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女尊宫廷文——荔箫
时间:2022-01-26 07:20:52

  席初听得心慌意乱。
  她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哪怕在从前情投意合的时候也不曾说过。
  他心里因而升起一股难言的感触,一壁觉得这话不该是对他说的,一壁又身陷其中,着魔般地回味。
  虞谣便得以这样安静靠着他坐了半晌,直至他忽而提起来:“……陛下不去看看白小侍?”
  她一怔,抬眸看向他,他的视线一下子避开,她便看出他在没话找话。
  她抿一抿唇:“天色太晚了,他适才又昏了过去,现下太医们应还在忙着为他医治,我明日再去看他。”
  语毕她顿了顿,又说:“早些睡吧。”
  “那臣侍回启延宫……”他即刻起身,她一怔,拉住他:“回启延宫做什么?”
  “刚出了这样的事。”席初一喟,立在她身前,摇了摇头,“臣侍留在凤鸣殿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知道不是你,轮不到旁人置喙。”虞谣不在乎,也站起身,拉着他要往床榻那边走。
  他足下未动,反将她拽住:“对陛下不好。”
  虞谣浅滞,转过脸,目光落回他面上。
  他低下眼帘,长缓一息,斟字酌句道:“白小侍位份虽低,家世却不差,今日之事陛下总要给白氏一个交代。臣侍相信陛下来日自能查明真相,但在知晓真相之前,陛下少见臣侍,别让白家不满才好。”
  虞谣明白他的意思。
  白家簪缨数代,满门清贵。现下虽正值青黄不接之时,在朝中实权不算大,积威却依旧很高。此事一出,白家不免也疑席初,她在这个节骨眼上非盯着席初宠,白家自会对她不满。
  但是,席初是她的债主啊!
  无数宫斗文的例子也告诉她,一旦皇帝冷落白月光,亦或因为各种利益考量摆出了怀疑白月光的样子,白月光一定会被墙倒众人推。
  她于是浑不在意地笑笑,摇头说:“那些事我有办法摆平,你别想这么多。”
  席初却一揖:“臣侍告退。”
  言毕就干脆利索地往后退去。
  虞谣哑然,眼见他要转身离开,心头一急:“你……你敢走!”
  他没停。
  “……走了就再也别进凤鸣殿的门!”
  他猛地顿住。
  她心中一声窃笑,趁他怔神走上前去,绕到他身前将他挡住。
  她双颊泛红,眉目间含着浅笑,纤纤玉指伸过去,在他的广袖上勾了两圈:“听我的吧。你要是这样走了,我可比遭白家记恨还难受。”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被自己肉麻到。
  可这话却是真的。许是因为那几分命中注定的缘故,她与他日复一日地相处下来,愈发愿意时时刻刻都看着他。尤其是想到他今日挨了卫珂的打,她心下直替他委屈,更不肯让他离开。
  席初神情复杂地看着她,看了半晌,苦笑:“陛下别任性。”
  “就任性一次呗……”虞谣小声,勾住他袖口的手晃来晃去,像小孩子在耍赖,“算我求你了。”
  “……别乱说!”他声音轻颤,终是无力抵挡,局促地轻咳,“臣侍遵旨就是了。”
  虞谣笑起来,眉眼都一弯,转身便向外跑:“那我去沐浴更衣了,你可不许跑!”
  ……他能跑哪儿去?
  席初哭笑不得地立在那里目送她,等她走远便回过神,也去沐浴更衣。
  是以等虞谣回来的时候他已躺在了床上。他没盖被子,一袭寝衣洁白胜雪,两只软枕都被他靠在脑后,手里执着一本不知是从哪里拿来的书,读得正出神。
  她不由想起他先前在凤鸣殿僵坐整日既不敢翻书也不敢吃点心的事,笑了笑,边坐到床上边问:“什么书?”
  他这才意识到她回来了,起身软枕放回她那边一个,手里的书也递到她面前。
  虞谣看了眼封面上的名字,是个平平无奇的话本。这样的话本多由翰林院著成,每个月都会有些新的送到宫里,供宫中众人解闷。她闲来无事也会看着玩,不过许多都是“套路文”,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
  她大方道:“你接着看,我记得这本好像还有下册。”
  席初一哂:“随便看看,该睡了。”说罢便自顾自躺下,虞谣见状将书随手放到一边,也躺进了被子里。
  待得宫人们进来熄灭灯火,她就蹭到了他身边去。黑暗中,她隐隐听到他笑了声,转而翻过身将她搂住。她很满意,头靠进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浅淡的青竹香,不知不觉就沉睡过去。
  这晚,她终于又做了个好梦。梦里他们都还小,虽因吵架脸色都不好看,梦境地氛围却还是暖融融的。
  八九岁的她头上扎着一对小揪揪,气鼓鼓地伸手推他:“你要看你告诉我呀!这样不声不响的拿走,害我苦找了许久,功课都还没写呢!”
  他低着头,拧起眉:“我错了。”
  她懒得理他,冷哼一声,抓着本书踱到书案前坐下,执笔赶起了作业。
  “……阿谣。”他苦声一叹,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她冷着脸不看他,他却仍盯着她,好声好气道:“你别生气,我不知道你要用它写功课。我只是想看看,可旁人都说男儿家不能看这样的书,所以我……”
  “我又不是‘旁人’!!!”她猛地转过脸瞪住他,凶巴巴的。仔细一看,眼眶却红着。
  他不由一怔,她皱着眉头,不无委屈:“你要什么就跟我说,不好吗?非得这样!害我写不完功课,我不理你了!”
  “我错了……”他又认了一次错,起身前行一步,欲与她同坐。
  她书案前的椅子很是宽大,完全可供两个小孩子一起坐。是以她见他凑过来,虽然赌着气要将他挤开,他还是强行夺出了一片地方落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是想偷偷看两日就给你送回去的。若直接跟你要……我怕他们说你不好。是我自己拿的,那就是我自己的错了。”
  “不就是本书吗!”她不服气,大声嚷嚷,“这有什么可说我不好的,你少来这么多借口!你是不是看我好骗!”
  “我没有。”席初摇摇头,沉了沉,轻轻一喟,“等你再大一点就懂了。你是皇太女,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谨慎一些没什么不对。我……”
  他说着顿了顿,复又叹息:“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我只是……我在家读惯了这些书,觉得那些话本无聊,一时便想解解闷。你放心,日后你书房里的书我都不再动了,不会再耽误你写功课。”
  她被他哄得心情好了些,但脸上犹有余怒未消。便又不再理他了,提起笔自顾自地继续写功课,赌气的模样倒没有多么吓人,只是小孩子闹脾气的样子。
  “阿初哥哥!”
  画面陡转,虞谣回过身,迎面撞见已是十二三岁模样的“她”跑进房里。
  席初原在内室之中,闻声走出房门,眼底含笑:“嗯?”
  “你快来!”她拉住他,不由分说地往外跑,“跟我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他不作声,噙笑跟着她。她拉着他一直跑到一幢三层小楼前,推开楼门:“这个……给你当生辰礼,你自己进去看吧!”
  他微微一滞,步入门中环顾四周,不禁笑意更深:“藏书阁?”
  “是的!”她也迈入门槛,在他面前张开双臂,明媚的笑容里多有几许邀功的意味,“你爱读的书这里都有,喜欢吗?”
  他的神色骤然一变:“阿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又笑两声,抱住他的胳膊,“放心,这事母皇点头啦。母皇本就不喜欢那些迂腐的规矩,说你爱读书没什么不好,许多书还是她着人置办的呢,不会惹什么麻烦的!”
  席初松气,笑意重新浸透眼底,正欲上楼细看,又被她扯住:“……帮我写个功课吧!”
  她真诚地望着他,嬉皮笑脸地耍赖:“就一次!好不好?我想懒一天,多睡半个时辰。”
  不好。
  这两个字即刻涌到他嘴边,吐出来时却不知为何成了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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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刷子可好看了,柄的部分粉粉的blingbling的,本仙女必须拥有,并且专门多买了一套拿来抽奖,嘿嘿
 
 
第25章 
  晨光熹微,白露沾草。平日这个时候后宫众人正该前往含思宫问安,但现下和贵君的宫权被收走,这礼数自是免去了,宫道上就清静了很多,只余宫人们洒扫的声响断断续续地传来,莫名的有几分萧索。
  含思宫中,落寞之意更分明些。卫珂被女皇下旨禁足,不得出含思宫,旁人纵使可以前来走动,也已削减不了这份凄凉。
  说到底,自他进宫以来就从未受过这样的打击。因为兄长的缘故,女皇从一开始就对他处处袒护。他执掌宫权其实也并非毫无疏漏,可女皇总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漫说禁足,就是连句重话都没说过。
  如今风云突变,却是因席贵君。
  同样因昨日触怒圣颜被由御子降为中侍的郑氏一刻前就到了含思宫,但坐在殿中看着和贵君的神色,他迟迟不敢说话。
  卫珂显然一宿都没睡好,眼下挂着乌青,神情多了许多沧桑。郑氏在下头如坐针毡,思索再三,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贵君……不必太在意这一时得失。陛下近来宠着席初,一时肯多信他几分罢了。但咱们事事都已安排妥当,等白小侍醒了……席初逃不过。”
  卫珂冷笑:“你如今还这样自信么?”
  郑中侍一怔,闭嘴不敢多言。
  卫珂那双与元君如出一辙的眼睛淡然扫过他的脸,抿着茶,眉宇蹙起:“陛下近来冷落六宫,说是为着先帝忌日,可我一早就觉得不对。如今看来……”他眼中愈发黯淡下去,“是真让席初给迷住了。倒真难为了他,遭了几年的罪还能在陛下面前这样委屈求全,蛊惑得陛下什么重罪都不追究了。”
  “可他到底是背着人命的。”郑中侍低着头,“先是元君,再是皇嗣,如今若再加个白氏……”
  “只怕陛下被迷了心窍。”卫珂淡声,“朝臣们无心插手后宫,陛下若随心而为,咱们也没什么办法。”
  言至末处,他眼底划过一缕凌光。郑中侍浅滞,继而猜测到些许,不禁倒吸冷气:“贵君您……”
  “席初是留不得的。”卫珂切齿,“等白氏醒了,且先看看她的反应。若她执意袒护席初,我便自己取了他的性命。”
  “贵君!”郑中侍惊然起身,惶恐规劝,“贵君不可,陛下如今对您已大不如前,若您冲动行事,只怕陛下……”
  “那要我看着席初东山再起吗!”卫珂怒然击案,郑中侍噎声,心惊肉跳地看着他。
  他印象中,卫珂好似从来没有这样恼怒过。这位一入宫门便风光无限的贵君总是谦和守礼,是现如今身为男子最该有的样子,现下的失态直让人看着心惊。
  “他必须死。”卫珂搭在扶手上的手紧攥成拳,“陛下既然心软……我们就先斩后奏,找个合适的机会要了他的命。拼着我兄长、拼着这三年的情分、拼着卫家,陛下总也会容情几分。哪怕一时降了我的位份,来日……”他克制不住地又一声冷笑,“席初尚且能翻身,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凤鸣殿里,虞谣下朝回来时席初还睡着,她更完衣回到床边想与他一起躺一躺,却不知不觉便也睡了过去。
  再至醒时,隐约感觉到他在玩她的头发。
  她于是皱了皱眉,翻身按住他的手,同时伏到了他胸口上。手在顺着他的手往头发上一摸,她猛地醒过来,一拳捶过去:“讨厌!”
  他在她头上编起了麻花辫,已辫了三四条了,而且编得又细又紧。这样的辫子拆开,头发总是歪歪扭扭的。
  她边说边再度抓住他的手,不满道:“快给我拆掉!”
  他低笑一声,默不作声地帮她拆起来。她犹自伏在他胸口处,自顾自又闭上眼睛,心里一片安然。
  她想,他真的很好。上一世的她竟为了个善恶难辨的卫玖把他欺到那个份上,属实是三观和审美都有所欠缺。
  待席初将麻花辫拆完,虞谣就起了身,重新前去梳妆。席初也自去更衣,两个人差不多都忙完了的时候,素冠正巧进殿,一揖:“陛下。”
  “嗯?”虞谣侧首,素冠垂眸:“白小侍醒了。”
  虞谣眸光一亮:“他怎么样?”
  “太医说情形尚可……只是一时仍头晕得厉害,大抵是重摔之下不免伤了头脑,需静养些时日。除此之外便是……”素冠顿了顿,“白小侍惊魂不定,醒来就吵着要见陛下。”
  “朕这就过去。”虞谣起身就往外走,席初从屏风后出来,正欲同行,她道:“和贵君必定在,你别去了,留在凤鸣殿等我。”
  席初却道:“同去吧。倘使有什么误会,总要当面一说。”
  虞谣想想也好,就与他同行。入了含思宫的宫门四下一看,她很快便看到西侧的一方院子前宫人林立,想来该是白小侍的住处。
  她于是信步而入,进了卧房,如料先看到了卫珂。他坐在离床榻不远的红木椅上,察觉声响回头查看,旋即起身见礼:“陛下。”
  白小侍正在床上头晕,闻声精神一震,立时转过脸:“陛下!”
  下一瞬,他便看到了席初。周身都骤然一紧,眼底恐惧绽开:“你……”他吞了吞口水,话语卡在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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