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鹊镇上最大的街道南北走向,东西还有很多许多市坊,她拐进一家车马坊,有很多待租的小马车等在路边。她看中了一辆简单的,租金也便宜。交完钱上车,马车辘辘地走在大街上,往仙公山庄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吆喝开道的声音渐渐从车后响起。
她掀开车子的后帘,看见黑骑黑旌,并列六驾,横在街道上向前驶进,马上的武士穿着统一制式的玄黑色软甲短打,配着相同款式的长刀,旗上绣着大大的“李”字。
她的心忽地沉下去,赶紧跟车夫说:“后面有人来,我们在路边避一避吧。”
车夫把车子停在一家医馆的门前空地上。
李氏的车队横扫整条大街,浩浩荡荡。路人都被挤在两旁的街道店前,对着玄黑色的队伍议论纷纷。
“……写着‘李’字呢,是月牙谷吧?”
“不会吧?”
“是月牙谷没错。”
“怎么穿得乌漆墨黑的?”
“没见识的,月牙谷尚黑,那叫黑骑玄甲。”
“那个李成竹来了吗……”
“咱们穆先生怎么会让他来……”
“等着吧,可有热闹瞧了。”
她掀开马车的车窗帘,乌压压的骑队中间那辆黑漆马车刚好与她的马车平行。
黑色的布帘一动,忽然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露出李成竹的脸,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珠像黑曜石一样闪着光芒。
她吃了一惊,赶紧放下车帘。等了许久,觉得马蹄声渐渐稀疏,这才掀开帘子,果然已经只剩下骑队的尾巴了。
“李成竹来了。”
有人在她的车窗旁边说。她侧脸看过去,白果骑着马在她的车边,头上戴着幂篱。
昨天晚上她看见了白果,但她不确定白果是不是也看见了她。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
白果说:“我去医馆找你,冯大夫说你一个人出诊。我问了你出诊的人家,顺路找来的。恰巧看见你在车马行租车。”
“哦。”
白果望一眼她,又望着远去的黑色骑队,蹙了一下眉头,说:“接下来又不少事。”
他骑着马一路上跟着她回山庄,到了山庄门口,她跟车夫结账,白果站在旁边等着。等她结完账,白果对她说:“你今天晚上不要出山庄,也不要一个人呆着。这几天即使出诊,也尽量不要一个人,最好带上山庄的武士保镖。”
“什么?”
“听我的。”白果一脸严肃。
看着她走进了山庄的大门,他转脸对一个护卫说:“请转告雷先生,李成竹到扁鹊镇了,随时有可能会拜访仙公山庄。请切切注意柳氏弟子的安全。”吩咐完这些,他转身跳上马,飞驰到会仙客栈。
客栈外的街上,到处等待安置的漫漫黑骑。
客栈内院里,三三两两的武士搬运着行李,正往最大的那栋楼上送。有个便衣武士肩上扛着一个麻袋,匆匆穿进搬运行李的人中,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便衣的武士。
陆饮果眼尖,看见他们戴的刀是一样的制式的。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个麻袋。
他转身上楼,径直走到羊攸的房间,羊攸已经走了。
他于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窗户正对着客栈最大的那栋楼,楼下围驻着很多护卫,天阴早黑,楼下点起许多火把。
李成竹住那里。
“这么大阵仗?”王植略早过来探听消息,朝对面努嘴,“我听说月牙谷和扁鹊镇有仇呀?这么大大咧咧来干架?”
“真有仇的话,还能住进这个客栈里吗?”
扁鹊镇里所有的生意,都和仙公山庄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穆谷主一句话,他不想收的人,哪个客栈还敢收?
长孙百也来瞧热闹:“传说中的月牙谷谷主,你们见过吗?”
王植略道:“我见过,长得还不错——那你说他是来干嘛的?我可没见江湖小报上有说什么事。”
陆饮果道:“他结婚后就宣布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本来消息就少。而且难道你不知道他现在是月牙报的主人?他不想透的消息,自然月牙报一个字都不会说。别的小报望风知意,不会坏这个人情。”
“对啊。”王植略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