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语之渊——祭尧尹
时间:2022-02-10 08:26:49

  说完,他自己饮下了一大杯红酒,管家在一旁又添上些许。
  顾嘉浩灌人酒习惯了,可这场下来半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有,难免失去斗志,给自己下台阶,“路帆疼老婆,这点我该学习学习。”
  李如兰听了,嘴边带着笑。
  他话里越发表面,这是一个在国内混迹了多年,却第一次施展不出什么的时候,他心里急,就喝得越多,也就越说越多。显露出了醉意,李如兰在一边没有劝着。
  许路帆喝着红酒,不急也不徐慢慢地听,酒杯里的红酒慢慢地品茗。
  这一桌子的人都见了邢语脸上的红晕,可却没有人提出异议,似乎司空见惯了。一边却是捧着他,想从他这要点底牌。
  他眼里的鄙夷显而易见,却没有半年的不耐。
  桌上的一派祥和气象中,突然有谁说了一句。
  “疼老婆?”
  低沉的声音说着,话里有嘲笑的意味。
  顾清落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他的嘴边是无法掩盖的浓浓的嘲讽。
  “许路帆,我也敬你。国内的生意不好做,分分钟亏损几千万也是正常的事情,你应该也承受得起,加油。”
  林景略拿了红酒杯,没多说,抬高敬了许路帆一杯。眉眼下一点友善之意都没有,鄙夷的姿态看起来比许路帆更盛。
  反倒是原本没有说话的许路帆见状赔笑,“不敢不敢。我自己罚一杯。”自己又喝了一大杯,像是在赔礼道歉似的。
  这两人认识?
  顾嘉浩疑问,一杯红酒下肚头晕脑胀的,没有细想下去。
  林景略直接叫了许路帆的大名,一点客气也没有,甚至还给了脸色……这怒气从哪里来?若不是认识,能这么直接……
  见这样的场景,李如兰赶紧说,“大家都喝多了,不喝显得都不合群了。我和清落也敬你们一杯吧。祝往后日子甜甜美美。”
  “嗯。说的对!早生贵子!”顾嘉浩脸上的红晕已盛,悄悄地解松了自己的腰带扣子。
  而被敬酒的两人看了对方一眼,两个都冷。
  “清落,看着点景略,别让他多喝了。”李如兰说到,这气氛当中的尴尬快回到去年的时刻。
  “呵。”许路帆反倒笑了,小声问邢语,“还是有的,不是吗?”
  邢语点点头,空气里都是须臾而过的天旋地转,一时时的幻想,压不住身体时刻要转出的不适。
  连许路帆后面的一句话也没听清。
  “我现在是瘆得慌,他这个表情,我的股票货币在国内至少得少一半了。”
  “嗯。”
  邢语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没回应。
  直到李如兰叫了她。
  “邢语?”
  “嗯?”
  “恭喜。”
  “什么?”
  李如兰笑了,嘴型说着怀孕。
  邢语不知道她这句话从何而来,刚刚自己什么也没听清。许路帆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她只好点点头,没有确认没有否认,只是表示收到了谢谢。
  李如兰说完,还对顾清落说,“你们今年也要努力努力,嘉浩今年也五十六了,等着抱你们姐妹两的孙子呢。”
  许路帆是第一次见到李如兰,听了这话,皱了眉头转身问李如兰,“没记错的话,邢语的生父是顾槟吧。这姐妹是?”
  一句问就把李如兰的「姐妹」堵在了嗓子眼里。
  “说笑呢,养比天大,不是吗?”李如兰说。
  “你是挺关心清落的。但当时是怎么做到将四十度高烧的语置之不理的?”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笑意,“我中文表达得不是很好,我想你应该知道我这里长期有最好的医生吧。”
  难道顾家会请不起私人医生吗?
  李如兰听了,脸红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被提起这件事,急忙说,“我英文不好,顾家当时也没什么人在,只好跟你求助了。如果是误会了什么,我道歉。”
  “你是该跟语道歉的。不知道的,可能都以为被人扔出来了呢。是吧,语。”
  邢语看了许路帆,若是在以前,她肯定就摇头了。
  李如兰说的也没错,她的确养了她多年,曾经是她的天。
  可当所有真相压面而来的时候,李如兰却只剩对她的威胁和利用,她的心听到这句话,抑制不住恶心,对李如兰说,“不是真心的就别假装了。听着瘆人。”
  原本还在乐呵呵假笑的顾嘉浩听了脸都僵硬了,没想到邢语敢对李如兰说这样的话。以往她都是战战兢兢看着脸色的。
  “你。”李如兰的脸涨的通红,可碍于许路帆和林景略在的情况下,她不好说什么。“怎么这么说话。”
  “邢语,如兰当初也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等你小孩出生了便懂了。对吧。每个人谁懂年轻时父母对他的安排呢?”顾嘉浩在打圆场,笑嘻嘻的。
  这许路帆也一点不拦着,还问“瘆人是什么意思?”而他刚刚自己还用过。
  没想过邢语会突然有脾气,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问道。
  邢语答,“就是不舒服,差不多那意思。”
  许路帆恍然大悟的模样点头,拿了红酒又敬了对方一杯,“脾气不好,见笑了。”
  顾嘉浩能说什么呢,只好接下酒,继续打哈哈。李如兰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而一旁黑眼微垂的人低头,顾清落隐约似乎见他嘴角微扬,恍惚间笑了。
  眼里的怒气减弱了不少,红酒又喝了一杯。
  喉结翻转了下,透着玻璃背面隐隐见到了邢语的目光,而他抬眼而起的时候,许路帆手搭扶在她的肩上,凑在她耳边说话。
  两人的手交叠放着,像老夫老妻一样,彼此耐心温和。
  “景略哥,怎么了?”顾清落见他摇晃着,不喝,问道。
  “没什么。”说完,又一杯红酒喝净。“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就喝一些,不会过火。”
  “别喝太多了,不好。”
  顾清落微微担心,在这个场合也不好说,按下了杯子,林景略知道她意思。放下酒杯的一瞬,看见邢语又看了过来,这次他没有躲。
  那目光里是虚散开来的,没有焦点。
  她应该不太舒服。
  只见邢语拿了装了柠檬水的杯子,侧过身子让管家添加。管家拿着水靠近,她抬眼看了下,随即说不用了,又放下。
  这边的邢语那虚幻感更强烈了,她想喝点水缓解,但是目光所及却都是那人的模样,笑着的,叫着她名字的,甚至明知道不是他的,来倒水的人应该是管家,可抬眼满目里面都是他。
  她慌了,看了清醒前林景略坐的位置,轻微地闭上了眼。
  “Sorry,sir。”
  一阵的吵闹声,顾清落要了杯水,林景略正好侧了手臂碰到了,洒在了他的衬衫上。
  睁开眼时候,已经找回了清醒,邢语看向他们,眸子里清明了起来。
  吩咐道:“管家带下林先生清理下衣服吧。”
  许路帆脸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一桩是自己家里佣人的问题,管家见状连忙说:“林先生,请跟我这边来。”
  “嗯。”水倾斜在左肩,侵蚀了一半,林景略索性站了起来,在管家的引领下往洗簌间走去。
  过了一会儿都没有回来。
  “去看看吧。”许路帆在她耳边说,看出他走了后,邢语的心思也不在饭桌上了。
  一楼门推出去便是露天位置,里头酒饱饭足之后,为了迎合许路帆,顾嘉浩似懂非懂地说起古典音乐来。
  虽然从事艺术,可那都是三十年前碰过的东西,早就在商海中记得酒了。说起来磕磕碰碰的,全依赖着顾清落帮忙说几句。
  外头自然声充斥,混着点留声机出来的音乐声、交谈声。
  林景略拿着烟,没点。
  过了会儿,露天阳台走了人进来,由远而近的脚步声,似乎也不用多想是谁,
  “管家说你忘了拿打火机。”面前的手伸了过来,摊开是个猫头鹰形状的打火机。
  他伸手接了过来,看见她脸颊上微微的印子。
  两个人微微疏离。
  刻意保持距离的是她。
  下一秒,穿过了他的手,她进到了他的怀抱里,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景略,景略,景略……”
  像是在弥补过往叫不到的遗憾,还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实,吸取着氧气。
  林景略拿着烟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收拢,鼻尖里已有她的香气,按耐了下来低头想触她发丝的冲动,向后退了几步。
  如果是换在从前,他脸上肯定是止不住地惊喜,可是现在他一点也笑不出来,微微地夹杂着后悔。
  后悔自己今天来了许家。
  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冷漠些。
  感受到了他的退后,邢语微微怔了片刻,起伏的心瞬间下落,只剩空荡。
  “你脸上怎么回事。”他问,点了烟,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刚刚的一幕视而不见,没去看邢语脸上的失落,问:“许路帆做了什么?”
  “不是……”她低声道,抑制往前走的冲动,维持社交距离,“不是他。”
  那就只有顾漫宁了,他想了想,说,“真是个疯子。”
  “你说谁……”
  “顾……”才说了一个字,他收起了话,烟放在嘴边,“只有她,许路帆也说不了。”
  而邢语早就想到,许路帆话里的意思都是指向了林景略,“嗯,是顾漫宁。你不吸烟,我想你有事要跟我说。”邢语说,往前走了一步,见他转了头,停下了脚步。
  林景略转了头,刚刚的冲动已经被冷风吹下,到嘴边没了踪影。
  “不是吗?”
  退出了他的禁忌范围,站在栏杆边。她怕极了那种可能得到却必须失去的感觉。
  “你和清落不是为了她而来的吗?”
  邢语从头到尾地顺了一遍,清楚为何在学校、在展览与她都保持着距离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许宅。
  他和许路帆毫无疑问地认识。
  他和顾家姐妹在谋划些什么。
  但他否认了,“这些你不用知道。”
  “你在媒体上也基本不露面,怎么这种场合你会来,昨天我都觉得可能是最后一次能见你了,我不知道从哪里跟你说起好。”
  她有些开心,又有些失落,还有些不确定,掩饰掉刚刚的无措,轻轻地笑了笑。
  许久不见了,她想让他知道,她好好地过着。
  “嗯。”他安静,嘴边淡淡笑,微微烟雾而出,心里面无数的念头想拥抱她,但是都坚定住了。
  看见她的笑容,微微心里酸软了下。
  “以前不吸烟,可现在变了。我来这……大半原因是因为许路帆和顾漫宁,他们有个计划,需要到我。”
  果然是这样。
  她打蛇随棍上。
  “大半的原因是他们,那另一半的原因呢?因为我吗?”
  她都不奢求她能是主要的原因,可至少能是一半呢。
  目光下,她见到了他手里的烟,暗淡了下,他没有开口。
  而后见他嘴边淡然笑,说她,“宝贝,你比以前勇敢了。”以前,她可从来要他猜,也从不主动问。
  但是,他的回答要让她失望了,“不是因为你。只是我自己的原因。”
  就这样吗?
  “你保证你的原因里面没有我?”
  他回答不出来。
  “有你没你有什么区别,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淡淡然地说着,没有卷染留恋。
  而她也习惯了这些冰冷,隐隐地痛都不算什么了。
  “没有。”
  她陷入他给的象牙塔里,按着他希望她成长的样子浇灌着,没想得到什么,她只想知道他看到了吗?
  但只要一问便是终点,她摇摇头,继续笑着说。
  “你有好些吗?”从他的气色来看,并不差的,这样她就能宽心些。
  林景略没想过她会问,点点头,没往下说,他把那一步跨得太多太急了,今天怎么拒绝和冷漠都显得很无情,像是把她当作了玩具耍,要就来不要就扔。
  他尽量地克制自己,语气和缓也不用那么不近人情,但是却要让邢语知道不要来靠近。
  “你不该来。”
  她站在三四步远的地方,脸上的失望一点也藏不住。
  他不是来接她的,也不是来听她已经努力到什么样的程度的。
  他依旧是个很能哄她的骗子。
  “我不该来吗?”
  外面的风有点凉,邢语抚了手臂,“好呀。那你们玩的开心,吃得开心。”她说道,留下了客套。
  “我也就是送个打火机,没其他意思了。你别怕我,我也吃不掉你。”
  “嗯。”林景略答,两个人谁也没近谁一步。
  就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
  邢语憋着,想起Ming告诉她,昨晚送他回来宿舍的是谁,踌躇了几步,不知道下次见又得多长时间,又只能在新闻边角上知道他的情况,还是回问。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是想见见她,还是顺着顾嘉浩未来女婿的路来走。“我以为许路帆说的话会成真。”
  “哦,许路帆说了什么?”
  “他说,在整个饭局上只有一个人是心疼我的。”这心疼,她利用过很多次,也清楚知道没假。
  “打住吧,邢语。”
  他叫她邢语,全名……
  生疏得紧。
  “你都不试着骗骗我吗?当一个男人都不愿意骗一个女人了,我想,是不是只有厚脸皮能形容我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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