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璃也很是诧异, 她修行数万年,这颗心静如止水, 除了秋朔, 她从来没有为任何人这么冲动过。
初璃收回了手, 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指尖,一时想不通为何事情竟会走到这个地步。
视线中有人蛮横地伸过来一只手, 紧紧握住了初璃微微发着抖的指尖,那力道之大,疼得初璃皱起了眉头。
可上官逸压根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便径自拉着她,走出了七皇子寝宫。
“你放开我!”初璃喝道。可那喝止打动不了上官逸, 甚至于上官逸连回头都未曾。
她本想凝集法力挣脱上官逸的桎梏,可此时此刻,也不知是帝王之气的影响还是初璃本就消耗法力过甚, 她尝试了好几次,却仍是无法凝聚法力,只得眼睁睁看着上官逸一路沉默地将她带回了毓承殿。
那殿门被人关上, 初璃被上官逸抵在墙面上,他眼底很冷,怒气都被掩在了心底, 可初璃知道,那只是他暴怒之下的表象。
“你便那么关心他吗?我不过是说了句重话,你便这么沉不住气?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你所谓的好友!”
不给初璃回答的机会,上官逸抬手将初璃的另一只手也压在了墙面上,视线一眨不眨地落在她面上,寒声道:“你同他相处那么多年,过往的岁月中,你当真对他不曾有丝毫的动心吗?”
自然是未曾!初璃正想回答,可不知为何,兴许是上官逸靠得太近了,那一瞬她只觉上官逸身上的帝王之气狠狠钻入了她脑海之中,刺得她脑海中钝痛,像是闪过了什么回忆。
初璃瞧见了一位白衣人。
她看见自己离那人极近,笑着往那人脸上亲了一口,“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想带你回妖界……”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初璃皱了皱眉,脑海中那记忆烟消云散,连同那白衣人一道,从她脑海中彻底清除,转而是上官逸近在咫尺的面容。
她下意识地错开了视线,道:“没有,我跟他只是好友,仅此而已!”
初璃那一瞬的停顿,在上官逸眼中便是犹豫,那一丝的犹豫,便使得初璃现下的话全然不可信。
这个结论在上官逸看来是很恐怖的,恐怖到他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呵……”上官逸缓缓笑了起来,在空旷的内殿之中回荡,显得十分怪异。
他靠近初璃,倾身压了过来,直将两个人都逼入了绝境。
他轻柔地舔舐着初璃额间溅上的鲜血,舌尖温润的触感直让初璃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僵直,可他说的话却与那动作的轻柔全然不同。
“初璃,你耍了我两次,我很生气,这一次你逃不了了,便用你自己来偿还吧。”
那语气危险而又蛊惑,像是在初璃耳边炸开了一道惊雷。
初璃震惊地瞪大双眼,“你……全都记得?你怎么……”
她话未说完,便被上官逸拦腰抱起,倾身压在了床榻之上。
他指尖挑开了碧衣上系的结,绸缎如丝滑落在床沿,最后惨淡地被丢在地上。
“上官逸,你敢!”初璃此刻几乎是惊慌了,趁着双手得空的间隙便挡开了上官逸的动作,退至床榻里处,却退无可退。
上官逸看着她,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欲念,不发一言便又将人拉了回来,在她脖颈处重重地咬了一口。
是怒火亦是爱意,初璃终是觉得畏惧,身体轻微发着抖。
初璃咬牙切齿地道:“上官逸,你今日要是敢这般对我,我定要让你……”
游离至唇瓣的吻让初璃彻底噤了声,她瞪大双眼,仿佛在看着什么可怖的人。
她恼怒地偏过头,却不防被人托着后颈又转了回来,在齿尖是推拒与强硬的抗衡,唇间蔓延着血腥味,初璃眼尾不由得染上薄红。
她在不停地发抖,连话也说不出来,更多的是对这突如其来境况的愤怒。
可愤怒之余呢……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一袭碧衣被人蹂/躏了丢在地上。
散落成满地的旖旎风情。
她那时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又遇见了那位白衣人,那白衣人仿佛永远都是笑着的,问道:“你是半妖,可会妖界术法?”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会。”
白衣人又道:“那你可会仙界术法?”
“……也不会”
白衣人恨不能抬手扶额,再往后的话听不太清,那白衣人的面容恍惚被摇曳至现世,初璃朦胧的眼中映出了上官逸的模样。
“那我教你吧?教你仙术如何……”
为何……为何她会记得这些……
初璃低低地抽泣着,渗入躯壳的痛楚让她眉尖抑制不住地皱着,她看着眼前人,攥着锦被的手捏得泛白,“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跟他如此相像……”
那声音很轻,在这漫长的夜色中增了一抹艳色。
上官逸没听清那话,只当是初璃受不住,便在她侧颈吻了吻,身下人的战栗却像是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他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初璃死死咬着下唇,咬得下唇都失了血色,她终是从梦境被拉入当下的境况,迷茫的眼神中却带着不可言喻的复杂情绪,她道:“上官逸,我恨你。”
“恨”这一词实是太重,上官逸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在那停顿的间隙叹了口气,竟是自嘲地笑了笑,“恨也好,这样你便会记得我,不是吗?”
“你……”初璃眼角的泪滑了下来,她用尽了那时的清醒去看眼前人,在呼吸皆不能时将那人的面容刻入内心深处。
上官逸说得没错,她会记得他。
等到数万年后,她依旧会记得他,便是用这种愤恨的方式。
上官逸温热的指腹抬了起来,拭去了初璃侧脸的泪水,在那泪痕处认真地吻着。
将他心底的爱意宣扬到极致。
可在这种绝境之中,他的爱意感化不了初璃,便只会将两个人都推入深渊。
上官逸……
初璃狠狠攥着锦被一角,那名字被她带着不明的情绪念了无数遍。
但这阻拦不了这具躯壳所承受的痛楚,甚至阻拦不了她从未体会到的陌生感触。
“阿璃……”上官逸喘息着唤她。
落在初璃的耳中却是分外沉重,她听不清那声音,就好似她此后再也听不清上官逸对她说的情话一样。
或许,都是幻象便好了,初璃疲累地想着。
这夜起了风,将她那思绪融在秋日难得的寒凉之中,秋风阵阵,衬得这夜色虚无而又迷离。
但这夜未眠的却不止初璃一个人。
与此同时,远在皇宫之外的蔺王府,夜色深沉,有人借着微光在瞧掌心的信。
“我不知公子是买给何人,便自作主张地将洛妃殷的用法写在了信上,还望公子莫要嫌弃才是。”
前些日子玲秋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沈禾看着那信,缓缓地皱紧了眉头。
那日买的洛妃殷送入了蔺王妃的房中,可王妃不过是刁难他哪会真心喜爱那胭脂,因而这写着洛妃殷用法的信自然是送不出去,便依旧留给了沈禾。
玲秋那信中藏着甚为明显的心思,只一步,只要沈禾愿意踏出那一步,玲秋身为合烟郡主的贴身婢女,便能向郡主开口,帮他脱离蔺王府。
这听来是个极大的诱惑,可是……
他不过是一个男宠。
沈禾淡漠的眉眼透出一丝为难,他轻叹了一声,随后闭上了双眼。
他知道的,自己配不上玲秋,男宠这个污点是除不去的,他没有资格让玲秋为了他,在往后岁月之中背负骂名。
房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沈禾猛然睁开眼,将掌心的信藏入了袖中。
他掩饰地极好,抬眼时眉眼中连一丝慌乱也无,看清了来人后,他淡淡地唤了声,“王爷。”
“嗯?”上官周行挑了挑眉,指尖勾着沈禾的下巴,又道:“今夜倒是主动,不过……是什么事,惹得本王的小美人久未入眠呢?”
“睡不着罢了。”沈禾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上官周行的指尖便留在原处,他侧过了视线,“王爷今夜应当去陪王妃。”
上官周行夸张地抿了抿唇,强硬地将沈禾揽入怀中,“啧啧”两声道:“不对,本王今夜是特意来找你的,本王觉着白府那位……哦,玲秋,那玲秋便很是不错,本王想让你写封信,让她来府中叙叙旧。”
沈禾闻言立时推开了上官周行,眼眸瞪大了些许,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又敛了神情道:“王爷说笑了,那玲秋是何人?我不识得,再说了,王妃仍在府中,怕是不愿王爷纳妾。”
沈禾甚少这般多话,上官周行了然地笑了笑,道:“你不愿意?”
未待沈禾答话,他便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来,晃了晃那瓶口,“你若是不愿意,这药便会用在你身上,前些时日的玉喜欢吗?用那玉和这药一道,如何?”
“王爷……”沈禾面色彻底变了,他几乎是畏惧地往后退,那清冷的眉眼低了下来,咬着牙道:“不能如此,我……我不愿意。”
“哎呀……”上官周行佯装可惜地叹了口气,“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不愿意,你和她之间必须选一个,你要怎么选?”
上官周行将那小瓷瓶搁在案上,摊开一张空白信笺,点了点悬挂着的羊毫,道:“不如……乖乖听话写信,本王今夜便放过你。”
第58章 睡梦之中 她瞧见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沈禾摇了摇头, 不住地后退,退至墙面时忽然停了下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找回了几分镇定,道:“王爷, 你不能动她,她是合烟郡主的人。”
“先前不还说不识得她吗?现下便记得了?”上官周行彻底失去了耐性, 将那小瓷瓶拿了起来,在掌心之中轻轻摇晃着。
“你……”沈禾畏惧得连声调都变了, 却被上官周行推倒在床榻之上, 惹得沈禾吃痛地叫出声。
上官周行粗暴地压着沈禾的双手, 不知从何处随意抽出了根绸带,将沈禾的双手绑了起来, 绸带的另一端则绑在床柱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难道向来便是如此吗?”上官周行哈哈大笑,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沈禾惊惧地瞪大了双眼。
他颤抖地往后退, 可双手的束缚彻底限制了他,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上官周行将那药抹在玉上。
夜里的秋风掩去了王府中骇人的哭声, 那哭声便愈加放肆,持续到清晨方才停歇。
上官周行起身以锦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返回床沿坐着, 看着昏迷中的沈禾,像是感慨般道:“何必呢?你这个样子,根本就护不住她, 反而连累了自己。”
上官周行堪称温柔地从锦被中将沈禾的手拿了出来,握着沈禾的手在那空白信笺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写完信后,上官周行端详着那信, “啧”了一声,“不像啊……”
沈禾的字迹从来清绝,便同他这人一般,寻常人模仿不来。
“罢了。”上官周行索性站起身,推开房门道:“来人。”
他将信递给应声而来的下人,吩咐道:“将这信送往白府,要快。”
“是。”那下人接了信离去。
那时天色兀的暗了下来,风雨欲来,床榻上的沈禾紧闭着双眼,却似是有所感应地皱紧了眉头,自眼尾平白落下了一滴清泪,顺着脸颊往下,最后无力地滴在枕上。
便好似他这一生的命数,也好似他对玲秋一厢情意的无能为力。
世事凉薄,美人何辜。
*
白府之中,玲秋亦是未曾好眠,自家郡主一夜未归,加上暗卫不再现身,无端便隐在暗处,这让玲秋很是担忧,便向老夫人拿了令牌,只身进了皇宫之中。
老夫人的令牌让玲秋顺利地进了宫门,可在毓承殿外殿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上官逸一早便知白府会有人来寻初璃,下了命令拒不见客,玲秋无法,便只得与外殿的侍卫争论。
外殿离内殿尚有一段距离,玲秋那声音被殿门掩盖着,几乎是听不见了,上官逸靠在床榻上,听着外殿极其细微的声响,转了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身侧的初璃。
他抚上了初璃的侧脸,在那人脸颊上几近贪恋地流连着。
初璃紧闭着双眼,在睡梦中仍是皱着眉,侧脸泪痕已干,那是昨日夤夜留下的,也不知是受不住,还是因了别的缘由。
初璃散在锦被外的发丝纠缠着,青丝之下是若隐若现的肌肤,那脖颈有一半光裸地露在外头,斑驳的痕迹遍布,顺着脖颈往下延伸。
“初璃。”上官逸俯身吻了吻初璃的额头,他知晓初璃听不见,却仍是固执地要说与她听。
“我喜欢你,和我成亲吧……”上官逸轻声地说着,在初璃耳后郑重地落下一吻,惹得那人下意识地低吟了一声。
“永远同我在一起,好不好?”上官逸在她耳畔低语,那缠绵的气息带着热度,便是最为炽烈的告白。
可惜那声音接近呢喃,可惜初璃此刻仍是昏睡着,不仅错过了上官逸的肺腑之言,也错过了殿外玲秋的求见。
“你们……”玲秋被那侍卫阻拦得有些气性,又道:“郡主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如何担得起责任?”
“郡主与殿下是陛下赐婚,还望玲秋姑娘莫要为难我等。”那侍卫说得委婉,可实际上态度强硬,便是半分为难的模样也无。
玲秋却无法辩驳这话,毕竟赐婚的旨意已下,虽然未曾完婚,但郡主已是准太子妃,太子要见太子妃,将太子妃强留在宫中,这顶多算是于礼不合。
哪怕是侯爷亲至,今日能带走初璃,却也无法以此事去责难上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