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小福子抓住了夏侯景的衣摆,一脸期艾艾的表情望着他。
“朕意已决,皇叔还是早些安排朕的身后事吧。”
“皇上!”夏侯皓天不敢相信眼前刚长成大人模样的侄子,就这么给自己判了死刑,可心中除了惊愕,他想不出其它破解命运齿轮的办法。
“皇上啊!您不能丢下奴才啊!”小福子直接抱着夏侯景的衣摆哭了起来。
殿外待命的唐糖,听着里面的动静,抓心挠肺似的好奇里面有什么八卦。
进宫这步棋,果真没走错,宫里的话本,可是比外面的有意思多了。
作者有话说:
求个收藏——
第83章
——微服出巡——
“王太医,皇上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你跟本王说实话,不能有任何隐瞒,否则……”
王太医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一把老骨头都在抖散了,“回王爷,皇上身体里的余毒已经清理干净了,真是没有其它问题了。”
见夏侯皓天还是不信,王太医拿着全族性命来发誓:“老臣若是有半点虚言,我们王氏一族都不能好死!”
“哼!”夏侯皓天冷笑一声,端坐在正位上,似乎相信了王太医的话,思考片刻又问道:“若是人好好的,那么有没有会让人突然暴毙的方法?”
听到这话,王太医抖得更厉害了,稷王找他来,先是问皇上的身体,后问暴毙的法子,全族虽然就他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可他也想多活两年啊!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看到这情形,夏侯皓天扶额叹气,“莫要多想,本王若是贪恋那位置,还用等到现在?”
王太医想了想,也是,如今皇上羽翼已丰,在当初先皇驾崩时夺权,可比现在轻松的多。
“今日起,半月一次的平安脉改为每日,皇上三月出巡,更要上心,若是皇上的身体出了差错,就算你脱了族谱,本王也有办法让那些人一起陪葬!”
“是。”
这次出巡,夏侯景要求一切从简,可再简便,该有的仪仗还是有的。
浩浩荡荡地,在江面上十分扎眼,万幸这些年风调雨顺,江面上一直都很平静。
小福子拿来披风为夏侯景系上,“皇上,江面风大,还是到船舱里歇息吧。”
夏侯景拢了拢披风,道了句:“无碍。”
随后又睨了眼小福子,“她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
小福子撇了撇嘴,“稷王说,皇上身边连个伺候的女子都没有,若是让下面那些官员看见,像什么话啊。”
夏侯景的脸色比刚才更阴郁了两分,小福子跪在地上求饶,“这些都是稷王的原话。”
“朕不想见她。”
“奴才这就让她去后面待着。”
被赶走了唐糖乐得自在,不用伺候主子,一文钱都不用掏便能到处游玩,这种好事以后恐怕遇不到了!
江面上的风的确是大,夏侯景待了一会,便回到船舱里。
“下一站是哪?”
“回皇上,是晖州。”
“晖州?”这个地名甚是熟悉,夏侯景仔细回想着是在哪里听到过,“我记得前几年饥荒时,有位商贾牺牲了自己的利益,才没有饿死更多的人,那商贾便是晖州人士,朕记得不错吧?”
“皇上好记性!”做过功课的小福子一遍拍着马屁,一遍把夏侯景遗漏的补全,“那商贾姓汪,是晖州有名的大善人。奴才还听说,晖州最大最好的酒楼还是他家开得呢。”
与此同时,早早收到信的晖州最大最好的酒楼「姜家酒楼」分楼,正热火朝天地进行最后的检验。
掌柜激动地无法自已,“皇上若是来咱们酒楼歇脚,那可是莫大的荣誉啊,吩咐众人,谁也不能拖后退!”
为首的大厨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掌柜的,到时候,我们一定不会丢您的脸!不过,就怕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被孤立到角落的大高个。
掌柜的也知道这是个难伺候的主,可谁让他上面有人护着呢,而且这人个子高得让人脖子酸,可手艺也实打实得高啊。
“大个啊,要不你先回家歇两天?”
听到这话,高个子皱眉看了掌柜一眼,掌柜紧接着说道:“放心,工钱照算,一分都不扣你的!”
“不用!”高个子的口音明显是外乡人,这也是他被排挤的原因,无视掌柜装模作样伸出的胳膊,把围裙一摘,直接走人。
这个举动引得其余人的不快,“掌柜的,你看看他……”
“行了行了,有本事,你也让东家保你啊;有本事,你也有手地道的外乡菜啊!散了散了,都散了!”
絮叨完,掌柜的像赶苍蝇似的把众人哄散,回头看了眼走反方向的大个,不知道他要去何处。
高个子又壮实的人,走哪都会引人注意。
有多嘴的婆子见他走过,便和身边的婆子聊了起来,“看来又是去找东街上卖鸡蛋羹的小妇人了,他家那个媳妇也不管管!”
旁边的婆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唉吆喂,人家一口一口「堂姐」叫着,你若是再造谣,小心他撕烂你的嘴。”
那婆子仿佛还有理了,“又不一家姓,两人肯定有猫腻!”
“嘁,有本事到人家面前请说啊!”妇人懒得与她在争辩,吆喝着路人做起自己的买卖。
而那个大高个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只见那狭窄的街道排满了人,有孩子;有老人;也有肌肉壮实的汉子……
就连手中带来的家伙事也尽不相同,有普通豁口的瓷碗;有精致华丽的瓷盅;
更甚者,还有拿着葫芦瓢来的……
他们来这的目的和大高个一样,都是打一份鸡蛋羹回去。
大高个刚排上队,就听着卖鸡蛋羹的妇人,扯着沙哑的嗓音提醒道:“还有十来份,后面的人不要在排了!明日请早啊!”
“嗐!”等待许久的人不乐意了,“有钱才是硬道理,排什么对啊!剩下的鸡蛋羹,我出一两银子全要了!”
一份才五文钱,他出的也算是大价钱。
好事的人看着闹事的人,打量片刻,刚想趟个浑水,一抬头看见了那特别扎眼的大高个,立马歇了心思。
闹事的见无人搭理他,撸起袖子想动手。下一刻,后领却被人提了起来。
“有钱才是硬道理?那也得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卖完最后几份的妇人头也不抬,轻飘飘说了句,“魏泰,教训两下就是了。”
“知道了,糖姐。”
卖鸡蛋羹的妇人赫然是火场逃生的姜糖。
当初在火海中失去意识后,再醒来便是在千里迢迢的晖州。
她捡回一条命,嗓子却毁了。
几年未见,魏泰的身形也抽了条,宽厚的背影更加紧实,模样也越发方正,若非嗓音未变,两人初遇时,姜糖还真不敢认他。
收拾完闹事的,魏泰转身看向光光的瓷盆,有些惋惜,“今日又来晚了。”
姜糖笑了笑,像是拉扯的破风箱,“瞧你说的,我再给你做份就是了。”
魏泰摸着头,憨笑地笑了笑,丝毫没有之前收拾人的戾气,“我和你一起收拾。”
见姜糖时不时地揉着腰,魏泰有些心疼,“这生意虽然红火,可是却赚不了几个银钱,这样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赁别人的房子?”
洗刷着碗筷时,顺嘴又把皇上会在姜家酒楼落脚的事情,告诉了姜糖,“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样?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没那个福气,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
姜糖手上的动作一顿,“那种福气不要也罢。”
“也是。”魏泰没有多想,“皇上是真龙天子,命硬,容易克身边的人。”
姜糖:“这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魏泰嘿嘿一笑,“知道,我家大宝刚过完周岁,我惜命的很呢!”
拎着鸡蛋羹出门的时候,魏泰与一个婆子在门口巧遇。
“要回去了啊?”婆子熟稔地说了句。
“嗯,要回去了。”魏泰顺势回答。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其它的话。
待魏泰走远,婆子关上了门,转身望院子里收拾物件的姜糖,“希望你还记得主子说过的话,若让皇上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你身边的这些亲朋好友们都会因此死去。”
所以,这才是自己身在晖州的原因,不是吗?
姜糖心中十分郁闷,每每想到这,便会觉得还不如当初直接死了划算。
夏侯皓天把她从火海中救出来,丢到晖州,让人看着。她的亲人们,除了意外相认的魏泰,只有姜海知道她还活着的事实。
这种明明自己还活着,却在大家心中早已死去的日子,比让她死一百次还要可怕。
自由自在的活不了,寻死还会连累其他人,就连做个买卖,也只能在院门口的那块寸方之地。
“黄家娘子,你听到了吗?”
黄家娘子,是夏侯皓天给姜糖的枷锁。
姜糖摸了摸挽上去的妇人发髻,用着沙哑的嗓子道:“我知晓了,这几日就麻烦蒙大娘您了。”
蒙大娘见姜糖上道,也就放心地回了自己屋子。
而在江面上的夏侯景,此时已经静悄悄地上了岸。
“皇上,多带几个侍卫吧,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还未说完,小福子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瞧奴才的乌鸦嘴,该打!”
“不必了。”夏侯景有自己的打算,“这一次,朕要微服出巡,想看看那汪姓商贾,是否如传闻中心善?”
小福子还想再劝,“皇上啊……”
夏侯景:“朕命不久矣,剩下的那些日子,就让朕放肆一回吧。”
不提这还好,一提这,小福子的眼泪就止不住,“皇……”
见周边众人打量的眼神,夏侯景连忙捂住小福子的嘴,“闭嘴!”
还未看够热闹的众人,便见刚上岸的贵公子,带着胆小的家奴和侍卫离开了码头。
一行人顺着宽阔的主道,来到了一座热闹的酒楼前。
望着悬挂的牌匾,夏侯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酒楼和姜糖有些莫大的关联。
“朕记得,皇都也有一座「姜家酒楼」,是吧?”
小福子也意识到眼前的酒楼就是晖州最好最大的酒楼,但他万万没想到,这酒楼居然是「姜家酒楼」。
说好的是汪家的产业呢?
小福子迟疑了一会,才认命说道:“皇都确实是有,不过已经关张了。”
关张的由头,自然是姜蜜知道姜糖死于宫中走水的事情,再之后,王戒也请旨外调,一家人在次年开春的时候,毫不留恋地离了皇都。
夏侯景似乎也想到了这茬,微不可查地吐了口气,“走吧,进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吧。”
可刚提起衣摆,一只脚还未跨进门槛,便被酒楼的伙计拦了下来,“等等!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
夏侯景勾起嘴角,再次抬头看了眼牌匾,蓦地眼神一冷。
第84章
——姜糖的鸡蛋羹——
“大胆!你可知……”小福子可不能让夏侯景受这个气,刚想亮明身份,便被夏侯景警告性地瞪了一眼。
“若我偏要进呢?”夏侯景发了话,身后的侍卫们也默默地把手放在了佩刀上。
若是放到平日里,像夏侯景一身富家公子打扮的人,店小二怎么敢拦,可今时不同往日啊,皇上要在他们酒楼歇脚,他们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去伺候皇上,连老主顾都不招待了,哪还有心思再去伺候其他人。
店小二打量着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公子哥,想再开口把人赶走,却被掌柜及时制止了,“你干什么呢!”
掌柜是个瘦老头,脚法很时利落,快步上前,在店小二后脑上抽了一耳刮子,训斥了几句后连忙向夏侯景赔罪,“这位客官,方才对不住了,这小子刚来的……”
掌柜脸上赔着笑,夏侯景也没难为他,作势往空荡荡的大堂一瞅,“看来我不是第一个被赶走的啊?”
“误会误会,快快请进!”掌柜弯着腰把夏侯景请了进来,“听您说话的口音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道,皇上出巡马上就到我们晖州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清皇上长什么样呢!”
夏侯景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小福子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起来,“怪不得不让我们进,原来是为了巴结皇上啊。”
小福子的声音有些尖细,掌柜好奇地认真瞅了眼小福子,随后对夏侯景一拱手,“下人不懂事,还望您宽待,今日这顿就当给您的赔罪。”
夏侯景正研究这墙上的菜式时,突然眼前一黑,「噌」地一声,侍卫的佩刀也已出鞘,对门口的不速之客,严阵以待。
魏泰望着如临大敌的一桌客人,皱了皱眉,低头瞅了眼自己手中的东西,学着他家娘子的样子,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也没有继续往里走,站在大门口,堵着光线,大声叫道:“掌柜的!掌柜的!”
魏泰独特的声线,使得夏侯景又多看了两眼。
“哎呦,你个冤家,你怎么又回来了?”掌柜的心里话,丝毫没有避讳着魏泰。
他放魏泰几天假,就怕到时候,皇上把魏泰这身形误会成刺客,不要说他多心,没见到旁边客人的护卫都拔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