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你怎么来了?”
“有点事,进去说。”女声干练清脆。
借着江尧侧过身让那女人进来,柳诗诗看清了那女声主人的全貌,金发碧眼的女郎,身材高挑,收腰的纽扣长裙下是皮质黑靴。
女人进来看到桌旁的她,愣了一下:“哦!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家里有客人,真抱歉Elroy。”
柳诗诗尴尬了一瞬,随即落落大方的同她颔首示意了一下。
江尧关了门走过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学校教务处秘书Jane。”
柳诗诗点点头:“你好,我叫——”
“等一下,”Jane眯眯眼,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
“Jane,”江尧打断她:“不是说有事找我吗,阳台说吧。”
Jane止了声,拿着手里的包跟着江尧去了一楼外花厅处。
玻璃门关上,柳诗诗只能看见他们在圆桌旁的藤椅上坐下,一排壁灯将那一块照的明亮温暖,也将二人照的恍若一对璧人。
她忽然没了继续吃下去的念头。
*
“什么事值得你这时候来?”江尧拎起漆金茶壶,慢条斯理倒了杯茶推过去。
Jane拉开自己的公文包拉链:“自然是因为你这封辞职的邮件,Elroy,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考虑了两个月的最终决定?”
“两个月前我就说过我要回国了,是你非要我再考虑考虑,”江尧无奈:“Jane,就算你再让我考虑一年,我也是同样的答案。”
“我不能理解你的决定,”Jane皱起好看的眉头:“你们国家的氛围并不适合艺术家的生存发展,米兰才是艺术之都,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何况,学院已经在走授予你终身教授的职称了,你这时候走……”
江尧摇摇头:“Jane,你觉得我还需要那些吗?”
Jane沉默了两秒。
是的,他的确不需要,论名气,江尧从早些年开始就已经是世界扬名的油画家,后来每一年的每一幅创作,都不过是在将他的名气进一步推往顶峰而已。
若论别的,恐怕米兰更没有什么好值得他留恋的。
Jane开口:“Elroy,五年前你来的时候,告诉我你是来寻找一些东西的,所以你现在找到了吗?”
江尧手搭在椅背上,往后轻靠,笑了下:“我说过这话吗?好吧,即使说过,那也不重要了。”
“为什么?因为里面那个女人吗?所以你要回去?”
他看向远方,没有说话。
“Elroy,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楼上一直不肯示人的那副画,她就是画中人吧。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他收回目光,沉吟片刻:“没有关系。”
Jane皱眉:“那我换个问法,她是你什么人?”
江尧侧过头去,一向平静柔和的目光里此刻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意味,Jane不禁怔了一瞬。
随后,她听到男人温和的声音缱绻:“她是我的缪斯。”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晚上好朋友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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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江月情诗
Jane沉默了两秒。
随后,她的笑容变得勉强:“Elroy,艺术家需要的是孤独,你知道的,创作的土壤永远不可能是幸福美满。”
“那又怎么样呢,”江尧无所谓地笑笑:“你就当我是个俗人好了,没办法奉献毕生。”
Jane拿杯子的手有些不稳,她喝完几口茶,艰难咽下去,长舒一口气:“既然你这么坚定,那我只能祝福你了。”
江尧笑:“多谢,也欢迎你未来来中国玩。”
Jane:“你会和她一起接待我吗?”
江尧温和的笑着摇摇头:“不一定。”
“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Jane说:“Elroy,你的骄傲自负去哪了。”
江尧笑容渐渐淡下,手指摩挲漆金的黑瓷杯:“曾经我也这么认为,后来我发现,爱情里最不该有的就是骄傲和自信。”
Jane不赞同:“可那恰恰是你身上最迷人的地方。”
“也许吧,”江尧的手从杯子上撤回,起身:“走吧,送你出去。”
柳诗诗魂不守舍的把一碗小馄饨吃完,才看见玻璃门被打开,江尧面色温和送那个女人出去。
门关上后她随即也起身,客客气气:“今晚谢谢你,我也该走了。”
江尧扫过空荡的碗:“还合胃口吗?”
“好吃。”
“下次想吃中餐就过来。”
柳诗诗怔然。
她对上江尧的目光,没有开玩笑的调笑神色,他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很自然无比的话。
“不太好吧,”她干笑两声,喉咙发涩:“万一再像今天这样,打扰你和别人。”
江尧疑惑:“打扰什么,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啊?”
他无奈按按额头:“Jane今天是来找我说我辞职信的事情的。”
柳诗诗很快抓住重点:“你要辞职?”
他点点头。
她沉默了下,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你要辞职去哪?”
“还能去哪,”江尧似乎觉得好笑:“当然是回国了。”
柳诗诗猛然抬头。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突兀,她收敛神情,“嗯”了一声。
从餐桌上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她往门口走:“那我走了。”
“等一下,”江尧喊住她:“下次还来吃饭吗?”
他温和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送过来,击得柳诗诗差点头脑不稳。
她含糊不清:“嗯。”
江尧目光没离开她,眼角微弯:“那记得提前和我说你想吃什么。”
“……”
柳诗诗站在门边,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目光在深色的地板上游移,逐渐上抬,猝不及防撞进他的视线里。
江尧的桃花眼微敛,含着浅浅的笑意,极有耐心地看着她,又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手机换号码了吗?”
“刚换……”
他轻轻挑眉,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她觉得自己逐渐混沌起来,脑海被搅的七零八落,机械地接过他手机开始输号码。
输完之后,江尧随手勾起一串车钥匙:“送你回去。”
“不用,酒店很近。”她拒绝。
他收了笑意:“万一呢?”
他这么一说,柳诗诗立马就想起来了刚才的惊险,又冒出疑惑:“你刚才怎么那么及时赶到?”
那条巷子没什么人,万辰也是一路跟她到那里才敢下手。
江尧轻描淡写:“路过。”
她不信地看了他一眼,胸膛里上下跳动起伏,手轻轻抚着衣角,“哦”了一声。
*
第二天小谭知道万辰夜袭柳诗诗的事,气愤不已,柳诗诗也没打算轻轻放过,直接叫人在国内把这件事捅了出去。
对坏人的心软,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虽然万辰已经被遣送回国,但导演仍有些后怕,为了保障演员的人身安全,掏钱雇了几个保镖,几个主演身边一人跟一个。
拍戏时,梁思远上上下下打量她,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出什么事,否则那小子死一万次也不够。”
旁边也有人八卦:“听说万辰的经纪公司已经在和他走解约流程了,估计有巨额违约金。”
“自作自受。”
陈嘉唯在一旁做妆发一声不吭,她之前还因为这事嘲笑过柳诗诗,现下才感觉到后怕。
她的确是靠着资本塞进来的,背后有人靠又怎么样,柳诗诗在圈内多年,实力和口碑都是一等一的,真要想毁了她,恐怕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帮忙。
这天的拍摄完毕,柳诗诗屁股刚挨上椅子,梁思远就盛情邀请她晚上一起去酒馆喝酒。
她还没张口,小谭拿着手机跑过来:“诗姐,电话!”
柳诗诗抱歉地笑笑,接过手机,看到上面的陌生号码,莫名心一跳,如有预感似的走远几步,左右看了两下之后低头按下接听键。
果不其然,江尧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收工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
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嗓音像米兰好天气时流动的云,气定神闲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转个身。”
柳诗诗呆了一秒,迅速转过身去,他们这场戏的布景在学校的喷泉旁,此刻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拆着布景,一片来来往往。
而她隔着人群,看到喷泉后的江尧,他远远地向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背后的黄昏落日浓墨重彩,晕出非常电影感的画卷。
耳边他的声音还在继续:“今天过来办离职手续,你收工了吧,去我家吃火锅吗?”
柳诗诗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嗓子像被堵住,胸腔处狠狠震动着。
江尧等了几秒:“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他考虑的当真周到,怕有狗仔蹲拍她,坐在车里在校门口等她。
柳诗诗连口罩都没戴,径直拉开车门坐进去,江尧笑着看过来:“不怕狗仔吗?”
“啊?”她拉着安全带后知后觉:“无所谓,拍就拍呗。”
她头发长,扣安全带时头发遮眼,于是一只手胡乱扣着,另一只手去拨头发。
江尧倾身靠过来,扣着她的手腕帮忙按进去。
“咔哒”一声,她手条件反射弹开,差点甩到中控台上。
江尧嘱咐了句“小心”,手搭到方向盘上,车子缓缓启动。
先去了一趟华人超市,江尧推了辆巨大的推车,一样样往里面放东西。
途径厨具区,柳诗诗顿了一下,举起偌大的鸳鸯锅回头问他:“这个需要吗?”
江尧忍不住笑了声,手扶到锅顶拿下来,声音调笑:“这个真不用,家里有。”
她收回手,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不知是因为他略显宠溺的笑容,还是那句“家里有。”
最后结账时,店员把东西分装了几个大袋子,江尧两只手拎的满满的,柳诗诗想要帮他拿一个,被他偏身躲过,歪歪头弯唇道:“帮我从上衣右边口袋中把车钥匙拿出来,等下开后备箱的门。”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浅卡其色的硬质风衣,两侧有两个方形口袋,柳诗诗低着头,伸手去摸的时候,头顶能感受到他呼吸之间的淡淡热气。
温和的,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淡香。
从前的江尧像荒原上的烈风卷过,如今时光磨过,岁月将棱角包裹,一寸寸只留下叫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清淡。
像上好的佳酿,初时辛辣,经久酿之后,开盖扑面是柔韧的醇香。
她屏住一口气,迅速从侧方口袋中找出车钥匙退后。
到江尧家之后,柳诗诗主动承担起洗菜切菜的任务,一方面考虑江尧手伤未痊愈,另一方面也是她平时习惯自己做饭吃。
说来好笑,柳诗诗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二十伊始时学做饭就是为了江尧。
江尧没有阻拦,将东西一样样摆到流理台上后,靠着台边看了她几秒后突然靠近。
柳诗诗在低头将针织衫袖口挽起,倏尔间一件围裙兜头套下,她愣了一下,随即乖乖举起手从两个洞里穿过去。
她低头看看围裙上的图案,忍不住笑了,调侃道:“江老师,你家里是不是每一件东西都要买印画的?”
江尧的脚步渐远,似乎在从刚才拎回来的超市塑料袋中翻找东西:“也是也不是,譬如你身上这件图案是我自己画的。”
“唔,”柳诗诗受宠若惊,又细细看了一眼:“那我走的时候顺出去卖,是不是能卖很多钱?”
他声音带笑:“涂鸦之作,不值钱。”
柳诗诗挽一缕头发到耳后,左手按住西蓝花,右手握刀姿势标准,笑说:“不是吧,我看你作品的行价可是一作难求呢。”
她切完一小块西蓝花,拢着放进瓷盘里,身后人气息渐近,一只手搭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别动。”
鲜绿沾水的西蓝花从刀和手之间滑落,她僵住,随着温润的木质香一同袭来的,是他微热指腹,似有似无滑过她的耳下肌肤。
颈部一凉,柳诗诗知道他在干什么。
江尧拢过她的长发,用手里皮筋松松缠了两道。
他不小心碰到的地方,温度在攀升。
柳诗诗觉得房间静得太过,否则她怎么会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她僵住着身体,放下刀半转过身去,不知所云地问:“你怎么会有皮筋?”
话音刚落,视野里,江尧修长洁白的手指再度靠近她脸边,勾起掉下的一缕黑发,神色认真捻到她耳上。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缘更缘更,缘分到了自然就更辽!
插个旗子:一月份把这篇更完。
我好像那戏台上的老将军,背上插满了Flag(bushi)。
第6章 江月情诗
“在超市随手拿的。”他绑完头发后,轻描淡写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