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衿沅破罐子破摔道:“不,小秦!相信我,解决心结的第一步就是坦诚心结。”
秦在于:“……但是我没有心结,所以第一步是形成心结对吗。”
黎衿沅:“哎呀,相信你黎姐,虽然黎姐本人没有什么经验,但我们镇里有好几对年轻人都是我帮忙成的呢!”
秦在于忍不了了,“但是我们真的只是老乡而已啊!”
黎衿沅不说话了,满脸的心痛,用眼神示意着“看!我还没说什么你都已经开始解释了”的意思。
秦在于:“……”
秦在于:“走,趁着天色未晚,我们去演武场打一架。”
她“演武场”三个字才刚落,正对着她的一扇房门突然“哗——”一声打开了,安纾宥平静自持的脸出现在门后。
秦在于:“……”妈呀她不是睡了吗?
黎衿沅目露喜色:“……”安姐救我!
“……”
当无力患者秦在于被拖回屋时,只来得及用眼神疯狂示意仰头望天的黎衿沅“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
草木生花,浓荫在山头上遍地开花时,安纾宥终于肯点头让秦在于去四处任意跑了。
一摆脱医嘱,秦在于就压根不怎么回寝室了,每晚来睡一觉就走,不上课的时间都用来在图书馆与演武场之间两头跑,为了校赛着实是煞费心神。
她恨不得把一天的时间拆成两天用,但时间不会等待任何人,眨眼间就到了仲夏六月,校赛近在眼前。
演武场上的分隔阵法被提前关停,另外分地搭台,设立了十六座圆形小擂台,显得这片场地越发的空旷广大、气势恢宏。
自开赛当天开始,一应课程也将全部暂停,一直持续到校赛结束。
清晨,所有参赛学员全部聚于长风殿前,整整齐齐排成竖列,一眼望去人头耸动,密密麻麻都是人。
能进入舒伦学院的学员,大多都是先前地域中的佼佼者,父母师长捧着的天之骄子,又经过了学院打磨,个个都是血气方刚,几乎没哪个不想借此次机会崭露头角,让一众导师、同学们看到自己,是以每一届校赛都会有浩浩荡荡两级学员共数百人参加,场面热闹无匹。
秦在于等人也是一大早就睡不下跑过来了,一个个心中都难免热血沸腾。
——除了安纾宥,别人借此大好机会一展锋芒,她想借此没有课的大好机会一睡到底,最后还是被一封封家信和数个导师日日念经逼来的,此时眼里全是睡意,没有分毫热情。
秦在于站在人堆里,一抬头,双眼准确地找到了文迩所在。
他还是白衣墨发端坐台上。台下广场上明明站着那么多人,他竟还是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秦在于的目光,向她这边看来,对上她的视线后微微一笑,鼓励性地冲她点点头。
“!”秦在于一愣,贴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拳,握紧。
这一年里即使她捂得再紧,也还是有不少人通过她节节旷到的阵法课察觉到了文迩给她开的“小灶”。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说她有背景、被特殊关照云云,她也不在意旁人怎么传她的谣言。
可是这次不一样,大家都知道她由文迩亲传,若是在校赛这种大规模盛事中拿不出成绩,那丢脸的就不止她了,连文迩都有可能遭到流言蜚语的攻击。
文迩是相信她才会亲自教她,而她从不习惯于辜负任何人的信任。
突然,她的背后被人戳了一下,顿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向后微一侧头,“怎么了?”
黎衿沅在她背后道:“出来的急,我都忘记跟你说了。上次把苏御恒打趴下了的那个学弟你还记得吗?”
秦在于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无声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大妙地回:“记得。”
黎衿沅:“他也参赛了!你敢信吗?一个才入校两个月的新生!参赛了!史无前例空前绝后哪!”
这下秦在于是真的被震到了,毕竟自从校赛开办以后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默认校赛当年入校的新生——像白梓他们——在下一届参赛的。
这人当真不简单哪。
黎衿沅又道:“客观地说,他连苏御恒都能打过,恐怕这届校赛的水都要被他玩浑了。”
“……”秦在于又瞟了一眼台上的文迩,默默给自己打气。
人就是很奇怪的生物,在这之前,她已经知道有不少常居演武场榜首的同学参赛了,但这个事实并未如何吓到她。此时被告知有个具体的、实力高强的学弟也参与进来,她却在突然之间有了群狼环伺之感,心里的紧张也在飞速上升。
后面的黎衿沅看不见她神情,还嫌不够般又补了一句:“对了,他叫洛辰瑜,你遇到的话留意一下。”
说完,又是一阵猥琐的嘿嘿笑声。
秦在于:“……”紧张的氛围全被这人搞没有了好吗?她还真以为黎衿沅是在分享新消息,哪里想得到她分明是贼心不死!
正这么想着,台上传来了一阵鼓声。
抬眼一看,长风殿前立着两架大鼓,正有人在用力挥舞着鼓槌,震响有节奏地一下下响着。
鼓声停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殿前正中坐着的奥斯顿身上,等着他开场发言。
奥斯顿仍是笑呵呵的,看着丝毫没有什么脾气。他一清嗓,带着憨厚笑意,老当益壮、气宇轩昂地开口道:“同学们!第九届舒伦学院校赛,正式开始——”
大家都仰头,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奥斯顿:“好了,抽签吧。”
所有人:“……”就知道,所以我们到底在期待什么?
院长身旁站着一人,手捧一个木匣,抬步向台阶下走去。
而秦在于清晰地看到,上面的文迩抬手轻掩,倾身到奥斯顿耳边又说了些什么。
和蔼的小老头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大声道:“等一等!还有一点,方才忘了说——本届比赛全程,不允许使用灵骨!大家都听见了不?啊,不允许的啊!”
台下学员闻言,顿时炸了锅,顾不得导师们还在台上,俱是交头接耳,一片哗然。
秦在于也惊了。开什么玩笑,这里有不少人都早已习惯于使用灵骨了,如今突然禁止,当然难以接受。更何况,往届校赛也没听说过有这类规定啊?
奥斯顿继续发言,也没见他如何吼,声音就轻松压过了全场数百人,“同学们静一静!院长知道你们很惊讶,还有人暗自愤愤。但是,同学们,我们学院开设的目的是什么?是培养术师人才,不客气地说,是培养四海的下一代术师!
“我们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用各种方式暗示你们,不要再依靠灵骨啦,那是一种外力!如今这么做,也是为了进一步削弱灵骨对你们的影响。
“我们舒伦的学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啊,同学们?是四海的希望!四海的希望不可能是外力,人类的希望也是!院长相信你们,尽管失去了‘拐杖’,你们照样可以健步如飞,照样能把四海年轻一代的风采,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场内的声音被他压下去不少,剩下的也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秦在于微微侧回头去,问:“真有其事?学院真的在抑制灵骨使用吗?”
黎衿沅小声回她:“对啊。你一向不用你自然不知道,现在在学院里积分兑换灵骨有越来越多的限制了,每月还有限额。现在演武场上跟你一样打死不用灵骨的人越来越多了。学院估计就是为了……”声音轻了下去。
秦在于了然。
台上,那个被叫住一次的人终于能捧着抽签盒下来了。他绕场一圈,台下所有学员依次伸手抽出一根竹签。
一直到最后一名学员抽签完毕,台上一滞,突然间光芒闪烁,金芒丝丝缕缕,在一瞬间组成了一块大屏,屏幕上用金字写满了一行行姓名,每行八个,前面标着序号。
这想必就是第一轮小组赛的分组了。
秦在于也仰头望去,在序列“壹拾柒”那一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又快速扫了一眼,其余几人她都不太熟,好歹是没遇到什么熟人。
毕竟按照规则,每组八人,在进行共二十八场比试后,会被淘汰掉六人,大部分人都将止步这一阶段。而不管是被熟人淘汰还是淘汰熟人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在开始时能不要遇到最好。
第55章 目光
看完分组,人群就三三两两地散开了,殿后远远可以看见演武场上人头聚集,已有导师各自守在了擂台边。
秦在于又低头研究手里那根竹签。竹签不大,但上面信息是倒刻得详实,写了她要打的那七场每一场都分别在哪一个擂台什么时间。
看着看着,她脚底下就加快了速度——第一段十六场里,就有她的一场。
场上人一混,就只剩下黎衿沅还在她旁边走着,被她一拉,快步穿过人群向后山上走。
一到地方,她们就被团团排开的十余个擂台迷了眼,找了一阵才找到竹签上对应的那个。
彼时,台上另有一人已经站好了。秦在于打眼一看,是个样貌平平的青年,手里提着一把长剑。青年五官端正,面容端方,不算难看,但没什么可供记忆的点,她一时间也说不好自己究竟有没有见过他。
那青年一见她上台,倒是热络地拱手道:“呦,这不是秦学妹吗?好巧好巧,还望学妹一会儿手下留情。”
秦在于不好表现出自己不太认得他,也客气地冲他一礼。
“学妹可能不记得我了,”比赛还没正式开始,青年似乎大有跟她唠嗑的打算,“去年学妹和齐恪切磋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见学妹实力高强,颇为佩服,现在还在胆颤呢。学妹万里挑一非同凡响,可千万体谅体谅我这个不争气的学长啊!”
他一说齐恪,再结合这油腔滑调的语气,秦在于一下想起了,这不就是去年她初入校与齐恪比试时,赌输了还直骂娘的那人吗?
在那之后,他们也没能在演武场上遇到过,是以秦在于一时没能想起来。
要真是没想起来还好,当初她就没耐心听此人说话,如今他分明是满口夸赞,却还是那样让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也算是一种能耐,饶是秦在于向来待人有礼,也有些烦他。
好在她不需要再烦多久了,只听场外鼓声又是一响,比试正式开始。
前面的小组赛场次繁多,需要整整要六天时间才能比完,所以学院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十六个擂台全部摆开,每一个各有两名导师坐镇。
也就是说在每一时段里,都有十六场比试在同时进行,以鼓为号,鼓声一响正式开打,给双方一炷香时间决出胜负,等鼓声再度响起后所有人都必须停手,还未见分晓的就算平手。
那鼓声方一响起,秦在于就毫不客气地把刀一拔,腾身跃起,自上而下劈向对手。
第一轮里她将遇到的对手很大概率上是良莠不齐的,只要尽可能多的取胜就好,需要保留精力,不必多费时间。是以她这一刀没留多少力,就是冲着把对方逼下擂台去的。
刀刃都已经逼到那青年面前了他才反应过来,手中长剑出鞘往上一挑,想要挑偏秦在于的刀。
但他显然错估了对手手上的力道,这一剑挑出后正面撞上刀刃,非但没能将其撼动,反而被秦在于腕上一转,刀刃贴着长剑一滑而下,直逼他脖颈而去。
青年手上吃不住力,剑都差点掉了。他立刻偏头变招,长剑回旋,换了一个角度再度抵住刀刃,人也向着一侧退去。
哪想到秦在于根本不想给他回旋的机会,鼓声一起她攻上来时,几道风刃就已随她动作同步跟进,锁死了对手左右退路。
青年本可以向后退,但那风刃极薄,他心神又乱,压根没察觉身周乱舞的来自半空中无形的刀刃,非要向侧面退,刚刚好撞上。
感觉到后脖颈处一凉,他身形一僵,这才停下了步子。
就在他这一愣的功夫里,秦在于已经追至面前了,他动作一滞,转瞬就被挑飞了剑。
“当——”
秦在于收刀退后,冲青年一拱手,“承让。”转身走下了台。
校赛才开始不久,人全聚在演武场上,围着十六个擂台松散分布。此时围在他们这一块附近的学员还全都仰着头准备看热闹呢,结果两下子就没了,感觉上好像是听到鼓声后紧接着就听到了代表结束的锣声,愣愣地各自散了。
秦在于也没再去管身后的对手,一下台,黎衿沅就凑了过来,“厉害呀小秦!”
秦在于:“得了。你第一场什么时候?”
正说着,她突然感觉到背后烧灼,仿佛有一道目光灼灼地钉在了她的背后。不同于四周或羡艳或打量的人群,那目光急热切,落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面上不动,继续跟黎衿沅边说着边往前走,然后猛地一回头。
身后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大多围着近处的另外几个擂台。
其中,一片飘飞的校服衣角一闪而过,被她敏锐地捕捉。
那人反应很快,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转身就走。她没能看清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从他衣摆的突兀摆动判断就是此人。
人群挤挤挨挨,马上将那人淹没。秦在于也没有费力去追,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黎衿沅也跟着她转头,“怎么了?”
秦在于回身,“……没事。”
“走吧黎姐,”她一揽黎衿沅肩膀,“我去给你呐喊助威。”
两人加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一路走走停停,看着小擂台上正打斗着的学员。
走到演武场边缘,秦在于发现那里的金字屏已经全部换成了校赛中各个学员的积分榜,而第一列恰好就是她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个数字“贰”。
小组赛阶段实行积分制,胜积两分,平积一分,败没有分,最后每组积分最多的两人就是胜者。
这种模式就意味着每个学生不仅要争取自己的胜利,也要关注其他七位同学的胜负。
所以,秦在于这就开始观察了。
不过转了小半圈,她也没看出什么来。小组阶段很难遇到真正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虽然大部分比试也不像她方才那么三下五除二,但胜负也都是很快的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不少擂台空了。
黎衿沅第二段就要上了,两人好不容易在另一头的角上找到了她的擂台。时间还没到,她们就靠在了一旁闲聊。
就在这时,那股被人注视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出现了。
那目光还变本加厉了起来,秦在于能清晰地感觉到它正慢慢地沿着她的背脊往下滑,似乎不把她看个对穿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