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才高八斗,玉树临风,光明磊落,铁骨铮铮,风度翩翩……这么多优点,丛蕾一个不学,偏偏跟他学了个牙尖嘴利,冷千山甚至有点怀念她刚见他时胆小如鼠的样子了,如今丛蕾去他精华取他糟粕,全是被他惯出来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声音稍微大点她就要翻脸,仗着他的势,欺着他的人,把恃宠行凶演绎了个淋漓尽致。
丛蕾只见冷千山脸上明明已经风雨欲来,翻滚着熊熊怒火,却又被他抽搐着压下去,跟变脸似的,憋出一种类似于便秘的神色:“行,我不和你说这个。”
若要真论打嘴仗,冷千山战绩累累,丛蕾自然打不过他,不过他是个一言九鼎的真汉子,既然说过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她,就绝对不会再和她吵,冷千山侧过头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等再面对她时,已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眉宇间若有若无地流露出一丝脆弱:“我的确不该怀疑你,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
丛蕾:“???”
她耳朵没坏吧,冷千山居然在跟她认错,他吃错了药了?!
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丛蕾鼓起的气球被他一针戳破,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听他又道:“等我们拍完这部戏,出去旅游放松一下好不好?”
冷千山眼眸幽沉,过于的平和,以至于藏着一股居心叵测的意味,然而丛蕾正处于震惊状态,对此一无所察:“旅游?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找一个别人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冷千山用脸颊轻蹭着她,“我神经绷得太紧了,总是没办法正常的出门,我想正大光明地和你站在阳光下,就像施戚和孟宜安一样。”
冷千山一软和,丛蕾也跟着软下去,其实换位思考,要是白丽瑶总给肖庄打电话关心冷千山,她肯定也不舒服,但丛蕾还是对他滑跪的速度不可思议,狐疑地问:“你真觉得是你的问题?”
“当然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干涉你交友的权利,而且裴奕是一厢情愿,不足挂齿。”冷千山担心讲多了会露馅,索性一把抱住她,“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好么。”
果然他还是要嘲讽一下裴奕,丛蕾稍微放了点心:“……行吧。”
冷千山从一个菜鸟新手,吃了许多感情的亏,现在已经很会和丛蕾谈恋爱了,笨男人才和女人吵架,聪明男人只对付男人,他漂洋过海,等到德国见了裴奕,有一万种秀恩爱的办法让他彻底死心。冷千山吻了吻丛蕾的耳垂,趁她看不到自己,手悄悄伸进衣兜摸出手机,结束了刚才摁下的录音键。
尽管冷千山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跟她纠缠裴奕的事,但不代表他就宽恕了她的瞒报之罪,时不时就要拿石胤跟她矫情一番,今天丛蕾跟石胤的这场戏,更是给了他无事生非的理由,对丛蕾道:“我回去也想玩道具。”
丛蕾拒绝得很直接:“你玩屁。”
“粗俗不堪。”冷千山谴责道,“我只玩你。”
丛蕾装聋不接话,冷千山开启了碎嘴子攻击:“可以,把我弄到手就为所欲为了是吧,别的女人有的我都想送到你面前,可是你呢,宁愿和别的男人玩,也不跟我玩,男人的身子就这么不值钱?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你的追求……”
冷千山颠倒黑白叨叨个不停,在大众跟前装得人五人六的,那阵仗,那气场,谁看了不得退避三尺,然而骨子里还是读书时坐特殊座位的烦人精,丛蕾堵着耳朵也隔绝不了他喋喋不休的抱怨:
“我小时候买玩具的钱都攒起来给你买吃的了,现在你不说孝敬我,陪我玩一玩都不行?我也只是想找一找快乐,凭什么石胤能享这种福,我就不可以,对我公平么?还是你只迷恋‘我的那个’,别的都不让进门?没事,我不会吃醋,你也不要太介怀……”
丛蕾越听越离谱,恨不得掐死他,破口骂道:“够了,我那是拍戏!你和石胤能比吗?!”
寂静。
丛蕾这一声怒喝威震摄影棚,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注视着她,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旷世之言。
冷千山不能和石胤比?
这鸦雀无声的场面,让丛蕾的宣言达到了绕梁三尺的效果,大家看她的眼神愈发复杂,其中的错愕、震撼、兴奋,无一不透露着同一个讯息——她不是想整死石胤,就是自己不想活了。
石胤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当男小三的殊荣,天哪,在丛蕾眼里,冷千山竟然还比不上他?莫非……莫非她已经暗恋他很久了?自从他们公开后,石胤对丛蕾就没了多余的想法,乍一听见原来她在背后这么赏识他,心中五味俱全,震动有之,喜悦有之,感慨有之,慌张有之。他不自觉望向冷千山,却见他正逼视着丛蕾,视线有如悬颈冰锥,一旦落下,便要叫她身首异处。
丛蕾只觉自己倒霉透顶,谁知道片场刚好在她说话时安静下来,她让冷千山丢了个大脸,自知理亏,尴尬地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她身躯僵直,冷千山也不配合她的表演,显得这说法不堪一击,大家神色各异,幸好段峻出面说道:“好了,收拾一下情绪,开机了。”
然后默默对她竖起了大拇哥。
丛蕾:“……”
丛蕾一句话惹毛了冷千山,他甩袖站到她三米开外,化作一台大型冷气制造机,将她冻了个透心凉。石胤躺在床上,本来想对丛蕾报以微笑,结果撞上冷千山阴翳的目光,跟看真正的死人没两样,顿时打了个激灵,连忙闭上眼,更加证实了丛蕾对自己有过情愫的想法。
她怎么就不说呢?石胤大为惋惜,这可是冷千山看上的女人,她要是说了,其实他也不是不可以。
而丛蕾就在这乱糟糟的局面中,放下裙子,把软趴趴的硅胶对着自己,假装努力坐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盼着完结,今天拟好最后一章,才发现其实潜意识里会有一种拖着不想完结的想法,担心自己没有办法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还有十天,离别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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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继续买俺
邹海阳的下视丘并未受损, 具备男人正常的性功能,但其硬件无法与健康时相比,若要与之发生关系, 仍具有一定的难度。孟宜安尝试了很多方式, 始终无法成功, 她本就不是个动情的状态, 一番折腾下来, 不仅腿开始抽筋, 脸色也愈发焦躁。
一次次的失败没能让她放弃, 孟宜安打开灯, 强忍着不适,偏执地把邹海阳往里塞。屏幕的荧光在施戚脸上变幻莫测,半晌,他做出了决定, 阖上电脑,去厨房倒了一杯热牛奶, 随后缓慢地拧动她的门锁。
以孟宜安目前的精神状态, 大概是想不起锁门的, 果然, 房门一拧即开,他不费吹灰之力闯进去, 嘴里说道:“宜安,你今天还没喝牛奶……”
孟宜安还在邹海阳身上活动,听见他的问话, 猝不及防地与他对了个正着。
灯光下,她的行径尽显无遗,施戚立时停在原地, 目光惊愕:“你……”
孟宜安那张暮气沉沉的脸,终于渗出了恐惧与慌乱,她飞快扯过被子盖住挡住自己与邹海阳,激烈地喊道:“出去!”
施戚无措地解释:“我看你房间的灯亮着,以为你还没睡,所以……”
“你出去!”孟宜安的背部躬起,是一个充满攻击性的姿态,可攥紧被子的双手暴露了她此时的崩溃,她的虚张声势好比一戳即破的泡沫,毫无威慑可言。
在她的厉声呵斥下,施戚逐渐回过神,却没有如孟宜安想的那样默默退出房间,再默默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相反,他不顾她的抗拒,向前几步,把牛奶搁在床头柜上。
“咚!”
杯底发出一声脆响,宛若尖利的警铃,把孟宜安混沌无序的大脑拉回了现实世界。
“海阳,他是个病人。”施戚的语速极慢,似乎难以对眼下的情形组织出合适的语言,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话,隐含的谴戒与劝导却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孟宜安脸上。
或许是她的举动震惊到他了吧,她已经表现得这么希望他离开,他就是不愿意走。孟宜安的头垂到胸前,施戚只能看到她不断抖动的睫毛,仿佛嫌她受的冲击还不够,他再一次强调:“宜安,我知道你难过,但你不能这样。”
对于孟宜安而言,含蓄的指责远比大声的叱骂更令人羞愧,她的道德感多到过剩,见她一直不肯抬头,施戚猜她是无地自容了,将手伸到她面前,轻声一叹,像一名带她逃离苦海的天使,散发着慈悲的光辉:“把衣服穿好,走吧。”
然而孟宜安没有动。
她依旧坐在邹海阳身上,施戚的手被晾在空中,空气里充斥着她无声的抗拒,气氛慢慢变得僵持。
“孟宜安。”施戚压低了声音。
“你觉得我不该这样,那我应该怎么样?”孟宜安陡然仰起头,瞳孔竟蒙着一层浓重的阴郁,仿佛换了一个人,“海阳是我的丈夫,我和他做.爱,天经地义,合乎伦常,凭什么不行?!”
放在从前,孟宜安是决计讲不出这番话的,尽管如今也说得并不利索,但她刹那间迸发出的激愤,到底是让施戚怔了怔。
孟宜安总是羞于谈性,妄图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无欲无求的圣女,拼命从扣紧的衣服中寻找虚无的高尚感,性是污秽的,低俗的,是不可触碰的禁区,就连想要探讨它,也应当遮遮掩掩难以启齿,才能彰显出自己的纯洁。
可现在,她的廉耻,她的羞赧,她的压抑,全都随着沁沁而去了。站在施戚面前的,只是一个绝望的女人。
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还怕什么呢?
施戚不料孟宜安会在这个节点觉醒,他在短暂的出神后,迅速恢复了神志,说道:“我没有说不可以,而是海阳——你确定你想要和一个……”他顿了顿,“一个没有回应的人,宜安,你有需求很正常,但这样很……”
施戚迟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她的做法,孟宜安见他闪烁其词,笑道:“你是想说我变态?还是说我下贱?没错,七哥,我就是变态,就是下贱了!那又怎么样?!”
她的笑容似痛似讽,“你以为我想这样?我就想再要一个孩子,有错吗?!”
“七哥,你告诉我。”孟宜安的情绪一经开闸,便是一泻千里,“我想要回我的沁沁,有错吗——!”
她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声声掷地,到后面几乎是在嘶嚎,带着几分惨烈的色彩。这是一个渴望孕育后代的女人的呐喊,海浪突然发出呼啸,卷起悲壮的浪花,轰轰烈烈地扑向施戚。
施戚干涩地说:“海阳现在生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生不出来?你怎么知道生不出来!”被人撞破的羞耻,孤注一掷的仓皇,痛失女儿的悲恸,通通借以愤怒爆发,孟宜安肝肠寸断,口不择言,“你又没试过,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的脸泛着潮红,眼睛出奇的亮,燃着非同寻常的狂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早已将他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施戚久久没说话,末了点点头,平平地道:“是我多事了,你继续吧。”
说完,他便走出了房间。
人进化得再高级,依旧是动物,孟宜安总想阉割掉自己作为动物的属性,施戚觉得十分可笑,因此常常对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可是她涅槃般喷薄而出的生命力,让施戚的皮肤顷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种神经性的快感,甚至超越了肉身的交合。(这里写的是大脑神经的感觉,形容主角的生命力让人震撼,是一种写作手法,叫做对比)
门里起初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人,静过午夜的微风,过了一会儿,风声有了浮动,夹杂着一丝凄迷的幽咽,再接着,成了灰蒙蒙的哭声,哭声越来越大,撕心裂肺,这是属于失独母亲的悲鸣,令人闻之恻容。
施戚再度打开门,孟宜安正狼狈地趴在邹海阳上方号啕,自从沁沁离世,她头一回痛得这样袒露,五官扭曲,哭天喊地,将伤口血淋淋地撕开,没有任何矫饰的凄怆,像是要将那被苦水浸泡的肺腑彻底掏出来,捏碎了给人看。
邹海阳已是一滩软泥,显然,她失败了。
作为这场哭戏唯一的听众,施戚沉默驻足,等到她过了发泄的顶峰,声音渐弱,才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
手触到她的那一刻,孟宜安用力反抓住他,头抵着他的腰,将他的手指勒得生疼:“对不起,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施戚问。
她哽咽着摇头。
孟宜安的眼泪让他的衣服变得冰凉,施戚道:“你没有对不起海阳,是他不能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