在,关于夏雨,什么也不知道,是吗?”
林宽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似乎嘴角微颤,说了句什么,被滚滚海浪声吞没的没留下一丝回荡。
天艮没有再追问,只是伸出手搭在了林宽的肩膀上,“你着急告诉我结果,说明林力是O型血,对吧!这就足够了。”
天艮按在林宽肩膀上的手感觉的到,林宽没有动,是的,再强的海风,再烈的海浪他们都不会动摇了,该觉醒了。
心疾
第80章一语破心疾
天艮跟林宽两个人能够掌握的事实少的有限。
离开海边便拨响了林子江的电话,半个时辰之后,林宽的摩托停在了林子江电话里交代的私人诊所前面。
小诊所已经关了门,两个人跟着林子江从小诊所的后院楼梯上去了。
从外面看这是间老四合院改造的街道卫生所,简单一个红十字配了一个横匾,可进了院子发现,里面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候诊室不如大医院宽敞气派,心电室,B超室,放射科室,采血室……几个小屋子分部的井然有序。
两个人在院子里没说话,跟着林子江从小楼梯上了二楼,来到写着病房B的屋子,模仿着林子江的动作,轻手轻脚的迈了进去。
“你们俩坐会儿吧,欣欣服了药睡着了,正常说话也难吵醒她。”林子江从桌子上拿了两罐红牛饮料递给了两个人,自己也拉开了一罐,喝了几口才坐在了床边。
“林叔,夏雨怎么死的?”这种时候,不需要不必要的寒暄和搪塞,天艮开门见山的问道。
“警察说是夏雨服毒自杀。服的是什么毒,今天会查出结果,明天我会找人问。目前只知道毒性很强,当场身亡。至于为什么服毒,怎么服的毒,我跟你们知道的可能差不多。毕竟见了欣欣之后,她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林子江缓缓而沉重的声音,让内容听起来更诡异。
“林欣欣是吓晕了?”天艮觉得直爽仗义的林欣欣不该如此胆小。之前身无寸铁之刃,手无缚鸡之力都会不管不顾的冲上来,跟两个混混正面交锋的林欣欣,即使倒在血泊里一百次,那个画面天艮也忘不掉,吓昏至此,让他觉得蹊跷。
“我带欣欣回来的时候也以为是吓昏过去而已,赶到这里才知道她是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所致。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是真的睡着了。”林子江说着,把剩下的半罐红牛一仰脖子喝空了。
“说实话,如果只是夏雨的事儿,我虽然同情,也真诚的感激,可怜那孩子,但非亲非故说全力以赴你们也不会信。但,这次,欣欣也卷在了里面。我唯一的女儿。所以,这件事上,我只会比你们更上心的。”面对林子江的表态,两个人都没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