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运?”罗船长嗤之以鼻,“他不好解释他的钱为什么来的这么快,就说转运!”
沐云河暗忖,她以为自己对黄沙岛渔老板们的沟沟壑壑都挺清楚了,谁知哪到哪,这些“历史问题”她一无所知。
她问:“那有没有说,他可能走私些什么?”
罗船长大摇其头:“这就说不准了,什么来钱走私什么呗!嗨,这么多年了,刀疤子的事业能做的这样大,说明上面睁只眼闭只眼。我劝你们也别追究,吃亏的是自己,只要家里人安全回来了,就行了。”
又说:“你们别急,我呢也不回去报警,现在这样报警是没有用的,没有证据,又是相家船,谁会理!我们再等等,看看你儿子会不会再发消息过来,他要是能发个坐标,那就容易了!我穿上正好还有几个人,要是真有事也叫得动。”
沐宇军连连称是。
罗船长便说他先回自己船上,两艘船距离不要远,随时联系。
沐云河道:“罗伯伯,你别走好不好,我害怕!”
罗船长讪笑起来,像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应付一个撒娇的漂亮小女孩:“罗伯伯不走远,就在你们边上。”
沐云河拉住了他的手:“罗伯伯!”
对着女孩娇嫩的小手,罗船长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连连说着要回自己船上。
沐云河干脆合身扑上,勾住了对方的脖子:“我不让你走!罗伯伯,这船上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我怕!你陪陪我们,到天亮好不好?你也说了,我哥可能会再来消息,如果他来消息时,你在我更放心!”
罗船长一位中年男子,膝下没有女儿,从没有被小美女这样热络地拥抱过,当场有点晕头转向:“好好好,我不走,我陪你们到天亮。”
沐云河这才罢休,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驾驶室。
罗船长通过对讲机告诉自己那船上的船员,说他待到天亮再回去,让他们自行歇息。
短短一小时内的相处,竟让沐家少女如此信任和依赖自己,罗船长心中百感交集。
沐宇军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显然女儿并不是这样的性格。
夜恢复了寂静。
三人窝在不大的驾驶室里,各自打瞌睡。
沐宇军的寻呼机放在操作台上,等待有没有新的消息会显示。
忽然,沐云河迷迷糊糊地说:“爸,我想上厕所。”
沐宇军:“你去。”
沐云河:“后面好黑,我怕,你陪我去……”
沐宇军心中更加奇怪,但还是站了起来,陪女儿往后面走去。
一远离驾驶室,沐云河一改昏昏欲睡的模样,眼中就差精光四射了。
她说:“爸,这姓罗的有问题。刚才说话时他不敢看我们眼睛,还总摸他的寻呼机!”
沐宇军听了大吃一惊:“我怎么没发现?”
沐云河:“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两个一出来,他就要给那边发消息了。你想,我们船离赫号足够近,二哥的消息才过得来。正常情况下,能听见你对讲机的一般也该是赫号。结果赫号没反应,他却回应了。”
沐宇军:“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一伙的?”
沐云河:“我和罗阿三那小媳妇可熟,她说过罗阿三三代单传,到她这里才生了好几个儿子,她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三代单传,哪来的堂兄?”
这句话唤醒了沐宇军久远的记忆:“对,罗阿三没有堂兄弟!他说就数各种姐妹多!”
揣着这份怀疑,父女俩潜回了驾驶室后侧,没有直接进入,而是从边沿的甲板上悄悄凑近。
通过驾驶室的玻璃船,影影绰绰看到罗船长的身影。
沐云河索性绕到了驾驶室正前方,她隐在黑暗中,就看到操作台上微弱的灯光中,罗船长正在手忙脚乱地按寻呼机。
沐云河快速回到她父亲身边,而后者已经按她的意思找来了绳索和铁棍。
砸人脑袋,这个沐云河有经验啊!
她拒绝了父亲说由他来动手的建议,让他父亲过去与姓罗的说话,她则悄悄来到罗的背后。
找准时机,眼疾手快,一棍子冲着非要害处砸了下去!
罗船长一下子被打蒙了,父女俩这时一拥而上,用绳子将他捆了起来,又用布和胶带封了嘴巴,连拖带拉送进一间杂物间锁上了门。
干就干了,丝毫不慌。
沐云河回到操作台,查询寻呼机的历史发送,果然看到了两分钟前这台机器刚和一串号码联系过。
最大的可能性是,这船号码就是属于赫号上的联系人。
当时赫号收到了她父亲的对讲机消息,让这艘船过来看情况。如今他看了情况,向对方做汇报。
可惜机器落后,看不到发过去了什么消息。
这难不倒沐云河,毕竟她已经离赫号很近了。
按照姓罗的刚才和自家船员的说法,即使他给赫号发信息,应该也是说些“一些顺利之类”的话。
情况应该不是十万火急,在天亮对方船员发现不对以前,时间都是她的。
现在的问题是,既然她哥传来消息说“报警”,说明二哥确实在这次航行中发现了不对。
过去二哥跟了许多次赫号,从未提过需要报警,说明她有一点没有想错:这次航行,正是有“变故”发生的那次!
那么,二哥现在还是安全的吗?
她左右拿着父亲的寻呼机,右手拿着罗船长的传呼机。
这时候,罗船长的传呼机响了,上面就两个字:“照旧。”
照旧?照旧是什么意思?
沐云河考虑了一分钟,打下几个字发了过去:“已办妥,位置。”
第69章 海上风云(2)
按下发送键后沐云河非常紧张,紧张得都快僵直了。
但是对方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很快寻呼机又响了。这次发过来了一串带小数点的数字。
坐标!
沐云河跳了起来,拿着寻呼机去找她的父亲!
刚才她给那边发消息,是假装以罗船长的身份说这边已经搞定,问对方要赫号的位置以便汇合。
除了推测,她并没有姓罗的与赫号真正蛇鼠一窝的证据,更不知道他们之前的交流模式是怎么样的。
她只能赌一赌,用寻呼机简讯最常用的发信口吻来试探一下。
如果罗船长是无辜的,那她这条消息就发到了无关紧要的人手上。
这没关系,问题是她已经攻击了罗船长,并且非法监/禁了对方。
但沐云河相信自己的直觉,这家伙应该是有问题的!
当她收到这一串坐标的时候,此前的猜想等于被验证了七七八八!
找到父亲,父亲一看坐标,立刻心中有数。
两人一合计,去杂物间把罗船长的衣服裤子给扒了,沐宇军穿上,又特地找了顶鸭舌帽戴着。
船立刻出发。
借着无边的夜色,这艘船悄悄地开走了,而隔壁罗船长的那艘船上大多数船员已进入梦乡。
这艘船径直朝着寻呼机给的方位去。
航行不久,赫号巨大的轮船影子就出现了。
这么大一艘船,若把灯光开起来,那是相当的璀璨辉煌。但奇怪的是,赫号上竟然一点灯光都没有,还是靠沐云河5.0的爆表视力才远远看出了一个影子。
这真的是非常反常!
寻呼机没有静音功能,他们也不方便给沐云川发消息,万一他还没有暴露,这“滴滴”的声音却把他给暴露了。
于是船掐着赫号瞭望台的死角,从船屁股后面悄悄贴了上去。
非常不凑巧,当他们的船靠近时,本来空无一人的甲板上竟然来了一个人。
这个穿着一身飘逸衬衫的船员是上甲板来抽烟的。
见有艘船靠上来,他也不嚷,反而等船足够近了,隔空能互相听见说话了,才喊:“你这怎么又回来了?”
!
果然,把他们当成姓罗的船了!
沐宇军想,这身衣服是换对了,小女儿真不得了。
将跳板放到两船之间,招呼对方上这条船来:“来,兄弟,聊一个!”
远海碰头,这样的招呼是常事。
对方不疑有诈,顺着跳板跑了过来,刚想提问,沐云河从背后又是一闷棍。
照例给他五花大绑和塞嘴套餐送上。
把这位扔进船舱内部的一个小间,反锁起门。沐云河想今天还挺幸运,亏得姓罗的船和这艘船还挺像。
当即让父亲在甲板上放风,她自己轻轻巧巧顺着跳板跑到了对方船上,开始进行“二哥大搜寻”。
赫号是一艘5000吨轮,规模不小,跑一圈也得蛮长时间。
沐云河胆大心细,敢深入船舱内部。
幸运的是赫号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是她的保护色。
在跑了两层没有收获后,她打算再往下探。此时,走廊转角忽然传来脚步声,吓得沐云河立刻推开一扇门躲了进去。
这脚步声却是冲着她过来了!
她所在的这个房间看上去像个船工宿舍,但是并没有床褥,显然最近没有人住。
走廊上房间不少,应该不会来她这间房吧!
以防万一,沐云河还是钻到了铁床架子下,这样只要来人不笔直进入这间屋打开灯,应该是绝对发现不了她的!
谁知,那琐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竟然在门口停下了!
沐云河心中一咯噔,准备迎接对方开门,自己的暴露!
谁知,那人却是冲着对门的房间进去了。
沐云河:?
她从床底下钻出来,悄悄来到门边往外望。
刚才躲得匆忙,她竟没发现对面还有个房间,与这个宿舍是隔着走廊刚巧面对面的。
对面房间传来了说话声,隐隐约约地听不清楚,但还是有几个词汇飘了过来“你爸”“报警”“明天”……
对面房间也没有开灯,沐云河大着胆子,蹑手蹑脚穿过走廊,也进了对面的房间。
这下她就知道为什么刚才在另一间房中,听不清这边对话的原因了。
原来在这间宿舍的地板下,还有个“地下室”!
说话的声音是从“地下室”传出来的!
而她二哥的声音正从下面冒了出来!
沐云河惊呆了。
她趴在那个洞口边听了一会儿。
原来,地下室中被关着的不止她二哥一人。刚才来的那位正在与二位“促膝长谈”,劝他们不要太倔强,接受现实入伙。
二哥像个愣头青,义正严词指着他们这样是不对的,等自己回去后一定报警。
二哥慷慨陈词,另一个“俘虏”则不大说话,偶尔阻拦他二哥说话。
可能这位也觉得像她二哥这样说话,会死得比较快。
而来劝降的那位倒也不是穷凶极恶,态度还挺好,在打感情牌。
沐云河听着听着,神经忽然吊了起来。
她听到了什么?
相家船,居然走私的是毒品?
天……
她忽然就懂了为啥前生二哥会失踪。
普法教育任重道远,看起来她二哥是个法盲,而相家人显然比她二哥懂法。
沾毒容易枪毙,所以贩毒者特别容易狗急跳墙!
虽然底下打感情牌的那位还是和颜悦色的嗓音,但沐云河直觉不好。
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尝试,如果这位的谈话没有效果,可能他们就会考虑动手了!
一想到这点,沐云河恨不得自己是猫眼三姐妹之类的女侠,飞檐走壁下去把那男的给办了。
虽然看不清楚下面的情形,但这人敢只身前来面对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大概率她二哥和另一位被绑得很牢。
沐云河又手痒了。
就在过去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她连砸两人,手感正好。不如趁这个机会,这家伙上来的时候再砸他一下。
这时沐云河的心态又与刚才不同。
刚才砸那两位,她得控制着力道,不能给对方造成致命的伤害。可眼下情况已经不同了。
这位已自曝是贩毒人员,还非法监/禁船工,她就是给他脑袋开个瓢估计法律上也没有责任。
也不知等了多久,这人终于要上来了。
他爬了上来,弯下腰,准备把地下室的入口铁板再度锁上。
就在这时,忽然身子一歪,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倒了下去。
沐云河砸他的工具,乃是一把消防斧子的钝面。坚硬有棱角的铁器敲在脑袋上,这人软得就像个布袋子。
干就干了,丝毫不慌。
沐云河扔掉斧子,捡起这人掉在地上的钥匙。
刚好,他还来不及上锁,钥匙正拿在手上就挨砸了。
沐云河打开锁,从天而降,把她二哥给惊呆了。
等看清地下室的情景,沐云河也呆了。他二哥与他这位同样受苦受难的兄弟,没有被绑得结实,而是被手铐拷在了铁柱子上……
嗯……手铐的钥匙在哪里?
来不及多说,她返回了上面,在那人身上找钥匙,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又从入口探下头去,示意下面两位:“这人身上没钥匙!”
另一位船员脸上露出绝望的神情。
沐云川道:“钥匙应该在船长和大副身上,小妹,你赶紧走,去报警!”
另一位船员如梦初醒:“对对,去报警!”他抢着说:“我这里有个日记本,你拿着去报警!”
沐云河一愣:“你是唐松奕?”
那人也一愣:“你怎么知道?”
沐云河又爬下来拿日记本,这多少算个关键性证据。
沐云川急了,来不及问小妹怎么会来,忙催着她走。
沐云河压低声音问:“船长和大副长啥样?”
沐云川一听,她居然还想去找船长和大副,连连拒绝。
沐云河不理他,瞎猫逮死耗子地问:“刚才我来时,甲板上有个抽烟的,穿一件雅戈尔衬衫,很有派头。那个人会有钥匙吗?”
沐云川一愣。
他原本根本不懂名牌,可这些年跟着小妹运服装,他对各服装品牌也是清清楚楚。这次船上穿雅戈尔的只有一人,就是姓姜的大副!
沐云河听了,险些激动得蹦起来。
她说:“我没时间和你俩多说,等我一下,保存实力,我去去就来!”
说着又回到上层,怕地上那人醒来,拿着斧子看准钝背面,又朝他头上连补了几下。直到感觉鲜血淋漓,心中才有些害怕。
费九牛二虎之力把这人拖到铁床下藏好。
接着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兔子一样窜了出去,按原路返回,来到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