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兰看在眼里,尴尬在一旁,没有多说话。
这已经不是只会听她话的邢语了。
原本想问的事情也藏了起来。
许路帆腿脚不便,尽量陪着他们走着,郉语看得出来他今天的体力消耗得很快,想让管家找个借口回别墅去,邢语不漏痕迹地比了比手势,每次在外应酬的时候,她都是这样子咨询许路帆的意见。
与顾嘉浩的交谈中,许路帆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拒绝了他们。
轻微一个笑,邢语转头吩咐管家晚上叫按摩师到家里来,管家点头后,邢语继续陪着顾家一行人走。
一直走在最后的顾清落看见了这些,不由得说句。
“邢语都做得挺好的。”
“嗯。”
林景略应了一声,都做得不错,也似乎是在努力地告诉他,她都适应得很好。他将人群里寻找她的习惯戒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了。
“对不起,让你也走了这一趟,累吗?”顾清落问他。
“还好。”
至少他能撑到回去。
“好。”剩下顾清落不由得的担忧。
在前头的郉语往后看了一眼,见他们正在说着话,林景略与顾清落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绅士,从没见过他半点恶魔的模样。
顾清落抬起脸庞问着他话,他听的不是很清楚,微微地弯下了身子。直到顾清落慢慢地说完了,他才回答。
时光褪去了不成熟,剩下岁月静好。
压了压帽沿,太阳晒得脸微微红,隐藏下不该有的失落,自己在期待着什么呢,只那一眼便够了吗?
他也没给,也不会给了是不是。
转过身子去。
真的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会比见不到他的时候还要疼。
“语。”
许路帆喊她。
她回过神来,发现,许路帆将她刚刚都看去了,这是在提醒她。
邢语问身边的管家了解了详情,才知道许路帆坐的专机就为了回来招待顾嘉浩一行人。
“先生有出差的行程吗?”邢语不知情。
“不是为了工作。”管家答,把分寸控制得很好。
“知道了。”
“但是,许先生接待他们一行人,交待过,要让我的夫人有面子。”这是管家陈述的原话。
“是吗?特意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是今天。”
郉语看那走路有些停顿但依旧谈笑风生的许路帆,表情有些复杂,但很快隐藏了起来,许路帆招招手让她过去,让球童递给了她球杆。
“你来。”
她接过许路帆递过来的球杆,站定了方向,挥了一球,依旧干净利落又准确。
“郉语打的不错嘛!”顾嘉浩跟教练交流球技,看起来兴致盎然。“什么时候学的,以前……应该也没学过。”
“才学了半年,天分很好。”许路帆内谦道,郉语走到他身边挽了他的手臂,自然地让他借助些力。“只要有人教,她什么都能做的好。”
为了不让人察觉是借力而站,他握进了她的手心里。
顾嘉浩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客套了一番。看着许路帆在国内的动作频频,又加上昨晚邢语在晚宴上买下了价值最高的两幅作品,看不懂他究竟是给绊子还是在助力,借着此次来美国。他让李如兰试着联系了许家,才有了这次探访。
“这一年来,郉语真是学到不少呀。如果不是看到酒店的复合增长率,我都不敢相信。整整翻了五倍之多,我们那酒店都停摆了许久,长见识了。”
顾嘉浩眼神里透露着精明,“不知道,明年,咱们有没有机会再一起赚一笔。”
“赚就俗了。我经常跟她说,这些都是为了让她练手的投资,赔钱或赚钱都无所谓,开心就好。”
许路帆说,听得李如兰不由得看向郉语。“亏的,我会填上,你不用担心。放心做就行。”
“哪儿的话,这赚了不少,一点没亏。”顾嘉浩说到。
郉语笑着,也没有多话。
“要赚钱,林公子不是更有方法吗?”
许路帆说,他刚从车上下来,走下草坪,顾清落跟在他的身后。
低低的声音开口,嵌进了他们的社交圈内。
“远处就听到说我。”眼眸一下子紧了起来,“许路帆你可能国外呆久了,不知道公子在中文的用法吧。”
听着是生气。
林公子这三个字听着是有点讽刺。
顾嘉浩要缓和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正要说话。
许路帆自己笑了笑,“中文不好,不知道这个称呼不太合适,景略,抱歉了。”
竟是许路帆道歉了。
顾嘉浩尴尴尬尬地正要开口,看这样子,接着说,“对对对,国内的年轻人都互相叫名字的,景略啊,路帆啊,出门做生意都是兄弟,不要见外。”
“刚刚我们正在说要一起开发新项目,不知道景略有没有兴趣。”
“顾总,你这句话不太严谨,可能景略听着不一定愿意。我们说的是,开发一个新的项目让我们邢语再试试手,当然亏损,我承担。就是个玩笑。”
这次,林景略看向了邢语。
为了不让他难回答,邢语自己说:“把亏损放在最后,这是瞧不起我吗?”说完笑了笑,在旁边人看来带着娇嗔的意味。
舒缓了气氛。
“没有没有,投资了一个新的项目,正要让你接手。这不是顾总真的动了想法,我正在看怎么拒绝才好。”
顾嘉浩听到拒绝两个字,敏感地皱眉,也注意到他说了新项目。
“在国内有新项目吗?”
“顾总不知道吗?那我还是保密吧。”许路帆故卖关子,点到即止。
林景略眉眼微沉,对着许路帆卖弄玄虚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挑:“今天是适合保密的日子吧,秘密不少。”
嗯?
什么意思?
但是许路帆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像是吃瘪了。
顾嘉浩想着两人的气场或许不太合适,连忙说道:“轮到我击球了,这草坪维护得真不错,让我兴致高啊。”
弄得顾嘉浩这一商场老油条,说话都开始奇奇怪怪的了。
许路帆微微转了身,借力更大了,让邢语不敢动,微微低头。
听见他说:“还好是在我的地盘上。”
“嗯?”邢语问,心里有些疑惑。
明明平日不待见顾嘉浩之流,而现在却专门回来,是不是别墅里面如林景略所说,有什么秘密。
“你猜到了什么。”
邢语摇头,至少他和林景略认识,这点她可以确认。
许路帆或许是察觉了,主动放了手,知道她的怯弱,扶着她的腰间,手紧了紧,留意到她眼神的闪避。
“在家不谈工作,不然我老婆该抗议了。”他露出了宠溺的目光看了看郉语,“是不是该语了?”
“是的。”旁边的球童答道。
“我……”邢语想回去,刚说了一句话,把说辞咽了回去。
许路帆在她耳边轻声说,“别让人看笑话。”轻轻地推了她出去。
她便不说了,点点头,笑笑,“到我了。”
顾嘉浩看着那挥杆的人远眺着球落地,可能有足够的底气了,变得不一样了,挥杆一就而成,如年少的许路帆透着说不出的光芒。
都是自己看走眼的人。
眼里恍惚了下,些许尴尬走留。许路帆本来是自己座下女婿的人,就这么白白丢失了。
一丝阳光落在邢语的帽檐上,眼睛里没有怯懦,回头正巧碰上了顾嘉浩的目光,没有闪烁。
顾嘉浩此时有点做了亏本生意的挫败感,鼻眼里透着些闷气。
别人没看出来,但是李如兰一下子便知道了,递了瓶水过来。
“天气干燥,润润嗓子。”
顾嘉浩接过,在她的提醒下,收敛了些不愉快,继续盈盈而笑:“这美国的太阳比国内的毒辣,未到正午呢,就晒红了。”
李如兰这是自在顾家一面后再见到的邢语,才短短的时间,她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这养大的「女儿」。
既熟悉又陌生。
可能就是顾家的人吧,对于这些原生的东西都带着天赋,与生俱来的。
目光里,李如兰看着将杆给了球童的邢语,帽檐下她的目光远远跳过他们,也略过了许路帆。
眼神落在了他们这个圈内的林景略处,似乎是种本能,她会去找他的目光。
这样非常地不好。
意识到的时候,邢语已经将球杆递给了球童,回到原先的位置。
“你心神不宁的,谁都看得出来。他的影响这么大。”许路帆在她耳侧问道。
“对不起。”她说。
“对不起也不能消缓的话,就不要轻易去说。”他说道。
“想办法解决,我不想听到道歉的话。”
“是的,先生。”
“但也不是让你多做几个深呼吸。”
邢语停了下来,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再试试其他的方法。”
许路帆转而问了旁边的球童拿了纸巾,擦了擦邢语的脸庞,跟话不一致地「关怀」着。
“被影响了,看着我就是了。”
“好。”
“昨天不是才见过。”许路帆问。
“五分钟内,我会调整好自己的。”邢语说,拿过了纸巾,“我不会变成麻烦的。”
许路帆一向对她都是严厉的,见不惯败者为寇的模样。
“记住自己说的话就行。”
顾嘉浩发挥得不太好,嘴里一直说着阳光越来越刺眼,影响了发挥,邢语看了许路帆一眼,挥了一杆,有些失常,不像前几轮那么有底气。
“邢语你说是吧,今天的阳光太猛了,影响水平。”顾嘉浩这才有重新恢复了神气的样子。
而其他人看的出来,邢语有些故意,但毕竟也不是比赛,便都没人破坏这个「好意」。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交谈,高尔夫也没有停,球场大绿茵茵绵延。
一些人打着,一些人谈着话,顾清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邢语的旁边,连球童也没有注意,那时邢语刚挥出去杆,目光之余看见有人在侧,立马收回杆子。
“哎!”刚落下杆,杆子掉落飞出。邢语失了平衡,顾清落躲避着,一时间两人撞到了一起。
“小心。”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许路帆和林景略都到了他们身边,伸手扶起。
“哪里伤了?”
说话的是许路帆。
下意识地,邢语见面前伸来手便搭了上去。只见那手面微微颤了下。
混乱中对面的顾清落看了她一眼眉眼皱了下来,瞬间收起了小心翼翼。
这……手是……
顺着目光而上,她能隐隐地看见那下颌线,是熟悉的人。
林景略……
她的手搭在了他的掌心里!
明明听到的声音是许路帆的,她便下意识地以为是许路帆扶她。
她忽略了许路帆腿脚不便,支撑她起身这事情根本不会如一般人的反射速度。
林景略的眼里也有些错愕,但没放开……
那近在咫尺,而不是杂志上被像素化到很小很小的格子,那手她不想放。
想紧紧地抓住,她很是怀念这掌心里的温暖。常年四季,她的手都冰冷,忘记了焐热是种什么感觉了。
“你算什么东西。”冰冷的声音隐隐传来。
耳边窸窸窣窣的是林家外祖父的斥责,那夜的寒冷刺骨瞬间袭上了手心。
得放……
“邢语!”许路帆手伸了下来,到她的面前,背着阳光,晃着支离破碎的视线。
邢语赶紧放开,说了声,“对不起,我以为是许……”
“撑着我的手臂起身吧。”
许路帆搀扶的手晚了一步到面前,解了尴尬。而林景略见邢语快速地放开,像避蛇蝎一样,手里头失去了暖绵触感,指面微微曲了里。
“没事。”
关心的神色冷了下来,带起了顾清落。
开口问道,扫了一眼她的手臂,“你呢,有没有事?”
顾清落摇摇头,身上的白色裤裙染上了尘土。“没事,只是衣服脏了。”
球童检查了球杆,报告了管家,管家与此同时,赶紧走了上前查看两人,说,“球杆上有些血迹,有可能划到了两位,先到一旁坐着检查下吧。”
管家语气冷静,言语克制,立刻让人去拿了药箱。同时教练和球童与管家反复地确认以刚刚的距离,顾清落不应该走到击球的范围里面的。
除非是故意。
管家点点头示意安静,没有报告给许路帆。
“有哪里觉得疼或异常吗?”林景略问顾清落,顾清落觉得自己被他查看了一番,目光所及之处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摇摇头。
“清落有哪里疼吗?”顾嘉浩看了这阵势问,让李如兰上前看看。
“没有。”
顾清落摆摆手,贴在林景略一侧像做错事的小孩,“都怪我不好,没留意站得太近了。对不起,邢语。”
邢语摇头。
尽管顾清落说没事,但是顾嘉浩、李如兰围着她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才算安心,直到管家说,“夫人的脚划出血了。”
他们才停下来看向另外一头。
许路帆走上前无法蹲下,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