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找我?”如果不是他打扮得飘飘然如有神仙之感,林木叶几乎要怀疑他是哪里来的骗子——她一向对这些江湖术士没有什么好感。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尚在襁褓之中。”老人笑得很慈祥。
但这句话是江湖骗子的一贯套路。
林木叶努力保持微笑,等着他的下文。
那人说:“可否伸手让我看看?”
她一言不发地伸出左手。
那人捏着她的指端,借着医馆外照进来的一些天光看了一会儿。
林木叶等着他指点她掌心的各条脉络来说她哪里哪里遇到了什么厄运,何时何时会有好运,然后什么什么原因请她捐个香油钱。
那个人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笑。
她见过很多老不修对她笑,那种笑中带着贪婪、不怀好意、无事殷勤。但这个人笑起来很慈祥,像唐公子,像师公。如果他真是个骗子,那也一定是个道行高深的骗子。
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做到了高深这个地步,总是令人不得不服。
所以她保持微笑,等他开口。
“很好,很好。”那人摸着胡须笑道:“姑娘好自珍重。你我很快就会再见的。”他说着向林木叶点点头,径直转身离开。
林木叶一头雾水,老人走得极快,跟到医馆外,但见天阴蒙蒙,已经不见了那道人的影子。
那道人脚下生风,片刻间就到了会仙客栈。会仙客栈的大厅里,一个中年人侧坐在大厅正中的罗汉床上喝茶歇息,身边立着几个武士。道人一笑,喊道:“陶师兄。”
陶师兄放下茶杯,定睛瞧见是他,不由大惊:“掌门师弟,你怎么在此?莫非我儿有大难?”
那几个武士向道人行礼,道人说:“出门在外,不必多礼。”向陶师兄道:“师兄不必担心,我此来是为你儿媳而来。”
陶师兄更吃惊:“莫非已经找到那女孩了?!”
道人在他对面坐下,点头笑道:“也在扁鹊镇上。”
“你……你已经见过她了?”
“刚见过回来。”
陶师兄低头沉思,掐指算了一会儿,道:“难道扁鹊镇最近这件事,跟她有关?”
道人笑而不答,问道:“婚约的事情,已经跟果子说了吗?”
“内子前几天已经写信跟他说了。算日子,他也该收到了。”
“师兄此来,是因为前几天羊氏在飞侠峰上摆的那个凤尾阵法吗?”
“正是。我底下的画师差点将那天的阵法雕版刊印,还好我当时看见拦截住了。”
道人哈哈笑道:“难怪那天的《忘机早报》忘机先生难得地亲自做了那么大一副插画,原来是欲盖弥彰么?”
“师弟……”他虽然喊的是师弟,语气神态,却莫不像是在跟师兄说话。道人原本年纪就比他大出一截,如果不是衣着上差别鲜明,道人很容易被误认成他的父兄。
“事关我门中大事,掌门师弟怎好如此轻便玩笑视之?”
道人仍旧笑眯眯的:“世间事物莫不可以大小多少。我门中又哪有什么大事?——饮果你见过了没有?”
陶师兄道:“还没有,我也是刚到。”
道人道:“到得刚好。”他唤一个武士:“你去陆饮果师兄房里让他准备一下,如果他房里有客人,请客人们暂时回避一下。说我们马上就过去。”
武士得命飞奔而去。
道人和陶师兄慢慢起身,边走边说。
道人道:“我最近本在雩州一带游卜。听说了凤尾阵的事,本想立刻过来,但是夜空中有明星坠落,所以去了一趟汜州。”
“我前几天也看见了……楚师弟他真的已经……”
道人道:“悠悠长河,可洗千古。他的遗体我已经烧化,骨灰撒在长河上游。希望他来世能做个中庸之人,不为聪明所累。”
陶师兄顿叹道:“春生秋收,悲风送行,楚师弟在这个季节走,也是一场际会。”
道人道:“在汜州时,我听说了唐氏夜闯仙公山的事,见中州星辉灿烂,星木必定还在那个羊氏弟子的手上。”
陶师兄道:“只是我方才问过,客栈的人说羊氏昨天已经走了。”
道人摇头道:“未必。此间还有一人,师兄不要忘了。”
“你说的是月牙谷的李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