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不知秋谢寒——张听渔
时间:2022-01-26 09:55:44

“是你?你怎么又回来了?”许是被人扰了清梦,他的语气有些冷硬。
“哦,那个……”宋冬甜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事,突然瞟到一旁的黑影,于是她义正言辞道:“可不是我厚着脸皮回来的啊,是他!他快不行了!我这是见义勇为、舍身救人……”
什么叫不行了?随着她的话,后面的东方夜云脸色愈发阴沉起来,敢当着他的面胡说八道的人还没出生呢,这个女子胆子不小啊!
“他?”北彡略过她,将油灯照向那个男人,待看清后,他有些惊讶:“是你?你受伤了?”
宋冬甜也跟着将目光投了过去,靠,这个男人长得也太……潦草了吧。
扁平的鼻子,宽厚的嘴唇,脸上还稀稀拉拉的长了好几颗黑痣,尤其唇角旁边那颗黑痣,甚至长出了一根毛,加上额间渗出的些许血丝,这越看,她越觉得十分的惨不忍睹!
唉,真是可惜了他那副精瘦有料的身材了,看来,在一定程度上,老天还是相对公平的。
随后,男人被北彡扶去了道观别苑,之后,又请他师父亲自出来诊治,至于她,北彡则安排她去了别苑柴房——烧水!
对此她还无法反驳,因为这是她今晚能留在这里的唯一条件。
南木经他们这么一闹,也睡眼惺忪的起了床,他主动提出要帮宋冬甜烧水,于是便出现了柴房“和谐”的一幕。
南木认真的往灶里递着干柴,宋冬甜则在旁边翘着二郎腿烤火。
现在正值深秋末,马上就快入冬了,夜里天气很凉,所以两人是关着门的,因此也没人看见南木说的“帮”是这么个帮法。
当然,这倒不是说宋冬甜仗着年纪大欺负南木这个小孩子,而是因为她实在烧不来这种柴火灶,这不,她连续用了好几个火折子也没能把柴禾给烧起来,看的南木是非常焦躁。他年纪虽不大,但也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贵,这火折子哪里经得起她这么折腾。
所以,最后烧火的重任便就落到了他头上。
“南木,我问你啊,你大师兄叫什么名字啊?他脸色那么黑,该不会叫黑炭吧?”宋冬甜回想起那张总是拉长的黑脸,好笑的调侃道。
南木听后摇了摇头,笑着否定:“怎么会?他叫北彡。”
“北彡?那你师父呢?”见他上钩了,宋冬甜忙道。
南木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只据实道:“不知道,大家都称他长青道长。”
“这样啊,那他厉害吗?”她将手收回搓了一下。
南木想了一下,答:“我觉得不算厉害,他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很少有人请他去做法事,他也很少给我们授课业。他常说悟性很重要,凡事都让我们自己去悟。”
“原来……”宋冬甜忍住想说的,继续追问道:“那你们这道观里有多少弟子啊?”
“三个。”
“才三……个啊!”
这么一谈,宋冬甜终于憋不下去了,她眉头一皱,这道长听着不是很靠谱啊。
“阿穿姐姐,我悄悄跟你说啊。”南木突然凑近她小声道:“其实我特别羡慕二师兄,他回家后立马就能娶漂亮媳妇儿,只不过唯一不足的是二师兄娶的人不是他时常念起的飘飘姐姐。”
说罢,他拨了拨灶里的火,又道:“要不是我不知道家人在哪里,我早就告别师父走了呢!”
说完小脑袋一晃,像是对此特别遗憾似的。
“你才多大就想着娶媳妇儿啊?”宋冬甜笑他,不过心里却是对他刚刚说的话感到惊讶,原来在密道里谢闻秋说的“飘飘”是真的,她又随口问道:“那你大师兄成亲了吗?”
“没有,所以整个观里,我才羡慕二师兄的嘛!阿穿姐姐,你怎么老是问起我大师兄,是不是你喜欢他啊?”南木说完十分苦恼:“可他已经向三清老祖发过誓了,终身不娶,惟愿常伴师父左右呢。”
“噗——,你想什么呢?人不大点儿,鬼主意倒多!”宋冬甜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她简直要被他这惊人的脑洞给气笑了。
谁会喜欢那个黑脸啊,每天看着气都气饱了。
但不管怎样,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两次,很符合玄学的定义,说什么她也要去试一试,万一长青道长知道穿越回去的方法呢。
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宋冬甜支走了南木,让他赶紧回去补个回笼觉,毕竟他年纪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而她自己则端着一盆热水,往别苑正房走去。本来北彡说水烧好了,就让南木去叫他,由他来端,至于宋冬甜,她就不用过来了,完了就直接去偏阁休息就可以了。
等宋冬甜走到正院门口时,长青道长和北彡正走出来,宋冬甜赶紧往大柱子后一躲。
“师父,三师弟他怎么样了?”北彡朝面前黑白发交替的老者问道。
“东云此次伤的不轻,为师暂时替他保住了根元,北彡,你记得夜里好生照看着。”长青道长抚了抚胡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他的穿着却极其寒酸,与这观里的建筑十分不相称。
“是。”北彡作揖,又道:“师父,那姑娘又折返回来了,她想见您,您看,是否答应见她一面?”
“东云是她救的?”长青道长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中变化莫测的星象。
“应该是。”北彡点头。
长青道长指了指天空,他问北彡:“你看,那颗星宿现在在什么方位?”
北彡抬头看了一眼,默道:“东方。”
“是啊,东方。此女命数变化多端,不是你我这等肉|体凡胎所能参破的。”说到这里,长青道长幽幽叹了口气:“天意啊,既然东南西北她都遇上了,那明日早膳过后,就带她来见我吧。”
“是。”
宋冬甜听到两人的谈话,决定现在还是不露面了,反正长青道长已经说了要见她了。
只是长青道长说的东南西北与她有什么关系?还有,之前南木说的明明是三个弟子,可她刚刚要是没听错的话,长青道长说屋里躺着的那个是北彡的三师弟?
她沉思了一会儿,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决定明天再问问。不过让她略感意外的是,北彡居然会帮她说话,虽然不太明显,但她还是能感受得到。
正想着这些,北彡便出现在了她面前,只是又是那张拉长着的黑脸,他面无表情道:“你怎么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
“没有,没有,水烧好了,你不是说水烧好了就过来叫你吗?我反正要过来,就顺便把水端过来了嘛。”宋冬甜脸上堆着笑。
“行了,你进去吧。”北彡扬了扬手。
“啊?”宋冬甜不解。
“既然你刚刚已经听到我们的谈话了,今晚就由你来照顾他吧。”北彡正好头疼该怎么照顾人,这下送上门的帮手,他又岂会“拒之门外”呢。
“啊?不是,我只是……”
北彡打断她:“宋姑娘,我想你是不会拒绝的,对吧?毕竟此事于你也有极大的责任,不是吗?”
说罢,北彡指了指天照观的大门,那意思显而易见,她要是不干的话,就将她赶出去……
“好吧,你说的是,我这就去。”宋冬甜沉默了一会儿,就端着木盆往屋里走去。
“好,辛苦了,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就在外面。”说罢,北彡便就着外面的软木垫打坐起来。
“嗯。”
宋冬甜进去后,只不到片刻,她又走了出来,问道外面的人:“北大哥,你三师弟人呢?”
“不是在屋里吗?伤成那样还能跑了?”北彡眼睛也不睁开的答话。
“你说屋里那个?难不成你们刚才给他整容了?”宋冬甜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从始至终屋里就只有他一个病人,你没看错。”北彡睁开眼,眼里却是深不见底。
“哦。”
宋冬甜只好再次走了进去,这床上嘛确实躺了个男人,他头上扎着针,正昏迷着,只不过这人与之前所见到的那个,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颜值堪称“回炉重造”,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干系!
宋冬甜承认,他不是那种一眼就能惊艳所有人的长相,但却是宋冬甜挚爱的那一款。
一张清冷白皙的厌世脸,性感绝美的果冻唇,高挺坚毅的鼻梁,纤长微卷的睫毛,似墨如画的山眉,组合成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此刻,正有诸如神颜、高级、综合了男性的阳刚与女性的阴柔之美……之类的赞美之词划过她的脑袋,这根本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
宋冬甜看到这样一张完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脸,一时间救他时所受的憋屈消了不少。
似乎床上的男人睡得并不安稳,他额间不断冒着冷汗,眼皮微微颤动,像是发烧了。
宋冬甜忙伸手往他额头一探,很烫!他确实发烧了,而且还是发的高烧。
想了想,她觉得这事好像有点草率,请问把一个重伤还发着高烧的人就这么交给自己,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宋冬甜现在可管不了这么多,人家自己人都不担心,她还担心个什么劲儿?有那功夫纠结,还不如多做点事呢!
宋冬甜不是没照顾过发烧的病人,所以她赶紧用温水打湿了帕子,拧得半干,替床上的精致男人轻细的擦去了额间的细汗,然后又打湿拧干,再替他擦了擦脸和手。
看差不多了,最后才把温凉的帕子折成方块放到他额头上,要是烫了,又打湿再换。如此反复折腾好几次,床上的男人才终于不再发热了。
宋冬甜得闲终于歇了口气,她坐在下榻边,支着下巴发呆。
由于刚刚发过烧,男人两颊的酡红还没有完全褪去,忖着他白皙的皮肤,十分迷人。
不得不说,在不说话的情况下,他就般躺着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实在是太香了……
宋冬甜看着看着就入了迷,然后睡了过去。
迷蒙间,宋冬甜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压扯着她的头发,让她很不舒服,遂惊呼:“啊,你压我头发了?”
 
第6章
 
“阿穿姐姐你快醒醒啊。”南木在一旁弯下腰看着她,低低的笑着她现在躺着的姿势。
“嗯?”宋冬甜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和衣躺在床上,而及腰的头发正被床头处断裂的一根床梁压着,想来夜里为了睡着好受些,她是侧着身的,整个头发自下而上的从她的脸上覆过,蓬松凌|乱,看着有点像个疯子。
难怪她会觉得一动头发就跟被人拉扯似的疼……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啊,宋冬甜试探着小心的扯出自己的头发,问道:“南木,你那个……三师兄呢?”
“哦,天还没亮他就离开了。”南木实话实说道。
“他不是受重伤了么?怎么走得这么快?”宋冬甜嘀咕两声。
然后她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似乎还能感受到被窝里有股他留下的温暖气息。
南木看着她整理被子的动作,再思及她的话,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阿穿姐姐,你变得好快啊,昨日还那么关心我大师兄,今日又担心起我三师兄来,是不是因为我告诉你大师兄已经向三清老祖发过誓了,终身不娶,所以你转而喜欢……”
“我谁都不喜欢!”宋冬甜皮笑肉不笑的打断他。
这孩子天天脑子里都想的些什么呢,她其实只是想问那个什么东云,昨天夜里她睡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突然跑到床上去了,头发还被断了的床梁压着?
“对了,南木,我听你昨天说你们观里只有三个弟子,那你在观里排行老几啊?”宋冬甜就着昨日夜里还没用过的半盆冷温水简单洗脸,并随口问他。
“当然是老四了。”看到宋冬甜洗漱的动作,南木从怀里掏出一节新鲜的杨柳枝来,递给她道:“阿穿姐姐,这个给你净口吧。”
“啊?哦,谢谢啊。”宋冬甜反应了几秒,接过来从中掰断取出中芯放进口里嚼了嚼。
虽然不会用杨柳枝,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的,大概就是放进嘴里嚼烂来着。
“阿穿姐姐,你……”南木疑惑的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惊讶道:“阿穿姐姐,原来你不会用杨柳枝啊?这个是要混合青盐或银丹草一起使用的,不过这样直接嚼也无妨。”
“噗——”宋冬甜吐掉渣子,然后喝了口桌上的凉茶净了净口,有些讪讪道:“嗯,反正这不重要,我问你,刚刚你说你排行老四,那你们观里就应该有四个弟子才对啊,但你昨天骗姐姐说只有三个。撒谎的男孩子可是不能娶到媳妇儿的哦。”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南木连忙着急解释道:“阿穿姐姐,我没撒谎,更没有骗你,是真的,我们观里现在就只有三个师兄弟了,三师兄他其实早已叛离师门,所以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他才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嘛。因为他不想见到我们。”
“叛离师门?”宋冬甜用手当梳子顺了顺头发,然后用发带随意的绑了个低马尾,想到昨夜的事,她又不禁问道:“既然已经叛离师门了,那他为何还要找你们求救?你们又为何会救他?”
“嗯,这个……我也不知道。”南木薅了薅自己的头发,在一旁自顾自地琢磨了会儿,突然高声道:“阿穿姐姐,你还说你不关心我三师兄?这话里话外都是我三师兄,果然如我二师兄所说,世间女子多是口是心非之徒。”
嗯?
听到这里,宋冬甜颇为无语,然后忍不住伸手轻轻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咬牙笑道:“小南木,你二师兄说的不一定是对的,别跟他学。”
正在这时,北彡走了进来,他敲了敲本就大开着的门,看了一眼玩闹的两人,特别是暼到宋冬甜的头发时,几次欲言又止,而后却只责怪道:“小师弟,师父让你来叫人,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
“啊,对不起,大师兄,我进来时阿穿姐姐还在睡觉,然后就把这事忘了……”
宋冬甜跟着北彡用过简单的早膳后就被单独带去了长青道长的门前。
“宋姑娘,你来了,请坐。”坐在竹帘后的长青道长正悠然的抚着一把古琴,只是这琴声却是有些难以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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