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反派一见钟情——折爻
时间:2022-01-26 08:18:57

……
温泛夜又被关到了熟悉的第十八层牢房里。
他试过掰犄角,却连磕出一个小角都做不到。这犄角像是连着他的皮肉,太用力就很痛。
他坐在地上,蜷起双腿,双手交叉搭在腿上,尽量压缩自己占据空间,又变回生人勿进的模样。
小黑叹气:“又回来老地方了,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机会出去。阿夜,你在担心菱歌吗?我也是,不过她应该没事吧,那些人不会让她有事的。”
温泛夜:“小黑。”
小黑:“嗯?”
温泛夜:“你说,如果我真的入魔了,会怎么样?”
他听到宁昆山说的话了。
入魔,只懂杀戮、嗜人鲜血,不再是人。
小黑沉默了一会儿,“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觉得他们就是在放屁,没想到是真的。”
“我会忘记她,甚至杀了她吗?”温泛夜自言自语。
小黑:“阿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发生了,你要怎么办?说实话啊,我可不想菱歌死。她是最后一个对我们好的人了。”
温泛夜垂下眼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啪嗒。似乎有石子掉到他脚边。
温泛夜撒开手臂。
是一个食盒,被灵力轻轻地放在地上。
菱歌蹲在牢房外,露出两颗虎牙,“今天是桂花鸭。”
是金陵名菜。
温泛夜见她眼睛红红的,“你哭过了?”
菱歌摇摇头:“没,没有啊。”
“你是不是撒谎就容易结巴?”温泛夜不禁笑了,说完他的笑又消失了,“因为我吗?”
他见过菱歌掉眼泪,就一次,是为了他。
“不是不是!”菱歌连忙解释,“是这样……”
菱歌今天去找陆师兄的时候,他质问菱歌每天要的食物是不是给温泛夜的。
因着她对未来魔头好,陆师兄恨铁不成钢,说以后都不给她吃的了。
菱歌眼里立刻含了两泡泪。
谁都没法对这小丫头狠心,陆师兄仰天长叹,还是把食盒给她了。
拿到食盒,她又开怀地笑了。
小黑:“她有时候特别聪明,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傻的。”
温泛夜打开食盒,仍是先给了她一只最肥美的鸭腿:“你答应我一件事。”
菱歌拿着鸭腿,张开嘴刚要咬下去,闻言停住了,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我入魔了,你千万不要犹豫。”温泛夜说,“杀了我。”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
刹那,珍珠般的泪珠从菱歌眼里涌出来,掉到鸡腿上。
温泛夜一怔,颇有些局促:“你别哭啊。”
菱歌用另一只手手背擦眼泪,她听见温泛夜说“杀了我”三个字,这泪就不听话地往下掉。
“是因为大师兄说的话吗?”菱歌抽噎着问。
“我已经魔化了,你大师兄不是那种会骗人的人。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入魔了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荷叶饭,不记得叫花鸡,不记得狮子头,不记得唐菓子,不记得桂花鸭,更不记得……她。
菱歌心头堵得吃不下肉,她把油蹭到了脸上,变成一只小花猫。
“不,不行。”菱歌打哭嗝,“我,我还想和你一起变老。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
温泛夜怔住了。
他浓密的睫毛上似乎也沾上了细碎的星光。
傻啊。
她是仙人,他是个凡人,他们不可能一起变老。
这时有人唤了菱歌一声。原来是宁昆山,他不知道站在菱歌身后多久了,将那少年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就是这么“蛊惑”她的。
菱歌立刻站起来,手中的鸭腿往身后藏:“大、大师兄。”
“五师妹没告诉你先来找我吗?”
菱歌:“师姐说不用管你。”
宁昆山:“……”
他有一种被自个儿养的白菜抛弃的错觉。
“你跟我来。”宁昆山走在最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
乔歌眉:菱歌,我和大师兄只能一个人当掌门,你会选谁?
菱歌:师姐你!
宁昆山:……
宁昆山: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第24章
 
菱歌一直跟着宁昆山到锁灵塔下。
“将密钥令牌交出来。”宁昆山伸出手。
菱歌下意识听话地掏密钥令牌,还没放到宁昆山手里,忽然明白过来,“师兄,你不准我进锁灵塔了吗?”
“是。”宁昆山坦言。
菱歌死死地攥住密钥令牌,倔强地摇头。
“我知道,你以为你喜欢温泛夜。好,就事论事。你既然喜欢他,就不应该接近他。”宁昆山顿了顿,声音低了一度,“毕竟他是迟早要死的人。”
“可是只要他不入魔就不会死啊,虽然他现在变成那样了,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不会入魔的!”
类似的对话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宁昆山按了按额角,忽地换了个思路:“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我在,我不会让他入魔。”
宁昆山总算听明白了。
菱歌以为她能感化魔头,拯救三界?
“菱歌,温泛夜注定入魔,这是天启,天启就是命,命是无法改变的,不管你做出多大的努力。”
菱歌小脸白了白,“那……你们杀了他,就能解决了吗?”
“一万年平安。”
“一万年很长吗?”她才十六岁,不懂万年的概念。
其实宁昆山也不懂。九洲台存在数千年,就算是“飞升”的每任掌门,年纪最大的也就几百岁。
一万年有多长,他们谁都不知道。
长生不老,也许是一个幌子。
宁昆山冒出一身冷汗,他方才在想什么?这些念头压根不该出现,是错的,是为上天不容的!
九重天赋予九洲台机会,他们应该感恩不该质疑。
“菱歌,你见过魑魅魍魉,它们将人间搅得天翻地覆,毫无悔过之心。以杀止恶既是不得已,也是最好的做法。”
菱歌干净纯粹的眸子看着他,“有人试过不杀吗?”
“自然没有。”从无记载。
“那为什么不试试?”
宁昆山:“……”
他说不过菱歌。
分明是默认的、无人置喙的规则,她却能毫无恶意地戳穿。
宁昆山右掌亮起灵力,菱歌一时不察,密钥令牌落进他手中。
宁昆山一拿到立刻收进储物镯。
菱歌惊呼:“师兄!”
“别的事我能纵容你,但这次不行。”
菱歌鼓起腮帮子。忽地想到醍醐给她的令箭,往储物镯里一摸——哪还有令箭,她的令箭进妖怪的鼻孔了。
宁昆山也想到了她会用长老的信物。
长老还没醒,实在不得已他就去请示师尊,也取一个信物来。掌门的信物总比长老的高一级吧。
菱歌怅然:“那,那我再和他说几句话行不行?”
宁昆山心下一松,不想太不近人情,孩子怨他就不好了,“好吧。”
……
菱歌良久不回,温泛夜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终于见她与宁昆山肩并肩而来,温泛夜不由自主地站起,靠牢门近一些。
宁昆山:“你说吧。”
“师兄,你别站在这里看啊。”菱歌嘟囔。
宁昆山肃然:“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菱歌把他转过去,推着他的后背到楼梯:“你下去。”
宁昆山:“……”
好吧,他答应了菱歌让她和温泛夜说最后几句话。
菱歌确认宁昆山不在了,才跑到牢门前,将她储物镯里面的食物全都送到牢房里。
水珠高高悬起,堆作一团。
小黑:“她把我们这儿当仓库了?”
“你在做什么?”温泛夜发问。
菱歌的动作慢了下来,她边用神识翻看储物镯里还有什么能给他的,边说:“师兄把我的密钥令牌收走了,没有密钥我就不能来十八层。”
他们不能见面了。
温泛夜一怔,垂下鸦黑浓密的睫毛,没说话。
“我已经找到去罗刹海国的方法了,罗刹海国就在归墟旁边。你的生辰八字是是什么?”
生辰。
婆婆在的时候,会帮他过生辰。虽只弄一些肉吃,也比平时丰盛很多。
婆婆去世之后他就不过生辰了。
温泛夜忘记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了,问小黑,小黑//道:“哼,我记得可清楚了,那些人讨厌我们不就是因为天煞孤星命格吗?戊戌年,庚申月,己卯日,己巳时。”
菱歌对生辰八字不甚了解,听后没什么反应。
温泛夜迟疑了一下。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菱歌记下他的生辰八字,闻言摇头道:“我不知道,没人知道,不过我会想办法弄清楚的。”
除非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不然她不会让温泛夜一个人去罗刹海国。
温泛夜低下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
“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之后,你看到我变成这副样子,你就不会怀疑我已经……不是我了吗?”
他其实想问问菱歌会不会害怕。
这个问题像梦魇萦绕在温泛夜心头。
“不会啊,我知道那是你啊,虽然你的头发变白了,还长了两个犄角。”菱歌双手比出六字抵在额头,“但我知道那就是你啊。”
她只要看上一眼,不需要证据,就知道是温泛夜。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说,她都会保护他,保护她喜欢的人。
“你没有一点迟疑吗?”温泛夜忍不住道。
害怕的人好像变成他了。
菱歌看出了他的不安,她想了想,看向那个小小的、送东西的小口,“温泛夜,你过来好不好?”
温泛夜略略迟疑,站起来走到牢门前。
菱歌的小手伸进小口,挥了挥,碰到温泛夜的衣带。
“温泛夜,你弯腰。”
温泛夜照做了。
柔软的小手搭在他的头发上,轻轻地拍了拍。
“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呐,我都会认出你的。”
她的话仿佛真的有力量,灌溉了他干涸的内心。
宁昆山上来就看到这一幕,作势要把她拉走:“话说完了,走吧。”
温泛夜情急之下,不禁抓住了菱歌的手。
尽管他试图抓住她,那两双交叠的手仍旧松开了。
只有她的温度留在掌心,很快,余温散去。
菱歌一直回头看着他,直到消失在镂空的楼梯扶手下。
温泛夜低头看自己的手。
小黑:“阿夜,我们是不是见不到她了?又或者下一次见面,就是死的时候。”
……
锁灵塔下,宁昆山让看守弟子重新为菱歌安排楼层。
看守弟子为难道:“师兄,十八层是锁灵石定的。你把小师妹的密钥收走,不合规矩啊。”
“让她和谁换一换。”宁昆山道。
看守弟子只好看看最近有没有弟子愿意。
“唔,五层的王师弟抱怨说他看守的魑魅魍魉话太密,很烦人……”
“那就这间。”宁昆山一锤定音。
菱歌蔫蔫的。
宁昆山转过脸:“你不是想去人间吗,我去求求师尊,不必半年,三个月就好了,到时你去凡间多待上一两年再回来。”
菱歌呢喃:“我不想一个人去……”
“那就让五师妹与你一道。”宁昆山嘱咐看守弟子别让菱歌上去。
菱歌走到第五层的牢房前,倚着墙叹气。
“哎。”
“哎。”
怎么有回声?她左顾右盼,目光落在牢房中。
一只狰盘腿坐在牢房中央,又叹了一声气。背后的三条尾巴赶苍蝇似的左右摇晃。
菱歌瞧着它眼熟,想起来了,三条尾巴的狰,她只见过一只。
“是你啊。”
三尾狰闻言回头,认出菱歌,表情从惆怅变僵硬,以最快速度退到角落里:“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会是来打我的吧!”
“不是不是,我是来看着你的。”菱歌忙不迭摆手。
“看着我的不是一个很丑的修士吗!”
“你这么说王师兄啊。”菱歌一想到他天天对着一个说他丑的魑魅魍魉,“难怪他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鬼才想和你们待在一起,我这叫迫不得已!”三尾狰嘶哑咧嘴。
“那你为什么叹气啊,是不是因为没有人陪你说话?”菱歌天真地问。
三尾狰语塞,它居然被一个修士气到了,“不,我叹气是因为我好久没有吃人肉了,我想吃人肉!”
“不行,你要是想吃别的我还能想想办法。”菱歌想起她储物镯里的吃食都留给温泛夜了,“不过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
三尾狰:“……”
看来这修士脑子有问题,不能吃。幸好上一次没吃成,不然就和她一样蠢了。
“我可是恶妖。”三尾狰试图恐吓她。
“我知道啊,不过你上次输给我了。”
她只是阐述事实。
事实像一支箭戳穿了三尾狰的内心。
它惆怅啊,就是因为时不时想起那日的失败和屁滚尿流。
三尾狰的尾巴垂到地面,无精打采地拍打着。
尾巴卷住它的身体,盘作一个圆。
三尾狰滚到牢房中央,烂泥般地散开,“我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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