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之美——散橙
时间:2022-02-10 07:27:21

  他的信仰!
  他的神明!
  江津垏这样一个庸碌无为的下三流之人居然也敢玷污!
  江离青抬脚狠狠踹在江津垏的胸口,整个人飞出那片狼藉之地。
  江津垏撑着地爬不起来。他大步跨过去,把江津垏按下地上捶打。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徐立夏平静的眼神抖动起来,指着江离青,“快快快!去!拦着!快拦着!”
  徐立夏吩咐完,其余几人立马跟着他走进战场。
  人一撤,场面完全现在顾芷晓眼前。
  周边奢华的场景渐渐散去,变成苍凉孤寂的观众席,她站在最前排,耳边充斥着呐喊声,尽兴的人拿起地上的石头扔下去,扔在表演者身上。
  有人在她手里塞了一颗石头。
  她无从下手。
  江燎鸣见完他们之后就回了三楼卧室,刚吃完高血压药不久,正躺在床上休息,夏帜跑进来,江燎鸣掀开眼,看着他问:“怎么回事,着急忙慌地。”
  “我在二楼听到一楼有响声,走下去一看,少爷和小少爷打起来了。”
  江燎鸣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夏帜:“继续说。”
  “原因好像是……”夏帜打量着江燎鸣的表情,继续说,“是因为小少爷对少夫人……”
  夏帜欲言又止,但江燎鸣明白地后面掩藏的话:“我还以为他学乖了,还是这么扶不上墙。扶我下去。”
  林洱走进来,看到下床的江燎鸣,问:“怎么了?”
  “你儿子和津垏打起来了。”
  江燎鸣住着拐杖往前走,林洱小声抱怨:“怎么就我的儿子了。”
  “愣着干嘛!”江燎鸣转身,拐杖敲了敲地,“赶紧走。”
  “来了来了。”
  林洱扶着江燎鸣另一侧走出去。
  三个人去到二楼,看到徐立夏那六个人拉着江离青,江离青箍着江津垏的领口不松手,一拳拳打下去,江津垏毫无还手之力。
  “干什么?给我松手!”江燎鸣站在二楼处,手举着拄拐指着宴会的中心。
  林洱担心地看着江离青,扶着江燎鸣下楼。
  江燎鸣往前走,林洱跟不上他的脚步,只好跟在他后面。江燎鸣走过来撞到顾芷晓,把她从呐喊的场面里拉回来。
  “晓晓啊,这是怎么回事?”
  顾芷晓茫然地摇着头。
  江燎鸣先看向倒地的江津垏,脸上的血盖住他的面孔,不细看完全辨认不出来。
  他转过身看着江离青,拄拐不断地敲着地:“你在干什么?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啊?要是知道你来会出这样的丑事,死了我也不叫你!”
  “放心,你活着我一定不出现在你面前,不过你死了我一定来,我得看看你受我摆布的模样。”
  “白眼狼!”
  话音和巴掌声一同落下,在孤寂的宴会厅里掷地有声,炸得所有人的神经狠狠触动。
  顾芷晓听到巨石从观众席滚落,砸在胜利者的身上!七窍流血!
  他在为他所选之人的失败而愤怒。
  顾芷晓惊讶地摊开手,落下的石子滚到巨石旁边,弱小无用,甚至有些可笑。
  江离青头偏往左侧,舌头顶在右脸处,鼓起又收回,轻笑一声,讽刺又无奈。他看着江燎鸣,慢慢走上前。
  江燎鸣的背因年老而佝偻,站在江离青面前,比他矮了近一个头,在威势上已经比不过正值壮年的江离青。
  “怎么?还想打你亲老子?”
  “白眼狼这个词用于父母勤苦教养孩子,结果孩子不赡养的情况。我们的关系符合这个解释的哪个字?”江离青的声音毫无感情,郑重缓慢地唤,“江老爷子。”
  “搞砸了江老爷子的生日晚宴万分抱歉,您千万放心,您的葬礼我看在我母亲的份上一定亲手帮您布置,让您风光下葬。”
  “你……”
  江离青说完,转身离开宴会厅。顾芷晓愣在原地,忘记跟上去。
  江燎鸣看着夏帜,嗓音涨着怒火:“愣着干嘛,赶紧把他送医院。”
  “是,是。”夏帜挥着手,服务员全部赶来小心抬着江津垏,跟在夏帜身后出去。
  江燎鸣走到顾芷晓面前,怒火克制下去:“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您打错人了。”
  离顾芷晓最近的林之菲听到这话,眼神惊愕地从门口转到顾芷晓身上。
  江燎鸣微眯眼睛,声音变得严肃:“你说什么?”
  “我说……”顾芷晓看着江燎鸣,深呼吸,提高音量,“您打错人了。”
  江燎鸣问:“是在替江离青那小子感到不服?”
  林洱拉着顾芷晓的手,赶忙说道:“这孩子大概是吓傻了,胡乱说的。小夏啊,送晓晓和阿青回去。”
  “哦,好。”
  徐立夏走上来,顾芷晓却把手从林洱手里抽出来,直视江燎鸣精锐的眼睛,咽了下口水:“是您的外甥先语言轻薄动手动脚在前,江离青作为我的丈夫出手护着自己的妻子我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是,他下手重了点,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不偏袒。但您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上手就给江离青定下罪名。
  江家大门大户,不像我家,顶多算个中产阶级吧,但对于你们来说,我就是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眼界不高。
  这个世界有阶级分层,我明白,但我觉得不论贫穷富有,地位高低,有一样东西是一样的,就是父母的爱。
  人心是偏的,父母的心更是偏向自己的孩子,这才是被歌颂的父母的爱。这样的定论,在我贫瘠的世界里是大多数人都认同的道理。”
  “我自小叛逆,考试作弊,逃学打架,这些坏事我都做过。可能在您眼里这不算什么,但对于学生时期来说,这是大罪!
  可当我和别人起争论时,我的父亲不会因为我的秉性因为我做过的那些坏事就对我盖棺定论。
  在还没出结果时,别人指骂我,我父亲会叱责回去,事情原委了解清楚后,如果不是我的错,我父亲会把我推到前面让他们给我道歉,就算是我的错,我的父亲依旧站在我面前,替我躬身道歉。
  这是我短浅的眼界里,所知道所感受到的父爱,也是我一直坚信的父爱。
  但今天我很震撼,如果这是高门子弟的规矩,我只能说声抱歉,是我眼见太低,是我没规矩了。
  但我始终坚信,富可敌国或是贫如乞丐,父亲都是一座稳重的大山,在他尽可能的岁月里当我永不枯竭的靠山!”
  “还有,江离青很优秀!他的能力他的成功,让这里的每个人不记得他的身世,不记得他背后的您,都是由心的钦佩他,这样的他应该就是您期待的望子成龙吧。
  对于他,您应该觉得是您的骄傲,是您挺直脊背的资本,是您和别人聊起天就挂嘴边停不下来的炫耀,而不是觉得是您的人生污点,不断地去诋毁、碾压他。说句不好听的,我反倒更觉得他比您更有资格认为您是他的人生污点——”
  寂静的宴会厅默契地响起倒抽一口冷气的动静。
  “是您年少无知闯的祸,却让江离青一个人从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就背负他不该有的指责和歧视。
  是他的错吗?他错了吗?如果每个人都能选择出生,哪还会有乞丐?
  哪还会有不明来历的孩子?出生的媒介不能由着自己,出来却要担着不属于自己的骂名。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一无所知的我们要去承担上一辈因为愚昧无知自私自利造出来的罪?”
  顾芷晓想到自己,想到小时候大伯对他们一家的鄙夷漠视,情绪快速波动起伏,处在失控的悬崖边界。
  “子偿父债?”顾芷晓冷笑一声,“去他妈的天经地义!都是在道德绑架!我们就是通过你们来到这世界,父母抚养孩子,孩子赡养父母,就这么简单的相互利用的关系,连互生关系都够不上,可你们,非要仗着父母长辈这些字眼搭上乱七八糟的情感,捆上自以为是的锁链。
  是我们没了你们活不下去吗?是你们老了不得不需要我们!
  但人都会老,我们秉着这样的善良,让你们趴在我们身上吸血,被折磨捆绑,放弃掉自己所有的喜好、热爱。
  对,在您眼里我还是个孩子,我活得还不够通透,那您可以用您的阅历用您的眼界告诉我,这个罪该由谁认?该由谁道歉?”
  顾芷晓嘴微开,顶上不通气的鼻子的工作,舌尖放在上齿底,眼睛朝上看,克制住眼眶里蕴含很久的泪。
  她深呼吸,收住悬崖前往前倾倒的情绪,看着偌大的宴会厅,嘴角上扬。
  “还是很感谢您,让我来这里提高我的眼见。”顾芷晓笑着,眼睛透亮地毫无防备,“不怕您笑话,这样的宴会厅,我只在电视上见过,有些电视剧为了缩减开支,宴会厅还不及您这一半的豪华。
  还有我这一身行头,从头到脚,从礼服到配饰,我也就偶尔刷手机看到那些明星走红毯的活动图才能看到。
  我看到的时候总会感叹:真的很漂亮!我会想着自己穿上的模样。也真的很贵!所以我只敢幻想。
  结果就这么一天,幻想成真了!我穿上昂贵的礼服,我以为我会开心。
  是的,我确实有过开心,在它们还只挂在衣架上时。但后来它们一件件套在我身上,我只觉得累。
  因为太贵了,我怕一不小心就弄坏了。四个小时,十二件礼服,我不敢做大动作,收着手脚,胆颤惊心地把衣服穿上又脱下,礼服又偏偏很难穿。
  我又是一个很没有耐心的人,在试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很想把那些衣服全部丢掉!
  但想到江离青对我的迁就,想到那些昂贵的数字,我忍了下来。
  衣服选好,要开始搭配小物件,然后定妆容,又是一项大工程。
  从选礼服开始忙活了五天吧,到今天,出成品,在这么多精致华贵的物品的加持下,我还是这么平淡无奇!
  但这已经是我朋友从早上十一点到下午六点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我不该出现在这种的场合,但我已经答应了阿姨的邀约,出于礼貌,我必须来,江离青是照顾我才来的。搞砸了您宴会,我除了歉意做不出任何赔偿。”
  “对不起。”
  顾芷晓手抚着领口弯下身,皇冠从发间滑落,掷地一声,四五颗黑钻掉了出来。
  她眨着酸涩的眼睛,笑着舔了下唇,蹲下来,把钻一一捡起,在手心小小地抛了一下,攥紧,拿起皇冠站起来。
  “果然,物件也是有灵性的。配不配它们一清二楚!”
  顾芷晓变得没规矩,随性地转着皇冠,看着没有说话的江燎鸣,又连着鞠了两躬。
  “一是对破坏了您的生日宴会表示歉意。二是替我丈夫江离青出手过重表达的歉意,江津垏本人不在,您作为他的长辈代为收下。三是我对我刚才幼稚的发言向您道歉。冒犯到的地方还请您多多见谅!”顾芷晓转过身,对围成圈的宾客说,“最后,打扰了各位的雅兴,我向各位道歉。”
  她弯下身,带着清晰的「对不起」转了一圈,看到江燎鸣的拄拐停下站起,对他们抿唇微笑,低头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顾芷晓手放在门把上,侧身看向江燎鸣:“不管如何,我应该也算您的半个女儿。那就,请允许我最后不懂规矩一次。”
  顾芷晓发自内心地笑,眼睛弯了起来,“生日快乐,老爸。”
  宴会厅的大门再度关上,厅内的人久久没有动静。
  有不敢的,有被震撼到的,还有持续处在茫然期的。
  江燎鸣的威严逐渐退散,林洱看向门口,眼底有些许不合时宜的欣慰。
  林之菲一直挥散不去的不甘碾成灰,随着关门时飘进来的风吹散在各处。
  徐立夏晃着头,轻声赞叹道:“这场火山爆发,精彩!”
  “什么火山爆发?”许开洋看向徐立夏,“哪里又火山爆发了?”
  “没什么。”
  徐立夏手搭上许开洋的肩,笑着,眼睛看向宴会厅大门,钦佩赞扬。
 
 
第27章 
  顾芷晓跑到停车场,在车旁转了一圈,没看到江离青,往外走时碰到停车场的看管人。
  “您……顾芷晓跑到停车场,在车旁转了一圈,没看到江离青,往外走时碰到停车场的看管人。
  “您好,请问有看到穿着和我这个颜色一样的西装的男士吗?”顾芷晓指着裙摆的颜色问。
  “好像有。我看着像是去果园了。”
  顾芷晓看着四周,找不到入口,看不到果树,低着头问:“请问果园怎么走?”
  看管人指着右侧的小树林,说:“随着那条小路走就是了。”
  “谢谢!”
  “没事。”
  顾芷晓根据看管人的指路来到小树林。树林之间有条用石子铺成的小径。
  右脚刚放上去,纤细的脚跟就偏转,顾芷晓急忙收回脚,握着皇冠的手扶住旁边的树干,另只空暇的手取下高跟鞋。
  高跟鞋在白天看,就是纯粹的黑色。黑夜下,鞋上的每处都闪着细碎的光。
  顾芷晓赤脚走上石子路,不凉,但脚底疼得很。走了两三步,脚忍不了疼高高踮起,面容扭曲地跑到小径平滑的边缘,背靠树干,揉着脚底,感叹道:“看来是时候去做个全身检查了。”
  顾芷晓把皇冠随意搭在头上,一直攥在手心的钻石放进包里,一手一只高跟鞋。脚踮起,在石子路的边缘小跑。
  小径快到尽头,顾芷晓一脚跳过去,稳稳落在泥土上。
  月光洒在树上,照得树叶反光。
  顾芷晓走在泥路上,看着那些结了青果的果实。这里没有路灯,认不出品种。
  走一步,弯身左右环顾下。
  一直走到一个交叉路口,窄小的泥路变得宽敞,顾芷晓左右还是没看到人,往前细看时,看到前面泥路上有个倒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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