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白昼——密斯本北
时间:2022-01-31 08:24:51

  “何况我又不用抢皇位,娶谁做媳妇全凭我开心。你瞧,小茉莉不就是咱俩爱的结晶。”
  他讲话向来是三分假四分真,假话里掺点真情,显得深情款款,Julia都当耳旁风的。
  只见她冷冷道:“我未委托律师行告你,已是看沈sir面子,感谢他托人替我父亲沉冤昭雪。”
  沈弘杉笑道:“是吗。我可记得那天你主动的很,无论如何也算不上被迫。对了,我还拍了几段小视频助兴。”
  Julia看着他,脸色惨白。
  沈弘杉笑意更深,道:“寂寞长夜啊,我这几年全在靠它。”
  他眨了眨眼睛,很有些委屈的意思。
  Julia终于无法忍受,道:“无耻下流。”
  沈弘杉笑道:“你我认识十年,哪一天我不是无耻下流?不如你教教我,如何做Alex那样的正人君子。”
  他嘴角都挂着笑,Julia却感到他眼中翻涌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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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〇〇三年夏天,信和集团董事局主席庄汝连在一次例行记者会上,透露小公子庄景明即将结婚,女方是正仪集团的千金。一时全港哗然,坊间小报一向又毒又贱,都写大公子、二公子惨遭出局,小公子连夜上位,吃相难看,被庄汝连怒斥一派胡言。
  无论如何,港岛圈内人心中都明了,庄宋强强联姻,宣告这位小公子正式加入争夺继承人之位的混战。
  信和集团那栋三十层高楼,在香江之畔已然矗立近半个世纪,庄氏的下一个王朝将是由哪一位开启,至此都众说纷纭。
  (第一卷 完) 
 
 
第23章 22翁聿抬眼望着宋……
  湾仔,庄士敦道。
  宋杭之计划本周末飞往波士顿,返校处理毕业事宜。临行前,Mia约她见面,讲自己决意投身本港演艺事业,近日已从财经杂志社跳槽,如今在一间经纪公司做事。
  这天,宋杭之独自来庄士敦道,在录影棚见到Mia。
  其时录影棚内正在拍一支香波广告,导演喊中场休息,Mia大手一挥,化妆师便齐齐上阵给model补妆。
  有年轻的男孩子笑道:“Mia姐,那位小姐是你朋友?都同你一样靓绝湾仔。”
  他讲话时语速有些慢,音调也显得生硬,好像长久都没讲过广东话一样。
  宋杭之转头,便瞧见一张温和无害的脸,歪靠在化妆椅上,笑眯眯同她对视。
  竟是翁聿。
  他不是在纽约念法学院,怎么跑来港岛?
  却听见导演喊道:“好了好了,拍完这一场,早点收工吃饭。”
  翁聿连声答应。今日他刘海用发蜡梳上去,额头干净,倒是褪去不少学生气。
  Mia贴过来,同宋杭之耳语:“你认识他?他是我跟同事在街头捡到,讲自己被赶出家门,身上半文钱都未有,每日都靠做零工捱过。”
  “我瞧他这张脸还过得去,就带来拍广告。”
  宋杭之扶额道:“他几时混得这样可怜,都要在街头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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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告片不多时就拍好,片场提前收工,众人都高声欢呼,忙忙碌碌又是一日。
  翁聿胡乱卸了妆,边把化妆盒塞进黑色背包,边喊住了宋杭之。
  “Lily,我都三天没吃过饱饭,你看我们都相亲过,不如你请我吃一顿下午茶?”
  Mia惊道:“你同他......同他相过亲?”
  没等宋杭之否认,翁聿便忙不迭地点头道:“差一点都要成功,可惜Lily嫌弃我住在纽约,将来必定同她异地,最终残忍放弃我,令我痛苦好久,单身至今。”
  宋杭之一巴掌拍过去,生气道:“你再鬼扯,就继续翻垃圾桶饿肚子吧。”
  翁聿也不躲开,胳膊挨了一巴掌,仍是笑吟吟道:“今天我好开心,翻垃圾桶都开心。”
  Mia在边上咳了一声,宋杭之真想捂住翁聿的嘴,她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来港岛做什么。”
  翁聿似笑非笑道:“来瞧你呀。”
  宋杭之咬牙切齿道:“谁信你。”
  翁聿笑道:“我同你讲真话,你总是不信,非要逼我扯谎。”
  他扯了扯嘴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讲自己跟同父异母的哥哥Isaac讲去港岛gap一年,令Isaac气得断掉他的信用卡,还警告他的朋友不准接济他。
  宋杭之心下明了。不要说纽约州的律师执照,翁聿连法学院毕业证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在港岛的律师楼找到工。更甚,他广东话也讲不利索,认得的汉字又不超过100个,整日在港岛街头游荡,终于被Mia捡到,来拍广告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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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找了餐厅,宋杭之让服务生先上一盘香草小羊排。
  翁聿都讲自己三天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但拿着刀叉切羊排时,仍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温吞样。
  宋杭之一直都对他心有戒备,怕他又满嘴胡话,便问他道:“你做广告model,是否做得开心呢。”
  这句话令翁聿都有些惊讶。
  他原本以为,Lily这样的乖乖女,听到他离家出走,都会劝他赶紧打包行李回纽约,哪里想到,她竟然都问他现时做model是否开心。
  不过他转念想,Lily始终同他从小认识的人都不一样。她生气勃勃,无忧无虑,心思都写在脸上,正是如此,他才会中意她。
  其实他来港岛,并非全然为了追求这位世家小姐,他对纽约死气沉沉的生活感到厌倦,一想到未来半个世纪,他还要同那些傲慢虚伪的白佬打交道,他就感到人生没有盼头,都好像一只金线绣起来的翠鸟,张着翅膀,却动弹不得。
  哥哥Isaac认同并习惯这样的生活,还做得挺不赖,在纽约如鱼得水,一到周末,佛州的别墅里都是政客名流。他做不来Isaac,便逃来港岛。
  翁聿抬眼望着宋杭之,她瞳仁都那样亮,好像永远都不会暗淡下去。
  他暗想,也许此刻他尚未多么爱她,只是浅浅地喜欢,但也许有一天他都会爱上她。
  宋杭之又问了一遍,他在广告公司是否做得开心。
  翁聿才笑道:“做工总是有苦有乐,但我喜欢凭自己力气做事挣钱,不骗不偷不抢,夜里睡觉都好踏实。”
  Mia道:“你才几岁,就骗过偷过抢过?”
  翁聿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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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饭吃完,翁聿又讲自己没钱打车,其实宋杭之都好想直接塞给他两万块,打发走这尊大佛,但又怕伤他自尊。幸好Mia今日开了车,便带上宋杭之,两人一同送翁聿回家。
  车子驶过山村道,有一片破旧的寮屋,翁聿便请Mia停车。
  他转身望见宋杭之脸上的不可置信,笑道:“是否进来看一看,其实都没有很糟糕。”
  宋杭之低头纠结了一会,她只在报纸、纪录片跟新闻里,见过这种类似棚户区的房子,便想瞧一瞧,但她跟翁聿也算不得很熟悉——
  “走吧,我陪你。”Mia笑道。
  这片寮屋住的多是来港做工的移民,租不到公屋,便自己用铁丝网、木板、石棉瓦,搭建起简易房屋。
  有在院子里洗菜的老人家,见着翁聿,从菜篮子里拣了一把小青菜,要塞给他。
  翁聿接过小青菜,又从裤兜里摸出两大块巧克力,递给老人家,笑道:“今天做工同事给的,带给阿元尝尝。”
  老人家开心极了,叫来小孙子,翁聿还吓他,叫他每天只能吃一小块,不然牙齿会坏掉,怪兽喜欢牙齿坏掉的小孩,要抓到树林里吃掉。
  小孩子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他可真坏呐,宋杭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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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色晾衣杆挂着花花绿绿的衣物,将窄小的通道遮得昏暗极了。翁聿在一间寮屋前站住,拉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边叫Mia跟宋杭之注意脚下。
  房子约莫十几平,翁聿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空调漏水,用塑料盆接着,但仍是黏糊糊的潮。
  宋杭之望着青灰的泥墙,房顶上都露出一截黑色水管。
  翁聿烧了一壶开水,拿了两只玻璃杯,从铁盒子里抓了两把茶叶,泡开,端给宋杭之跟Mia。
  “这里没人喝咖啡,大家都爱泡茶喝,他们给了我一点茶叶。”
  翁聿套着旧卫衣,两只插在裤兜里,斜倚在水泥墙边,看她们喝茶,脸上是坦然阔朗的笑意。
  宋杭之想起黄叶远飞的纽约,在咖啡店玻璃橱窗外,同她笑着打招呼的男孩子,同这间逼仄、潮湿的寮屋里的翁聿,此刻都奇异地叠合。
  三人又聊了几句,正讲到Mia的新上司,宋杭之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是庄景明问她在哪里,要来接她吃晚餐。
  宋杭之脸上倏然现出缱绻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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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杭之像一只小鸟,扑进庄景明怀里。
  而后又想起来,Mia跟翁聿仍是在场,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脑袋,向庄景明介绍他们。
  翁聿打量起庄景明,而后便觉得很不舒服,他感到眼前的这个人,同他哥哥Isaac,恐怕都是一类人。
  他们表面都会斯文客气,可是眼睛里满是权衡算计,这令他们的温和虚伪至极。
  庄景明笑道:“你是Isaac的弟弟?”
  翁聿没讲话。
  庄景明又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同他通风报信。Isaac是我在波士顿念书时的校友,我们都一同滑雪,他给我看过你的相片。”
  翁聿瞧着他,忽然笑道:“哦,他是很喜欢滑雪。倒是我跟Lily在纽约认识时,她都没跟我提过你,所以我都不知她原来都有男友,抱歉。”
  翁聿的挑衅在庄景明眼里,都像是小孩子嫉妒别人手里的糖果,他本不愿意搭理他,但不知为何,嘴里却道:“没事的,不过其实‘男友’都不太准确,我们都已经订婚,杭之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宋杭之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忙道:“天色都好晚。”
  众人这才互相道别。
  庄景明意味深长地瞥了翁聿一眼,搂着宋杭之上了车。
  待两人走远,翁聿笑嘻嘻问Mia:“Lily的男友看上去都很不好惹。”
  Mia纠正他道:“Alex刚才明明提醒你,他是杭之的未婚夫。”
  翁聿仍是嬉皮笑脸道:“是么,我都忘记恭喜他。”
  Mia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道:“杭之十八岁就好中意他,你早已出局。”
  她又笑道:“对了,明天记得早点来公司,要出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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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澳大宅。
  傅玲玲倚着沙发,边给山茶花修剪枝叶,边冷冷道:“小杂种结婚,关我什么事。”
  她口里的小杂种,便是庄景明,这不惮是将庄汝连一齐骂了。
  庄汝连胸口一阵闷痛,强忍怒意,道:“你始终都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景明再不济,亦是我庄汝连的儿子。儿子如今娶妻,娶的还是宋家的女儿,你若是不出席婚礼,全港人都要看笑话的。”
  傅玲玲听闻,扔了剪子,冷笑道:“‘笑话’?你庄汝连给人看的笑话还少?大儿子在青山医院,二儿子在蹲班房,你讲一讲,这些都不是笑话?”
  庄汝连执掌庄氏二十余年,已经好久都未有人敢同他这样讲话。
  他想起傅玲玲嫁进来时,她父亲傅齐和见到他,嫌弃他非庄氏长子,连笑脸都不给。
  但那时,傅玲玲都会温声抚慰他。
  此时傅玲玲望着她,眼里却只剩下恨了。
  庄汝连不愿再同她理论,只是冷淡道:“景明的婚礼,你必定要参加。”
  他瞧见傅玲玲两鬓暗生的银丝,提到家麟跟家诚,她整个人都陷进沙发,像被抽走了魂。
  庄汝连心底生出一丝歉疚,又道:“家麟跟家诚,日后我自有考量,你跟我都是患难夫妻,我哪里能亏待你和你的孩子。”
  傅玲玲只是冷笑。
  庄汝连长叹一口气,慢慢踱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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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玲玲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叫来家中司机,讲自己要回傅家。
  车子驶出山道,迎头有一台宾利开过来,傅玲玲认出是庄家宜的车牌号。透过挡风玻璃,她望见开车的是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庄家宜跟他有说有笑。
  傅玲玲问司机:“家宜何时都换掉司机?”
  家中司机答道:“原先一直都是老张在给三小姐开车,但上个月老张母亲身体不好,他便回老家番禺了。”
  “老张带了个小伙子过来,讲身手也好,还能做保镖用。”
  傅玲玲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家里送?你叫他明天来家里,就讲我要见他。”
 
 
第24章 23“说一生的誓盟……
  这天,庄家宜接到傅玲玲电话,叫她回家中一趟。
  石澳的大宅子进门是半人高的黑玻璃壁龛,坐着一尊金佛,眼神悲悯。庄家宜撇过脸,心里突突地跳。
  她走进客厅,傅玲玲正在沙发上发呆。从前,作为傅齐和的女儿,她总是从容的,带着属于大家族女儿的骄傲,甚至有些盛气凌人。如今她的眼神少了些光亮,显出衰老憔悴的痕迹,甚至偶尔透出歇斯底里的戾气。
  庄家宜将手提袋交给佣人,道:“给您带了补品。”
  傅玲玲并未答话,表情冷硬道:“你计划何时结婚?”
  庄家宜勉强笑道:“妈咪,我都未考虑过结婚,想先做好手头事。”
  傅玲玲冷笑道:“我看你跟保镖打得火热,都忘记自己姓什么。”
  庄家宜一惊。
  原来那日傅玲玲叫来林涛,并未从他口中撬出些什么,她左思右想,派人跟踪女儿,发现她跟林涛很是有些亲密举动。
  傅玲玲见她不讲话,道:“后生仔恋爱大过天,玩一玩可以,但同他天长地久,想都不要想。”
  她终究疼爱女儿,没讲重话。
  庄家宜笑道:“妈咪放心,我知道轻重。”
  傅玲玲脸色终于放缓,怜爱地抚了抚女儿的手,道:“乖女,如今只得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了。你的两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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