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宁认真地小声教育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她醉得迷糊,说完上身一个踉跄,猛地朝萧厌衍怀里扎去,碰到两团软绵绵的东西。
“什……什么东西?”
萧厌衍倒吸一口凉气,痛苦地捂住胸口:“你的鸭嘴巴……戳到我好大的胸了。”
萧厌衍自然没有偷听活春宫的嗜好,甚至自动屏蔽了那些喘息声。
不过那股妖气让他不能忽视。
待他听清了女人称呼男人为「皇上相公」之后,验证了他刚才的猜想。
看来这宠妃还真是妖物啊。
怪不得后花园上空弥漫着这么重的妖气。
这妖厉害也就罢了,大半夜和皇帝兴致勃勃地打野战,必然是得帝王盛宠。怪不得无论流言如何,皇帝都不肯让人调查美人。
正所谓:后花园里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寝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看来这次有够年玄风头疼的了。
只不过不知道……这只妖和谢王爷有没有什么关系。
萧厌衍抱起许宁宁准备离开,她又醉又睡,迷迷糊糊地贴在他耳边低语:“不能偷窥,是好孩子。”
萧厌衍帮她把鸭子面具摘下来,露出两颊上两朵粉嫩的红云,又如娇俏的桃花。
桃花酿是用糯米和新鲜的桃花制成,度数低,初尝时只觉得香甜可口。
但正是因为这酒甜润,容易让人不知不觉中贪杯多饮,等反应过来已经成醉鸭子了。
他轻轻将她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捏了捏她耳垂,道:“少喝酒,这才是好孩子。”
快到宫门的时候,却在守城楼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衣女子斜立于屋檐翼角,背靠月亮,目光中笼罩着一种深沉的惆怅。
“如鸟斯革,如翚斯飞。”说得便是她脚下灵动的飞檐,亦是女子随风而动的衣裳。
这个夜晚还真是热闹非凡啊。
沈知瑶也是来夜闯皇宫的?
守城楼是皇城防线重地,站在楼顶能够看到所有交班的大内带刀侍卫。
只是以沈知瑶的身手,她根本无需顾忌这些侍卫。
萧厌衍无心了解沈知瑶此行何为,他对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和事都没有兴趣。
不过今天晚上还真有个例外,让他感兴趣的。
出了皇宫,经过市街上的一处巷子。
许宁宁被冷风吹了吹,清醒了一些,她扭过头瞪着眼睛,指着巷子,发出惊叹:“哇,好大的一条蛇!”
狭窄幽深的巷子里,一条巨蟒吐了吐信子,气势汹汹地朝一个人扑去。
那人脸色煞白,发出惊恐的叫声:“喵——”
“万年的蛇妖对上千年的猫妖,有点意思。”萧厌衍和许宁宁站在屋顶上,驻足观看这一出好戏。
弱肉强食,动物、妖、人无不如此。
许宁宁饶有兴致地坐下来,双足悬在半空晃呀晃。她清清嗓子,俨然一个解说员:
“各位观众,现在我们看到大蛇已经紧紧缠住了猫妖。”
“猫妖现原形了!是只黑猫,唔,还挺好看的。”
“猫妖开始了反击,张开嘴咬住了大蛇的七寸。好样的,猫妖,不放弃不抛弃!”
“但是大蛇很顽强,被咬了七寸依然没有松开,它正在一点点收缩身体……看来最终是大蛇会取得生存游戏的胜利了。”
等等……
大蛇紧紧缠住猫妖,确认它不会再反抗之后,却迟迟没有采取下一步措施,即妖怪内斗的最终目的——吸收对方的妖力。
萧厌衍蹙了蹙眉。
只见从巷子里极黑暗的地方突然走出来一位男子,手摇纸扇,闲适风流。
他对着纸扇不知道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下一秒大蛇和猫妖都化为一阵黑风,被吸附到他的扇子上,成为扇面上栩栩如生的图案。
看起来这蛇妖是男子从扇面上唤下来对付猫妖的,事成后再把它们都收回去。
以妖收妖。
许宁宁内心激动:百……百变小樱?
第36章 、原来金陵城的夜晚是有光的
萧厌衍:“那把扇子挺有趣。”
许宁宁点头:“嗯!”
萧厌衍:“那不如我们把它抢过来。
萧厌衍:“那把扇子挺有趣。”
许宁宁点头:“嗯!”
萧厌衍:“那不如我们把它抢过来。”
许宁宁带着一身酒气,踊跃举手:“好!”
“好无理的要求。”
深巷里,手持纸扇的男子面目俊朗,上下打量着突然飞身出现在眼前的红衣女子,道:“小妹妹,我没听错吧,你要我把扇子给你?”
雪白宣纸制成的扇面细腻轻巧,上面绘制着各种各样的妖怪图案,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萧厌衍:“第一,不要叫我小妹妹;第二,不错,我喜欢那把扇子。”
那男子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落在萧厌衍娇俏的脸上,笑得轻浮:“看在小妹妹貌若天仙的份上,本少主真是想陪你好好玩玩。可是这把纸扇太过危险,我怕伤了妹妹这样的美人。”
他轻摇纸扇,倒有几分谦谦君子的样子,缓缓道:“我可是会心疼的。”
“以妖伏妖,让它们自相残杀。”萧厌衍也冲着他轻笑,紧接着一挑眉,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我,最讨厌——这样的人。”
“哦?没想到妹妹竟然懂些门道,看来是修道同路中人……”
那男子见他说出了纸扇的用途,立刻反应过来,拱手作揖道:“失敬失敬,不知道是哪家的师妹?让我猜猜……衔月谷?不对,那群道士总是穿得跟黄符纸一样;
莲花宫?不对,莲花宫的女弟子寡淡无味,不像妹妹这般倾国倾城,红衣烂漫……
前不久,听说玄天宗的宁师妹在试剑大会上大放异彩,今日亲眼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好一朵动人心魄的牡丹花……宁师妹,小生这厢有礼了,自我介绍一下,小生……”
“我是对你的纸扇感兴趣,不是对你感兴趣。”萧厌衍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转动着大拇指上的骨戒,一副「姐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你」的模样。
那男子也不气,反而伸出纸扇,诚心诚意道:“既然宁师妹想要,小生哪有不给的道理。”
“哦?那还真是谢谢公子了呢。”萧厌衍嘴角浮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向前走了两步,假意去接那纸扇。
余光向下瞥见男子的食指微动,知道他在使绊脚的术法,想让自己扑倒在他怀里。
萧厌衍轻笑,嘴里却「哎呦」一声花容失色,果真直直地向男子扑去。
屋顶看戏的许宁宁:?
今天晚上是不是太刺激了些?
男子见计谋得逞,忙不迟疑地弯身伸手去搂萧厌衍的腰。
就在这时,萧厌衍向前扑倒的身子一个急刹车停住,脚尖发力,轻点地面,一跃踩上男子张开的手掌。
又轻蹬男子手掌,翻过他的肩膀,转身将男子踢倒在地。
身轻如燕,行云流水。
他周身淡淡紫光,悬在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劝诫道:“夜深路滑,容易摔死狗。”
那男子被踢了个狗啃泥,眼里闪过一丝愤恼。
紧接着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调笑道:“妹妹好有情趣,真是叫人喜欢的不得了。”
萧厌衍:……
许宁宁:我应该在屋里,不应该在屋顶。
萧厌衍懒得和他再纠缠,手指轻轻捏紧,一股修罗般的威压便直冲冲地向男子而去。
男子立刻被压得面色发紫,进退不得。
他本没有什么修为,只靠着手上那一把折扇。
这一点萧厌衍也早就清楚了,从他说出本少主的那一刻起。
修仙四大门派,玄天宗,衔月谷,莲花宫和公输岛。
衔月谷的少谷主和莲花宫的少宫主他在试剑大会上都见过,只有公输岛的少主慕辰眠没有露过面。
玄天宗的心法绝冠天下,衔月谷以符修为主,莲花宫剑气指苍天。此三派门人重修为,法器为辅。
而公输岛的人不练修为,专门研习各类法器。
当下,慕辰眠被萧厌衍的威压迫制着,五脏六腑挤得生疼。
之前听说今年试剑大会被玄天宗的小师妹夺了魁首,他不以为意,只当是其他门派卖玄天宗一个面子。
没想到,这小师妹竟然真的如此强大。
他若此时扔出折扇,唤出扇面上的凶猛妖物,或能与之一敌。
但若因此伤了小师妹,那可就不妙了。
慕辰眠向来不认同公输岛只研习法器不练修为的规矩,但他翻遍岛里的古籍,都是些《木工基础大全》、《常用机械机构结构设计》以及《从零开始学习制作法器》。
他心想,若是能和小师妹搞好关系,那玄天宗上乘的心法书卷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小师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面色没有一丝波澜……
不,也是有波澜的。
小师妹每每抬眼向上看时,嘴角会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斜上面的屋顶上,坐着一个宽肩窄腰的紫衣少年。
少年周身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之中,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慕辰眠敏锐地察觉道,那就是他的生机。
他既不想乖乖把纸扇交出去,也不愿真的和小师妹打起来,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
慕辰眠未及多想,趁着手臂还能勉强动作,飞快地扔出纸扇,唤出两条八丈长的金鳞巨蟒,一左一右直冲屋顶上那紫衣少年而去。
若他以后想入玄天宗当上门女婿,这紫衣少年说不好还是块绊脚石。
当下可真是一箭三雕。
许宁宁刚打了个哈欠,自己的嘴还没闭紧,就看到两条金鳞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凶猛地向她扑来。
两条,还真是看得起她!
她本就喝多了桃花酿,脑袋晕沉沉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骨戒的口诀是什么。
脑子里反倒都是刚刚萧厌衍在后花园里,小心翼翼地环住她,脸上还挂着温润的笑容。
温润?她居然会用温润这个词来形容那个恶毒男配,真是喝多了。
许宁宁使劲晃了晃头,嘟囔道:“口诀……想不起来了。萧厌衍,真烦。”
“许小姐,我好心救你,你还说我烦?”
萧厌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跟前,左右两条巨蟒被骨戒紧紧地捆在一起。
他默念口诀,骨戒加速收缩,金鳞巨蟒瞬间妖气四散,变成两条小蛇,掉进草丛里转眼就不见了。
一起不见的还是手摇纸扇的男子。
趁萧厌衍毫不犹豫地飞去屋顶时,慕辰眠捡回一条小命,他心有余悸地喘着气,逃一般地溜出了这条死亡之巷。
“他不见了。”许宁宁合上打哈欠的嘴巴,连忙转移话题,指了指巷子。
她一双脚不安分地晃来晃去,身上香香甜甜的。
“嗯。”萧厌衍坐到她身边,面色非常的不悦。
许宁宁拍了拍他的肩膀,哄道:“不就是一把扇子嘛,咱不要了,别生气,乖。”
“我刚才是想要他那把破扇子……”萧厌衍突然把头轻轻地靠在她肩膀上,长睫缓缓开合,轻声道,“但我现在想要他的命。你说好不好?”
许宁宁迷迷糊糊地想着,不愧是萧厌衍。
穿着最漂亮的衣服。
说着最狠的话。
萧厌衍贪婪地呼吸着身边人的香甜气息,平静地看着脚下温暖璀璨的万家灯火。
原来金陵城的夜晚是有光的。
他从出生开始,就被锁在这座城最黑暗的地牢里,像一条狗一样,供谢王爷取乐。
他的眼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阴冷黑暗,他的耳朵里只有沉闷的铁链声,他的心里只有好好活着,然后杀光所有人。
他离开金陵城的时候也是一个夜晚。
但那一夜没有月亮,他也没有看到满城灯光,只看到母亲浑身是血,眼泪混着血淌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母亲哭。
母亲没有了。
从此以后,他孑然一身,再也没有软肋。
萧厌衍这样想着,轻轻靠在许宁宁的肩头。
月光在两人身上流淌,不疾不徐,不纵不拘。
风温温柔柔地将黑发拂动,从背后抱住两人。
原来,金陵城的夜晚也可以这么美。
——
桃花酒度数本就不高,一夜便也散的尽了。
次日,许宁宁醒来,已不觉得头晕,反而神清气爽。
“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是大师兄来找她。
年玄风嘱咐道,他今日准备出门在城里转一转,探探柳娘的气息。
明日要进皇宫,沈姑娘则要去买一些胭脂水粉。
“沈姑娘自打进了城,就有些心事重重。”年玄风担忧道,“她一个人出门,我不太放心。烦请七师弟陪同沈姑娘,多加照看。”
许宁宁有些诧异,大师兄并不擅长察言观色,甚至由于从小待在玄天宗里,对人情世故还有些迟钝。
不过沈师姐最近确实有些反常。
就比如她居然会买胭脂水粉?
沈师姐一向最是朴素雅淡,不着丝毫粉黛。仔细看,她手上布满了深厚的剑茧,但她也不甚在意。
沈知瑶从不怕脏,不怕灰。曾说过,从前下山历练她都是一个人,一把剑,“江湖行走,十里孤村讨烈酒,一叶漏船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