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始终认为,我们同传统媒体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不能报假新闻、不能过分地夸大、不能把猜测当成事实去播报。”
“另外,我希望我们的全局意识更强一点。《普通生活》进入宣传期,有些消息可以往外放,但是桑雨柔的部分不在其列。在《普通生活》的宣发计划中,她是作为神秘嘉宾出现的,根本不应该提前曝光。”
“照片是你拍的,理论上应由你处理。但要在‘沈七七’发,就属于职务行为。发之前,至少应该问一问我或是孟姐能不能发。”
“‘沈七七’和《普通生活》却都是公司旗下的项目,没有这样互相拆台的。”
戚夏差不多是第一次这么长篇累犊地“训”楼雅,虽然言辞谈不上严厉,楼雅却忍不住哭起来:“对不起,戚姐,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唯流量论……我……呜……”
戚夏对哭唧唧的小姑娘无计可施,她抽出纸巾递给楼雅,又倒杯水:“好了,这事就先这样吧,关键是不要有下次。”
楼雅抽泣着:“对不起戚姐,我……呜呜……”
戚夏只好安慰:“大家都是从没经验过来的。你的检讨我收下,公司的处理意见会陆续传达给你。”
“我会尽力帮你争取,避免最糟的后果。今天你先回去吧。”
好容易将楼雅劝走,戚夏感觉比自己做一期节目还要累。只能希望楼雅经此一事,能尽快进化为独挡一面的干将!
戚夏随后去了齐恪的办公室,昨日他走得匆忙,于公于私,她都有些话想对他讲。
也许是因为宿醉,齐恪看上去有点萎靡不振,看到戚夏进门,亦提不起什么精神。
戚夏笑他:“孟姐去帮桑雨柔对你的打击就这么大?”
齐恪道:“小七七,你能不能别再扎我的心了?不是她去帮她给我打击大,是你们都不听我的打击大!我这老板还是老板吗?”
委屈兮兮的。
对于齐老板的花样劣质演技,戚夏早就烂熟于心,她瞄瞄他:“公司和桑雨柔之前闹得很不愉快?”
不是她不关心公司,而是公司对与桑雨柔的事总是讳莫如深,而戚夏一向体贴,齐恪不想她打听的,只要提一句,她就不追问。
若非这次感觉几人之间气氛诡异,她也不会再问。
齐恪收掉夸张表情,说:“总之你离她远一点。”
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狠戾:“她再怎么‘作’,我也就只给她这一回机会,真当我脾气好呢!”
戚夏沉吟道:“真的没问题吗?如果需要……”
齐恪道:“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们不是早就说好,只要你想做的,就去做,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戚夏眼眶有点热:“但是……”
齐恪立即将一本正经抛到千里之外:“没有但是!”
他哈哈大笑,好看的眼睛里露出捉狭之意:“除非以身相许,只说谢谢太没有诚意了哦!”
戚夏:“……”
这还让不让人说话了!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戚夏站起身:“再!见!”
齐恪说:“慢走不送!以后别为这点小破事来找我。找我,就是得请我吃饭喝酒的!毕竟我那么忙!”
戚夏翻个小白眼,拔腿就走。
齐恪在她后面说:“小孟最近没法跟你,我另找人协助你。”
戚夏不耐烦地挥挥手:“齐老板说啥就是啥!”
齐恪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目光停留在墙上那大大的“三心文娱”四个字之上,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对外,“三心”指的是公司宗旨:热爱心,专业心,宽容心。
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谓的“三心”,其实是“沁”字的分体。
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最早只是为沈沁沈大小姐开的公司,做着做着就做大了,大到足以让戚夏的存在能够被绝大多数人忽略。
这很好,正合他意。
戚夏没马上回家,她回到孟慧媛的办公室,打开手提电脑列工作计划表。
齐大老板既然发话,她当然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
桑雨柔没那么好伺候,她很理解孟慧媛暂时无法顾及到自己,列个纲程,新合作的同事来时才好更好地互相配合。
于工作,戚夏从来不马虎。
因为过于专注,等到大概列完,她的脖子酸得几乎抬不起来。
正伸展双手拔拔腰,忽然门口传进一声声灵雀般的深情呼唤:“小夏小夏!你回来了!”
没等戚夏反应过来,温香软玉的一具娇躯已然在怀,苗浅墨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那架势,好像是几百年没见的老情人。
自从签约入职,孟慧媛就给苗浅墨安排了方方面面强度极大的密集训练,每天的课程都排得极满。
为方便训练,苗浅墨在戚夏走后第二天就住进了公司专门的新人宿舍。
与她一起同时训练的还有几个新人,虽然是孟慧媛看中的好苗子,但是苗浅墨并没有受到特别优待。
甚至,因为很清楚孟慧媛给予的厚望,她比所有人都要努力。
她想得很明白,自己一直都属于“野路子”,无论能不能如孟慧媛所愿搏得好前程;现在这个快速提高专业技能的机会,靠她自己的话,是求都求不来的。
第133章 不速之客
苗浅墨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晰:她必须更努力更扎实,才不会在机会来时,生生地错过或搞砸。
那样的话她对不起孟慧媛,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一路帮她的戚夏。
虽然,其实戚夏没觉得自己有多帮到苗浅墨。
也是这些天累得太狠,以至于苗浅墨一接到齐大老板电话就飞似地赶过来,见到戚夏就像是见到娘家人似的,不但亲昵,直接撒上娇:
“啊啊啊,小夏你回来竟然没告诉我!”
“啊啊啊小夏小夏我想你想死你了啊啊啊……”
“啊啊啊小夏你累不累啊我累死了!”
“啊啊啊小夏小夏我好想吃好吃的!!”
“啊啊啊小夏小夏……”
……
结果就是两人一起去吃晚餐,戚夏大快朵颐吃红烧肉,苗浅墨苦哈哈地抬头看她吃一眼,再默默地低头扒拉几口生菜沙拉和水煮鸡胸肉。
苗浅墨恨恨地道:“我再也不和你吃饭了!这简直是在自虐!”
戚夏哈哈地笑,几日来始终紧绷的神经在此刻才略微有点松弛。
当然,如果苗浅墨不提那两个男人的话就更好。
吃没啥好吃的,光看着难受,苗浅墨的八卦神经很快上线,挤眉弄眼的:“小夏,你和程总进展如何?”
戚夏拿着筷子的手下意识地就一顿,心底的恐慌与微微的刺痛感蔓延开来。
她看着碟里的肉,假装漫不在意的样子说:“什么进展如何?我是去工作的。”
苗浅墨扁扁嘴:“你去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如果无事发生,你现在干嘛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戚夏抬眼:如果面前坐的不是苗浅墨,她会有被冒犯的感觉;
但是这一抬眼,看见苗浅墨那关切的眼神,她忽然很想把一肚子的话全都倒出来。
苗浅墨紧接着问:“不是吧!真的有事发生?!程潜之怎么你了!他欺负你?!”
情急之下,程总变成了程潜之。
戚夏把满肚子的话吞回去:程潜之欺负她了吗?谈不上吧,他只不过一天一夜没回她信息而已。
可她又有什么立场、他非要回她信息不可呢?
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就算他不知道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他们也没有“发信息就一定要回”的契约。
他们之间的情况太过复杂,她一时半会根本没法同苗浅墨说清楚。
戚夏摇摇头:“没有,我就是因为上城这边的工作临时需要赶回来而已,他还在泉城。等我这边的事处理好了再继续他那边的工作。”
苗浅墨还想再问,戚夏迅速地转移话题:“我这次能及时赶回来,多亏欧阳有斐……”
“咳咳!!咳咳!!”苗浅墨差点把刚喝进嘴的柠檬水全喷出来。
偏偏戚夏仿佛毫无知觉:“我在泉城遇到台风,连车都打不到,好巧不巧正好他在那里看外景……”
苗浅墨抬手制止戚夏往下说:“别!别!”
她喘口气,咽下嘴里的柠檬水:“你说什么?欧阳去了泉城!!我的妈呀!昨天吗?”
她不好意思地道:“他前天是有给我打过电话,顺口问到你……”
忽然秀眉倒竖:“我去!他根本就不是顺口……等下!”
她反应过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所以欧阳连夜去泉城,刚好把你给带回上城?!欧阳对你……很够意思哦——”
面对一惊一乍的苗浅墨,戚夏彻底无语,她都不知道自己把话题从程潜之扯到欧阳有斐身上是对是错了!
她的确是在套苗浅墨的话,好证实证实自己心中猜测——至于为什么要去证实,她自己都不甚了了。
可现在这楼歪到哪去了?!她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戚夏不说话。
苗浅墨终于发现不对,捂了捂嘴说:“小夏,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告诉欧阳你的行踪?”
戚夏道:“没有。你肯定是无心的,再说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非得保密行程。”
苗浅墨颇不安:“可是我是不是给你困扰了?”
说着,敲敲自己脑袋:“我可真是说话不过脑子。”
戚夏说:“谈不上困扰。毕竟他有帮到我的忙。我提到他是因为我答应他要请他吃饭答谢一下,到时候一起?”
苗浅墨点头:“好!虽然他不一定想我去,但是我一定会去的!我可是站你这边的!”
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模样。
戚夏感觉好笑。
苗浅墨其实一点都没有她说的那么说话不过脑子,她发现戚夏不愿多提程潜之或是欧阳有斐,接下去便半句不提。
拣自己集训的各种糗事吐槽,将戚夏逗得呵呵直乐。
两人分开之后,戚夏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夕阳西下,整个城市湮黄一片,是她喜欢的时间和景色。
不期然地,她又想起夕阳下程潜之的剪影。
嗯?是眼花了吗?就在她家的楼下,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背对她而立。
那男人本就高大挺拔,夕阳把他的影子斜斜拉长,戚夏走过去的时候,他影子投在她的脸上,半阴半阳。
戚夏控制住胸腔里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停住脚步。
她定定神……
就在这时候,男人仿佛感知到她的到来,缓缓地转过身。
戚夏眨眨眼,向男人走去:“林先生?”
林时丰站在原地等这个女人走过来:在看到自己的那瞬间,她脸上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解、甚至有一丝誓死如归的决然。
但很快,她脸上那些过多的情绪全部被收敛好,换之以客气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林时丰想,她应该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来找她;
但是她应该不知道他将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冲击。
一想到那张看似平静的脸就要瞬间垮塌,他的心里就生出一种兽般的兴奋。
戚夏在林时丰一步之外站定:“林先生找我,是因为程潜之的事吗?”
林时丰的眼睛微不可知地缩了缩: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开门见山到这个程度,她是要借着这气势,抢占谈话的主导权吗?
怎么可能?
林时丰笑了起来:“戚小姐很聪明。”
第134章 他知道你就是
林时丰没有给戚夏喘息的机会:“不,也许我该叫你沈大小姐。”
沈大小姐?!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戚夏仍然浑身一震。
她的身份藏得很深,加之一过十数年,记得当年世心集团的人,除非是当事者,没有几个。
对方能直捣黄龙,就说明不是“诈”她这么简单。
她没有否认的意义。
但她也没有承认的必要。
一震过后,戚夏只是皱皱眉:“林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能不能更直接一点?”
林时丰说“好。”,他残忍地笑着说:“那我就更直接一点:程潜之也知道。”
秋风起,吹得戚夏透心凉。
不是没想过他知道,但是她以为有一天他会亲口对她说。
如果非要撕开彼此的伪装和伤口,她希望他们是一对一、面对面地说清楚。
多年来的隐忍让戚夏学会了不动声色,尤其是在危险的陌生人面前的岿然自若,她笑笑,回答说:“林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程潜之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女人在装傻!我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林时丰冷笑一声:“他没有事,他所有的事,不都是拜你那无良的父母所赐吗?”
戚夏道:“林先生,程潜之到底怎么了?”
林时丰观察着戚夏的表情,缓缓地、如钝刀割肉般说道:“你是沈世昀的女儿,潜之知道这件事。”
“他就是因为知道你就是,所以才接近你、诱惑你……沈大小姐莫不会以为自己真的美到人见人爱吧?”
“让仇人之女爱上自己,再狠狠地抛弃她,沈小姐,你是写过剧本的人,你觉得这个剧本,比起你写的那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