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云淇转了转眼珠,神神秘秘地问道:“你真想知道?”
“嗯,想知道。”陆之煊笑。
乐云淇转过身,面对面跨坐在陆之煊身上,噙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母后说她想要孙子了,你呢,你想要孩子吗?煊——哥——哥——”
陆之煊闻言眼神一暗,一只手按着乐云淇拉开两人的距离,另一只手按上乐云淇柔软的唇,声音嘶哑道:“想生孩子,就要做一些会让你害怕的事,这样你也愿意吗?”
“我当然愿意,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吧?”乐云淇挑眉。
“你知道的,我可能连两年都活不了。”陆之煊轻柔地抚着乐云淇的脸,淡淡地说道。事到如今,他终于愿意与乐云淇讨论这个事实。
“是的,所以我会努力,努力让我们俩一辈子在一起,如果不行,那我们便一起去做一对鬼夫妻,总之不管怎么样,你是甩不掉我了。”乐云淇搂着陆之煊的脖子,脸上的笑容比平时还要灿烂三分,“我喜欢你呀,煊哥哥~”
或许是沉溺于婚后的温柔与包容,也或许是感动于将要被迫下嫁时的救场,更久远一点,还可能是早在初见时的那惊鸿一瞥,就已经将陆之煊深深刻进了她的心底。
“淇淇……”陆之煊低笑,搂着乐云淇的手箍得更紧,眼神也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哥哥也喜欢你。”
“那我们……就寝吧?”乐云淇试探性地问道。
回答她的是陆之煊将她放到床上的动作,以及突然压到身上的重量。
红烛帐暖,一夜春宵。
落难
三日一过,陆之远与一众随行官员启程赶往临州,陆之煊带着乐云淇前去送行。
看着举手投足间透着浓情蜜意的两人,陆之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脸上的笑也越发真情实意。
“几日不见,三弟与弟妹倒是越发黏糊了。”陆之远看了眼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打趣道。
“我爱云淇,自然会想与她亲近,这并不奇怪,大哥以后娶了亲便会懂了。”陆之煊神色自然,并未因陆之远的调笑而放开乐云淇的手,这本就是独属于爱人之间的亲昵,他并不觉得难为情。
“行吧,有了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以前还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这一朝成亲就直接深陷情网,可见弟妹魅力之大啊。”说着。陆之远看向乐云淇,眼里满是戏谑。
“我并无魅力,不过是殿下抬爱罢了。”乐云淇腼腆的笑了笑,在陆之远灼热的目光下落落大方地说道,“能嫁给殿下是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如此甚好。”陆之远释然一笑,“既然你们彼此都有情意,那就好好过吧。”
“殿下,时辰已到,咱们该走了。”随侍的侍从突然低声提醒道。
“孤知道了。”陆之远微微颔首,把人招到跟前吩咐道,“你去提醒一下几位大人,孤稍后就来。”
“是。”侍者领命而去。
“大哥。”陆之煊深深地看着一脸淡然的陆之远,语重心长地说道,“万事小心!”
感受到身边人的不安,乐云淇微微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安慰。
“我会的。”陆之远摆摆手,转身离去。
两人目送着陆之远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影子陆之煊才收回视线,他转头看向乐云淇,却发现乐云淇在盯着不远处的山头发呆。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陆之煊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乐云淇回神,对着陆之煊摇了摇头,道,“只是觉得那里的风景还不错。”
她看见了一个熟人,但她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难道他从现在就已经开始动手脚了?乐云淇皱眉。
“要过去看看吗?我可以陪你。”陆之煊试探性地问道。
“不必了。”乐云淇再次摇头,现在过去的话那里的人一定还没走,她现在并不想见那个人。而且比起那些还不确定会不会发生的事,她更关心陆之煊的身体。
现在是初春,冬季残留的寒意还未完全散去,风吹过还能让人感受到些许冰凉的感觉,这样的环境下身体虚弱的人并不适合在外面久待。
“我累了。”乐云淇放软了语气,靠在陆之煊身上撒娇道,“我们回府吧,夫君。”
“好。”陆之煊柔和了眉眼,拥着乐云淇走向了马车。
“回去之后可以借燕七给我用一下吗?我想让他帮我送个信。”乐云淇偏头看向陆之煊。
“可以,我的人你随便用,不需要问我的意见。”陆之煊毫不犹豫地允诺道,颇有些色令智昏的趋势。
“你就不怕我让他们去干坏事?”乐云淇挑眉。
“你不会的。”陆之煊十分笃定,眼底全是信任之色,“你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我相信你。”
乐云淇恍然,一种又喜悦又悲伤的感觉漫上心头,两种情绪纠缠在一起,揪得她心口疼。
片刻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另一边,陆之珩负手立于山头,目光幽深地望着长亭外相携而去的两道身影,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冷漠。
回到王府后,乐云淇立刻把燕七召到跟前,将自己写好的信件和一枚雕刻精致的玉佩交给了他,并吩咐他把这两样东西送到青州白岩山庄庄主夫人手中。
玉佩是乐云淇母亲留给她的信物,乐云淇并不清楚这枚玉佩从何而来,只知道母亲告诉她遇难时可以拿着这枚玉佩向白岩山庄庄主夫人求助。
只希望那位夫人看到玉佩和信之后能帮太子一把了,乐云淇看着燕七消失的方向,不确定地叹了口气。
云砀山离青州不远,如果白岩山庄愿意出手帮忙,陆之远此行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你认识白岩山庄的人?”听到乐云淇提起白岩山庄,陆之煊不可谓不惊讶。白岩山庄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平时也甚少与外界接触,按理说像乐云淇这样的官家小姐不应该与他们有交集。
“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乐云淇神秘莫测地笑了笑。
陆之煊眸光闪烁,直直盯着乐云淇看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地说道:“谢谢。”
虽然乐云淇没有明说,但陆之煊知道她是在为了太子的安全奔波。哪怕太子此行并不一定会有风险,她还是愿意为了让自己放心去做这些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王爷打算如何感谢臣妾呢?”乐云淇坐进陆之煊怀里,双手环上陆之煊的颈项,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陆之煊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人,轻笑道:“夫人想要什么,我就给夫人什么。”
乐云淇闭上眼,放松身体靠在陆之煊的身上,缓慢开口道:“改日,阿煊随我去见一见我娘吧。”
“好。”陆之煊抱紧乐云淇,认真地应了。
前往临州的路途极其漫长,陆之远一行人走了半个月才堪堪走完一半,平时经常练武的人可能没什么感觉,但那些不怎么锻炼的文官这时候都显出了疲态。
陆之远扫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各位官员,又看了看前方被迷雾包绕的云砀山,心头莫名升起一种不详之感。
“这附近没有客栈,只能委屈各位大人先露宿一晚了,待明日穿过了云砀山我们再寻个地方修整。”陆之远对着随行的人笑了笑,言简意赅地定下了接下来的安排。
太子殿下都不介意露宿了,底下的官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趁着夕阳还未落尽,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做起了准备。
很快天色便暗了个彻底,大家围坐在火堆旁简单的吃了几口干粮便各自回了马车,陆之远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进入马车后并未马上躺下休息,而是翻开一本策论看了起来。也许是想起了临行前乐云淇说的话,他此时心里总有些不踏实的感觉,竟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了。
及至深夜,人们都陷入了沉睡,守夜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盹,四下安静无比,只有远处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乌鸦的叫声。陆之远紧绷的神经也开始缓和下来,上下眼皮几乎快要合在一起,意识逐渐变得模糊,看着书上的字都似乎有了重影。
就在陆之远快要陷入沉睡之时,一道飞箭从空中急弛而过,正好射在陆之远所在马车的车辕上。陆之远大惊,正打算跳下马车,拉车的马却比他先一步动作,惊叫一声后便迅速撒开腿拉着马车直直往山里冲去。
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陆之远的马车已经跑得快要不见踪影,四周射来的满天箭雨阻挡了护卫营救陆之远的脚步,再加上其他朝廷官员的马也开始骚动起来,四下乱成一锅粥,他们当下只能选择护着剩下的人安全离开。
被带进山里的陆之远也不好受,马车外一直有个人盯着他,只要他展现出跳车的意图那人就会往马车上射箭,现下他身上已经中了好几箭,虽然都未伤及要害,但也足以让他痛到麻痹。想着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了,陆之远只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虽然不知道幕后之人想干什么,但他猜测短时间内那人应该不会想让他死,不然就不会只往手脚这些地方攻击了。
不知过了多久,狂奔的马儿终于冷静下来,停在了一片长满薄蕊草的山谷里。
听着马车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陆之远精神紧绷,暗暗猜测外面的究竟是山匪还是把自己逼到此处的人。
“车上的鼠辈不打算出来见一见吗?怎么,还要我们上去请你不成?”一道清丽女声传来,从说话语气判断这应该是一个极其傲气的女子。
陆之远并未答话,他直接掀开帘子跳下马车,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答案。从跳下马车到抬起头的这段时间里,陆之远都是淡然无畏的,可当他的视线对上那双意想不到的眼睛时,他淡漠的脸上出现了裂痕,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
“多年不见,我的阿远变得越发姿色动人了。”
熟悉的令人恶心的声音萦绕在耳畔,令陆之远一阵反胃。
十年前,他被人从插满了羽箭的马车里掳走,流落到了一个表面污秽不堪,内里更是丧心病狂的人手里。
十年后的今天,他走出了同样插满羽箭的马车,再次遇见了他一生的噩梦。
“我说过,你迟早会回到我身边的,我的宝贝……”
一阵诡异的幽香飘过,身体瞬间变得绵软无力,晕倒前一秒陆之远的视线里只有男人凑近的带着□□的脸。
十年前这人藏在上京附近,三弟尚能及时收到消息营救自己,如今天高路远,这人又藏得深,怕是神仙也无能为力了吧?
抬手接住昏倒的陆之远,蓝衣男人转头看着身边的女人道:“你说过人到手了之后任我处置的,可不能食言。”
“是是是,任你处置。”女人翻了个白眼,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玩够了记得弄死,雇主那边要交差的。”
“知道了。”蓝衣男人敷衍地回完话,急匆匆地抱着人跑了。
“什么德行!”女人瞪大眼,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等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山匪的身影也渐渐隐没在夜色中,一个戴着帷帽,手持古朴长剑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马车旁。
白皙如玉的手轻轻撩起帷帽的黑纱,露出圆圆的小脸和一双清澈的杏眼,俨然是一张妙龄少女的脸。
她冷淡地瞥了一眼安安静静啃着草的马,语气不带一丝起伏:“真是个麻烦。”
江湖
陆之远是被痛醒过来的,眼睛睁开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泛疼,胸口处也传来一阵阵刺痛。身下是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得死死的,让陆之远无法动弹。他吃力地将视线移向一旁,只见蓝衣男人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正欲往他身上再划一刀。
“醒了?是不是感觉特别痛?”注意到陆之远的动静,木毒医勾起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这是我专门为不乖的宝贝研制的‘蚀骨’,阿远好好体会一下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吧,等我玩……哦不,是等我不生气了,药效自然就会解了。”
“你想做什么?”陆之远哑着嗓子,虚弱地问道。
“我想做什么?”木毒医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猛的凑近陆之远,脸上笑意更深,“当然是想给抛弃我这么多年的阿远一点小小的惩罚,然后再继续做我们以前没做完的事。”
陆之远并没有理会木毒医暗含深意的言论,若是在几年前,或许他还会对这样的话感到恶心,但现在这种口头上的骚扰已经无法影响他半分。他抬眸看向木毒医,十分平静地发问:“是谁告诉你我的行踪的?”
先前自己的马车刚到山谷这人就带着人围上来了,想来肯定是与那用弓箭袭击自己的人是一伙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自己。
“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可能告诉你真正的答案的。”木毒医嗤笑一声,“我这人做事最讲信誉,出卖雇主这种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陆之远并不感到遗憾,毕竟他也没想从木毒医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其实木毒医不说他也能猜到是谁,在宫中生活那么多年,虽然他早就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最希望他死的,除了他的亲六弟之外不作他想。
“他让你杀了我?”陆之远垂眸,心里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害怕,又或者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在很平静地等待死亡。
“条件是这样没错,但如果阿远把我伺候舒坦了……”木毒医抬起陆之远的下巴,给陆之远抛去一个暧昧至极的眼神,“我高兴了,说不定就会放你一马了。”
“你做梦。”陆之远淡淡地看着木毒医,神情漠然,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但自有一番崖岸上被狂风百般摧残仍不肯折腰的青竹的气质。
“阿远长大了,变得越来越冷淡了。”看着这般模样的陆之远,木毒医只觉得心头更加火热,他兴奋地抚上陆之远的脸,“不过你越冷淡我越喜欢,毕竟冷美人玩起来更带感,我很期待一会儿你崩溃的样子,那一定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