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不知秋谢寒——张听渔
时间:2022-01-26 09:55:44

“好。”宋冬甜点点头,就着屋里的木椅坐了下来,然后打量了一眼四下,屋里摆设很少,看起来甚是寡淡,倒是几样别致精巧的人形木雕恰时吸引住了她的目光,这些木雕似乎为这里增添了一丝鲜活和生气,它们摆在屋里唯一的木案上,看起来很干净,像是主人每日都为它们擦拭过。
宋冬甜忍不住好奇的走了过去,凑近仔细端详一看,这才发现,这些木雕不是单独成形的,而是一组,总共由七尊木雕组成,六男一女,女尊居中,男尊分散其后成弧形,每尊都刻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有撑折扇的,有吹横笛的,有拿长剑的,有持弯刀的,有抚古琴的,有拉长弓的,令人叹为观止,只是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这里边唯独那女尊什么都没拿,并且只有她是闭目浅笑。
不,她好像又没有在笑,但仔细看去,她似乎又在笑……
只听“嘭——”的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宋冬甜回头时才发现长青道长的琴弦断了。
“长青道长,您……?”宋冬甜有些不知所措的抽身回来,端庄坐下。
“无妨,此琴名为当断,年代已久,又尘封多年,有缘则断。如今时机到了,断了也好,若它留存于世,后世之人怕是也无人能将其抚之。”长青道长依然盘坐于竹帘后,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道:“宋姑娘,我观你方才在七子尊面前逗留?是有何不妥之处吗?”
“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是因为我对木雕略懂一二,所以一时感到好奇,便过去观摩了一下。原来这组雕叫七子尊啊,嗯,想来雕刻它的定是个心灵手巧,拥有神功技艺之人。”宋冬甜打心底里佩服道。
“不错,他确实是个心灵手巧的孩子……”长青道长望着那木案上的七子尊叹了口气,然后言归正传道:“宋姑娘,想必你此次前来定不是为了这七子尊,不知所为何事?”
“是,那我就有话直说了,长青道长可知晓穿越一词?”宋冬甜没怎么听懂他前面的话,不过还是十分期待的望向竹帘后的人。
“穿越?何字?”
宋冬甜连忙解释道:“穿梭越过,取一三两字,更普遍来讲,就是穿越时空的意思,不知道长可曾听过?”
“似乎在哪里听过,穿越时空?”长青道长听后顿时眉头深锁,不禁抚须重复起这句话来:“穿越……时空?穿越……”
然后起身在帘后踱步起来,俨然一副不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宋冬甜见他似乎暂时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现代对学术问题很是认真的爷爷,如是一般的执着,便忍不住有些心疼的干咳一声打断他:“咳,那个,长青道长,如果您实在不知道的话就算了,我可以去问其他人的。”
“没错,其他人!对,有个人肯定知道,你可以去问他。”长青道长突然高声道。
“谁?”
“我的师兄,长灯真人。”说这话时,他的眼里带了些许深意。师兄啊师兄,她真的会是你占卜出的那个变数吗?
……
有了目标,宋冬甜只在天照观呆了一下午,第二日一早便很快收拾收拾东西向长青道长和小南木以及臭脸北彡告了别。
长青道长告诉她长灯真人是个游方道士,最近一次出现是在西境,或许往西边去能找到他,临行时小南木给她包了一大袋粗饼和干粮,离别时还十分不舍的嘱咐她记得回来请他们三人吃饭。
至于北彡,依然是那副臭脸,不过走到门口时倒是递给了他一把弯刀,面无表情的提醒她记得用来防身,顺便,口头指导了她一遍如何梳女子发髻才不显得那么奇怪。
她挨个儿真心感谢了他们一遍,然后背着包袱下了山。
只是谁也不曾注意到,那七子尊的女尊在宋冬甜下山后,突然睁开了双眼,浅笑不见。
宋冬甜往西走了大半天,刚下山时还艳阳高照,等停下来时,却已近黄昏。
眼看天快黑了,宋冬甜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外头也不安全,便想找户农家或者找间客栈歇一晚明天再走。
她出来时为了自身安全,所以一直是沿着官道走的,现在似乎又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宋冬甜发现从她站的这处街角开始,人流就变得多了起来,有卖花卖包子卖各色小吃的,也有卖水果蔬菜肉类的,反正各种各样的小摊,还有琳琅满目的各色店铺。
这不正是昨天那黑心季老头带她来过的地方吗?
不过季老头儿当时是带她往右边拐角的小岔路去的,他家应该是在那个方向,看着有点像个偏僻的郊区。
想来这会儿直接往前走才是正街了,街上也好,方便住店。
宋冬甜打定主意,便往街上走去。
没走多久,她便路过了一个当铺,想着之前就是因为自己携带的金银细软给她带来了大麻烦,所以她在门口伫立观察了一会儿,见周围店铺都快收摊了,才拐弯走了进去。
当铺的掌柜在内堂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桌上的算盘,他抬眼时看见一个身穿上乘衣料的浅翠绿衫姑娘走进来,便立刻安排伙计热情的上前去招呼。
“这位姑娘好,小的阿灿,不知姑娘前来典当些什么物件?”说话的是个半大小伙子,他身着一件粗糙的亚麻布衣,十分热情好客的迎了上来。
宋冬甜直言回他:“东西嘛,确实是有,不过我得先了解了解你们店里的行情,不然我怎么知道自己来的这趟值不值当。”
“哎好嘞,没问题,姑娘请随我进去坐上一坐,我这就去请掌柜的出来。”阿灿自小便跟着掌柜的干这行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姑娘看着谨慎,自然对她提出的要求依言照做。
说话间,阿灿带她进了外堂坐下,并替她斟了一杯茶,然后转身朝里走去。
阿灿进去这期间,宋冬甜四下打量了这当铺一遍,只觉规模不大,不过店里的东西种类倒是不少,想来这间当铺应该开了有个几十年了。
她转头时,却注意到进入内堂之处有一扇镂空木雕屏风,且那屏风间似乎刻了一个字,像是“谢”字?
她心下暗叹:不会这么巧吧?
其实进来之前宋冬甜是想等等看有没有人从当铺出来,她好上去问问这里的典当行情,或是问问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当铺,但天色渐晚,没看到有人出来或进去,而其他店铺也都在准备收摊了,所以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进铺再说。
阿灿进内堂没一会儿,便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叔,他正乐呵呵的笑着,不过这笑里却透露出一股经年的老辣和精明。
宋冬甜想,估计他心里正算计着又可以榨人一笔了吧。
“免贵姓何,姑娘……”何太山开口便是生意场上的惯用腔调,只是下一刻,他突然愣住了,随之惊讶道:“少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少夫人?难道真是……谢家的产业?
“我天……”宋冬甜听后不带一秒迟疑,抓起茶案上的包袱就立马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得飞快。
何太山望着那迅捷的身影若有所思,吩咐身后的伙计道:“阿灿,快去谢府禀报老爷,就说少夫人在府门街现身了!”
“是!”阿灿动身欲走。
“等等!听说当晚公子是带着少夫人一起出逃的,你且先追上去跟着少夫人,说不定同时还能找到公子。”
“是!”阿灿拱手依言。
 
第7章
 
宋冬甜卯着一股劲儿跑了许久,这会儿天完全黑了,月亮还没出来,她有些看不清路,所以就停了下来。
这里似乎是一处竹林,风吹林动,影影错错间宋冬甜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散发着恶臭。
她有些犯恶心,四周阴森森的,静得可怕。时不时的还有动物窜动的声音和鸟啼。
宋冬甜害怕了。
她摸出临走时北彡赠给她的弯刀,横在身前,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包袱试探着往前挪步,可没走几步,她就被绊倒了。
倒下去时,她的手还摸到了一截凉凉的东西,像是……死人的手臂?
“呀——!”宋冬甜惊呼出声,她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看都不敢看地下,嘴里念念有词:“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别让我遇到那东西……对不起啊,各位神灵,打扰了你们清休……”
“……少夫人!”这时,提着灯笼的阿灿终于追了上来,他脸色红润,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道:“少夫人……您可真能跑,小的……就慢您半刻钟不到,您就跑了……这么远了。”
宋冬甜尤如劫后重生,站在原地差点哭出声:“……太好了,你能追上来,我差点被吓死了。”
阿灿有些不解,不过他提高灯笼照了照,这才看清楚少夫人的处境,此刻她正站在死人堆里,周围都是腐烂发臭的尸体,阿灿心下大骇,忙道:“少夫人您先别动,小的先替您移开碍事的东西。”
“嗯好。”宋冬甜看着他点头。
就算现在有光了,宋冬甜也一直没敢低头去看地上的东西,因为她注意到对面阿灿的神情,不难猜测出自己此刻骇人的处境。
阿灿看到她害怕又抗拒的将小脸皱成一团,突觉甚是灵动可爱,心里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他将灯笼放到一旁,撸起袖子为宋冬甜移开了一条路。
“少夫人,可以了,您往后走就是。”阿灿道。
“嗯。”
等两人离开竹林后,宋冬甜才心有余悸的问他:“阿灿,刚刚那是什么地方啊?太渗人了!”
“少夫人,那是城西乱葬岗。”阿灿如实回她。
“乱葬岗?难怪?还好我没低头看,不然晚上就别想睡觉了。”宋冬甜觉得很庆幸,但提到睡觉她突然又想起此刻的境地,苦恼道:“阿灿,你是来抓我回去的?”
阿灿不愿多说,只道:“少夫人,事情并不是您想的这样,天色已晚,小的先带您去休息吧。”
“唉,好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宋冬甜叹了口气,经此一事,她确实是有些累了,便由着阿灿带她去往了一处木屋。
“这里是?”宋冬甜本以为阿灿要带她先回那个当铺的,但阿灿推开了这家院门。
“这里是进天荡山的休憩屋,有时候府门镇村里的砍柴人或者猎户们来不及回家时便会在这里暂住。”随后,阿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少夫人。”
“哦。”宋冬甜借着头顶的月色,发现此处三周溪水环绕,进来处有一座半拱小木桥,两间屋子,独门独户的。
四周静静悄悄,环境倒是不错。
阿灿跟在宋冬甜身后小心关上了院门,然后道:“少夫人您在这里稍等,小的先去探探屋里的情况。”
“好。”宋冬甜点头。
说罢,阿灿便上前去敲了敲门。
看着这半大小伙子对自己如此恭敬周道的态度,宋冬甜觉得有些不忍,这根深蒂固的封建礼数,还真是让人受不起,于是她喊住他:“阿灿,别叫我少夫人了。”
阿灿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她。
“我和你家公子其实……”只是她话还没说完,阿灿便突然倒在了地上。
“呃……”一支飞镖正中他心口,阿灿神色痛苦道:“少夫人,……快跑!”
然后彻底没了气息。
“阿灿!”宋冬甜惊呼,一切都那么让人猝不及防。
这时房门突然自内而外的爆开,碎屑飞溅,几块击中她的肩头,顿时她的身体一麻,动弹不得,就像被点穴了一样。
接着一支飞镖划过她惊愕的脸,顿时留下一条半厘米长的口子,血自那处漫延出来。
片刻,两个男人从屋里飞身出来缠斗在一起,场面一度凶险。
宋冬甜想挪脚离开,可她现在根本动不了,也是了,除了身体发麻,再加上精神刺|激,哪还能泰然处之,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哪见过这般杀人于眼前的情形。
这时,黑衣男子猛的一掌击中了紫衣男子的胸口,紫衣男子立时大吐一口鲜血,见自己落了下风,他一个翻身便往溪水里跳,只是跳起时他还不忘回射三支飞镖。
一支镖与黑衣男子擦身而过,他一个下腰便轻巧避开,另一支射到了木屋的墙壁上,还有一支,正迅猛的朝无法动弹的宋冬甜飞来。
“快躲开!”黑衣男子大喝,然后他似犹豫的想追逐那紫衣男子而去,但见宋冬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救命!”宋冬甜咽了咽口水,眼睁睁看着那飞镖离自己越来越近,除了惊恐求救什么都不能做。
“罢了!”黑衣男子只好无奈的回头一个旋身抱住了她,可由于时间太紧,那飞镖还是击中了男子的肩头。
“呃——!”男子闷哼一声,立时吐出一口鲜血。
“你……”宋冬甜不自觉睁大了双眼。
“扑通——!”这边,紫衣男子趁机跳入水中逃之夭夭。
黑衣男子在她肩头十分恼怒的斥责道:“为什么不躲开!”
结果一动怒,他便有些气息不稳的猛咳起来:“咳……快扶我去坐下……”
说完他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这下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宋冬甜身上,她差点被压倒。
“我动不了。”宋冬甜实话实说,她刚刚倒是想跑想躲开,谁不怕死,可关键是条件不允许啊。
“你说什么?”男人几乎是吼道,可他现在十分虚弱,声音也没多大。
“我好像被定住了,可能是刚刚恰巧被木屑击中了穴位。”这句话说出来多少让人有点儿难以置信。
本来宋冬甜也不想这么说的,除了不想,她其实还不相信人真的能被点穴,可刚刚两个男人打斗的场面告诉她,这是一个武侠世界,都是真的。
被木屑,点穴?
“咳……”男人被她说的话呛住,稳了稳心神,几乎咬牙道:“我替你……解穴!”
宋冬甜真切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几分无语和怒意。
说罢,男人抬起手向上,但由于两人现在是抱在一起的,隔得距离太近,而且男人十分虚弱,所以这第一下男人不小心将手指触碰到了宋冬甜的胸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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