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脆脆加快脚步,她已经听着院子里三叶子逗孩子的欢笑声了。
院子斜角上并排长着两棵大槐树,遮阴还有小风,立夏铺了长毯子,支起纱帐篷,小桌上摆着茶果点心,三叶子正捏着一枚果肉肉脯喂着长生妞。
算来已经有四个月没见着人,怎么看都是觉得长高了。
身上穿得还是上月让人送过去的缥碧色长褂,三叶子跟他二哥一般,长手长脚还更瘦些,便有种弱不禁风的书生气质。
许是听了动静,三叶子扭头看过来,眼睛里立时有了欢喜。
将长生妞抱起,从纱帐中绕出来,“二嫂,回来了。”
站起来都比她高了。
庆脆脆不由比划一下,“看来冬娣娘是用心伺候了,大骨头汤水天天给喝着?”
上一次三叶子写家信,提起让他苦恼的事情便是冬娣娘一天一碗大骨头汤,喝得他舌头都发苦了。
其实不过是家长里短的说嘴,并非真心实意的嫌弃,若不然他是主子,一句话就能令冬娣娘不准再做。
庆脆脆:“那骨头汤一是你小时候亏着了,给你长身体补回来。二是炖了温补的药材,对你心脉好。若是见天喝受不住,便三日一次。总不能停了。”
三叶子便欢喜地点头。
“二哥将才抱着虎头出去,说是东街一家卤肉格外好吃,虽不如嫂子的卤肉手艺,却也解馋,去买了”
这就是耍滑头了。
庆脆脆笑着:“都是那些佐料,不过确实有风味,算是本地的特产呢。你吃着看,若是好了,走的那日多买些,给书院的先生和同窗们送一些。”
她左右看看,“怎么没见着如意在跟前?”
三叶子脸色一瞬间有些不自在,很快恢复原状,“他哥哥,施养道给他传了信,像是有事情要说,只我一个人回来了。”
不管二嫂子和二哥在哪儿,哪怕是在滩田,他总是用‘回来了’这样的字眼。
在他眼中,家从来不是一处地方,而是兄嫂...还有侄儿侄女在的地方。
说着路上的见闻,书院的琐碎事情,不一会儿那买肉的也进门了。
坐在他肩头的虎头倒是听话,小胖手紧紧地抱着他爹的下颌,生怕自己被摔下去,就是做爹的王二麻子低估了儿子的力气,脑袋被这力气扯得生疼。
见了娘,虎头兴奋了。
小屁股墩在他爹的肩上哐哐地上下砸着。
庆脆脆赶忙将丈夫解救出来,“明知道他胖还天天顶着,吃苦了吧。”
这苦是带着甜味的。
当爹的虽然累,但是心甘情愿。
胖儿子便不好让三叶子抱,他学走更快更稳当,抱了香香娘,眼睛机灵地瞧着树下搭起的小帐子,又闹着要下地。
庆脆脆便由着他去,瞧三叶子和丈夫兄弟两个凑在一块说话,便往外边灶上去。
三叶子来,她自然是要亲自下厨的。
但不是自夸厨艺好,而是那种味道。
亲人有的时候做出来的饭味道差强人意,但是特别。对于离家在外的人,思念的就是那种味道。
果然,饭菜上桌,三叶子吃得最多的菜式都是她做的那几样。
她厨艺一般,三叶子是最捧场的人。
最受三叶子喜欢的还是那碗面片汤。
和当年初嫁进王家不同,那时候一碗面片汤连盐巴都没有,还是用着有咸味的野菜随汤,面片也不是精细白面,而是六文钱一斤的粗面和好的。
现今又是鸡汤吊底,又是细面,汤里还有虾仁干、酸菜肉沫的浇头,还有一颗金黄溏心蛋,实在是丰盛得不行。
滋味更好了,那份满足却是不变的。
三叶子将最后一口汤喝光后,谓足地长叹一声。
“饱了。”
然后夹了一筷子清炒螺肉。
庆脆脆看他吃得香,比自己吃上三大碗都开心。
“而今是七月,等到八月忙一阵,家里又要搬回花溪镇了。到时候你归家也方便。”
三叶子知道家里的生意大概,便问:“滩涂上也能长出活鱼来?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