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闻语自我介绍道:“我叫陈闻语,是靖生哥的朋友。”
贝贝一副“我明白”的表情。花以岳张嘴说:“老吴你不够义气啊,我说你原来干嘛要拒绝徐方朵呢,我以为你不近女色,原来你心有所属……”
贝贝感觉这个男友确实青春活力,但也少根筋。她连忙捏了捏花以岳的手,示意他别说了。花以岳支支吾吾的好像还想说,贝贝连忙说:“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告别之后,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吴靖生开口:“徐方朵是上个学期追求我的一个女生,我把她拒绝了。”
陈闻语说:“为什么拒绝她呀?”陈闻语不知道吴靖生干嘛跟她说这些私人问题,两个人明显不太熟悉,不过既然吴靖生要说,她不介意顺着他说。
吴靖生说:“我不喜欢她,我觉得感情要讲互相喜欢的,如果追求者自己不喜欢,没有必要拖着,当机立断才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是这个道理。”
陈闻语不太懂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说:“你说的有道理,确实要互相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还跟人家在一起,这是欺骗行为。”
“以前有人追你吗?”吴靖生找到了一个话题。
陈闻语说:“没有。”
“你这么漂亮,没有人追你吗?”吴靖生觉得有点奇怪了。
陈闻语说:“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不觉得自己漂亮。我很黑,到了服装厂工作了一段时间就白了,后来在服装厂里不太愉快,再后来就是前些天被骚扰的事情。都是因为脸而起的纠纷,我现在觉得我可能真的有点好看。确实没有人追我。”
陈闻语有点感慨:“我出来工作一年了,我感觉好看给我带来的都是坏事,没有好事。该做的我一点没有少做,我甚至因为这个多做了好多工作。”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人人都说好看能当饭吃,我看未必。”
吴靖生好奇地问:“什么意思?”但陈闻语没有说,他只好自问自答,“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陈闻语点点头,她低头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六点了。天早就大黑了。
陈闻语不好意思地说:“今天说好我请客的,但是你却带我出来玩,还帮我买票,我真是不好意思。”
吴靖生说:“请客你还是要请的。”说着就七拐八拐,拉她进了胡同深处的一家小馆子。
“这馆子我常来,味道挺不错的。”吴靖生说。
陈闻语看了看这馆子。这馆子叫“老张小菜”,名字实在不像什么高级餐馆,店面不大,最里面一张十人大圆桌,其他都是四人的小方桌。馆子很干净,四处都是光光亮亮的。菜单就挂在墙壁上,都是一些很平价亲民的菜。陈闻语挺高兴的,这客请得舒服。
两个人挑了一张靠墙的小方桌坐下,老板兼服务员就过来了,递给陈闻语一份菜单。这菜单很干净,一点油污都没有,可见老板是个细心讲卫生的人。
陈闻语把菜单拿给吴靖生说:“我头一次来,不大了解,既然我请客,那就你想吃什么点什么。”
吴靖生点点头,但没有接菜单,问:“你有什么忌口吗?”陈闻语摇摇头。吴靖生说好,然后直接叫了老板:“老张!”老板在柜台上“诶”了一声,吴靖生接着说,“一份肉龙,鸡蛋汤,羊棒骨,再要两个饼。”
“好嘞。”
不一会儿几个菜就悉数上齐了。先前,陈闻语几乎没有吃过北京菜,菜馆子比较贵,她很少下馆子,加上她没什么朋友,一个人到菜馆点菜也不太合适,所以平时吃的都是各种面条或者盖浇饭,偶尔她也会在出租屋自己用小锅煮一点简单的。
肉龙被切成一段段的,陈闻语夹起一段,咬了一口。甜咸的滋味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嚼一嚼有很明显的肉的颗粒感,这是手工剁成的肉馅,层次感很丰富。吞下以后,肉香滞留在口齿间久不消散。陈闻语忍不住发出长长的“嗯”声,以表示对这肉龙的肯定。
羊棒骨没有平时吃到的羊肉的膻味,只有鲜香。吴靖生把饼放在羊棒骨汤里蘸了蘸,递给陈闻语。饼里吸饱了羊棒骨汤,一口咬下,汤水溢出,甚至有点烫口。陈闻语“哈……哈”得张嘴喘着。
吴靖生说:“你慢点吃。”赶紧递给陈闻语一杯凉水。他看着陈闻语可爱的模样,轻轻笑了。
第9章
请吴靖生吃的那顿饭只花了陈闻语不到二百,陈闻语心里美滋滋的。她算了算如今的积蓄,前后加起来累计到四万元了。虽然不多,却每一分都是自己劳动所得,劳动最光荣。
有一个星期吴靖生没有到知ink来,流云和比目鱼又开始议论了。
“那个大帅哥最近咋不来了?”比目鱼说,“他的颜值应该算客人里最高的了吧。”比目鱼今年20岁,店里的服务员大多年纪比较轻,都是早早就辍学出来打工的女孩。她家里条件其实不错,但她实在不想学习,不愿意在学校里呆着,家里无可奈何就放她出来了。比目鱼来知ink工作也是经熟人介绍的。
比目鱼的长相明媚,虽然才20,却有成熟姐姐的气质。她把额角的碎发掖进制服配套的帽子里。工作之余,她的打扮很知性御姐。
流云说:“不知道,可能最近有事情吧。”
“语丝,你上次请他吃饭了?”比目鱼叫住刚收杯具回来的陈闻语。
陈闻语回答说:“是啊。”自顾自地走到洗碗池边。
比目鱼走到陈闻语边上,伏在她耳边笑着问:“那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陈闻语说:“有是有,可是如果没有告诉他就给你的话,让他知道可能不太好。”
比目鱼说:“嗯……但是姐姐有点喜欢他,想约他出来……上次你们去吃饭,有干嘛吗?他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陈闻语哑然,缩了缩脖子,然后说:“怎么会,他年纪太大了点……他都大四了,得有21、22了吧,和姐姐正合适,我不行。”陈闻语耸耸肩,把袖子撸到胳膊肘上,开始洗杯具。
比目鱼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那确实不合适,他这年龄确实和我相配。”说着“哈啊哈哈”笑了几声,大有几分得意的样子。
流云忍不住挖苦了她两句:“你啊,快省省心吧,你看看人家,央音高材生,要谈肯定也找学校里的才女、美女谈,怎么会看得上咱们。”
比目鱼不置可否:“那不一定,虽然说咱文化条件差一点吧,但咱硬件条件可以啊。”她挺挺胸脯。
流云大笑说:“你得了吧!”两个人打闹了一番。
陈闻语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看了自己,嗯,硬件条件很差。
白越抽完烟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斥责了两句:“你们安静点。”这年轻的女服务员们聊起天来叽叽喳喳,像晨间恼人的雀儿。
于是店里又重归宁静。
十二月底,知ink五周年店庆,推出了咖啡折扣卡。原来知ink的会员卡是积分制,消费一元得一积分,一千积分可以兑换店内任意咖啡一杯。现在白越推出了新款的咖啡折扣卡,满足兑换条件的老顾客可以兑换咖啡折扣卡,享受咖啡九折优惠。使用折扣卡就不能使用会员积分卡。折扣卡的兑换条件是店内累计消费满两千元。
每当有客人进店消费,陈闻语就会查看一下客人是不是满足咖啡折扣卡的条件,如果满足,她会问客人需不需要,一般的回答都是需要,因为咖啡折扣卡明显比满一千积分兑换咖啡来得更划算。
得空的时候她发了一条信息给吴靖生。
陈闻语:【靖生哥,店里最近周年庆,有不错的优惠活动,你要参加吗?】吴靖生直到凌晨一点才回复。【最近在忙开题,没有空外出了。】隔天起床的时候陈闻语才看到这回复。她搜了搜才知道大学毕业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要走那么多流程。
到店里的时候比目鱼问:“你有问那个小哥哥,什么时候过来换卡吗?他前段时间那样天天喝咖啡,肯定早满2000了。”
陈闻语说:“问了,他说最近都在忙毕业开题,所以没时间过来消费。”
比目鱼“吁”了一番,很是可惜:“好久没看见他了,很是想念。”
吴靖生最近一直在忙毕业开题答辩的事情。他的论文主题是关于音乐伴奏对场景的烘托表达,论文内容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材料需要好好准备。这还不是吴靖生没时间去知ink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花以岳到现在都没有写好开题报告,他不得不花时间帮花以岳。
花以岳常年使用大腿纠缠术,吴靖生不得不服。
全部忙完,十二月已经过去,到一月份了。学校还有不到一周就放假了。吴靖生才想起来很久没去知ink了。
还没出校门的时候花以岳就拦住了吴靖生:“靖哥哥~”
不知道抽的什么风,竟然叫“靖哥哥”,吴靖生脸一黑。
花以岳谄笑着说:“靖哥哥,谢谢你,靖哥哥,今天我请客。”
吴靖生白了他一眼说:“你请客那是理所应当。走吧。”两个人结伴去了知ink。
“靖哥哥画风变了啊,怎么现在爱喝咖啡了?”花以岳边走进知ink边说,只见前面有个服务员张嘴说着“欢迎光临!”
吴靖生说:“喝咖啡有益身心健康不行吗?”
花以岳努努嘴:“我看你不是想着身心健康,是醉翁之意不再咖啡,在……”他瞥了瞥跟前的陈闻语,“小妹妹,你还记得我吗?好久不见啊!”
陈闻语放下她的职业假笑说:“你是靖生哥的朋友,我记得的。”
吴靖生说:“你别理他,他脑子不太好用。”吴靖生大概是最近开题开出躁郁症了,说话都不好听了。
花以岳嬉皮笑脸的,丝毫不在意。然后拉着吴靖生到里面包间坐下,又叫了陈闻语点了单,点了两杯咖啡两份甜品。
陈闻语端上菜品的时候花以岳想拉着陈闻语说说话,但陈闻语说在上班,没有说什么。
之后吴靖生和花以岳在包间里坐了许久才走。
晚些时候吴靖生估摸着陈闻语快下班了,竟然到知ink门口等陈闻语。
陈闻语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走出来,直问他:“靖生哥你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准备回家了。”
吴靖生神色微微有些忧愁,说:“快放寒假了,我最近没时间过来,之后放寒假就回家了。你什么时候放假?”
陈闻语边走边回答说:“回家的话应该要等到腊月二十八了吧。”
吴靖生说:“这么晚。”
陈闻语说:“是啊,店里一般都是这样吧,原来在工厂的时候也挺晚的。大学里面放假这么早吗?”
吴靖生点点头称是。
沉默,“如果店里不忙的话可以先请假回家吗?”吴靖生脱口而出,说完感觉自己好像管太多了。
陈闻语楞了一下,感觉吴靖生有点莫名其妙,但又没有说什么,只笑着回答说:“这怎么可能,要扣工资的呀。”
已经一月,生意渐渐冷下来,放假的前一周周末,白越拉着大家做了一次年终总结会。就在咖啡厅里开。
咖啡厅总共七个服务员加两个咖啡师,白越说了一下今年各月的业绩,然后说了一下给大家的年终奖金。
“今年大家比较努力,我们生意也比较好,所以我跟老板讨论了一下,决定给大家多发两个月的奖金,今年给发三个月的年终。”
大家都高兴地欢呼着,陈闻语瞪着眼睛很惊讶。在服装厂的时候可没有年终这种概念,大家都是按工时算钱。大城市的店果然有牌面,陈闻语想着,三个月的工资,有一万五千块了。
“然后呢也谈谈大家的发展。我们这个店已经开了五年了,业绩一直不错,接下来老板说可能会开一个分店,但还只是想法,我们得先做一些规划。我们要开分店的话,需要更多的咖啡师,可以直接从外面招,也可以自己培养,老板的意思是先自己培养,给大家一个进步的机会。”白越停下,有点口干了,他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明年开始,我们每个服务员都要学习做咖啡师,等年后我再给大家说安排。到时候选学得好的同学去新店。”
说到学习,好像大家的情绪都比较平淡,没有谈钱来得高兴了。比目鱼戳戳陈闻语,说:“语丝,你是不是挺想学的?”
陈闻语点点头悄声说:“是啊,我以后回老家开咖啡厅。”
比目鱼说:“那不错,我以后要找个有钱男人嫁了,做富太太。”
白越咳了咳:“有些同事,不要老想着婚姻大事,我们现在是职业生涯规划,是重要阶段,和婚姻大事是同样的重要。”
比目鱼嘲店长吐吐舌头。
流云举手,店长示意她说。流云说:“那新店的店长呢?”
白越推了推他的金丝边眼镜,说:“大概就是罐头过去,然后我们这边会空缺一个咖啡师,你们要是学不好就只能外面招了。”外面重新招,很可能工资比直接给一个服务员涨薪要高。老板沈渠清的意思是能省就省。
流云好像有些振奋,头一个表忠心:“店长,我一定好好学!”
白越对流云的表态非常满意,说:“希望大家都像流云同学学习。”
陈闻语心想,我也要好好努力,然后回家开咖啡馆。
第10章
陈闻语头一次赶乘春运的火车。
以前社政老师在课上介绍过春运的盛况。老师在PPT里放了几张火车站的鸟瞰图,候车厅里是乌央乌央的头——身子一概看不见。陈闻语看着那PPT,火车站里的人好像失去了秩序的蚂蚁,像水很少的一锅黑米粥,像鱼塘里看见人就游过来等投喂的锦鲤……
陈闻语拉着行李箱,站在火车站门口。安检已经排起了长龙,队伍像一条线,但这线坳成了“弓”字结构。安检人员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前一个人安检完,她就示意陈闻语安检,陈闻语赶忙上前,只见安检人员拿着一根工具——陈闻语不知道是什么——左右扫,又叫陈闻语摘下帽子,陈闻语照做。没有异常,安检员用手稍微推了一下陈闻语让她走了。
很匆忙,这就是春运的节奏。
排队只是春运的前菜,论硬菜还得是进候车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