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晌午了,纭玺也不知跪了多久,只觉得头晕眼花,双腿发麻。该回去了!
樵夫带着纭玺来到了他们所说的酒馆,却是从后门进去的。
樵夫让纭玺在外候着,自己进了里屋。纭玺打量着周围——确实只是个普通的院子。
不久,樵夫和一名上了年纪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出来。那女人对纭玺说:“今后,你就待在这里吧。”
“真的吗?谢谢!”纭玺有些喜出望外。
樵夫道了别后便离开了。那女人自我介绍道:“我是这里的主事,今后你就叫我芳姐。”
“芳姐好!”纭玺叫道。
芳姐露出满意的表情,问道:“你叫什么?”
“纭……”不能暴露身份,“霈妍。”
芳姐点了点头,细细地打量着纭玺,嫌弃地说:“你看看你,浑身脏兮兮的!快跟我来,去洗个澡先。”
纭玺紧跟着芳姐走进酒馆,经过长长的走廊,她看见店内满是喝酒的客人,身边站着一些女子给他们倒酒、端菜。
纭玺心想:这应该就是我以后要做的事了吧!看上去并不难。
门口,一位身穿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男子正好走进酒馆,看见纭玺乖乖跟随着芳姐。
纭玺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大夫也给她的伤口上了药。芳姐问:“她的伤势如何?能接客吗?”
“她的伤并无大碍,但还是建议休养几天,免得伤口开裂。”大夫回答。
“下去吧!”芳姐吩咐道。
纭玺生怕自己在这里白吃白住,便说:“芳姐,我这点小伤不碍事的!给客人端菜倒酒我还是可以的。”
芳姐微微一笑,说:“端菜倒酒这点小事让你来做太屈才了。你可是我芳姐的摇钱树啊!放心,今后定会让你物尽其用的。”
纭玺问:“那我……做什么?”
“青楼还能做什么?”芳姐反问道。
纭玺恐惧地问:“你这不是酒馆吗?怎么……怎么会是青楼?”纭玺曾经虽多次下凡,但从未踏足此地。
芳姐大笑,说:“姑娘,你也太天真了!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到我这来的每个人一开始都和你一样恐惧。但渐渐地她们会明白,其实也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活为什么不干?”
“我和她们不是一类人!”纭玺起身准备离开。
芳姐用力地拽住纭玺的手腕,摁住她的伤口,说:“姑娘,我劝你老实一点!被骗了就认栽吧!下次长点记性。”纭玺的伤口被芳姐摁得生疼。
芳姐拉着纭玺再次经过长长的走廊,准备上到二楼。那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迎面走来,站在她们俩面前。
纭玺通过他那独特的面具,一眼认出他就是刚刚救了自己的那位领头的黑衣人。于是,纭玺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黑衣人问道:“这是新来的?”
芳姐谄媚地回答:“正是。不过……”
黑衣人打断道:“今晚我包了。”说着,他给芳姐扔了一个元宝,便拉着纭玺上了二楼。
芳姐见钱眼开,哪顾得了大夫的嘱托,追上两人的步伐,谄媚地说:“我这刚要给她安排房间呢!请随我来!”
两人进入芳姐安排的房间,芳姐便识趣地离开。离开时她也不忘说:“谢谢这位爷!妍儿,记得好好服侍这位爷!”
黑衣人站在门边,待脚步声远了便将房门反锁上。纭玺先开口:“英雄,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黑衣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走到窗边,观察了一下四周,便将窗门关上,锁好。纭玺继续说:“我是被骗来的。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谁说我是来救你的?”黑衣人步步紧逼,纭玺退无可退,坐到了床上。
黑衣人将她推倒,摁住她的手腕,脸一点点地靠近。纭玺慌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黑衣人凑到纭玺的耳边,说:“你觉得呢?”
纭玺想要反抗,却被他死死摁住。黑衣人捂住她的嘴,小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但你要忘了我们之前见过,权当我是陌生人,千万不可再提及我救了你的事。”芳姐透过门缝看着两人,这下才满意地离开。
纭玺点了点头,黑衣人松开手,站起身,纭玺也坐了起来。
黑衣人说:“我的确不是来救你的。我只是借你作为掩护罢了,所以你不必感谢我。就算是恰好帮上了你,我也只能帮你这一个晚上。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要不,你带我走?”纭玺说。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我走?难怪你会被骗到这!再说了,你知道赎金有多贵吗?”
纭玺说:“我相信你是好人。我想你应该身手了得,带我逃跑应该不是难事吧?你只需带我逃出这里,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不会缠着你的。”
“你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说着,黑衣人打晕了纭玺。
当纭玺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掀开被子,衣服倒是完好无损。
纭玺坐起身来,感到自己的后颈隐隐作痛,她这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黑衣人并不在。
纭玺打开房门,见外面空无一人,还想着从后门开溜,却被芳姐抓了个正着。芳姐问:“去哪呢?”
纭玺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转身回答道:“芳姐,我想去吃个早饭。”
“早饭?楼里就有啊!何必到外面吃?”
纭玺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这不是初来乍到,不知道嘛!”
芳姐早就识破她的意图,轻笑了一声,说:“那位公子呢?应该还在你房里吧?”
纭玺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芳姐拉着纭玺准备回到纭玺的房间。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纭玺想起黑衣人说自己是他的掩护,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她只好拖住芳姐:“芳姐——那个,我……”
“有事?”
“有!”纭玺点了点头,说,“我以后能不能不接客了?”
“你昨晚是不是没服侍好那位爷?惹人家生气了?”
芳姐自动脑补出了一切,“哎,我就知道!你这才刚来,还没经过姐的培养,怪不得!我说你啊,一来就给我惹祸!”
“芳姐!”纭玺强行喊停,“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是我,我对那位公子一见倾心。所以……”
“可以啊!那就让他交赎金。我看他出手阔绰,想必也是富家子弟。”芳姐说,“不对啊!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逃呢?我看是你一厢情愿吧?人家公子可没看上你!”
“谁说的!我刚刚真的是……准备去吃早饭的。”纭玺强行解释道。
“行啊,那不如我们问问那位公子吧!”
芳姐说着就要推开房门,纭玺拦住芳姐的手。芳姐觉得事情不对劲,语气加重道:“放手!”
第七章 ——
那人一手将纭玺拉过去,纭玺正好倒在他的怀里。
房门从里面打开了,黑衣人走了出来,慵懒地说了句:“什么事?”
纭玺的耳边开始回放她自己刚刚说的一大堆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芳姐的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道:“公子啊,昨夜休息的可好?”
“就……那样吧!”黑衣人不冷不淡地说着,径直往大门口走。
纭玺腹诽道:什么叫就那样吧?没听到我刚刚在帮你吗?态度如此冷淡!
“那……公子慢走!”芳姐招呼着。纭玺看着黑衣人绝情的背影,心想:算了,就当扯平了吧!
芳姐转身奚落道:“看见了没?死心吧!”
又到了晚上,花满楼开始热闹了起来。纭玺一整天都被关在屋子里,屋外还有专人看管。
纭玺想过跳窗,可是三层楼的高度还是让她望而生畏。房门被打开了,芳姐走进来,吩咐道:“还不快点梳妆打扮!你这副样子如何接客?”
纭玺权当没听见,趴在桌子上发呆。芳姐吩咐下人强行帮纭玺梳妆,还要求她换上比较单薄的衣服。
纭玺极力反抗,却依然无法改变结果。梳妆完毕后,连芳姐都被惊艳了——
紧身的红色衣裳将她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配上鲜红的唇,再加上她那生人勿近的表情,将高冷诠释得淋漓尽致。但其实,她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纭玺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我说了,我不穿红衣。”纭玺一看见红衣,便想起大婚的那一天。
芳姐毫不留情地说:“你以为你是谁?你穿什么,轮不到你决定!”
芳姐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金钱,立马拽着她下楼,带到一个包厢里。芳姐说:“管家,人我给你带到了!”
管家抬头看了眼纭玺,露出满意的神情,又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待旁人都离开后,包厢的门被关上,管家说:“过来,帮我倒酒!”
纭玺照做。倒完酒后,她就与管家拉开距离。管家接着说:“喂我喝。”
“你自己有手。”纭玺并没有给管家好脸色看。
管家一听,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
管家起身,骄傲地说:“我可是虞府管家!你最好乖乖听话。得罪了我,你会知道后果的!”
虞府是从事商贾的大家,每年都向朝廷进贡无数金银珠宝充实国库。
墨府和虞府一官一商,同为当时京城除皇家外地位最高的两家。
“喂你喝酒是吧?可以。”纭玺拿起桌上的酒杯,朝管家脸上泼去,说,“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后果。”
管家一手将桌上的菜扫飞到地上,空出一片位置,另一手捏住纭玺的手腕,将她摁在桌子上,然后便二话不说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纭玺的手在桌上摸索着,摸到了酒瓶,狠狠地往管家头上砸。
管家眩晕了片刻,纭玺趁这时跑到窗边——两层楼,还是可以试试的!她闭眼从窗户跳了下去,管家立刻让手下去追。
纭玺穿过人群,由于穿着打扮引来了路人的目光。她立刻拐进巷子,往人少的地方逃跑。
她看见前方有一个茶楼,牌匾上落满了灰,便加快速度跑过去。
她来到门前,用力一推,门便开了。她连忙迈过门槛,反手将门闩上。
纭玺这才松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桌椅摆放整齐,只是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看来是很久都没有人来了。
但她又发现通往二楼的楼梯是干净的——倒像是有人经常走动。
纭玺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前往楼梯。
二楼——
一位黑衣人对正坐在位置上喝茶的人说:“她就要上来了,是否拦截?”
那人轻轻吹着手中的热茶,道:“不用。都退下。”
纭玺站在楼梯前,抬头向上看,并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她慢慢地、一级一级地走上台阶,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她上到二楼,发现各个房间都屋门紧闭。她径直走向正前方的房间,深吸了口气,推开房门。她惊奇地发现屋内坐着的正是那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纭玺松了口气,道:“是你啊!真巧。”
那人放下茶杯,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刚从花满楼逃出来。也算是阴差阳错吧!”纭玺慢慢走近,想着在他旁边坐下——毕竟跑得也累了。
那人一手将纭玺拉过去,纭玺正好倒在他的怀里。他说:“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纭玺来不及思考,好奇心驱使她摘下那个面具,看清他的真容。
只是,当纭玺的手伸出去时,就被他拦截了——他把身上的黑斗篷盖在纭玺身上。“这就是你的目的?”
纭玺起身,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好奇。”
“那你可知,摘下我面具的人都死了?”那人接着说,“你可以走了。”
纭玺沮丧地转身,正要走向楼梯。她忽然想起自己正被追赶,边回头边说:“可是我现在出去……”却发现,屋里早已空了。
纭玺心想:怎么又一声招呼不打就走了?眼下,我该去哪里呢?
得罪了虞府管家,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但我还是得找份工来养活自己。
最好还能找到一个住处。今日时辰已晚,不妨就在这休息片刻,顺便避避风头。待一早再出去找活儿。纭玺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寅时——
此时街上最是无人,纭玺披着斗篷趁机溜出茶馆,准备找工作。
纭玺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轻轻地敲了下门。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个缝,里面的人打量了一下纭玺,问:“找谁?”
“我……”对于打工这件事,纭玺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走开,走开!大早上的。没事别乱敲门!”里面的人无情地将门关上。
纭玺嘲笑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还要面子干什么?
之后,纭玺不知敲了多少人家的门,不知拉下脸问了多少句“招工吗?”,回应她的只有无情的斥责声,重重的关门声,甚至冷漠地不予理睬。
纭玺顿时失去了信心:这凡间的人竟都如此冷漠,看来我是活不下去了。
纭玺不知道,若不是她在天界贵为天仙,又有妤瑾养女的身份,别人一定也会像凡间的人对待现在的她一样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