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可以在伤害了你之后漠视地站在一旁看着你独自舔舐伤口,而我还能毫无愧疚地嘲笑你的无用?
为什么我能那么快释怀,而你再次碰到感情会变得畏手畏脚。
我听的时候很震惊,那个阳光向上积极开朗的杨屿意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是因为我变成的这样?我始终觉得,你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年,没给你变优秀的动力,但也不会只给你留下难堪的回忆。可那些话就是那么清楚的从你口中吼出,我连耳朵都来不及捂上。”
“我彷徨无措,我说对不起,我说抱歉。你说我们之间就只剩这两个词吗?但那个时候除了这两个词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
你在那端哭得不能自已,我在冰冷刺骨的楼道里无声的跟着哭。
第二天你酒醒了,你说你昨晚喝醉情绪激动说错话了,让我别放在心上。
我说你没说什么,但我心里在想那一句句都是发自肺腑,我再没心没肺也是个人,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那个阳光的大男孩因为我幼稚不成熟的恋爱观不敢再触碰爱情这两个字。
我害了一个人一辈子啊。我哑着嗓子和你说,杨屿意,我们都往前走吧,我们都要释怀。”
顾芷晓放弃体面,松懈的一刻,眼泪串珠地落下,平稳的声音被哽咽吞没,时高时轻。
“我不知道那通电话结束后的七年,你花了多久去释怀,但我直到现在都没法释怀。
因为你的那些话就像一根根带刺的藤条箍住了我。是愧疚,是害怕。
我也自私地想过挣脱,但一动,千疮百孔。我不敢再挣扎,我开始封闭一切,和异性保持在最安全的距离。家里的人都说我太独立,但只有张卉雅知道,我不独立,我只是害怕。”
顾芷晓缓了口气,心绪归于平静。
“但我还是很开心,你找到了幸福,你的后遗症被治愈,你或许还是没有以前阳光,但至少你释怀了。
至于我……杨屿意,我变成这样不可否认有你半成的原因,但剩下的九成半是我自己造成的。
你过好你自己就行,你过得幸福,我的愧疚感自然会减弱。今天以后的我是好是坏,你以后要是听到了就当个笑话笑笑就过了吧。”
顾芷晓转过身,看着杨屿意,露出笑,通红的眼里满是坦然。
“杨屿意,祝你们幸福,更祝你幸福!婚礼我就不去了,我怕到场后见到高中同学尴尬,毕竟曾经的我们高调到是连徐易都祝福的阶段,也怕他们喝多看到我聊起以前的事,坏了好氛围。是有点自作多情了,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嘛。不过你放心,红包一定到场。”
距离太远,顾芷晓没看到杨屿意泛红的眼眶。
杨屿意隐忍住所有的情绪,声音抓得松弛有度:“顾芷晓,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刻就在期待你穿婚纱的模样,我希望我可以等到。”
杨屿意一直都很会隐藏情绪,才会让顾芷晓次次选择将他甩在脑后。
因为他会调解情绪,会在见顾芷晓之前,就会把所有的不甘和怒火处理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他是个完美的情感痕迹处理专家。
但在顾芷晓无所忌惮地犯案下,他有限的宽容度无法再去庇佑顾芷晓。
“下辈子吧。我们这辈子就停在了这里。”顾芷晓转过身又转回来,“那句诗我记得。但现在,是真的不重要了。”
“杨屿意,再见!”顾芷晓高举起手扬着,嘴边漾起笑,“再也不见了!”
杨屿意大声喊着:“再见。”
顾芷晓释然一笑,转过身,一点一点走出杨屿意的视线。
第37章
“他几点来?”「他发消息说八点左右。」顾芷晓看了下手表,“应该快到他几点来?”
“他发消息说八点左右。”顾芷晓看了下手表,“应该快到了。你先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行。”
顾芷晓昨天回来后状态一直不错,张卉雅很放心地去上班。
打开门,看到门口的江离青,指了指里面:“虽然我站阿吱,但还是希望你的考虑是为自己。”
“我考虑清楚了。”
张卉雅点点头,侧身让路,江离青道了声谢走进去。这次,张卉雅走出去,看了眼里面,把门关上离开。
顾芷晓看到江离青不再邋遢,不安的心放了下来,指着旁边的沙发说:“坐吧。”
江离青坐下,看到桌上放着的文件,「离婚协议书」愕然印在瞳孔。
江离青明知故问:“决定不变?”
顾芷晓看着江离青郑重地点头,指着桌上放着的文件说:“协议书我是找叶律师帮忙的,她应该有和你商量吧。你再看看,应该没有我不该拿的东西。”
江离青来之前做了十足的准备。这三天,他在脑海中演绎了无数次顾芷晓的抉择,可次次都卡在顾芷晓说出离婚后的无措。
但他总是抱着一抹希望。直到昨天下午,他在小区门口看到顾芷晓坐上出租车的身影。张卉雅的话还在脑海里,立马踩下油门跟上去。
百米外,他看到了杨屿意。
无措变成了认定的结果。
江离青用一晚上去释怀这个结果,但在听到顾芷晓的决定,手还是紧张地握紧了。
他不甘心。
他要知道原因。
江离青看着顾芷晓,淡淡地说:“我知道杨屿意回来了。”
顾芷晓一怔,但反应过来后笑了下:“所以呢?你觉得我们离婚是因为他?”
“不是吗?”
“结婚是因为他,但离婚不是。”顾芷晓看着皱眉的江离青,说,“选择和你结婚是出于我的私心,我想让我爸妈理直气壮地面对我家的亲戚,确定和你结婚是你那天上门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啊我听到过,恍惚间就好像看到了几年前面对我父母的杨屿意,所以我和你去了民政局。”
江离青眼神变得慌张:“不能一直这样错下去吗?”
“知道我为什么和杨屿意在一起吗?”
江离青摇头。
“因为他足够爱我。我的同理心来自四面八方,它照顾别人所有的情绪,因为杨屿意足够爱我,我的同理心泛滥,控制我的理智,传给我的命令是你应该爱他,你必须爱他。
很神奇很不可思议对吗?但这是事实。因为他足够爱我,所以我不得不爱他。
这也是我要和你离婚的原因。江离青,你等我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想要一个出于同情出于愧疚而产生爱意的回报吧?”
“如果我想要呢?”江离青坚定地问,“如果我想要,你会给我吗?”
顾芷晓瞳孔微微放大。
对江离青漫成海的愧疚让顾芷晓很快就脱离对江离青回答的震惊。
“可是你眼中的顾芷晓是一个对感情不忠,把爱情当做玩笑摆弄的人。直白点——”
顾芷晓舔了下唇,“我喜欢玩精神出轨这种事,并且不是嘴上说说。”
顾芷晓语气出其的平淡,“我精神出轨的那段时间,并非杨屿意不爱我,相反他很爱很爱我,对我的爱比得上你等得这十二年。
但那又如何?既然是被迫爱上的,就不会只有这一个。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吗?”
江离青不作犹豫地说:“如果我说我能呢?”
顾芷晓平和的心态被江离青平静的回应打破。
“江离青,你没经历过被出轨后的伤害你自然可以大言不惭的回答能。但杨屿意的存在就是在告诉我,即使再爱我,也不可能。
爱里做不到大方。我也不想再让一个人因为我扭曲的恋爱观去排斥伴侣关系,提到伴侣就是伤害。就当是给我积德了好吗?”
江离青面色不改,坚定地平和地重复刚才的话:“顾芷晓,如果我说我可以呢?”
顾芷晓看着不计后果的江离青,无奈摇头:“人就爱对没经历过的事情给予最大的期待。”
她把落下的头发撩到后面,舔了下唇,“江离青,我们换个话题。你爱我十二年,不对,是十三年,这十三年你对我是爱还是得不到的偏执?”
江离青没想过顾芷晓问的这个问题,嘴唇蠕动说不出话,回应不了顾芷晓注视他的眼神。
“你不知道。”顾芷晓笑着,“那正好啊,分开是我们看清楚自己心意最好的选择。江离青,我们离婚吧。”
江离青低头不回应,顾芷晓坐着等,给江离青考虑的时间。
等到桌上水杯杯壁的水珠划出道道痕迹,江离青才开口。
“上门见你父母的时候,我说家里的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不论大小。你想离婚,我没有理由拒绝。”
“那我们就民政局见。”
顾芷晓斩钉截铁的回答,把站在悬崖边的江离青彻底推下,但他不甘心,坠落的一刻伸出手攀住悬崖边的岩石。
“你的同情心可以给所有人,可就为什么不能给我呢?我不要所有,只要一点,一点点就够……”
江离青看着顾芷晓,眼里的落寞掉进顾芷晓心里,“也不行吗?”
顾芷晓别开视线不去看江离青的眼睛,里面的落寞和乞求再多看一秒,她都会不忍心,但她不能再害了一个人。
江离青,有更值得他去爱的人。
他应该被人爱着。
她不能为了他的好,自私地为了他所有的退让选择妥协。
顾芷晓站起来:“明天去民政局吧,我后天该回北华上课了。材料我都备好了,你把结婚证带到就行。”
江离青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要是不去呢?”
“我会等你,等到你来。”
顾芷晓打开杂物间的门,转身打开一点缝隙对向客厅。
江离青坐在沙发上。
弓着的背比起那晚月下更让她心疼。
顾芷晓捂住心口。
那里有挥之不去的刺痛。
一下又一下。
“我回来了。”张卉雅还没进门就在大喊,看到客厅的江离青呆愣地眨了眨眼,她都上了个班回来了这俩居然还没结束,虽不解但还是报以最大的理解,“那个,什么,我还以为你们谈完了,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你们继续。”
“谈完了。”
江离青的声音像是堵了一口气,沉闷的让人窒息,张卉雅一听这声音就明白了结果。
他站起来,看了眼顾芷晓走进去的房间,注意到有些移动的门,看向张卉雅,“照顾好她。”
“昂,好。那个……”张卉雅看江离青的状态很危险,出于善意,说,“你也照顾好自己。”
“谢谢。这几天打扰了。”
“不,不会。”张卉雅手握拳在身前摇着,跟着江离青的离去转身。
江离青的背影让她想到几年前每到冬天都会去趟燕市,为了看顾芷晓,更是为了看雪。
那次下了暴雪,美景没看上,却看到被轻柔的雪拦腰折断的树。
成片成片的倒下。
她叹息树的倾落,恐惧雪的力度。
自那之后,张卉雅的冬天只在顾芷晓的照片和视频中度过。
门关上,张卉雅转了九十度,站在客厅大喊:“出来吧,人走了。”
原木色的门缓缓打开,顾芷晓从里面走出来。
“为什么就不试试呢?”
“当初我和杨屿意也是你说的试试。”
“江离青不是杨屿意。”
“再不是也是个男人。我可不想再被迫成长了,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我反倒觉得要是江离青先遇见你,他宁愿让自己沦为笑话都不会放手,更不会让你以那种方式成长。”
“不可能,没有一个男人,不对,应该是没有一个人能不断接受原谅我那种事。”
“是吗?那江离青是什么态度?同意还是挽留?”
“当然是同意。”顾芷晓拿起桌上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递给张卉雅,“哝。”
张卉雅看着江离青的名字,潇洒里刻着妥协。合上协议书,明白地问:“就一点也没挽留你?”
“当,当然了。”顾芷晓看着张卉雅,突然舌头打结,眼睛瞟向另一边,坐到沙发上,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个——你明天去吗?”
张卉雅了然一笑,配合地问:“去哪?”
“他的婚礼。”
“擦!”张卉雅把橘子皮重重扔进垃圾桶,“这货连这事都和你说了。”
“去不去?”
“不去。”
“那替我去吧。”顾芷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色的荷包放在桌上。
上面的针脚歪歪扭扭。荷花的花瓣有的缺了口,有的溢出,还有一两片,中间点点的颜色略深。
下面叶子的颜色程度渐变,荷花上面有两朵云,白线有些泛黄,周边围着蓝色的边,中间用绿色的线绣着「平安」两字。
平安符上面是一根黑色的项链绳,最下面缀着深紫的流苏。
张卉雅瞟了眼,把橘子掰成两半,一半递给顾芷晓:“这什么玩意?”
“给他的新婚礼物。”
“虽然他是个前任,但我们也不能这样,我们要大度。”
顾芷晓放下橘子,把平安符拿起来,看着上面不忍细看的刺绣:“原本是情人节礼物,结果没挺过大年三十,我就一直放着了。昨天见完他,突然想到这个东西,就回家拿了。”
顾芷晓从思源出来后想到家里放了很多年,她生活里唯一一个属于杨屿意的东西。
掉头就去家里。
开门的时候,还把正在客厅看电视的父母吓了一跳。她一句话不说就往卧室走,打开所有的抽屉柜,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床上,来回翻那些东西。找到了以前的笔记照片,还有很多根不知所踪的耳机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