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风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李成竹的步子又稳又缓。后面跟戴何两位总管。
“谷主。”
李成竹点点头:“孙总管也在?”
“是。”孙总管不知道该不该主动说起跟柳氏医馆对的这笔账。
李成竹没有给他机会:“跟柳大夫那边对账有结果了吗?”
“有了。”孙总管顿了顿,看一眼王神风:“账目上的确是我们这边抹了几千两。”
李成竹在东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示意他们都坐下来,“这次确定没有问题了?”
王神风将几张账目抄本递给李成竹:“是。”
李成竹捏着抄本,倚着一只扶手,也不看,也不动。一时间只听得窗外沙沙的下雨声和堂前滴漏的水声。
滴、滴、滴、滴、滴……
“好。”李成竹显出光照不足的那种白皙,长眉微微挑起,说:“从现在起,姚觐不再是我月牙谷的人。通知月牙谷所有分馆,姚觐的印信停用。让翁总管接收姚觐的所有事物,三天之内,让他离开月牙谷。”
“是……”戴桓小心道:“谷主不再见见小公子吗?”
“不必。”李成竹垂下目光,随手把抄本搁在桌面上,“说话的机会我已经给过了,是他太不知自爱。”
“是。”
“长青镖局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何总管道:“还忙得过来。主要怕到时候人多。听说每次那位公子出行,围观的年轻人都像海潮一样。润州虽然地处边鄙,可架不住年轻人多啊。”
李成竹冷笑道:“我们多派些人,不管人多不多,乱不乱,把声势做足。高九龄这个老顽童,自然是喜欢热闹的。”
“是。”
他们又说了一些事,要离开的时候,李成竹忽然问孙总管:“刚才我来的时候,仿佛听见你说还有一件事?”
孙总管没想到他还记得,踟蹰这件事可大可小,应不应该让谷主知道。
“是……属下这次去跟柳氏医馆对账,柳氏的账房林柜,就是林木叶,谷主应该认得?”
李成竹点头:“记得这个人。”
“我们谷里的账目,现在柳氏那边是由林柜在打理。今天过去对账,属下发现,她用的一些记账的法子,跟我们月牙谷的手法很像。”
李成竹道:“林柜的夫家好像是洛州的一户渔民?”
“这个属下倒不清楚。只是听柳大夫说,林柜五六年前受了伤,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似乎没说起哪家的人,更不要说从哪里学的记账法子。所以究竟师从何方,她自己也不知道。甚至还央属下如果找到什么线索要告知他们。”
“有这样的事?”王神风道:“难不成这位林柜是我们账房哪位的家眷吗?”
“但是并未听说有谁家遗失了家眷……她娘家是润州的。”
“既有娘家的家人,又怎会不知道夫家呢?”
孙总管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也没有细问。”
李成竹已经端起茶杯,显出对这种家长里短很不耐烦的神色来:“算了,日后有机会再慢慢追究吧。今天先这样。”
总管们纷纷起身出去。
外面彤云密布。
孙总管矮身在廊下取伞,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孙总管。”
谷主的脸色有点黑:“你刚才说,那个林木叶受伤失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六年前。”
谷主没说什么,径直走了。
孙总管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有什么问题吗?”
他问的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王神风。
王神风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六年前谷里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但今天的事只是凑巧而已。
谷主只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恰巧想起了往事。
李成竹没有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