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手放在胸口,手心贴着自己的衣襟,手背贴着他平坦的胸膛,手心手背都感受到一声高过一声的杂乱心跳。
她想抬腿躬身站起来,脚尖不慎踢到了一旁的屏风。
碧绿的孔雀羽毛轻颤,孔雀的头是由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黏贴而成,床上的银红软烟罗随着那两人的胡闹而飘荡,薄纱卷起细风吹得烛火跳跃,那屏风上的晶石也伴随烛火或明或暗地闪烁,似乎那孔雀用晶亮的眼珠子昂首挺胸地俯视着地上倒在一起的两人。
严铮平躺在地上,她茸茸的脑袋抵在他的下巴上,她缓缓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她的睫毛似翕动的蝉翼,不安地眨巴着。
他咽了咽口水,轻轻地放下左手接住的瓷瓶,右手还放在茶珠的腰上,轻盈软腻的腰肢隔着薄薄的襦裙与他粗粝的手掌紧贴,他的心跳更乱了。
耳旁响起粉拳打在胸口上的“砰砰”声,芙若一边柔软地哼哼,一边吟吟地笑说,“混账东西,我在外面好吃好喝地照顾你,你还不信我对你坚贞不渝的话,偏要闹着来牡丹间看我,你给得起春宵一度的钱么。”
男子似乎在捉弄芙若,她发出“咯咯”的欢快笑声,她在床上来回地翻滚,床板发出细微的“咯叽”声,“别弄我了,我都说了这里没有人,英妈妈以为我出去陪客了,那是我骗她的。”
男子嗓音沙哑,“你出去陪谁?还不是陪我。”说着似乎手上又使了点劲儿,逗得芙若一会儿笑一会儿恼。
芙若翻身起来,跪坐在床边,正色道:“我悄悄带你回来,你说了看一眼就走,可不许言而无信。”
男子却不依不饶,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嗔怪道:“我想到你在这儿这么辛苦的接客,心口就疼得不行,不信你替我揉揉。”
芙若又砸起粉拳,继而躺在床上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接着拔步床上的动静更大,她那件青缎掐花对襟外裳被男子脱下,一把扔到了屏风后面。
充满脂粉香气的外裳瞬间罩在了两人的头上。
茶珠惊讶地轻呼了一声“啊”,严铮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尚未阖上的双唇被他按住,她的贝齿撞在他的掌心,湿软而温热的呼吸顷刻洒在他的手上,他急急地收回手,掌心竟像碰到了烧滚的水般灼热。
芙若的外裳香腻,方才那股让他头晕目眩的味道又涌了上来,他很难再维持理智,也很难再什么都不想。
他想要老僧入定般的淡然,但难度太大了。屋里的光亮本就暧.昧昏黄,衣裙笼罩住他们后,光线更黯淡了几分,当眼睛看不清时,其他的触感便更加的清晰。
身上的娇躯瑟瑟发抖,她把放在心口的手缓缓地垂下,无力地耷拉在他的臂膀两旁,她似乎也被这股甜香弄得头脑昏沉了,整个人彻底地软在了他的怀里,他的胸膛被软绵绵的东西压住,她似乎在引诱他将放在她裙带上的手往上挪动。
他觉得大概是那两壶茶喝多了,此刻想要解手的念头十分的强烈,他想要站起来,她压得他动弹不得,他想要推开她,又怕她撞倒了身旁的屏风,惊扰了床上的两人。
这两人不认识他,可茶珠却还在楼里生活,她与这花魁低头不见抬头见,她偷进别人房中,又撞到别人的密事,他担心若他们在这儿的事情被花魁娘子知道了,她仗着花魁的身份与茶珠为难。
于是他只好静静地躺着,眼观鼻,鼻观心,想等床上二人事了了,或是睡着了,他寻个机会带她溜出去。
“泼皮!白日还没闹够么,非在这儿要我,待会儿……嗯……”芙若骂着他,黄鹂般的嗓音似歌唱般,时而高昂,时而低吟。
“小浪蹄子,我看你欢喜得很!”男子又说了几句茶珠不能理解的骚话,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形容芙若,还是在戏说八月钱塘的涨潮。
茶珠还是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几缕淡光透过衣裳针脚的纹路漏进来照在她的脸上,她怯怯地抿着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委屈地噙着薄泪说不出口。
他的双手攥紧成拳,鼻尖萦绕着房里的熏香和芙若衣裙上的脂粉气,更扰人思绪凌乱的是来自茶珠身上的淡淡的香甜。
她像是饱满的蜜桃,待人采撷。
严铮轻轻地拉扯那件盖在两人头上的衣裙,又侧过头深呼吸了两口,耳畔充斥着床板的咯吱声和芙若的娇柔声,以及男子的污言秽语。
茶珠未曾想,这两人在明知屏风后有人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浪荡,她真是……真是找对人了。
他见茶珠的耳朵红得像石榴,想必自己的面色也不遑多让。
蓦地,茶珠扭捏了一下,似乎实在忍不住了,她缓缓地往前爬了一寸,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耳朵,她侧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公子,我很难受。”
她的话里透着几分无奈,手臂上的金臂钏随着她的移动轻刮他的臂膀,引起诸多不适之处。
她的话似一声惊雷在他的脑中炸响,严铮感到既羞耻惭愧又情绪激烈涌动,他想当即将她拂到一旁,也不想再顾及其他了,此刻只想翻身出去。
拔步床上的闹腾还在进行,那两人呼吸急躁,闲话少了许多。这比起不堪多闻的胡言乱语,此时旖旎的安静更让人面红耳赤,难以忍耐心底的胡思乱想。
严铮抬手想要将她推到一旁,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她羞怯地嘤咛了一声,“公子,不要这样。”
他没有想怎么样啊!
“好吧。”她抿住粉唇,抬起头,薄唇从他的面颊上轻轻地滑过,温热的呼吸洒在他侧脸上。
胸口炙热的气息更盛,他连推开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犹豫了片刻,才鼓起勇气羞怯地说:“公子若是实在想要的话……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