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的另一只手辗转至陆之远的腰间,轻巧的挑开早就被他弄得松松垮垮的腰带,再慢条斯理地一件件剥开陆之远的衣服。
陆之远闭上眼睛,心知自己大概是要折在这里了,但他也不想被人如此侮辱,舌头抵上齿关正欲自尽,却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房间门被人踢开,木毒医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一剑穿胸,当场毙命。陆之远眼睁睁看着木毒医瞪着眼倒在地上,露出后面一身黑衣的女子。两人视线相对,那双冷漠的眼睛看得陆之远一阵心惊。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纷纷提刀涌入屋内想要教训这个不速之客,却连女子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一剑封喉,脆弱得不堪一击。
解决完所有麻烦,江湖转身走到陆之远身边,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陆之远,最终目光停留在陆之远裸露的布满刀伤的胸上。
被一个异性这么大剌剌地看着,情绪起伏一向不大的陆之远莫名产生了一种羞涩的感觉,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外面又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黑衣女子出去查探了一番,回来便对陆之远说道:“外面的人是你的仇家,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跟山匪打起来了,但我想他们应该不是来救你的。”
陆之远迷茫地望着黑衣女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他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眼皮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迷迷糊糊间只来得及说几个字便晕了过去。
“帮我……找个人……冒充……我的尸体……”
江湖心情复杂的看了看床上即使晕过去了也依然皱紧眉头的人,犹豫了一会儿才上手把这人的外衣脱下,套在了一个身形相似的尸体身上,为了掩人耳目她还粗暴地划花了尸体的脸。
做完这些,她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简单地裹住陆之远的身体,而后双手一揽,抱着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半个时辰后,济世堂的门被人敲响,开门前李大夫觉得自己好歹行医多年,什么大风大浪见过,然而开门后看到的场景却让他愣住了。
一个长得可爱但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容貌精致却面色苍白的男子,只须一眼,李大夫便能看出这名男子的状态极其糟糕。
“大夫,现在可以为我的朋友看诊吗?”江湖放软语气询问道。
“当然可以,请进。”李大夫回过神,侧身为江湖让出了一条路。
“谢谢。”江湖感激地看了李大夫一眼,抱着陆之远进了屋,并在李大夫的指示将人放到了隔间的床榻上。
李大夫在床边坐下,手刚搭上陆之远的脉搏便眉头紧皱。
“怎么样?”江湖紧紧地盯着李大夫。
“你把他身上的斗篷解开。”李大夫吩咐道。
江湖依言解开了裹着陆之远的斗篷,露出了他被匕首划得血肉模糊的胸口,看得李大夫心惊肉跳。
“怎么会弄出这样的伤?”李大夫看向江湖,眼神里隐隐带着一点责备,“就算你们小夫妻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但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整啊。”
听到李大夫的话,江湖的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周围的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其实也不怪李大夫多想,江湖强势地抱着人进门,陆之远又衣衫不整的,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湖有些无奈,为了不被误会,她只能耐着性子向李大夫解释,“我们本来是要去临州寻亲的,没想到在路过云砀山的时候遇到了山匪,我朋友没有功夫,我又一时不查让他被匪徒掳了去,等我找到他时他已经是这样了。”
“原来如此……”云砀山有山匪是众所周知的事,江湖这解释倒也算合理。
“他似乎还中了一些毒,虽然药效已经快消了,毒性也不致死,但他天生不足,这毒还是伤了他的身体,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李大夫把完脉,再次检查了一遍陆之远的身体,居然又在他的手臂处发现了几处箭伤。
“真是造孽哟……”李大夫摇着头感慨。
江湖转头看了一眼陆之远,没说话。
次日,陆之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个环境,他试着动了动身体,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侵袭了他全身的感官。
“你昨晚伤得太重了,现在最好别乱动。”
没有音调起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陆之远好奇地转头,正好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
是昨晚救他的女子。
“你……是谁?”陆之远迟疑地问道。
“一个四处闲逛的江湖人士。”江湖冷冰冰地答道。
“陆某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待陆某回到家中,必定重金报答女侠的恩情。”陆之远挣扎着坐起身,十分诚恳地向江湖道谢,虽然他不清楚眼前的女人到底有没有别的目的,但人家救了自己是不争的事实,自己理当道谢。
“不必,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江湖冷着脸拒绝了陆之远的好意,语带嫌弃地说道,“如果你真想谢我的话,以后离我远一点就行了。”
“姑娘似乎十分嫌弃陆某?是陆某说错了什么吗?”陆之远不解地看着江湖,眼里盛满了疑惑。
“你并未做错什么。”江湖摇头否认,“只是我不太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而已。”
“原来如此。”陆之远笑笑,江湖人士多少都会有一点怪癖,对此他表示理解。
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陆之远没话说,江湖不想说,两人就这样尴尬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共处了足足一刻钟。
最后还是陆之远受不了这种相顾无言的氛围,硬着头皮主动打破沉默:“不知女侠尊姓大名?师承何方?陆某昨日观女侠武功甚是精妙。”
“江湖,江河湖海的江湖。”江湖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忽略了陆之远关于师承何方的询问,只说了自己的姓名。
“江姑娘与寻常江湖女子相比,倒是有些不太一样。”陆之远感慨,一般的江湖女子,不会有这般死气沉沉的冷,武功招式之间也不会带着刺客式的狠戾。
是的,从见到江湖的第一眼到见证她与匪徒的交锋,都让陆之远有一种这个人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刺客的感觉。虽然她招式之行云流水与江湖侠客无甚差别,但她每次下意识见血封喉的细微动作却与她洒脱大气的剑招格格不入。一般人很难看出这样的差别,若非陆之远经常接触皇家培养的刺客,估计他也会把江湖当成普通的会点功夫的女子。
“那你觉得,我有哪里不一样呢?”江湖阴沉着脸,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陆之远,仿佛不给个满意的答案她就会把他人道毁灭了一样。
顶着这样强的气势,一般人可能直接就崩溃了,但陆之远却不是一般人,他仿佛毫无所觉,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一般的姑娘,没有江姑娘这么冷淡。”
“哼!”江湖冷哼一声,收回了对陆之远的死亡凝视,她轻蔑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刚才可能不知道,现在大概知道了。”陆之远眨眨眼,道,“你应该是讨厌我的。”
“没错,我最讨厌的就是——”说着,江湖顿了顿,又道,“就是像你这样的,心眼比马蜂窝还多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人,太子殿下。”
“耍阴谋诡计的人麻烦,既耍阴谋诡计又是天潢贵胄的人更麻烦。”
“可你救了我。”陆之远静静看着江湖,“你知道我是谁,觉得我是个麻烦,可你还是救了我。”
江湖被陆之远的话噎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呵呵……咳咳!”她一言难尽的古怪表情逗乐了陆之远,但陆之远明显忘了自己还是个伤患,以至于动作幅度太大牵动了伤口。
江湖慌忙坐到陆之远身边将人抱进怀里,动作小心地拍抚着陆之远的背部,为陆之远顺气。
“太子殿下笑话别人之前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吧。”江湖紧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反正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我的死活,我考虑那么多干什么?”陆之远苦笑,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江湖身上,眼底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脆弱。
“总会有关心你的人的。”江湖拍了拍陆之远,安慰道。
“也就只有那一个罢了。”陆之远叹气,突然间仿佛想起了什么,他把手探到腰间取下玉佩,眼神复杂地端详了片刻,声音虚弱地问道:“我能不能,请姑娘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昨夜另一波与匪徒起了争执,但姑娘十分肯定地说他们是我仇家,想来原先他们与匪徒必是一伙的。经过昨晚,匪徒必然已经被他们灭了口,那里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我想拜托姑娘帮我把这枚玉佩放到昨日我被关的地方。”说完,陆之远将玉佩递到了江湖面前。
“你相信我?”江湖并没有立即接过玉佩,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之远,试图从陆之远脸上找出破绽,“你既然能猜出那些人和山匪的关系,那就应该也能猜到我昨晚是亲眼看着并放任你被抓的。”
“你我非亲非故,姑娘愿意帮我那是姑娘心善,不想救我那也是姑娘的本分,之远并不觉得姑娘当时的袖手旁观是错的。姑娘若是真想害我,就不会到现在还留着我的命了。”陆之远回望着江湖,笃定地说道。
看着陆之远那张比女人还妖孽的脸,江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另一个人,但那个人在对上自己时,从来不会露出这般信任的神情,因为自己和他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咳咳……”陆之远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唤回了江湖的神智,她凝神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陆之远的脸再度失去了血色。
她忙接过玉佩,胡乱应道:“我等会儿就帮你放过去,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呀——”
门口突然传来惊呼声,陆之远和江湖同时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正捂着脸,亮晶晶的眼睛透过指缝滴溜溜的看着他们,嘴上还不停地嘀咕:
“哥哥姐姐大白天抱抱,羞羞~”
江湖这才发现自己还把陆之远抱在怀里,一时间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陆之远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也有些皲裂,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耳根在泛红。
另一边,陆之煊听完从云砀山赶回的侍卫的报告,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说太子遇害了?”陆之煊咬着牙,揪着侍卫的衣领一字一顿地问道。
“是……”侍卫哆哆嗦嗦地回答,脸上汗如雨下。
陆之煊听到这个答案,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玉佩
“王妃不必太过忧心,王爷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晕倒了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的没事吗?”乐云淇狐疑地看着对面神色麻木的太医,对他们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我要你们跟我说实话。”
“这……”太医有些为难,吞吞吐吐地说道,“以王爷现在的身体状态,好与不好也不过是多一天或少一天光景的区别……”
“我明白了。”乐云淇突然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她挥了挥手,疲惫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看到乐云淇这个样子,太医们也不敢多言,安静地退下了。
伴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卧房里只剩下了心情沉重的乐云淇、还未苏醒的陆之煊,以及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秋霜。
“小姐……”秋霜忧心地望着乐云淇,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这些日子以来,乐云淇与宁王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这两个人是真的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可偏偏老天不长眼,要用病魔把这两人分开。
“你别说话,我知道他会没事的。”乐云淇走到陆之煊身边坐下,微笑着执起陆之煊的手,道,“有句话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我们还要白头偕老呢。”
就算不能白头偕老也没关系,生同穴死同衾,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黄泉路上孤单的,乐云淇默默在心里补充。
陆之煊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包裹了,他的睫毛微颤,眼睛缓缓睁开,意料之中地看见了坐在床头笑得温柔的乐云淇。
“你醒了!”乐云淇十分惊喜。
“嗯……”陆之煊轻轻地醒了一声,用力反握住了乐云淇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以后不许再这样吓人了。”乐云淇略带责备地抱怨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先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陆之煊苦笑,不置可否,乐云淇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是为何而晕倒的,他现在只有满腔懊恼与悔恨无处抒发。
“当初我该听你的话多派些人保护大哥的,或者直接拦住大哥不让他走,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他的眼睛里失去了光彩,“是我大意了,没有保护好他。”
“就算这件事不发生,也会有别的事发生,这不是你的问题。”乐云淇并不赞同陆之煊的说法,她试图开解陆之煊,“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是个弱者,并不需要你时时刻刻保护着他,更何况你得到的消息也只是说看到个疑似太子的尸体,而不是真的太子的尸体,不是吗?”
“可就算是假的,也改变不了大哥一定遭受了磨难的事实,不是吗?”陆之煊还是有点自责。
“大哥并非吃不了苦的人,如果他这次真的没事,说不定会看到些不太一样的东西。”乐云淇转头看向窗外,目光幽深。
太子罹难,宁王病情加重,这接连发生的祸事令皇帝震怒不已,直接把与太子同行的所有官员及侍卫下了牢狱,任何人求情都不管用。
陆之珩想着此次户部侍郎与工部侍郎均牵连其中,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就算真的侥幸活下来了,也肯定是要被贬官的,这正是他的机会。
心里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表面却装作一副为父皇分忧的孝顺模样,在皇帝为朝中之事苦恼时,陆之珩贴心地提了几个“中立没有加入任何派系”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