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是让姜父和姜糖一起待在了这间耳房内,「偷听」他们的谈话。
姜糖做了一个喝药的动作,无声询问姜父,有没有听过冯郎中的祖传秘方?
姜父摇头,他对这些事情一直都不关心,此时的他也是一脸懵。
姜糖心中暗想:就像师爷说的那样,如果冯郎中真的有那种延年益寿的秘方,应该早就自立门户了吧。
想不明白的两人只能静静看下去。
冯郎中绝不接受这样的条件,“师爷,那毕竟是我家的百年秘方,怎么能白白……”
“哎,停!”师爷抬手打断了冯郎中的话,“你不是荣华富贵都不要么?”
冯郎中一时无语凝噎,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冯郎中的本意是跟着活一天是一天的许大人,去往那皇都的富饶之地,靠着秘方强行续命,利用许大人积攒自己的人脉,让自己在皇都扎稳跟脚。
可师爷为什么会把他说的话当做是他的肺腑之言?
师爷当然是故意的。
师爷端起来茶盏吹去浮沫,浅尝了一口道:“冯郎中,我还是有些好奇,你这祖传的秘方,究竟是如何把一个将死之人硬硬拖上个几年?”
冯郎中从师爷的话中听出来几分愠怒,他以为是师爷怨恨他没有把秘方主动呈上的缘故。
他像往常回答别人一样,回答师爷,“这药理有千变万化,哪怕祖师爷在这,他老人家也不敢拍着胸脯,担保他知道每一种药性的变化。”
“哦?既然你把话说的这么满,那就先写一张单子,看看你的本事吧。”
见冯郎中一脸犹豫之色,师爷又开口说道:“怎么?冯郎中怕担心这一张药单,就坏了你祖辈的心血么?”
“当然不是!”
箭在弦上,冯郎中治好先默写出一张药单,交给师爷。
“人参、鹿茸、血燕……"师爷拿着药单仔细看了看,低声喃喃着:“果然都是好东西……”
冯郎中正暗自松口气时,师爷却突然大怒,从腰间掏出了一样东西,直接仍在了冯郎中的脸上。
“你看看这是什么!”
冯郎中被师爷突然转变的态度吓破了胆,惶恐地捡起落在身上的信笺,打开一看,居然也是一张药单,而且内容和他刚才书写的那张药单差不多。
这张药单犹如晴空霹雳劈在了冯郎中头上,他直接瘫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来到师爷脚下,抓住了师爷的衣摆,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冯郎中心底明白,师爷手中既然有那种药单,自然也是知道那张药单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师爷,求您绕了我吧,小人从来没有拿它去害过人啊!”
闻言,师爷甩开了冯郎中,大声道:“升堂!”
“威……武……”
“带原告!”
在冯郎中颤颤巍巍抬头看的过程中,姜父和姜糖随着官差走了进来。
除了他们,姜蜜也被官差带了过来。
“阿姐?你怎么在这?”
姜糖也不知道姜蜜究竟是何时来到这里的。
“肃静!”师爷指着会在地上的冯郎中道:“大胆,冯琪,身为医者,居然为了一己之利,残害她人,该当何罪?”
冯郎中此时也缓过来,第一反应便是告诉自己不能认下这罪名。
“师爷,姜大小姐的手废了和小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她自己伤到头部的缘故!”
“冯郎中真是好本领,大人还没有说我们具体告你什么,你就事先知道了?”
冯郎中这一次是真瘫了,他没想到,他居然自己露出来马脚。
“冯琪,本官现在就判你先关押三月,秋后处斩!”
“不不不……”冯郎中失神的摇着头,看着端坐在上方的师爷,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不可以!你区区一个师爷,怎么可以下这种判决!”
“大胆!”一旁的官差呵斥道:“敢对大人出言不敬!”随后,一记闷棍落在了后背处。
“大人?”冯郎中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他不是师爷么?”
官差:“放肆,大人何时说过自己是师爷?”
冯郎中趴在地面上,仰着头看向师爷,不、是许大人。
他是没说他是师爷,但他是故意让自己以为他是师爷的。
“咳咳。”冯郎中怒急攻心,竟直接吐出来一口血。
“大、大人,就算姜大小姐的手和小的有关,可小的也罪不至死啊!”
冯郎中此时哪还有心思去求荣华富贵,他现在只求自己今天能够活下来。
许大人低头审视着冯郎中,“是谁告诉你,谋害皇上的人,不会被砍头的?”
冯郎中惊讶抬头:“皇上的人?”
许大人:“姜蜜的名字早已在御膳房那里挂了号,入了皇宫,不管你做什么,都是皇上的人,怎么?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怎么会这样?”冯郎中突然受到刺激一样,又往前爬了几步,“大人,小的是受人指使的,这事情和小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冯郎中便转过身,对着姜父磕头赔罪……“姜老爷,我也不想害你闺女的,是我们掌柜和那东家赵延敬,拿着我一家老小逼我的啊!”
姜父也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赵家的掺合,可真的听人明确指出来,姜父只觉得对不起姜蜜。
终究是让老一辈的恩怨波及到了下一代。
姜父好似突然老了几岁,对着许大人颤声道:“求大人为我女儿做主!”
“求大人为我姐姐做主!”
“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带人犯!”
至此,终于收网了。
待永乐堂的掌柜和赵延敬被带上来的时候,许大人早已借着这个时间差,让冯郎中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切,并按下了手印。
任凭两人如何狡辩,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就在两人死不认罪的时候,县令大人带人闯了进来。
两人脸上顿时一脸喜色。
许大人眉头微皱,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钱县令来这,是为了夺回主权。毕竟,这里是他管辖的地方。
“许大人,这是在我管辖的地方发生的事情,自然要交给下官处理。”
许大人一抬手,让人把赵、冯二人带了下去,静静地看着钱县令。
钱县令扫视了一圈后,“大人这私设公堂,可不是规矩啊!”
许大人闻言,哈哈一笑,“钱县令这话说的过分了。本官的官位是皇上亲口的,官印圣旨如今具在。而且,事急从权,因地制宜,本官的师爷重病在身,动弹不能,只有暂借这座酒楼,当衙门办事的地方。
你那句「私设公堂」又是从何而来?”
“是小人逾矩了。”钱县令大人还是不放弃,“只是,这毕竟是我管辖之地,还望大人把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
许大人微眯双眼,静静看着不识抬举的钱县令,他知道钱县令是为了保他的钱袋子,才会如此公然和他对抗,一时却也想不出破局的法子。
蓦地,姜糖开口道:“县令大人是不是舍不得他们啊?”
一句话,说得众人云里雾绕。
许大人看着姜糖一脸天真的笑脸,莫名觉得这案子的突破口,在她的身上。
许大人顺着话问了下去,“此话怎讲?”
“回大人。”姜糖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民女爱逛街,隔三差五便能看到他们几人聚在一起,在江州各个大酒楼里喝酒吃饭,而且县令大人从来没有给过银子。”
听到这,许大人有些失望,“这宴请之事,算不得什么。”
钱县令一脸喜色,顺势拍起马屁,“大人明鉴。”
姜糖则一脸委屈地继续说道:“那和花娘一起睡觉觉也可以么?”
第27章
这种时候,就不要自谦了!
“无耻小儿,你居然敢当堂污蔑本官!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钱县令愤怒的眼神环顾四下,最终把嫌疑人的目标锁定在姜父身上。
“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教她这么说的!”钱县令指着姜父,双目怒瞪,恶狠狠道。
“你才血口喷人!谁会教自己孩子说那种话?”
姜父虽然也吃惊姜糖会说出那样的话,但指不定是姜糖在哪里看到了,今日才口无遮拦地说出来。
见钱县令的反应如此之大,许大人便知道这事跑不了了。
“肃静!钱县令,身为朝廷官员,知法犯法,你该当何罪?”
钱县令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人,小的冤枉啊!您不能听信别人的话,就冤枉了我啊!”
“不见棺材不落泪。”许大人喃喃了一句,问向姜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姜糖得了允,回想前世出宫送姜蜜出殡时,发生的一件事,“回大人,我是被几条野狗追赶下,慌不择路跑到了一个小巷内,然后就看见花娘和钱县令卿卿我我地抱在一起……”
“胡说!她这是在胡说八道!”钱县令暴躁地起身,想要动手打姜糖,他可从来没有在外面和花娘如此亲热过。
许大人一声令下,周围的衙役控制住了钱县令,“小姑娘别怕,继续说下去。”
姜糖佯装被吓到一样,窝在了姜蜜的怀里,眼泪说掉就掉,断线似的挂在脸上,鼻头红红的,让人看得心头不忍。
姜糖抹干了眼泪,继续编了下去,“他在临走前,还说一定会给那个花娘赎身,还要花娘保重好身子,不要出了意外。”
话罢,姜糖还特别天真的问姜父,“爹爹,花娘会有什么意外?”
意外?还能有什么意外,八成是有了吧。
姜父苦着脸,不知道该如何向小闺女解释,万幸,许大人再次开口解救了他。
“小姑娘,你可还记得是哪个地方么?”
姜糖犯了难,前世她也是听了一耳朵传闻,说是钱县令家的母老虎,知道了钱县令在外面养了个青楼出身的外室和一个两岁的儿子,其余的,就不清楚了。
但,他们眼前有知道的人啊。
姜糖眨着无辜的眼,看向钱县令,“我听戏里说,为花娘赎身,需要好多好多钱,你家里还有只母老虎,肯定没有私房钱,想必那钱是别人借给你的吧……”
“住口!你给我住口!”钱县令还在徒劳挣扎着,想要让姜糖闭嘴。
姜糖委屈地再一次躲在了姜蜜的怀里。
许大人方才派衙役去审问带下去的赵、冯二人,也不知道衙役用了什么手段,这才约莫半刻的功夫,两人的口供便被衙役呈了上来。
许大人看着白纸上的斑驳血印,露出冷笑,“钱县令,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着那两张密密麻麻的口供,钱县令知道,那两个人恐怕全部都招了。
“怎么会这样……”钱县令崩溃地瘫坐在地上,无望地自喃着。
“把人带下去,按律法处置。”
短短半天,江州就变天了。
“待我把这起案子上报后,皇上应该会指派新的县令上任,这期间就有劳钱师爷了。”
“不敢,不敢。”钱县令的师爷也姓钱,此时正惶恐地跪在地上,等候许大人的差遣亦或者是发落。
许大人也知道这个钱师爷手脚不干净,但他已经收押钱县令一伙人,再把这办事的师爷抓起来,这江州可就乱了。
毕竟朝廷派遣官员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
如今,只能把钱师爷拉出来遛一遛,让他知道,姜家的背后有他在撑腰,威慑一下。
当师爷的都是聪明人,既然许大人都放他一马了,钱师爷自然不会再赶着上去触姜家的眉头。
“许大人,您这远道而来,卑职失职,未来得及您接风洗尘,不如就在这里吧。这姜家酒楼的饭菜,在江州也是一顶一的手艺。”
姜父觉得钱师爷说的很有道理,而且许大人为他们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也该好好谢谢人家,便附和着钱师爷,要为许大人接风洗尘。
至于姜蜜和姜糖,两人在案子结束的时候,便被衙役护送着回来家。
见二人平安回来,却没有姜父的身影,姜母按住慌乱的心口,急忙问道:“你们爹爹了?”
身后的丫鬟连忙扶稳姜母,解释道:“夫人在家提心吊胆的一整天了。”
姜蜜和姜糖接过姜母,对丫鬟吩咐道:“去熬碗参汤来。”
支走了院里其他人后,姜糖向姜母细细说了今日许大人怒计审三狗贼的事。
这期间,姜糖故意隐去自己提起花娘的那一段。
可姜蜜却不想就此放过她。
“我想知道,咱江州有哪条狗,敢追着姜二小姐咬着跑?”
姜糖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硬生生地转移话题,“娘亲,我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我好饿啊,我们下午吃什么呀?”
“你一整天没吃饭,难道娘亲就吃得下饭?”
姜母毫不留情地拧着姜糖的耳朵,“别给我转移话题,把那个花娘的事说清楚,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上那里去呢?”
姜糖抓着姜母的手腕,也没敢使劲,只能嘴里囔囔地叫疼。
“娘亲,我错了,我真的是被狗撵着跑错巷子了……”
姜母明显不信,正想手上再用力的时候,姜父却突然回来了。
“这是干什么呢?”
姜糖立刻求救,“爹爹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