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压抑，一向温柔的琉锦抑止住心头迭起的冲动，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退让。
此刻屋外的两个鸾鸟遗族早已妖化，相似体态却一青一黑的两只巨大鸟儿正在天空厮打，地上七零八落遍布着羽毛，从架势上看青茗还是落了下风。
“为何！为何不复族！”鸟翼带过的狂风中传来乌羽玉暴怒的质问声。
“鸾族已经无法恢复原先的繁荣！”青茗沉稳的话语也夹杂在风呼啸的声音中。
一个闪身躲掉青茗的攻击，乌羽玉盛怒之下索性放弃术法改为肉搏，爪击喙啄不断招呼在对方身上，但这并不能让他怒火平息。
“你这窝囊废！我无法复族便罢了！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你对得起雅风大人吗！”
外头双方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眼看着再打下去可能要出事，琉锦顾不得说服缨绒，只得匆匆丢下一句：“你照顾下她。”便前往院中。
缨绒定了定神，坐在榻旁，单手托腮看着床榻上的少女陷入了沉思。
她刚刚的想法是有点过分了。乌羽玉应该本就不愿暴露自己的事情，从邻镇那次威胁她就看得出来。而琉锦与乌羽玉相处多年，有自己的一套相处方式，她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指责琉锦为何不关心乌羽玉。那她是应该如琉锦所说静观其变还是凭心所想深涉其中？
“唔……”榻上的少女突然发出的一声呓语打断了缨绒的沉思：“……吟……”话语过于含糊不清，但仍是吓了缨绒一跳：“醒了？”
她的声音不大，外头的打斗声却戛然而止。随后一声“轰”的巨响，是什么撞上廊上柱子的声音，下一秒便是一道青色的身影冲进屋子：“瑚璃！”
不是青茗还能是谁？
青茗身上的淡青色衣袍已经印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看他还能这么快跑进屋子，估计乌羽玉也没真的下狠手。
“瑚璃，你醒了吗？”奔向床榻的青茗声音变得十分柔和，像是怕吵醒被称作“瑚璃”的少女。
是心爱的女子？所以才这么珍惜她。缨绒自觉地让开床边的位置，不免艳羡地想：如果自己也遭遇了这样的事，琉锦会不会也……？摇摇头，这种情况下琉锦肯定会关心她，不过理由也只可能是因为琉锦心性太温柔。
“这便是你不愿复族的原因？”随后踏入屋内的乌羽玉脸色也没好到哪去，黑色的外貌让他看起来伤得不那么重。此刻见到青茗只顾着床榻上惹人怜惜的少女，犹如火上浇油，他的理智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那我便将她毁了，了却你的牵挂！”
乌羽玉的出手极快，眨眼间便近了身。一心牵挂瑚璃的青茗没有反应过来，反倒是离得最近的缨绒自打进门便一直关注着乌羽玉，率先发现这异变，想也没想先一步挡在了瑚璃的身前，紧闭双眼准备迎接痛楚。
时间仿佛静止了，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待她睁开眼，便见乌羽玉的手停在她眼前五寸，而他的手臂被琉锦死死抓住。要是再慢一息她便会落得双目失明的下场。
乌羽玉目眦欲裂，声音都带着颤抖，分不清是愤怒还是伤心：“好、好……连你们也阻止我！”也不等他们开口，转瞬间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飘在空中的带血的羽毛。
第四十四章
一连五日，乌羽玉都没回来。
瑚璃姑娘依旧未醒，青茗是一日三餐寸步不离地照顾，间或与琉锦道一声谢。唯有那日与乌羽玉的事他闭口不提。
因着缨绒和琉锦并没有大吵，这个时候谁提出那天的事都很尴尬，只能默契地闭口不谈此事，这一闭口不谈便是五天。
总之这五日，熙煌山的气氛很阴沉，这是熙煌山上几人（妖）第一次离心。
“唉。”缨绒坐在林娘的大堂内愁眉苦脸，浑身散发的低气压让猫都不想接近。
林娘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你都唉声叹气五天了，我们离开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她也不知道新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缨绒来找她就一直在那里自顾自叹气，像门神一样杵在那吓跑了好几个主顾，就跟故意上门捣乱似的。
缨绒终于嘴一扁，眼眶红了：“是不是就因为我是人类所以必须什么都瞒着我？”
是的，她之前给自己做的深刻检讨不够彻底，还是有跟刺哽在那，一阵一阵刺着她，时时刻刻提醒，都快成心魔了。
听完缨绒断断续续的讲述，林娘一个头两个大：“缨绒，如果我是琉锦，我也不想你知道这些。”
知道对方在好好听，林娘欣慰道：“我知道你喜欢琉锦所以想多了解他。但是你明白妖的暴虐吧？先别忙着否认。想想看即使是乌羽玉，与你平日交好，那天还不是对你做了那种事？”
“你怎么……知道那天的事？”缨绒瞪大双眼，红红的眼睛像只小兔子透露着一股子可爱。
林娘无奈地摇摇头，拉着缨绒坐在后院的廊沿，眯着眼睛享受日光：“我的耳目众多，镇上的事瞒不住我。”
缨绒咬着唇解释：“那件事……是我踩着他的逆鳞了。”
“缨绒，妖经历的越多便会有越多的秘密。比如说我，我与琉锦定下了一个约定，为了我的秘密。琉锦也有自己的秘密，关乎着他为何会被禁在熙煌山。还有那个叫莫蔹的，为何一身侍双主……我明白你想接近他们，想关心他们。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能做什么呢？”
林娘停顿了一阵，看着缨绒陷入沉默，又说：“于你而言，妖的世界是一个新奇、有意思的世界，你认识了很多善良的妖类。可是以弱肉强食为生存准则的世界怎么可能只有美好的事情？琉锦不想你知道这些其实是在保护你。他很珍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