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后揣了魔尊的崽——三醉木犀
时间:2022-01-26 17:27:51

  “多谢!” 唐借对苌元道。随后便将周身灵力聚拢,源源不断输送至近前的肉芝之中。唐借容貌虽未大改,可满头长发渐渐变白,待他将三千年神寿悉数赋予那肉芝之时,整个人已是若风中残絮。
  尧棠上前接住他,取出瞿如内丹,以灵力驱动,嵌入唐借额间,定住他魂魄。
  “走吧!” 唐借虽是形容虚弱,却神采奕奕,笑道:“带我去见她。”
  二人带着唐借到了凡间一处僻静民居前,屋内暖光莹莹。唐借屋内走去,忽而又回头对尧棠道:“你可有法子将我这华发染黑,我怕她见了担忧。”
  尧棠既心酸又是为他高兴,抬手一挥,唐借便又回到了之前公子如玉的清俊模样。
  “走吧,”苌元抬手拭去她面上的薄泪,道:“千年不见,你如今眼泪多得怕是要将我魔域都淹了。”
  尧棠破涕而笑,拉住他转了一圈,二人便换下了神域的华服。
  苌元一身淡蓝镶边水缎长袍,长身玉立、面若冠玉。
  尧棠一身天青色的软烟罗上衫,窄腰不盈一握,下摆是利落的茉莉色散尾百褶裙,外罩湖蓝色的翠烟薄纱。青丝绾成凡间已婚妇人的素髻,未施粉黛。挽住苌元手臂,明眸善睐道:“相公可愿随我回人间?” 话毕,还未等苌元搭话,她一张俏脸先是红了。
  三千年前,苌元未昏睡之时,二人也曾如如今这般,扮作寻常夫妇,隐居凡尘。只是那样好的日子,不过百年,属实短了些。如今再听她称自己相公,恍如隔世。
  苌元压下心头千言万绪,对她笑道:“夫人…” 二人携手,向不远处主街的夜市的人间烟火之中走去。
  唐借走到屋前,近乡情怯般停住,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是谁?” 屋内女声若泉水涓涓,温柔清脆。
  唐借稳了稳心神,会道:“阿芙,是我。” 前世,唐借的妻子名为沈盼芙。
  屋内静了一瞬,有人影走到门前,朝内拉开了门,将唐借迎了进去。
  “阿芙…” 沈盼芙如今是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容貌娟秀,寻常颜色。唐借欲上前拥住她,却见她退后一步,以手挡住了他。
  “我如今是元方怡,” 她向一旁走去,与唐借隔了一丈远。眉心微蹙,解释道:“我有前世的记忆,所以找到这来。”
  唐借见她举止十分谨慎小意,安抚道:“前世是我在孟婆汤里做了手脚,以求与你生生世世不相忘。”
  “我知道你与沈盼芙相爱,只是…我如今是元方怡。” 女子斟酌道。看唐借神情晦暗不明,道:“或许我前世是你的妻子,可是如今…我已不是了。”
  唐借听了这话,如遭雷击,嚅嗫道:“阿芙…你是说,你不爱我了?”
  “我并不是沈盼芙。” 女子似是不忍见唐借模样,背过身去,轻叹道:“前尘种种,与我而言,不过是像看着画本子里另一人的故事。如今已有百年过去,沈盼芙早已不在了,我与她并无半分相似。”
  转头见他不语,又说:“你怎得不明白,前尘种种,早已随着我骨肉重生,情丝已断。纵使我有沈盼芙的记忆,却找不回她的半分情肠。天命如此,我实在不忍骗你说我便是她,你可明白?”
  唐借听了此话,已是三魂七魄丢了五分,沉默半晌,问道:“那你留字条与我,所谓何事?”
  “我…” 元方怡犹豫,又道:“可否请你将我前世记忆消了,与我而言,这着实是怪异非常。”
  “呵呵,” 唐借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又深深看了一眼元方怡,抬手一道白光闪进她额间。起身向门外走去。
  忘川河畔,一道蓝光闪过,唐借倒在奈何桥边。孟婆见了赶忙接起他,探他鼻息,已是微弱非常。周身灵力如流水般倾泻而出,顿时大惊。舀了半碗忘川河水,从他怀中拿出肉芝,掰了一角融入水中,喂他服下。
  忘川河水有聚魂之用,不过一盏茶时间,唐借微微转醒,灵力倾泻之势已然止住。对孟婆道:“多谢。”
  “你这是…” 孟婆见状便知定是与凡间那女子相见不甚顺利,不欲再碰他伤处,话锋一转道:“尧棠还未回来,我先扶你到十安,待她回来再商量对策。”
  “我只问你,” 唐借起身,靠着奈何桥,望着下流昼夜不停的河水,音色沉沉问:“为何她仍有阿芙的记忆,却如同变了个人一般?”
  见他如此问,孟婆了然,旋即叹道:“神域中人,只要三魂七魄不散,肉身便不死不灭。可凡人却是不同,一世身死,肉身陨灭,魂魄再经轮回洗礼,便是宛若新生。”
  见他仍是不解,补充道:“我早与你说过,纵是强行留住了她的记忆,元方怡也已不是沈盼芙了。凡人姻缘情爱自有缘机神君掌管,本就是一世生一世灭。”
 
 
第7章 云深不知处   这天上地下的艳色万方,亦……
  今日是正月初二,新年的第二日,正是人间庙会时。街上张灯结彩,热闹得很。
  尧棠拉着苌元到小摊前,看着晶莹剔透的桂花糕,娇俏道:“相公!我要吃这个!”
  走了几步,便把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放到苌元手里,笑逐颜开,“相公相公!买个糖画可好?”
  如愿以偿拿了糖画,又见着不远处有给人画像的摊子,端详已成的美人图半晌,回眸一笑问苌元道:“相公你看,这人间的美人可有我好看?”
  画师抬头看着尧棠巧笑倩兮的模样,不由得呆了去,手里一抖,给画上的美人添了一笔胡子去,临花照水的美人变成了夜叉图。尧棠见他如此,却只是咯咯地笑。
  苌元黑了脸,不着痕迹地侧身挡住了那画师的目光。又随手从一旁的买面具的小厮那儿,拿了一块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不由分说地戴到了她巧笑倩兮的脸上。
  尧棠只觉得他这般吃醋的模样十分可爱,掀起面具,只露出半张脸,对他耳边吹风,调笑:“相公可是醋了?”
  苌元将这作怪的美人揽到身侧,星目流转间,颜色胜过凡尘灯火,意有所指道:“夫人若是再这般相公相公的叫个不停,我便…”
  尧棠见他这模样,悦怿若九春,煞是好看。伸手扯过他衣襟,纤纤玉指托起下颚,轻吟:“你便如何?这天上地下的艳色万方,亦抵不上郎君眉目半分。” 话毕,耳尖已是染了朱红。
  见他探头压下来,尧棠闪手又将面具罩了下来,旋身从他怀里转出,慧黠笑着向前跑去。
  二人逛完了庙会,手里提了两罐凡间的女儿红,足尖轻点,坐到城中最高的珠楼之上,向下望人间灯火点点,生生不息。
  “我想与你说说我在凡间历劫时的日子。” 尧棠目光澄澈坦然,抬手以酒罐碰了一下他的,饮了一小口。“那时我是一国公主,亦如此时般,是凡间的十五灯节。我偷偷溜了出来,遇见了宋识。”
  “宋识?”苌元喃喃重复这名字,问道:“你心悦于他?”
  “那时自然是喜欢的。”尧棠见他面色一僵,侧身向他怀里窝了窝,撒娇道:“冷。” 待他把自己揽到怀里,又说道:“那时我只是凡人,一切皆是为历劫的机缘安排。”
  “宋识十分争气,在秋闱中拿了头名。他殿试那日,我在殿上的围屏后面看着他被钦点了状元。我那凡间的父皇亦是十分满意,见我有意,便赐了婚,只待来年春日完婚。” 尧棠的神色随着下方街上的烛火明明灭灭,看不真切。
  “只是还未到春天,在京郊围猎之时,他为了救我,被一箭穿心身死。” 尧棠面上一凉,不知是雪还是泪,“我放不下他,便为他守了一世,方才全了七苦,历劫圆满。”
  她继续回忆道:“后来回到神域,细细推算下方才惊觉,那日欲杀我之人,是来自神域。正因如此,宋识以凡人之躯被神界法器所伤,神魂俱散,不得转世。”
  “你对他…” 尧棠听出了苌元话音之中的颤抖。
  握住了他的手,解释道:“我自是能分清历劫之时短短数年的情意不过是轮回缘法,早已没了情爱的心思,我对他,是有愧。便在三界五荒便寻他魂魄,希望能助他重入轮回,得个好下场,我也算报了恩。”
  “那日你堕仙后,为何不回魔域找我?”苌元问她。
  “那日天魔大战,我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身为五荒君主却引得生灵涂炭。” 尧棠深吸口气,平复道:“我便假借堕仙之名消失,私以为我不在,华羲便再没有执念。”
  抬头望进他眼里,诚挚道:“而你,我怕你因我徒增杀孽损了神寿。是以我便在忘川河畔,开了十安,一是能远远看着你,二是收留孤魂野鬼,为你我结下善缘。”
  苌元拥住她的手臂加重了力道,说:“前日在渚泽畔重逢,亦是天意。日后我同你一起寻宋识的残魂,谢他相救你的恩情。”
  “几千年前,我还是寄魂于棠树之时,每每短暂清醒时便见你在我身边。” 想到那般久远的年岁,不禁莞尔,“那时我便想,父神真是极好的,让你在我身边。若是有朝一日我养好了魂魄,化作人形,便是拼着天谴也是要嫁给你的。”又道:“那时的雀灵仙子仗着自己美貌,总是绕在你身边。”
  “是吗?” 苌元沉沉笑道,“那我可有逾矩?”
  “自然是没有!” 尧棠柳眉一挑,佯装凶狠道:“我每每见到她,气得棠树叶子都要掉了。只想着好好修炼,我的模样一定是要胜过她的!”
  “我只当那棠树里是个动辄便抖树叶发脾气的小丫头,” 苌元起了逗她的心思,见她皱眉欲发作,又正色道:“三界五荒,再无人比得夫人姝色无双。”
  二人走回与唐借分别的那处民居,门微敞,并未探到唐借的气息。尧棠似觉有异,便轻扣门扉,“可有人在?”
  无人应门,方要推门进去,便见一清秀年轻女子推门出来。不是元方怡又是谁。
  走近,尧棠分明在这女子身上感应到了唐借的灵力波动,便主动问道:“唐借可在?”
  “唐借?” 那元方怡此时已被唐借消除了前世记忆,听尧棠如此问,只觉得头昏脑胀,神思不甚清明。
  尧棠与苌元对视,皆觉有异。与元方怡告辞后,便匆匆赶回了忘川。
  苌元回来陆上收到风桐消息,说是灵山有异,便赶回了虚宿城。
  尧棠刚到奈何桥边,便见孟婆满面愁云地在桥头等着她。“夜思!” 尧棠唤道。
  “可算回来了!” 孟婆边走边交代唐借一事的经过,又忧心道:“旁的还好,只是他神魂不稳,我方才用忘川水并肉芝暂时稳住了,却不是长久之计。”
  “青竹呢?” 尧棠问。青竹善医,此时最是缺他不得。
  “不见人影,”孟婆才轻叹一声,便被一声巨响掩去了后半句话音。
  自东方天际掉落下来一道粉色残影,尧棠匆忙飞身接住。定睛一看,是个额间带着血刃痕迹的苍白女子。
  “这血刃是剃了仙骨的痕迹。” 孟婆了然,“前几日便听说天族的玉紫仙女思凡,触犯天规,想来如今是被剃了仙骨从诛仙台扔了下来。”
  顾名思义,诛仙之台。违反天规的天族之人会在剃下仙骨之后自行跳下诛仙台,下落过程中,所有的修为、灵力皆会消失。只是,按寻常道理,诛仙台落下之地乃是三界蛮荒之地,为何这玉紫仙女会落到忘川河畔?
  尧棠探了探她灵识,发现她虽是伤重,却仍有残存的灵力。便将自己的些许灵力顺着她额间注入,又将人带回了十安。
  “主人!” 芳苓接住玉紫,将她安置到客栈里的空房之中。
  尧棠同孟婆刚走上二楼,迎面遇上唐借步履不稳地往出走。尧棠赶忙拦住他,道:“你这副样子还要去哪里?不要命了不成?”
  “我这副样子,还能去哪里?” 分别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唐借与方才神采奕奕的模样判若两人。见了尧棠,只得苦笑道:“我继续回北荒做我的山神。”又抬手将余下的肉芝放到尧棠手里,道:“这东西已是于我无用,送你了。”
  尧棠见他灵力衰微,抬手在他面上一扫,唐借便是沉沉睡去。将他安置到客房里,又以灵力成瓶,将肉芝植入其之中,重焕生机。用肉芝的灵气,将他魂魄稳住。回身对孟婆道:“托你去将青竹找回来,方才我到奈何桥边时并未感应到他的灵力,想来此时还在魔域。”
  安顿好了唐借,又到玉紫仙女处。推门进去,见她已然转醒。
  玉紫见尧棠周身灵气充沛,便知是她救下了自己,一谢,问:“不知…如何称呼?”
  “窈娘,” 尧棠这千年里素以窈娘之名行走,“这处是我的客栈,名为十安,在忘川河畔。”见她神思倦怠,又道:“你伤了仙骨,在我这修养几日,再做打算吧。” 便要起身离开。
  尧棠拉开门,脚步方要踏出去,便感身后剑气袭来,翩身躲过。长袖一挥,将长剑挡了过去。玉紫本就是提着一口气挥剑,被尧棠灵力挡回,再无力反击,只得颓然坐在地上。
  “在月澍山上暗伤我的也是你?” 尧棠认出这银剑正是之前在月澍山上偷袭她那一把,回身将门关上,见她只是垂泪,并不答话,也不欲再理会。将她周围布上结界,便要转身离去。
  “救救我!” 玉紫见她停住,只得声泪俱下道:“尧棠女君,救救我!”
  尧棠转身,问:“是谁派你来的?”
  是…天君。” 紫玉声音极低,只低头回话道。
  “如今魔界五荒势强,天族衰微,他如今是打算杀了我以整个天族陪葬不成?” 尧棠自然不信她这副说辞,不怒反笑,接着说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身份的?”
  见她不答,走到玉紫跟前,蹲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张惨白的脸,含笑威胁道:“三界五荒皆知我堕仙,你若是不说实话,我便将你扔到忘川河里,任亡灵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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