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东方夜云?”上官翩然听后敛去笑意,像是来了兴致般,也不重复尾词了。
“江湖上谁人不知二位的大名呢?听我家公子说,有人不久前曾在北州七荒之地见过他。”烈风据实道。
“真的?哈哈哈,东方夜云,不枉我苦寻你多年,你的死期到了!”他大笑一声,像是大仇现在就能得报般。
话落,他便消失于无形中,只留下一句虚无缥缈的话从半空中传来:“你的定穴已解,这姑娘不错,等我杀了东方夜云,再来见她,小子把人给我照看好了!”
烈风看着瞬间回到自己怀里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季家三口已然得了教训,他便也不想在此腌臜之地多待,把宋冬甜轻轻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也骑了上去,一扬马鞭:“你们记住了,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驾!”
“哎,那是我的马!放开我,我的马啊……”
身后只留下季老汉的死命哀嚎。
从季老汉家出来后,烈风没忘谢闻秋的吩咐,所以直奔天照山而去。
临近日落,烈风带着宋冬甜才终于到了天照山。
敲了敲天照观的大门,只是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胖道士走了出来,见是他们,神色一变,但仍礼貌拱手道:“无量天尊,请问你们是?”
“烈风。我家公子姓谢名闻秋,此番是奉命前来寻长青道长的。”烈风赶紧回道。
“嗯,烈风公子请稍等,容我前去禀报家师。”小道士说完便关门转身退了进去。
只是不到半刻钟,那小道士又去而折返,他打开门道:“烈风公子,我家师父说情况他已了然,你把这位姑娘留在这里便可,你直接回去复命吧。”
“是,烈风这就告辞。只是……她好像中了迷药,还望小道长告知尊师,替我家公子照顾好这位姑娘。”烈风看了一眼依旧在昏睡中的宋冬甜,如是说道。
小道士拱手:“好。”
“嗯,多谢了。”烈风抱拳。
说罢,他便骑马扬长而去。
待烈风走远后,小道士才蹲下身来,给宋冬甜喂了一颗褐色药丸:“姐姐,我师父料定你会前来,只是他算出与你的机缘未到,所以只派我在此等候。这是清心丹,你服下后便会立刻解毒。”
果然,宋冬甜服下药丸很快就醒了,她睁开眼眨巴了两下,突然猛的干呕两声:“呕,呕……”
她感觉自己的胃被人倒了过来,好想吐啊。
不过腰间的疼痛很快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疼的立时大吼一声:“唉呀我的妈,腰快断了!”
烈风向来单身汉一个,哪里会懂得照顾姑娘家,把她横放在马背上趴着就不管了,一直抖了快两三个时辰到了这里,不痛就怪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腰椎骨就快要散架了,青痛!
“姐姐?”小道士见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第4章
“啊?哦,你是?”宋冬甜的头还有些发晕,她根本不记得之前昏迷时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天照观的弟子,南木。”南木憨态可掬的看着她。
“天照观?我正要找呢!不对,我不是被那奸诈可恶的老头儿给药晕了吗?哎哟,我这腰!”宋冬甜言辞一激动,顿时腰便疼的抽了起来。
她回忆起之前那老头儿说的话:“我家老婆子这两年思念我那薄命的孙女得很,眼睛都哭瞎了”,然后又说:“等会儿我家老婆子回来了再给你炒两个青菜下饭”,可瞎子会做饭么?
她心情不大好,这么漏洞百出的骗术竟然都能轻易骗了自己?宋冬甜觉得自己可真是在现代白活二十六年了。
也怪她先入为主的觉得古人大多都应该是淳朴善良的,却哪知知人知面不知心,画龙画虎难画骨,人心叵测啊!
以后凡事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南木见宋冬甜皱眉思索的模样,眼睛咕噜一转,隐隐觉得她有些亲切,按他师父的话来讲,这便是尘世中的合眼缘吧,所以便帮她分析道:“姐姐,你也先别急,我想你应该是中毒后被人救了,如果中途没出差错的话,救你的人叫烈风,他说他是二师兄的属下。至于你的腰为什么疼,我见他是骑马带你来的,应该是骑行中颠簸所致吧。”
“我就说嘛,我的腰怎么会这么疼,嘶……”她本想站起来,但一动,立时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只好迅速瘫回原地缓一缓。
她突然露出复杂的笑容,随口道:“这么说是烈风救了我啊,下次遇到他,我可得好好请他吃顿饭呢!”
“姐姐,我也救了你呢!我觉得烈风公子只是听命行事,你要是真想感谢,就感谢我家二师兄吧。”南木蹲下身,在她面前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
二师兄在天照观时经常偷偷给他留饭,师父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那他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争个功劳吧。
宋冬甜听后觉得好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好好好,那我请你们三个吃饭可以了吧。对了,小南木,你二师兄谁啊?”
“谢家公子谢闻秋。”
宋冬甜惊讶:“谢闻秋?那不是……!”
这时,门后突然有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瘦道士走了出来,他脸色黑着,像别人欠他几百万一样:“小师弟,你怎么还在门口啊,师父传话让你进去背清心经呢!哟,这姑娘还没走呢?”
南木脸色一苦,转头应道:“是,大师兄,我马上进去。”说完,他又对宋冬甜甜甜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下次我好找你请我吃饭呢。”
“噢,我叫宋……阿穿。”宋冬甜本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见南木身后那年轻道士投来探究的目光,突然想到自己好像还算半个逃嫁的新娘,便随便编了个名字。
穿越穿越,那就叫阿穿吧,不过这孩子怎么总惦记着吃的?难怪长这么胖,但还是多可爱的。
“噢噢,阿穿姐姐,那我就先进去了,你可要记得请我吃饭啊!”南木踏脚进去,又不放心的回头嘱咐她,生怕她忘了吃饭的承诺一样。
又是吃饭?宋冬甜嘴角一抽,喊住他:“等等!”
“嗯?”两人同时转过身来。
宋冬甜眼珠子一转:“这天快黑了,我想问……我能不能进去住一晚啊?”
只是还未等南木答话,他黑脸大师兄便立即打断她:“不能!无量天尊,这位阿穿姑娘,本观向来不收留女客过夜,你还是另寻别处吧,不过干粮和水倒是可以给你点儿。”
说完他揉了揉南木的头,道:“去拿给她。”
然后就见南木飞快的跑进屋里拿了两张淡黄色的干饼和一竹筒水出来,递到她面前:“阿穿姐姐。”
“你们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我主要是想问个事而已,这样吧,把你们主事的观主叫出来。”宋冬甜没接东西,忍不住吐槽道。
那年轻道士见此,只面无表情的拿过南木手里的干粮和水,放到她身旁,解释道:“师父说你们机缘未到,所以他是不会出来见你的。小师弟,关门吧!”
“大哥,打个商量!交钱给住一晚呗?让我一个弱女子露宿在这荒山野岭的观门前,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么?”宋冬甜一脸苦色。
“嘭——!”回应她的只有冰冷的关门声。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我还不信我找不到地方住了……”
道观内,两人朝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回话:“师父,我打发她走了。”
南木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大门,心软着求情道:“师父,现在天快黑了,要不就让姐姐去别苑将就一晚吧,那里一直空着反正也没人住。”
南木说的别苑空房虽在道观内,但却被一堵墙隔着,中间开了个门,一直处于紧闭状态。
长青道长每年都会对底下的三个弟子说,那是专门用来招待观内贵客所用的,大家都不要打它的主意,只是那位传说中的贵客他们却是从来都没见着过一眼。
“别苑?那怎么能行?”清瘦大师兄忙道。
南木着急反驳:“怎么不行?!反正没人住,让阿穿姐姐暂住一晚怎么了?”
“你难道不知道那是师父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吗?”
“我知道啊,但师父常说做人要懂得随机应变……”
“北彡,识时者,通机变,你小师弟说的不无道理,去看看那姑娘还在否?若还在,就按你小师弟说的办,带她去别苑歇息吧。”这时,房内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是。”北彡只好应道。
他们说话间,门外的宋冬甜吃了他们给的干黄饼和水,缓了一会儿,终于觉得好多了,这才站起来,往山下走去。
等北彡和南木两人出来,门外哪里还有宋冬甜的身影,南木不禁埋怨道:“大师兄,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和我争辩,阿穿姐姐哪里会这么快就离开了!”
“走了也好,省的我们还要费心照顾她一晚!”北彡刀子嘴豆腐心道。
“大师兄,你怎么这样啊……”
走在下山路途中的宋冬甜当然不知道两师兄弟间的“甜蜜”互动,倒是越走,她越觉得很后悔,刚刚放什么狠话嘛!这下好了,也不知道这是走到哪里来了,离天照观有多远?
四下黑漆漆的不说,时不时的还有某些虫怪鸟叫,呜呜嘶嘶的,简直太瘆人了。
结果说什么来什么,她刚感叹完,便感觉脚下一重,有一只温热的爪子突然抓住了她的脚腕,吓得她立马抓紧包袱跳脚大叫:“呀!什么东西?!”
“救……我!”黑唆一坨的东西嘶哑着声音喊道。
听到是“人”的声音,宋冬甜才放大了丝胆子,她深吸口气蹲下身,探出手摸了摸地上的人,结果却摸到一手的湿热黏乎液体。
哇,好恶心!她赶紧在他衣服上擦了擦。
“你是什么人?被人刺杀了吗?”宋冬甜想起那些小说里的剧情,如是问他。
那人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十分虚弱的说道:“带我去……天照观!”
“天照观?我不知道路啊!”宋冬甜实话实说,她倒还想回去呢。
“咳,我知道……路,你只要……背着我走……就可以了!”他似乎求生欲爆棚,说一句喘两口。
“什么?背你?”宋冬甜看了眼自己现在这身板,十分纤细瘦弱,又想到下午腰才伤了,便飞快摇头道:“不成不成,我可背不动你,况且你这么虚弱,万一待会儿死在路上岂不就遭了?我可不想无缘无故的跟个死人扯上关系!”
“你!咳……”男人似是被她气的不轻,咳出一大口血来:“只要……你肯救我,我……咳”
“你肯定会报答我的,对吧,但是我是不会干的!松手!”宋冬甜努力绝情道。
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她现在实在是自顾不暇,若是因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那她还怎么安心寻找穿越回去的方法?
何况小说里的情节不都是这样嘛,穿越女救个王爷将军啥的,然后发生一段生死虐恋,期间各种明枪暗箭、阴谋刺杀之类的,太危险了吧!
而且她才不想英年早恋呢,现在这俱身体估摸着也就十六七岁,在现代正是上学的时候……
男人像是在冷笑:“好,你若是……不肯救我,”说到这里,他话一顿,突然手上使劲,宋冬甜便脚下不稳的摔了下来,然后他趁机一招锁住她的喉咙,嘶哑着声音低吼道:“那我就……杀了你!”
他用的力气不算太小,像是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
宋冬甜被卡的气息有些不顺,只能不断拍打着他的手求饶:“咳!你放开……我,我救……救你还不行嘛?”
这人太疯狂了,她觉得自己好倒霉!
“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咳,我要你……不得好死!”男人在她耳边威胁道。
“嗯嗯。”宋冬甜见有的商量,赶紧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男人这才缓缓松了手。
宋冬甜突然觉得有些后怕,此人伤重至此都还能轻易制服她,看来是个练家子,按古代的话来讲就是会武功。
当然,问题在于,刚刚自己似乎还得罪了他?
想来,要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对他还有点儿微末的利用价值,恐怕早已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吧!
等宋冬甜半背半拖着男人走到天照观时,已经是子夜了,她把男人往地上一丢。
“呃嗯~,你!……故意的?咳咳咳……”男人被她摔到地上,顿时疼的闷哼一声,猛咳起来。
宋冬甜装作没看到,也没听见,只上前使劲儿的敲响了门。当然,说是敲还不如说是“砸”,来得更贴切一些。
她像是故意在把今天所受的憋屈都撒在那门上一样,为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麻烦精,也为观里不肯留她过夜的臭道士!
要不是那臭道士,她至于夜里下山,然后遇见这个烦人的暴躁狂嘛!
想起之前路上,只要她走错男人指的路一步,他就立马锁她喉:“再不好好走,我就……杀了你!咳咳……”
“你光知道说,这么黑,还背个重的像猪的男人,你来试试!”宋冬甜喘着粗气不满的反驳,关键是她的腰才稍微感觉松缓了一点啊。
至于反驳的结果,是她立马又被他锁喉威胁,宋冬甜只好放弃了挣扎,她这哪里是救了个重伤病人,根本就是救了个大爷、祖宗啊!
还能怎么办?只能咬咬牙含泪把憋屈往肚子里咽。太苦了,真的太苦了,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第5章
敲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提着盏不算明亮的油灯出来了。
“吱呀——”
来人头发松散,披着件外衫,正是南木他大师兄,当然,宋冬甜还是靠那张依旧拉长着的黑脸辨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