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说:“这一趟回来,可是要住几天?”
王二麻子:“约莫是的。全听我娘子安排。”
说着话,里边的庆脆脆迈出门来招呼了,“庆娘子怎么不进屋,外边热还有蚊虫,快些进来吃盏凉茶。”
方娘子应一声,顺着对方的招呼往西屋走,却还惦记着那笑开花的小姑娘,又回头看一眼,“你家长生妞又长大不少,我听着她方才喊爹了呢。”
庆脆脆:“小丫头嘴笨不如她哥哥,教了好几个月才利索了,为着这声爹,真是费了不少辛苦。”
她其实和方娘子没什么过深的交情。
何必同一个暂住地方的邻家处出情意来。
彼此说话透着热情,其实随意处着。
还是最初堵了人家门,后来上门赔罪才说了些嘴,再者方娘子底下有两个儿子,想着能再要个闺女,所以对长生妞便喜爱得不行。
三言两句,方娘子便说了正事。
“也不是大事,这不是瞧着您家搬回来了,赶忙过来把话说了,省得你这边还要忙,明儿一开门,又走了便落空了。”
说着她把一个手绢包递过来,“你瞧瞧,可喜欢?”
手绢不大,解开里边是一对南珠耳坠子。
南珠是海产,质地圆润硕大,色泽晶莹透澈,因着只能从野海中的贝类里边采取,得之不易,十分珍贵。
庆脆脆急忙往回推,却被对方强势地让回来。
“收着吧,我这是给您的谢礼。”
对方娘子家来说,这对南珠耳坠子已然是礼重,如今又是敬称。
庆脆脆忙问:“哪里来的谢?”
方娘子:“早前只知道您家是临海县来的,来这边做生意。我当家的是个酸臭人,成日里自比身份高,不让我跟您家交道。”
文人嘛,自矜地位高人一等。
“我便不好多问您家的事情。是前些日子我娘家来县里看我,说是家中父兄都有了好活计,给滩涂上的东家做事。我一打听,这才跟您家对上号了。”
她娘家是穷户,当年嫁人是看中男方家有十亩地。
后来汉子运道好,考中了秀才,有功身后便搬出了村子。
她日子好了,但是爹娘还苦着呢。
她明面上不敢贴补娘家,只好背地里请人时不时地捎回去点东西。
可那怎么够娘家嚼用呢。
她两个哥哥都娶亲了,这些年孩子下串串似的,满地跑,眼瞅着不得已要卖孩子养大人了,来了一个滩涂田上的东家。
“这首饰是没嫁人前我出海捞着的,原本是想着捎回娘家去。如今倒好,您家生意衬着人我娘家,便当做谢礼给您吧。”
庆脆脆:“既然你娘家难,不如下次我帮你捎回去吧。”
方娘子摇摇头,“说来是家丑。我相公不当家,公婆虽然不叫我补贴娘家,但也不苛刻我。我要是想帮衬娘家一把,也是成的。
可我两个嫂子是眼窝浅的,我送一回便四处张扬。给三个铜板,下回张口要三十。”
爹娘指着两个儿子养老,儿媳妇闹也不敢帮着出嫁的闺女说话,到最后反倒她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我知道你家是做生意,雇着我父兄做事,给的是工钱。但是世上多少人,偏就是你家给了活路,别的不说了,我就这副耳坠子能拿的出手,你便收下吧。”
方娘子又忙道:“就是一份谢的心意,你可别因着这点东西去寻我父兄,给他们好待。做多少事情赚多少银子,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做事就成。”
说到这份上,庆脆脆便不再推辞,收下了。
第二日出门去县官后院赴请的时候,便是佩着这一副耳坠子。
出门遇上了方娘子,还应过招呼。
一个真心谢,另一个能懂这份心,两相笑容。
——
老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
早前是自家求到成夫人跟前,她白饶了三百金还空吃一天的闭门羹。
如今倒好,婆子还是那个婆子,笑容有了,恭敬有了,还不用带厚礼。
不得不说,庆脆脆觉得十分畅快。
这畅快藏在心里,到了后院正堂见着了成家夫人,面上依旧是和气柔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