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婳望着他臊眉耷眼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狠狠戳了他的额角,然后过去拍打了庄毅一掌。
“婳儿,你们这是?”忽然他们身后传来萧文澜的声音。
萧文澜听到侍卫来报,说净远与庄毅打了起来,便赶过来劝架。
谁知道,他刚走进院子里,便看见庄婳抬手戳净远的一幕。
这动作,有些亲昵呀。他狐疑的打量着小和尚涨红了的俊脸,再望向横眉怒骂的庄婳。
“哦,太子殿下,小人早起和大师比武,是小人耍赖,缠斗着大师不放的。”庄毅倒是个讲义气的汉子,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太子殿下,让您见笑了。”净远则干脆承认错误。
萧文澜见问不出所以然,便望向庄婳。
庄婳抬手摸了摸发簪,不置可否的笑了,落落大方的说道:“太子哥哥,净远法师原本与我们兄妹相熟,方才让您看笑话了。”
这个事情有猫腻,回去定是要彻查的。萧文澜心中暗暗思忖。
各自回房换洗过后,几人聚到了前厅。
相对无言的吃完这顿早饭后,萧文澜便和庄婳说道:“婳儿,毅兄,本王建议早些启程回去。中午或许能赶到鸿客楼,请两位用午饭。”
他全程没有理会净远。净远倒是也落了个清净,默默喝着他的白粥。
庄婳扭头望了一眼身旁莫名其妙的庄毅:“哥,我昨晚答应了太子殿下,午饭一起在鸿客楼用膳。”
“哦,哦,是这样。那小人先谢过太子殿下了。恭敬不如从命。”庄毅向来是个喜欢白嫖的吃货。
“备车,回城。”
萧文澜含笑着扶起庄婳,便自然的牵起她的手,领头走了出去。
净远眸色沉沉的望着三人的背影,也起身离开了。
不到中午时分,他们便来到了鸿客楼,帝都美食第一家酒楼。
“婳儿,你要吃些什么?”萧文澜殷勤的为庄婳洗涮着碗筷。
太子的这一举动,让他身旁的侍卫看傻了眼,他们是第一次见着主子如此动作。
她便是传说中的太子妃呀。
确实是咱们主子爱重之人。
美若天仙,我要是太子,也得宠着。
……
侍卫们交换着信息,一时之间鸿客楼里各式眼神缠绵悱恻的胶着在一起。
面对如此热情的萧文澜,庄毅尽量把自己缩成小透明,望着窗外发起了呆来。
咦?他怎么看着对面街边上站着的那人像是净远大师呢?
他这个时候应该是早都回寺庙里去了,难道我眼花了?
人呢?一错眼的功夫,净远又不见了。大白天的,这是活见鬼了。庄毅在心里诡异的猜想着,把自己给吓得汗毛倒竖。
在太子频频夹菜的主动进攻下,庄婳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压力颇大。她必须端着贵女的姿态细嚼慢咽,仪态端方的轻言浅笑。
想想日后如果计划失败,她就要这么过一辈子,庄婳在心里燃起了誓要斗败太子的决心。
萧文澜你的深情到底是错付了,不是给逼到绝路上来,本姑娘断不会如此狠心。
“三日后,便是母后的寿辰。婳儿妹妹可要来宫里玩耍?”
“我可要准备什么礼物为皇后拜寿?!”
“婳儿能来,本王便十分欣慰了。母后拜寿的礼物本王替你备下便是了。”
好吧,这样都拒绝,说不过去呀。庄婳只得微点了点头。
等到拜别太子,上了马车,回府路上,庄婳和庄毅对视俩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婳儿呀,你为什么是太子妃呢!如果天天这么吃饭,你哥一定会饿瘦的。”
“唉,我倒是想换个夫婿呀。可是,你告诉我怎么抗旨拒婚!”
且不说两人愁眉苦脸的回了府。
萧文澜倒是意气风发的进了宫。
衣着朴素的丁氏迎了上来。她虽然没有皇后之名,却有宠冠后宫的实权,而且她与皇上有个相同的爱好,便是笃信佛法,每日里佛珠不离手。
“三日后便是母亲的寿辰,孩子想领着太子妃过来为您拜寿。”
“太子妃?庄家小娘子不是年后才会嫁入太子府吗,怎么……”
“孩儿昨日在郊外狩猎,巧遇了她和她的兄长。孩儿对她十分满意,恳请母亲能准允孩儿带她前来为母亲贺寿。”
“哎呦,这么巧吗!果然姻缘天注定呀。当年母亲便是在河边洗纱,遇上你父皇的。”
丁氏欣喜的望着儿子,心中对这位准太子妃有了几分好感。
哄好了母亲,萧文澜便开开心心的回府准备去了。
作者有话说:
两帅哥满地打滚,缠斗在一处的样子,想想那画面就糟心……
第十一章 ——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三日后大清早,萧文澜便派了府里下人上门来接庄婳一家人入宫,为母亲贺寿。
这可是亲家母寿辰,刘氏特的备下了金镂玉雕的十二仕女图屏风、五彩琉璃佛珠等多重贺礼,再三叮嘱了柳儿为庄婳在额间描摹了梅花妆式的花钿,方才进宫。
庄婳穿着一身繁复的衣裙,头戴花冠,独自端坐在马车里,累得紧。
她有些手痒,便悄悄按亮了玉佛坠子。
“我今日入宫为丁皇后贺寿。皇上宴请了你吗?”
“确有邀请贫僧。我已经在路上了。我只是没有想到皇上会邀请婳儿进宫。”
“不是皇上邀请的,是太子殿下。丁皇后是他的母亲,你忘记了?”
好吧,人家是准儿媳拜贺婆婆寿辰,当然要到场了。净远脸色立时便阴沉了下来。
玉佛里面忽然没有了声音。庄婳知道某个和尚又开始小家子气了。
不惯着他这个臭毛病。庄婳抿嘴笑了笑,便把玉佛重新藏进了衣襟里。
净远等了半晌,发现庄婳不再理会他,心里愈加不爽。
哼,神女?你怕不是妖女吧!又在玩花样,贫僧偏不上你的当。
与往日不同,此刻的景仁宫里乐师、歌姬聚满一堂,鼓乐齐鸣,热闹非常。
本朝皇上、皇后笃信佛教,俭朴惯了,唯有这些大日子方才舍得花银子。
“拜贺母后,祝您身体康健,福如东海。”萧文澜领着几位皇子公主上前叩拜。
“免礼。免礼。赏座。”皇上握着丁氏的手,乐呵呵的望着下首的一众儿女。
接着是后宫妃嫔上前拜贺,再是内廷官员拜贺,最后是近臣携家眷拜贺。
等到庄时闵领着夫人、儿女进宫时,已经是济济一堂的熟人了。
“臣女庄婳拜贺皇后金安。愿您寿比南山、福佑千秋。”庄婳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你便是婳儿吧,坐到老身旁边来。”丁氏拍了拍右首的座椅,慈和的望着庄婳。
庄婳便端着宫礼,缓步走到丁氏身旁,落座了下来。萧文澜目不转睛的望着庄婳端方的仪态,心下愈加满意。
宫里众人一脸的嫉妒,心里都暗暗琢磨了起来——
卧槽,丁氏看来是对太子妃很满意呐。
这太子妃咱得多巴结,日后定是皇后接班人。
容我想一想,这庄家小娘子都爱好些什么。
……
“贫僧拜贺皇后,愿伉俪情深,情比金坚。”净远随后也走了进来。
皇后一叠声的说道:“净远大师来了。免礼。快赐座。”
她平日里笃信佛教,又常听皇上念叨这个法师,知道他是得道高僧,态度上自然对待净远与寻常臣子不同。
待净远落座后,发现庄婳坐在丁氏身旁,萧文澜的身边,忍不住蹙紧眉头。
他尽量低下头,鼻观口,口观心,不去看对面的这几个人。
庄婳见净远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自己,忿忿然的更是不会主动搭理他。
萧文澜望着对面净远的模样,再仔细端详了身旁的庄婳后,不由的放宽了心。难道那日在农庄里确实是自己误会他们了?!
酒宴后,丁皇后倒是识趣,知道自己与皇上在上首坐着,底下的人都不会痛快,于是便扶着皇上先行离开了。
等皇上一走,底下的气氛果然轻松了起来。
刘公公捏着公鸭嗓子,唱报道:“请诸位贵人移步殿外广场,投壶比赛即将开始。”
萧文澜并不避讳在人前对庄婳亲昵。他牵起庄婳,便率先走了出去。
殿外广场正中间,早已摆放了四个铜制的壶,光口大腹,壶颈细长,壶两侧有耳。
萧文澜抓过下人递上来的五支矢,拿了一支塞到庄婳手里。
试试便试试。她虽然从来没有玩过古人的投壶游戏,可也不胆怯。
这不就是类似现代的套圈游戏吗?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她常和孤儿院里的两个玩伴偷溜出去,逛镇上的庙会,她套圈套得可准了,记得抱回去了好几个大布娃娃。
瞄准壶口,庄婳猛地投掷了出去,矢却落到了地上,离壶口好几步远。
萧文澜含笑走上前,握住庄婳的手做示范:“婳儿,你的手腕用力不对,应当是这样。”
淑钰站在旁边的投壶前面,嗔怪的跳着脚喊道:“太子哥哥,你快过来教教我吧,别老是宠着你的太子妃了。婳儿她可是比我强。”
净远在人后听到公主这一嗓子,气血上涌,差点当场脑溢血。
卧槽,这还没成婚呢。就是「你的太子妃」了?这皇室的人忒不要脸了。
他大步向前,走到投壶前,望着旁边的萧文澜和庄婳,冷声说道:“殿下,可否愿意与贫僧比试投壶?”
狐狸尾巴快要藏不住了?!萧文澜阴恻恻的回望着净远。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擦出了一阵阵的火花,点亮了彼此的眼眸。
净远闭上双眼,背过身去坐在地上,拿起了第一支矢。
围观的众人惊呼了起来。大师这是在炫技吗?
萧文澜见着净远不仅是闭上了眼睛,还背过身去投掷,心里不禁大为气恼,他这是在看不起谁呢。
这就好比是江湖对决的时候,敌人用剑,他却赤手空拳的抵挡。
等净远投掷出去后,“贯耳,是贯耳。”人群继而又爆发了惊呼。
萧文澜的面色沉了沉,令人用绸布覆上了双眼,而后呼出一口气,左手握矢从背后绕到右侧身前,投掷了出去。
“中了,中了。”淑钰率先惊喜出声。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萧文澜接连又投掷出去了手旁所有的矢。
当,当,当,四声响后,人群静默了。
“全壶。太子哥哥太厉害了。”淑钰的声音传过来,令净远尤其感到刺耳。
“这一局太子殿下胜。”刘公公尖声唱报。
取下眼布,萧文澜面无表情的望向净远,说道:“法师,承让了。”
说罢,他便牵起庄婳的手,往人群外面走。
净远在心里气得咬牙切齿,却在脸上装出甘愿认输的大度神情。
随后,他快步离开了投壶比赛现场。
庄婳扭头望着身边不发一言的萧文澜,暗想太子这是发现了?为什么他赢了净远,却还是一脸的沉郁。
一直走到小时候庄婳摔落水的那个湖边,萧文澜才放开了她的手。
庄婳:……
萧文澜凑近庄婳,脸上神色莫名。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将你推下湖去。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一直在心里记恨这件事。”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段话,没有用本王自称。
庄婳暗暗思忖,我怎么答复他呢?总不能直接说,太子你猜的没错,我不想嫁给你。
面对子一改前日的婉转口吻,用这么单刀直入的方式说话,庄婳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回答他——太子殿下您想多了。婳儿哪敢记恨您。只是婳儿尚且年幼,不想被婚姻束缚住,太子府里规矩多,婳儿做不来这个主母。”净远的声音在庄婳的脑海里适时响了起来。
卧槽,江湖救急呐。
庄婳赶忙换了一个姿势,面对着萧文澜复述了一遍净远教她说的这段话。
萧文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松弛和缓了下来,满面的阴霾都散了。
“婳儿如果是这样想。本王便放心了。你确实年幼,不过本王爱重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让府里下人欺负了你。过完年如果你不想早早嫁入王府,可以晚些时候,本王等得起。”
庄婳装作羞赧的低下了头。
“太子哥哥,婳儿有些身体不适,先回府了。”
萧文澜见她一脸的女儿家扭捏情态,暗自窃喜,默默点头允了。
待将庄婳送出宫后,他便返身进了母后的景仁宫。
庄婳坐在马车上,按亮了玉佛坠子。
“净远,方才幸亏有你在旁提醒。我差点儿傻在了当场。”
“太子今日是被刺激到了。我方才鲁莽,着实不该在人前拉仇恨,估计是暴露目标了。”
“你们俩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鸿钧老祖插了一句嘴。
“切,师父你现在倒是出来了。方才江湖救急的时候,干什么去了,我幸亏有净远帮忙。”庄婳怼了回去。
“好了,婳儿,事情都过去了,祸也是我惹的,方才我来为你挡灾也是应当的。接下来,我们需要想想怎么应付太子的侦察。”
“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少来往,都安分些,有事情在玉佛里说。”鸿钧老祖附和了一句。
三人群聊结束的时候,庄婳回到了镇国公府。
她回去唤了一身衣裙后,看天色尚早,便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随后,她想了想,按亮了玉佛。这一回,她是单独对话净远的。
“何事?”净远秒回。
“你离开皇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