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上半身凑过去,靠近周江山,罕有地逗他:“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呀?”
滔滔不绝的学霸顷刻间哑了声,耳尖和脸颊迅速飞红,连教室里电风扇的声音好像都变响了。
还有属于青春期男孩,那慌乱而燥热的心跳声,仿佛随时要冲破胸腔。
周江山没敢给出肯定的回答,更没敢反问对方喜不喜欢自己。
除开学习的领域,他全然没有信心,卑微和胆小好似潜藏在周江山的骨子里。
莫名其妙的,她的心情顿时就变好了。
安沁莹随口一说:“你的黑框眼镜太土了,我不喜欢。”
第二天,周江山就立刻换上了一副细框眼镜,却被她开玩笑地打趣着依旧是死板的模样。
从初中到高中,安沁莹谈过很多男朋友,没有一个是周江山,没有哪一次轮到了周江山。
安沁莹的分数只能考到普通重点,他便奋不顾身地撇下了优秀的教育资源,顶着父母和老师的责备来了南华附中。
南华附中和周江山原本打算报考的一中是完全不可以比的,别说师资力量和校风,就连学校的硬件设施都是天壤之别。
一般来说,只要踏入了南华附中,就再也无缘清华、北大等一本大学了。
尤其这几年,成绩最好的也就上了中等的二本。
并且,周江山坠楼的悲剧也是出于安沁莹的主观意愿。
毫无疑问,她是百分百的主谋。
安沁莹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一颗腐烂到极致的心。
她觉得有意思,所以就这么做了,除此之外并不需要什么别的理由。
——PUA,全称“Pick-up Artist”,原意是指“搭讪艺术家”,其原本是指男性接受过系统化学习、实践并不断更新提升、自我完善情商的行为,后来泛指很会吸引异性、让异性着迷的人和其相关行为 。[1]
在很多场合和情况中,PUA都代指男性对女性尊严与人格的打压,而性别身份反过来的情况并不是没有的。
PUA能彻底摧毁一个人乍一听很不可思议,但就如同滴水穿石的道理一样——只要持之以恒,再微乎其微的作用都能造成非常显著的结果。
在安沁莹的影响下,周江山对自己是一个“除了学习之外一无是处的废物”这点深信不疑,从而默默地走向自毁的道路,一去不回头。
他为了她配的新眼镜在坠地的一刹那摔碎了,玻璃镜片纷飞,再也拼凑不回原貌。
周江山的抢救算是及时,但至今依旧昏迷不醒,身体状况极其不稳定,仍然依靠着医疗器械吊着一口气。他的母亲数次哭得活活昏死过去,父亲的两鬓也连夜斑白,听说他家里还打算卖房子筹钱,以寻求更昂贵而有效的医疗方法。
一个美满的家庭就这么被彻底摧毁了。
警方调查过周江山的手机和电脑,没有发现遗书以及任何他人教唆的成分。
他使用的聊天工具只有短信和□□。微博平台则是一个没头像的账号,关注了几个新闻媒体账号,从没发过言。
安卓手机自带的“记事本”软件里没有日记、待办事项和日程表,七份单独的物理和数学公式已占满了全部。
一切正常,毫无异状。
安沁莹未曾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她显然成功将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除了时貅,这个世界没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
倘若时间倒流,如果重新来一次,周江山还会喜欢上安沁莹吗?
只可惜没有如果。
少年懵懂的初恋在夏天起始,却永远停留在了冬天,埋葬在刺骨的冰冷里,随寒风消逝不见。
第十七章
分秒之间,信号灯不停闪烁,红绿灯交替变换。
少女背着书包匆匆忙忙地冲过斑马线,身后川流不息的车群随刺骨的北风一同呼啸而过,卷起成片的枯草,使其拼命摇摆。
在十字路口告别了沈悦悦,时貅和白妤两个人步行返回家中,时间还没超过中午十二点。
一进家门,白妤和时貅先将脖颈上绕着的围巾解下,一同在直立式衣架上挂好。这两条一黑一白的围巾都是白妤亲手织的,使用的针法也是相同的,既保暖又不失美观。
然后,他们脱去校服外套、换上室内的拖鞋,最后再去盥洗室洗手……
二人从狭长的玄关步入,发现白母罕有的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