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角图案,左边一把弓,跃然其上。
未等萧弘辩驳,萧烬又道:“出了这个巷子,应该不远就是朱雀大道了,这一片区……嘶,孤若记得不错,这里是高都尉管辖的地方。”
“……不错。”
“你府中那位妾室高罗锦,是高都尉的小女儿吧。”
萧烬肯定的语气终于打碎了萧弘一直以来强装的镇定,他冷笑几声:
“皇兄这是何意?臣弟府中可未曾有过什么妾室,皇兄这般断言未免太过鲁莽。”
“孤还没说什么呢,这般急着否认,你在慌什么?是非孰与,三皇弟心中自知。”
萧烬对单淇道:“叫人把这栋楼封起来,顺便检查一下楼上还有何不妥之处。”
“诺。”
萧弘刚有动作,就被萧烬拦下,眼睁睁看着单淇的身影消失在尽头。
萧烬掐住他气得颤抖的手,嗤笑道:“三皇弟也别急着否认,你腰间挂着的荷包是绣的鸳鸯戏水吧,当真是栩栩如生,绣工了得。”
萧弘突然朝萧烬一拳打去,从袖中掏出一把粉末疯狂洒向空中,面目狰狞,全然不见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萧烬疾步后退,不料萧弘居然点燃了火折子,猛地抛向他!!
*
乌云蔽月,寒霜萧瑟,风声四起。
苏绾扯了扯头顶的帽子,裹紧了披风,提着一盏灯笼,努力地推着铁门,奈何以她单薄之力,根本纹丝不动。
风越刮越大,钦天监说过近日会有大雪,看这势头,大概就是这几天了。
正当苏绾苦于被风沙迷了眼,冻僵的双手几乎要黏在铁门上时,门突然动了,回头,发现竟是原本应该在屋内伺候聂美人的阿弄。
少年长身玉立,肩膀瘦削,却严严实实地将刺骨寒风挡在背后。
他一只手将铁门轻轻松松合上,正要上锁,忽然伸进来一只焦黑的手,死死扳住门框,阻止它继续关上。
门外之人喘息不止,总算是缓过来些,急道:“苏小姐救命啊!!!”
苏绾睁大眼睛,是单淇!
阿弄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侧身将门缝开得大些,“一个时辰。”
苏绾顿住,向他道了谢,迅速钻出门去。
“怎么回事?”苏绾看见单淇的双手至小臂,已全部焦黑,“你?”
“得罪了。”
单淇来不及解释,一把抓住她的肩,腾空而起。
连续不知多少跳跃,两人连夜出宫,拐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单淇带着苏绾翻窗进了二楼尽头的房间。
房内一片漆黑,一个高大的黑影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断断续续哼着,听起来煞是痛苦。
“怎么不点灯?”
“主子唯恐惊扰了追兵,属下急于找小姐你,来不及……”
“萧烬他受伤了?!!”
单淇一时表情难以形容。
但苏绾顾不上其他,将窗边的竹帘拉下,点了一根蜡烛,插入灯台:“不知道拉帘子?”
呃……
单淇挠挠头,他方才正想说这个来着。
苏绾来到床边,将男人翻过来,手下顿住,她捂住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那个向来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
萧烬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堪,露出的伤皆惨不忍睹。
她颤抖着手将银面揭去,心中陡然一松。
幸好,有银面阻隔,脸部未伤。
单淇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仔细检查过后,不过皮肉外伤,倒是没怎么严重,只是不知其他地方……
虽然但是……可要是他半·身不遂了,那影响可太大了!!
苏绾垂眸思考一番,终于还是忍不住将手探向了萧烬。
萧烬感觉到有什么冰凉滑润的东西,在自己的身躯上游走,费力睁眼,正巧苏绾的手已覆上他的亵裤腰带。
他一把扣住苏绾的手,无力道:“你……你要对孤做什么?”
苏绾面无表情道:“治伤。”
“不、不正经!”
“咳咳!”
单淇没忍住咳了两声,顿觉四道视线直逼过来,立马端正姿势,沉声道:
“我不是、我没有。你俩继续、继续,我去守门,你们慢慢来,不着急哈。”
说罢,他逃似的向门口奔去,还不忘将插销拉出,门砰的关上,锁死。
苏绾满意地笑了,转身继续动作,却发现手下布料愈发皱巴,就是下不来。
一双大手死死拽住裤带两边,青筋暴起,汗渍浸湿了布料,渐渐蔓延开来。
萧烬发白的俊脸上满是委屈求饶的表情,他瘪嘴道:
“我不!”
第二十章 太子治出幻觉来了
苏绾腾出右手, 迅速在萧烬身上点了几下,他瞬间不能动了,定格在双手揪亵裤的姿势上。
苏绾摸着下巴欣赏了一会儿, 噗嗤一声笑出来。
萧烬羞得面红耳赤, 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象出自己光是拨动嘴皮子却像个二傻子木偶般,气得只能干瞪眼。
此时的萧烬毫无威胁可言, 苏绾岂会怕, 纤手一伸,剪刀一挥,完好的亵裤瞬间灰飞烟灭, 露出布料包裹之下莹白的大长腿。
苏绾啧啧称奇,抚摸几下,感受到手掌下有力的肌肉弹跳几分。
萧烬整个脖子脑袋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滚烫滚烫,眼眶微红。
苏绾倒是大发慈悲, 没再继续逗他。
要知道如此虚弱、毫无反抗之力的太子殿下,千年难得落在她手里一回。
撇去上次情况危急不算, 这回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要知道连御医都没看过太子的御体, 啧啧啧。
苏绾拿出随身的医包, 将银针按大小长短分门别类, 依次排列整齐,分别用烛火的外焰烤制, 再抬头,已换上认真严肃的面容。
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 果然在床底下搜罗出两坛烧酒。
大燕人都嗜酒,又地处北方,冬季严寒,几乎每一家客栈不论大小,都会在房间内备上一两坛烧酒,冷天喝上两口,以暖身之用。
苏绾取出纱布,剪成数截,用烧酒泡湿,敷在萧烬的伤口处。
伤口本就有些大,又见了肉,烧酒一接触,发出阵阵滋啦声,每一处都火辣辣疼得厉害!
萧烬叫也叫不出来,动也动不了,不得不拼命咬住嘴唇,眉间鼓起山川,脖子、额头皆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滑落枕头,留下大片湿迹。
苏绾将羊肠线套进银针,道:
“时辰太晚了,现下无处可寻麻醉剂,殿下且忍忍,现在开始给你缝合伤口,相信我,只要这般处理,不出两周你便能愈合。”
萧烬听进去了,呼吸渐渐平缓下来,眉间也平整起来。
苏绾揭去纱布,一针入皮,急速缝合起来。
只见她纤指捻针,眼花缭乱,贴近观望,掠剩残影。
萧烬右腹部的那处伤口是最大的,仅差几寸就可见骨。
此处苏绾特意放慢了速度,但是需要缝合的针数远超其他伤口,即使是忍功了得的萧烬也受不住。
银针穿过的皮肉止不住战栗,萧烬的唇也被他咬破,鲜血漱漱而下,染红了衣襟。
这大概是萧烬最难熬的一次治疗了,银针在他身体上穿进穿出,被扎了又扎,手不能动,口不能吼,一腔痛意无处发泄。
他眼前发黑,视线里所有东西都是模糊的,耳朵好像暂时失聪了……
深深的恐惧将他席卷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深渊。
难道他又要再废一次?
一个温热的梨糖膏似的物体覆上了他的唇,滑溜的、湿湿的,撬开了他的双瓣,在他的齿间流转,痒痒的。
湿润的“梨糖膏”舔过被他咬破的伤口,在他齿尖滑来滑去,再打几个转,就是不进去。
他迷乱的脑神经已是分不清现实幻觉。
他试着探了下舌尖,倏地触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嗯,有点甜。
可它就是只在入口处探头探脑。
萧烬有些不耐,他用尽全力去捕捉那个调皮的小东西。
嗖的一下!
它跑了!!!
温热的触感渐行渐远,凉薄的空气灌进口腔,萧烬顿时清醒几分。
视野清晰明朗,苏绾已经完成了最后一个伤口的缝合,正在收线。
她打完手术结,感觉到了什么炽热的东西在盯着她。
苏绾抬头,萧烬一脸疑神疑鬼。
“你刚刚……是不是……?”
她剪断剩下的羊肠线,挑眉道:“嗯?”
他盯了她一会儿,苏绾仍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萧烬心想:“孤这辈子第一次被治疗出幻觉。”
第二十一章 千钧一发
黎明初晓, 公鸡打鸣。
冰露宫的一方天井中,单淇首先翻墙入内,把被推下来的僵直的萧烬抱了个满怀。
萧烬整个人被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 只露出两只眼睛、两个鼻孔, 外加一张性感的嘴。
正当二人僵持着这个公主抱的姿势时,一个硬物从天而降,砸在萧烬头上后一蹦而起,又反弹到了单淇的头上, 两个大男人好一阵头晕眼花。
“给本小姐让让道, 戴好你的面具,丑死了!”
苏绾一脸嫌弃,从墙头一跃而下。
两人这才发现刚刚砸中他们的正是萧烬的银面。
萧烬觉得自己有点冤, 想起来苏绾在客栈时对他说的:
“你这脸太欠,这儿还剩了不少纱布,别浪费。”
于是, 萧烬的脸被裹了个严实。
治伤不易,太子叹气。
行呗, 正好省了银面,脸上也轻了许多。
单淇哈哈道:“不愧是殿下的贴身之物, 材质硬朗, 是个宝贝!”
“你们,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单淇仿佛被触了电似的, 手下一抖,萧烬往地上直愣愣怼了个屁股蹲儿。
撕裂般的疼痛!!!
才缝合好的伤口瞬间有了裂开的痕迹, 一点点血色的梅花在雪白的纱布上浸出。
苏绾狠狠抖了几下眉毛,乜了眼单淇。
啧, 要完!
单淇以生物的本能察觉到了危险,立刻遁了。
阿弄上下打量着萧烬,对苏绾道:“超了半个时辰,你就弄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苏绾想着要如何打哈哈蒙混过去,阿弄却道:
“冰露宫荒僻,倒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你是尚药局的,有什么秘密我们也管不着。不过,”他停下来,消失在原地,又忽然出现在另一头的芦苇丛边,伸手从里面提出了满脑袋杂草的单淇,扔到他们脚边,“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自己解决,冰露宫一律不承担任何责任。”
苏绾作揖:“多谢。”
阿弄带着三人来到了一间偏殿,苏绾还没踏进去就咳嗽不止。
这间偏殿显然是很久都没人用过了,蜘蛛网几乎遍布每一个角落,常年未见光通风,长年累月的灰尘漂浮在空中,模糊了视野。
阿弄拿起一样长柄状的东西朝单淇扔过去,他下意识接住,原来是把扫帚。
“你们自己搞定,打扫好了随便你们怎么用。”
待阿弄离去后,单淇率先搞起了卫生,苏绾卷起袖子,打湿抹布,爬上桌案,打算把窗轴也擦一擦。
谁知一只温热的大掌圈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搂了下来。
萧烬也不管伤口是不是又渗血了,扯过苏绾手中的抹布,扔到单淇脸上,“你擦。”
单淇瞪大眼睛,指着自己,不敢置信道:“殿下!你让我一个人搞这么多?!”
他从殿下十岁起就一直跟在殿下身边,深得宠信,头一回接的任务是这样的,颇不适应。
萧烬指了指自己,道:“病号。”
又指了指苏绾,道:“女人。”
好吧,他还能说什么呢。
单淇无言以对,但又想起来什么,原本惊讶的表情忽的变得暧昧起来,眼光不停地在苏绾和萧烬之间移来移去,还时不时挑眉。
事关殿下的终身大事,身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属下,理所应当时刻谨记为殿下扫去一切障碍。
正走神,面前突然凑过来一张满是绷带的脸,吓得单淇神魂俱散。
“不许多想,闭嘴,干活。”
单淇赶紧拿着扫把抹布滚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