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饮果看了一会儿,问长孙百:“你明天走吗?”
长孙百道:“你们呢?”
王植略道:“我是因为走不了,你呢?你一直说在等,等什么?”
陆饮果向着那栋楼:“等他。”
“你跟他有仇?”
陆饮果道:“没有——羊攸在他手上。”
王植略和长孙百都吃了一惊,“羊中午的时候就走了呀?”
陆饮果说:“守株待兔。刚刚他们扛着一个麻袋上去,里面就是他。”
“为什么?”
王植略沉吟道:“因为唐氏来抢的那个东西吗?”
“嗯。”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陆饮果没有直接回答:“那东西应该是姚觐被抓回月牙谷之前偷偷交给羊攸的。”
两个人都懂了。
一个月前月牙谷宣布姚觐叛逃月牙谷被抓,不久后又和花河郭氏联合宣布姚觐因为私人恩怨暗杀郭意,被郭晾处死。江湖流言纷纷,中间细节难辨。姚觐先是月牙谷原来的继承人,后来被逐出月牙谷,不久又遭月牙谷通缉,李成竹亲自追拿,其中必定牵涉月牙谷许多秘辛。如果羊攸被牵涉进去,那李成竹自然而然要找他的麻烦。
“会有事吗?”长孙百问。
陆饮果想了想:“我们没有办法。听我的,今天晚上什么都不要做。”
“你想怎么办?”王植略问他。
“今天晚上什么都不要做。” 陆饮果看着他们两人重复道:“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明天才见分晓。”
王植略低着头。长孙百道:“那羊会有事吗?”
陆饮果道:“有什么事也是他应该受的。你别想着其它的办法,就算你今天去救了他,明天月牙谷还是会把他抓回去,而且再赔进去你一个——让他们今天晚上把该交代的秘密都交代清楚了,后面就不会牵扯进太多人。”
陆饮果看了看王植略,又看了看长孙:“秘密被握在别人的手里,一般人都会想那个别人死。只是做不到而已。所以你们别像羊攸一样傻,去碰李成竹的秘密。
他边说着,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要走?”王植略吃惊道。
“嗯。这里已是定局,我得去别的地方。”
“去哪里?”
“仙公山庄。这个房间我给你们留着。明天对面的见分晓,我再回来看看。”
夜里下了一场雨,早上起来,风就是凉的了。
通常每年的这个时候,润州还没那么快入秋,所以早上起来看见晦暗的天色,林木叶觉得有些忧伤。
悲春伤秋是时令所伤。身为大夫,她见过很多人,尤其是生活孤苦的老人每年这个时候开始犯各种各样的宿疾,因为即将到来的冬天提前感伤。至于她自己,她很难觉得春天是一个可爱的季节,虽然不堪回首,但也不至于悲伤;秋天则是秋高气爽,终于可以告别漫长而难耐酷暑的值得高兴的季节。
小院静静的,没有人。
秋风吹过树梢,仿佛连风都是灰色的,在提前预告冬天树木的颜色。
寂静。
连鸟叫声都没有了,没有了一丝的躁动,也就没有了一丝的生气。难怪人在这种天气里喜欢围炉火锅,相互靠在一起,总可以给人以热闹的错觉。
这是她梳洗完坐在窗户边,闻见外面的秋风的味道时的感受。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天气觉得悲伤,很纯粹的,没有别的原因,风吹一吹就觉得难过。
等大家都起来了就好了吧。
她想。
因为梳洗比别人更浪费时间,她总是得比别人起得更早。这几天晚上没睡好,昨夜又晚睡,她原本做好了今天早上起迟的准备。可是到了时辰,她自然而然地醒了。虽然再三劝自己再睡一会儿,可是无论如何也躺不下去了。这样的状态,这几年越来越多了。
身体大概总会用人无何奈何的方式强硬地提醒你,你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抓紧时间。
这就是老去的开始。
这样想着,似乎日子更难捱了。她赶紧收拢思绪,给自己煮了一壶水。
水壶茶具是现成的,但是她肠胃弱,不能喝茶。所以仙公山庄漂亮精致的茶具被她拿来装白开水,水的味道居然也没有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