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不知秋谢寒——张听渔
时间:2022-01-26 09:55:44

“什么蛊毒?”宋冬甜疑惑。
铁罗没回她,只冷声命令道:“行了!别听她废话了!她今天就是说她是天王老子的女儿,只要是大小姐吩咐的,我们也得把人给带走!动手!”
“也行!”宋冬甜冷喝一声:“如果你们不介意我的身份非要抓我回去交差,那好,你们给他解药把他放了!算起来,他还是你们轻衣庄的功臣,这些天来承蒙他的照顾,所以我没伤着也没碰着,而你们也有了个能交差的少庄主夫人!”
看来,她注定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但东方夜云和自己非亲非故,却受自己连累,何况他人确实不错,索性她就为他,也为自己,争取这最后一点儿权益吧。
“你以为你有资格同我们谈条件吗?真是好笑。”红萼勾唇。
宋冬甜决绝说道:“是吗?如果你们不放了他,那我保证在你们少庄主见到我时,必将会是一具死尸!”
她不是不怕死,如果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比任何人都要惜命,但如今这便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而自己本来就是穿越而来的一缕异世之魂罢了,死就死了,说不定还能因此穿回去。
但这话这神情到了东方夜云耳朵里,就变了味,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个弱女子居然愿意为了自己去死,他的心似乎正在颤动,缓缓的惊起了一番波澜。
“你……不必如此。”东方夜云看着她,眼里氤氲着些许雾气。
从来还没有哪个人愿意豁出命去的这般真心待他,似乎自他懂事起,伯父便告诫他,这世上除了他和那个人,便再没有真心待他的人了,而他活着的意义,便是为他父亲光复东方一族!
二十载余,他好像从没为自己活过,现在,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娘让他感受到了自己活着的价值,他是个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是个有人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的人,而不是背负东方一族使命的冰冷工具。
红萼轻笑:“呵呵呵,你这小妮子还挺会抓男人心的,怎么,这会子倒不记得你那个谢家夫君了?要为别的男人去死?你放心,这小子生得这般俊美,姐姐我怎么舍得让他死呢,不过放是不会放的!至于你,反正只要保证你在和少庄主洞房花烛前,是活的就行,来人!把她给我捆起来!看她还怎么找死!”
“是!”
很快,两个女武侍便想将她从东方夜云身边拉开,可这时东方夜云却反手将她紧紧拉住,宋冬甜反应过来,也拼命拉住东方夜云的手。
红萼见此,飞身上前使出一个带着三分薄力的推手,便将两人瞬间分开了。
两个女武侍见机,一把将宋冬甜捆了起来,然后扔进了轿子里。
东方夜云身形一阵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他几乎是盛怒的吼道:“你们放开她!”
但此刻无人理他,他突然发现,失去了他从不以为荣的“神行千里”,他是多么无力,要是当时他再小心谨慎一点儿,便不会遭了贼人的奸计。
日后,他必定万事小心,再小心……
见人已经捆进了轿子里,何弃回头睨了眼如今脸色惨白、十分虚弱的东方夜云,眼里划过一丝不屑和得意,拱手道:“二哥,红萼姐,既然人已经抓到了,我堂里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好,你先走吧。”铁罗应道。
红萼点了点头,说道:“记得给我们兄妹三人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啊,今天淋了这么久的雨,得好好慰问一下我们劳累的身心才是……”
“没问题!”说罢,何弃便运功离开了。
宋冬甜在轿子里胡打乱踢,激动的故意大骂道:“喂!你们放开我!没想到堂堂轻衣庄这般卑鄙无耻!要是让我夫君知道了,他一定会亲自踏平你们这庄头!”
不知为何,当听到她说“要是让我夫君知道了,他一定会亲自踏平你们这庄头”时,东方夜云眉头一皱,胸口很是难受,似乎泛着酸意,当看到她拼了命也要反抗时,他的心忽而有些刺疼……
这般煎熬下,他顿时又吐出一口鲜血来,终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他要救她!他要救她!他要救她……现在他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
管他什么信物,他不能让这个真心待他还活着的人在他眼前消失!
“快!把她的嘴堵上!太聒噪了!”铁罗喝道。
“是!”女武侍领命很快便将她的嘴给堵上了。
“好,起轿,我们走!”铁罗命令道。
“二哥,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红萼暼了眼地上俊美的男人,勾唇说道。
铁罗明白过来一笑:“红萼,你这看到美男子就管不住自己的烂德性什么时候能改,手脚干净点,可千万别被大小姐和少庄主发现了!我听说少庄主和他好像有私交,你自己可千万注意啊!”
“当然,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红萼贪婪的舔了下唇角。
“那好,二哥我先走一步,回去交差了。”
说完,铁罗便拍了拍红萼的肩膀,然后跟着轿子和众侍从离开了。
天上的雨下个不停,湿湿凉凉的迎面打在他的脸上,有些刺冷生疼。
东方夜云望着上方乌压压的天空,眨了眨被雨水浸湿的眼睛,忽然想起来:听闻锁骨香只要割肉放血便可暂时压制毒性……
对了,他的刺云剑,在哪里?
他伸手在泥泞的湿地里胡乱摸着。
“你是在找这把剑么?”红萼捡起地上的剑,走到了他面前。
 
第21章
 
不远处,烈风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见人都散了,他才迅速抽身离去。
等回到谢家别院时,已经过了戌时,而铁罗等人抬着喜轿,也几乎与此同时到达了轻衣庄。
一落轿,宋冬甜便被轻衣庄等候的一众侍女,连拉带扯的送进了“汤室”,里面熏香怡人,水雾氤氲,热气腾腾……宋冬甜注意到,屏风前的架子上,还挂着一件鲜红的嫁衣。
这边
烈风快速走到正在写信的谢闻秋身前,恭敬回禀道:“公子,您让属下查探的消息有眉目了。”
“哦?”谢闻秋头也不抬。
烈风继续道:“少夫人现在被轻衣庄的人抓走了,说是……让她今晚和那个少庄主成亲。”
“荒唐!”谢闻秋重重搁下毛笔,笔上的墨汁瞬间将前头刚写好的字浸黑一片。
他薄怒道:“他难道就不管吗?”
烈风知道自家公子说的“他”是谁,毕竟当日是东方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少夫人掳走的,所以便回道:“东方公子似乎也想管,但他被一个叫红萼的堂主下了毒,好像是……锁骨香。”
“呵,是吗?想不到他也有这天?”谢闻秋站了起来,望着窗外幽凉的夜空寒眸微闪,问道:“少夫人呢?她被抓时是怎样的?有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吗?”
“少夫人一直在反抗,她说了许多话,不过……”烈风摸不准自家公子现在的脾性,便只挑了他认为是重点的说:“她说她已经成亲了,现在早已非完璧之身,还说要是让她夫君知道了,他一定会亲自踏平轻衣庄!”
“非完璧之身?”谢闻秋抓得一手好重点,他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难不成她和东方夜云已经……”
烈风嘴角疑是憋笑的抽了抽,随即解释道:“咳,公子,属下认为您理解的方向有误,少夫人表述的意思应该是她和您成亲了,因为少夫人后头说到,她想让东方公子送她回夫家。”
“……下次记得把话一次性说清楚。”谢闻秋微恼的瞪了他一眼。
烈风赶紧低头认错:“是!”
谢闻秋撑开折扇,对着月色的形状描摹了一下,沉声吩咐道:“准备一下,马上去救人!”
他谢家的人,绝不能让任何人给欺负了!
宋冬甜被迫洗涮了个全身,换上了屏风前的那件鲜红嫁衣,这会儿,侍女们又在给她上妆发了。
全程她都被不算温柔的侍女捆住双手双脚,还堵住了嘴,让她动弹不得也骂不出口,更无法找到突破口死回去,她真的快崩溃了。
没过多久,她便被送进了喜房,红盖头一遮,她的视野便消失了大半,只能看见小腿以下的地方。
琴心阁向来僻静,李歌桥过来时还屏退了唯一守在门口处的婆子。
随后他推门走了进去,此刻,宋冬甜由于蛊毒发作,已然靠着床架昏睡了过去。
李歌桥勾唇一笑,走过去替她轻轻揭下了红盖头,并拿下了她堵嘴的布条,然后解开了她双手双脚上的绳子。
接着,便见他坐到了她身旁,伸出手,缓缓抚过她润泽的发鬓、微蹙的眉头、紧闭的双眼、玲珑的鼻子、漾红的脸颊和勾人的唇瓣……一路向下,直到肩膀锁骨处,他突然“咔咔”两下,便点了她的穴。
宋冬甜在他点穴后便醒了过来,看到面前身穿大红喜服的男人,随即一愣,回过神来道:“李歌桥,你快放了我!”
只是一出声,她才惊觉自己现在的声音酥媚的吓人,十分引人遐想。
她忍不住问:“我这是怎么了?”
但一说完她便连忙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再发出一丁点儿“妖艳贱货”的声音了。
李歌桥含笑的看着她这一系列可以称之为“诱人”的举动,随即拉过她的手,音色沉凉:“你别怕,我已经点了你的穴,暂时抑制住了你的蛊毒,只是在我来之前,你已经发作了一会儿,所以声音才会这般……动人。”
动人?宋冬甜嘴角微微抽动。
等等,他不是不能说话了吗?莫非他和那时奶娘口中的自己一样,由于成亲,突然便能说话了?难道他也被人魂穿了?
“什么蛊毒?”她微微蹙眉,抽出手问道。
之前在山上时,那个何弃也曾提到蛊毒来着,到底是什么啊?这个世界不会真的有蛊术吧。
闻言,李歌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遍,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就不好奇,为何我和外边的传言不一样?”
宋冬甜莫名的看着他。美还是一如既往地美,只是他现在的眼神却比美人赛那天柔情了好几个度。
“因为……四年前我便在她墓前发誓,从此只在她一人面前说话。”李歌桥随即自问自答的解释道。
宋冬甜疑惑:“她是谁?”
“她是……”李歌桥似要解释,但随即又停顿了下来,眉眼如深的幽幽道:“你还是别说话了,不然,我可能会忍不住的。”
宋冬甜:“……”
好吧,结合他的话,她似乎明白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种类的蛊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现在还有点发热。
要是她现在去照镜子,便会发现自己额前那印记随着蛊发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才乖嘛。”李歌桥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拿出一节锦缎,温柔的替她蒙上了眼,柔声道:“洛儿,在这最后的时光,不妨听我弹奏一曲可好?”
虽是问话,但他俨然没有等宋冬甜回答的意思,只见他直接起身走了过去,然后坐到了对面案桌前,自顾自的抚起了琴来。
宋冬甜一动不敢动,也不敢伸手摘下锦缎,她担心像他这种病娇,疯批起来会伤到自己,再说,以她现在的处境,没武功,没人救,她也只能配合的拖延时间。
不过他口中的洛儿?到底是谁啊?莫不是拿她当替身了?
宋冬甜想了想前后发生的事,这轻衣庄就像是着了魔的要她和李歌桥成亲,可为什么呢?
她无权无势、无才无德,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而且娶她还会有声名败坏的风险,毕竟她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已经成过亲了,早已非完璧之身。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她和李歌桥口中的洛儿长得很像,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抓她。
不过,他说的“在这最后的时光”是什么意思?
李歌桥沉醉的抚着琴,而后抬头望了一眼对面壁间挂着的画像,不由弯了弯唇。
这正是李歌渔那日瞧见的那副画:画上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鲜红嫁衣随风翻飞,神采飞扬,不过女子手里却拿着一朵不合时宜的彼岸花。
但与那时所见不同的是,女子居然蒙上了眼睛,就跟现在的宋冬甜一样。
要是刨去女子手里的彼岸花和背景,现在的宋冬甜和那女子几乎如出一辙。
一曲毕,宋冬甜倒是听出来了曲子的大意,大概是在讲他与她的故事,一个短暂且悲伤的爱情故事。
只听这时李歌桥说道:“洛儿,我好想你,谢谢你能回来看我。”
疯了?宋冬甜微微蹙眉。
紧接着,宋冬甜便感觉身子一紧,她便被李歌桥一把揽进了怀里。
感觉到怀里真实的触感,他神色兴奋道:“洛儿,真的是你,太好了,你知道吗,我们成亲了,今晚便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咳……”宋冬甜想打人,她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了。
不过没一会儿,李歌桥又突然激动的摇了摇怀里的她,神色变得有些癫狂起来:“洛儿,你怎么不说话?你跟我说说话啊,你不知道,这四年间,我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你的画像倾诉,我好孤独啊……”说到这里,李歌桥大声哭咽起来:“洛儿,你说话啊,我求你,求你跟我说说话……”
宋冬甜倒是想说话,但她怕自己一开口,这里便会变成一个有颜色的场景,没办法,她只能拼命推着他,避免自己的身体与他接触过密。
就这么你抱我推间,宋冬甜蒙眼的锦缎悄然滑落,李歌桥恍惚间看到了她的眼睛,随即一愣,接着突然便用力的一把推开她,恼恨道:“不!你不是洛儿!”
宋冬甜一个重心不稳便摔倒在了地上,额头还不幸的被床沿磕了个口子。
“嘶……”宋冬甜吃疼的用手轻轻抚了抚,却沾到一指鲜血。
玛德,真是个疯批!
宋冬甜咬牙的望着他,她十分生气,又有点想哭,她发誓,要是他再敢乱来,她保证让他尝尝“断子绝孙”脚的厉害。
可这一幕到了李歌桥眼里,就变成了她楚楚可怜、欲说还休的样子,似乎这一刻,他又在她身上看到了洛儿的影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