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了摇头“这外头还是红色的，端木爹爹，这外头的大雾到底是什么？”还有，他又是如何知道我能瞧见外头的异样
“是妖气！”
“妖气！”我是听过不少有关妖鬼异录的故事，也只是当传说故事来看的，我活了十几年从未碰见过真实的事情，今日却告诉我世间真的有妖？我是不信，可眼前这一番难以解说的场景让我不得不信！
揪心了好久，还是想再一次确认一番“端木爹爹，这世间真的有妖？”
端木爹爹仰头一笑“你这孩子平日间那般聪慧，怎么今儿倒是犯起糊涂起来？若没有妖怎会有妖气，你又怎么瞧得见眼前的这一副景象呢？”
“可，可为何我能瞧见呢？端木爹爹您也能瞧见么？”
“我们自然不成，若是我们能瞧见，便能发现那妖物的藏身之处了！至于你的话，大约是你有仙根罢”
“仙根？”听得这话我越发的震惊了起来“这怎么又扯上仙根了？”
官爷笑道“姑娘，既有妖，自然也会有仙了”
“妖？仙？我倒是不晓得如今我眼中这般复杂！”
端木爹爹笑着捋了捋胡须“你那不是复杂，是你瞧见的东西比我们瞧见的更多罢了，你也不必担忧，这样的机缘不是什么坏事儿，好比今日一般，你当做什么都没瞧见不也罢了？”
“你们怎知我眼中瞧见的是不一样的景象？”
“是天机山的几位道长告诉在下的”那官爷坐在了我的对面“还请姑娘帮着我们将妖狐及早收伏，不然茯苓城甚至整个天下都不得安宁！”
“可，我能帮上什么忙呢？我都不晓得自己能做甚，除了能瞧见外头的大雾，还有闻到方才的异香，似乎什么都不成啊！”
“你能闻见一股异香？”端木爹爹将铜钱不紧不慢的串着“是那种闻着香可又说不出是世俗的什么香？”
我点点头“是啊，方才我在酒窖里就能闻见，之前从未闻见的”
“那就是了！”端木爹爹穿了一串铜钱“走罢，咱们先出去找找香味方向”
在雾气之中走了好一会儿，似乎这个地方的味道比方才的要浓了那些
“怎么了？”端木爹爹问道“可是闻到什么？”
“这里的好像又香了一点”我道
端木爹爹把一块干净的帕子递过来“看来这个方向是对的，你胆子算是大，但把眼睛蒙住好些，免得你一会儿瞧见那可怖的东西吓得不成个样子”
端木爹爹不说我还真是没察觉，瞧了这么一番景象又听了这么些奇异之事，我竟然不甚害怕？我的胆子竟然是大到了这般境界？
依言将眼睛覆住，这一回还真是什么都瞧不见了！
“走罢，你领着我们去往香味儿浓郁的地方去！”
“失礼了”
这声音是官爷说的，紧接着我的手却被他拉住了，果然是很失礼！
罢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循着香味儿往前走去，因着才下过大雨，水渍渐渐浸湿了我的鞋袜，又走了会儿，一阵阴凉的寒气不断的往身上钻着，香味儿愈发的浓郁了起来，我想往前去，却越发的吃力，直到脚几乎抬不起来，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你怎么了？”官爷问道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我的脚，好像提不起来了”
一股热气从头顶不断的往脚下送去，脚上的寒气渐渐消散开来，渐渐地又恢复了知觉，提脚往前走去，一阵呛鼻的气息向我喷洒而来，忍不住咳嗽了一番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要帮着他们置我于死地？”一个妖娆的女声破雾而来
咯噔了一下，这话是在跟我说么？稍等片刻，他们竟然无一人还口，难不成这话也只有我一人听得见！
“我只想跟我的相公在一起，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是他们苦苦相逼，大伤了我的元气，坏了我的人形，我没了法子，这才使了禁术吸了那些公子的一丝阳气，可我从未害过一人性命，求求你别再过来了！”
止住脚步，这话果然是在跟我说的？
“姑娘”那官爷轻声道
众生有灵，这狐妖有口可言，是把我弄糊涂了，官爷他们说这妖狐为祸苍生，乱了天下的安宁，这狐妖却说是他们先棒打鸳鸯，逼得她伤了人，这对与错之间，我晓得棒打鸳鸯不对，祸害苍生也不对，那眼下我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伸手摘下白纱，眼前的雾气淡了不少，只见远处的柳树下一只浑身雪白的狐狸十分虚弱的靠在树根底下。
“问雪，你这丫头怎么了？”端木爹爹将桃木剑收在身后“问雪，问雪”
“此处妖气大盛，她虽有几分仙缘，只怕也受不住”那官爷松开了我的手对着身后之人道“将这位姑娘背到酒馆去”
“我无事”收回我散落的目光，眼中恢复了神彩，转过身看向官爷“官爷，我想问你一问，这狐妖可有害过人命？”
“有，京兆王府的公子便是被她吸干了精气，除此之外，还有十几人折在她的手中”
“不，不是这样的，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久病之人，若是寻常人我吸一口精气最多会病上几日，可那日我心慌得很，并未瞧出他神色有异，刚吸了一点子他便不成了，我还想着救他一救，可最终却是害了他的性命，另外，关乎其他人，欲加之罪，这世上可不止我一只妖精”狐妖十分着急的朝我解释道
垂了垂眼“官爷，我再问你一问，你们又是如何确定那些人全部都是被狐妖吸干的精气呢？是否有证据？”
“你可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这官爷倒是十分聪颖
认真的瞧着他“我的确是听见了其他的声音，所以，还请官爷认真的回答我的问题”
官爷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想请她现一现身，大家对质一番不就有了答案？”
“不，我不会现身，我若是现身，那几个臭道士一定会将我抓住！”狐妖着急的辩解“他们若是抓住我，一定会将我的妖丹打碎，那我便是万劫不复了，我求求你，我还得回去见他的，我不能就这样消失在这尘世当中，求求你了”
“怎么，她不敢现身？”官爷又明白了，随即十分认真的看着前方“我闵清川在此立誓，若狐妖果然清白，我一定放它归入妖族，不伤她性命，若违反此誓言，必将万劫不复！”
“不，他的话不可信，他一定会伤我，他一定会伤了我的，你不要相信他！”狐妖撕心裂肺的喊道“你千万别相信他，他就是要我的性命！他就是想要我的命！”
皱了皱眉“狐妖，官爷都发了这般毒誓，你不如现身？”这位官爷是一再退让，还不惜搬出这样的誓言来让狐妖宽心，可这狐妖怎么就一口咬定呢？若是心中无鬼，不会如此！
坚定下来，伸出手只想狐妖的方向“她就在那里，柳树根底下”
“你毁了我！”狐妖大骇的站了起来，原本可怜巴巴的眼神变得十分厉害，猛的往我的方向窜了过来“你毁了我，我便吸干了你！”
定居芳华
“呼！”猛的坐了起来，脸上隐隐的滚疼着，翻身下床，坐在镜子前头，右脸三条稍稍突兀的伤疤出现在平滑的明镜上，就像是被带着倒刺的犁耙刮过的一样，相比较之前，已经好了许多了，最开始，真是触目惊心得很，自己瞧了都怕。
两年了，那日的情形依旧是历历在目着，那双极恶的眸子，我的手来不及挡，她的爪子便滑过了我的脸颊
道长不晓得弄了什么法子，整个镇上的人完全不记得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记得有我这个人，包括娘亲同问水，也忘了我
我原不想离开，镇上的人都忘记我也无妨，只要让我呆在这个小镇就可以，可道长说，我不能留在那里，他们日日看到我的脸，镇上的人可能会记起这段故事。他们当日被妖术控制，各种癫狂，各种木讷，各种嗜血，若是记起，定会恐惧不安，所以，我便离开我的家人朋友还有我的家乡
许多年前我是不断的在想，有一日我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待一段时日，一直到我想回去再回去，如今这个愿望便已经成真，我却不能回去了。
芳华城比茯苓城还要繁华还要大，那些人给了我好些银子，又给了我这间屋子，然后，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回在床榻上，坐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渐放亮了，这屋子靠着街，不一会儿便听见了来往的的小贩推着小车来往之声，推开半扇窗户，娘现在也已经起身了罢，开始熬汤了么？
两年多了，娘、问水、端木、简俊……他们渐渐成了我的一个寄托，渐渐变成是我的一场梦境，他们不记得我，可我记得他们
这些时日我都不大出去，这间两层的屋子虽不大，若做个小买卖倒也足够的，可我十分不想，一来是觉着我的这一张脸不便见人，二来我也不晓得自己要做甚，三来他们给的银子够我用的，也就没了兴致，整日整日的呆在家中，除了吃饭便是睡觉。
又躺了好一会儿，着实是躺不住了，这才下楼，我这后头带了一个青瓦白墙的小院子，这小院子上回有人瞧中了，说是想要买下来，给了一千的银子，我想着万一他们在我这后头开个热闹的小酒馆子，那我可睡不了了，便回绝了，那人还说我笨得慌，骂骂咧咧的被我赶了出去。
进小厨房里鼓捣了一会儿，端了小菜放在石桌上，又将半罐子青菜瘦肉的米粥端了出来，跟往常一样一边翻着话本子一边吃着我的早膳，几只小鸟儿不晓得从哪一家飞了出来，竟是跑到我这里来觅食来了，扔了几颗青豆在地上，那鸟儿啄了，接着便飞走了，浅浅一笑，似乎这日子也没有那般无趣！
日头渐渐的有点炽热，总想着吃点什么时令的水果，放下碗，理了理衣裳，捡起桌上的钱袋子与钥匙，用力的扳开门闩，锁上门往东市走去
忽略那些人的各色目光，瞧罢，随你们如何瞧，以前我都不在意，现在更不会在意了
我昨个才买了不少的菜蔬，今儿倒是不必买，径直的走向西瓜的摊子，虽是快到了收瓜的时节，但还是有极大的西瓜，付了钱抱着西瓜往家里走去。
“哟，姑娘，买瓜回来了？”
眼前这身着暗紫色的衣裳，大绿的裙子除了我家隔壁的婶子再没了别人
放下瓜，掏出钥匙开门顺道应下“婶子”
“跟姑娘做了两年的邻居了，总不见姑娘来我家坐坐的，今儿我家男人得了几只肥鱼，姑娘若是不嫌弃便来我家用午膳罢”
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不喜吃鱼，多谢婶子”
关上门，将门闩怼上去，吃了一半的西瓜，又看了一会儿书，太阳大得很，夏末的蝉鸣之声引得我起了几分困意。
夏日楼上还是会比下头稍稍显热的，所以我只在夜里凉下来之后才会往楼上睡觉去，白日间我若是困了，只在楼下的屋子里睡觉。
大约是我前些时日一人呆得太孤独了，总觉着屋子里只有一床到底孤单了些，便去买了个大衣柜，又添了一张桌子，加了几把椅子，添了张书桌，这楼下的房间倒是满了些，再加了一套带花的帐子，倒是显得十分生机，与楼上的素净不同。
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又是一些个乱七八糟的梦境，一觉醒来，早已是晚霞漫天，艰难的爬起身，按理来说我是不会贪睡的，可我就是贪睡，也不晓得是什么缘由。
往石桌上又眯了好一会儿，夜幕降临之时，我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与往常一样，点燃灯，然后做晚饭，吃晚饭，洗澡，洗衣裳，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水，今日不必洗衣裳了。
锁好门，上楼去
日头沉了好一会儿，这夜间的风清凉了起来，芳华城的烛火也随着点了上来，靠在床上，吹着凉风，发了好一会儿呆，一直到觉察了累意，便关上窗户，放下帐幔躺了下来。
睁开眼睛又是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月中
一阵哀嚎的声响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披上了外裳，推开窗户，不晓得哪一家大户坏了事儿，这一个个小厮丫头婆子都被绑了手往南市走去。
关上窗，往楼下跑去，洗漱完毕，拿了钥匙推门出去。
“姑娘，你也往那里瞧去？”隔壁的婶子十分热忱的跟上我来“这是犯了事儿的大家仆人，比其他的便宜好些呢，你若是瞧中了，倒还能压了压价格，别浪费了那点钱财”
点点头“多谢婶子指点”这一回，她的好意，我领了
“嗨，这点子不值什么，我跟你说，这一家的好些姑娘小厮比那些小门小户的公子小姐还要好呢，你若是喜欢多挑几个，我家里的那位原本是我爹娘逼着我娶的，一直也不大合我的心意，今儿我倒是要选一个称心如意的……”
这婶子絮絮叨叨了一路，一直等到了开市她才停了下来
行情都是先卖老的，先一批老些的仆人，这瞧起来粗手粗脚的能干事儿的十分快的被挑走了，剩下的几个着实看着瘦弱了些，也就剩了下来
接下来却是一些稍稍年轻的男人仆妇，这些人许多都是夫妻，若是要买则要两人一起，许多人也不大愿意，这一批却是剩下了好些。
在接下来便是年轻的了，隔壁的婶子看中了一个十分俊俏的小厮，只可惜，瞧上这小厮的人太多了，便采用了竞价，终究她没能高过旁人，只得退而求其次选了一个容貌清秀的，也算是欢喜的领着回家了。
芳华城里多喜女娶男嫁，这一批年轻的小厮十分抢手，倒是丫头还剩了好几个
“这位姑娘，你这站了好一段时日了，到底要还是不要的？若是不要，我们便走了！”那管事走了过来跟我说道
往身后一瞧，大家竟然都散掉了？
看了看那几个丫头，指着边上那十分老实本分容貌极其普通的丫头道“我要她”
付了银子，接过那丫头的卖身契“栖蝶”
“是奴婢”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随我回去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