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子此时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往后……
在场的诸多太医里,没人敢向皇后说太子往后的时日只能每日靠药吊着才能过活,但也没人敢说出太子会大好的话。
除非是大罗神仙来看,不然任人瞧了都会明白,太子怕是没有几年好活了。
“那…圣上呢?”
从前圣上的身子都是由太医院领头的张太医来调养的,这次的胆子自然也是落在了他肩上。
“圣上、圣上大病初愈又受了刺激急火攻心、若是熬不过今晚……”
短短几个字的话语却不啻于是惊天轰雷,上次圣上骤然病倒,众人还能盼着有太子出来主持大局。
可如今太子的身子能撑多久谁也说不准,二皇子又不知犯了何罪被关押起来,即便不是忧心天下的重臣,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也不仅为大盛的将来感到担忧。
而皇后的沉默更像是一把刺刀,悬在他们的头上不知何时会崩断那根绳索。
太子伤势过重,来不及送回东宫医治,只得暂时安顿在乾元殿的偏殿里。
甫一进殿,即便伺候的宫人早已将被鲜血侵染过的衣物拿出去处理了,苦涩的草药气息还是压不住那股血腥味。
方才太过匆忙,为了避免有人趁此机会动歪心思,皇后将傅叡炀打发到了太子身边候着。
见着母后忽然间多了些蹒跚的步伐,傅叡炀起身扶过她的手。
床上之人惨白着一张脸,连手脚都比平时冰冷了许多,全无那般温润如玉的模样。
明明不久前才为这个能够独当一方的儿子感到骄傲,如今却只能看他这般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往后还要终日靠着补药续命,皇后的心就像是在被浸了盐水的刀一片片凌迟。
想到那些害了太子的罪魁祸首,皇后倒是恢复了些往日的冷静:“赵氏交代了吗?”
“据赵氏言,她是前年同二殿、二皇子搭上线的。二皇子以帮她入东宫为诱,让她在东宫做内应。”
“日前圣上有退位之心,二皇子坐不住了,设计欲给太子加个谋逆的罪名,待他能坐上储君的位置,几年后再为太子平反。而赵氏则是盼着这样便可以让太子与右相嫡女的亲事作罢。”
“然赵氏生了私心,不忍太子受这几年的牢狱之苦,违了和二皇子的约,擅自改了计划。”
听到负责审讯的守卫回禀的结果,皇后忍不住嗤笑,转过头对着太子喃喃自语:“煌儿,瞧啊,这就是你拼死也要护着的女子啊。”
那破罐子破摔的傅叡煜本是想对坏了他计划的赵青青痛下杀手的,她的傻煌儿却飞扑而上将那贱人护住了。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那样卑贱的女子死了便死了,为何还要搭上她的煌儿。
一定是姓沈的那个贱人作祟!对,一定是的!她还在记恨当年圣上没护住她,这个赵青青一定是她派来蛊惑煌儿的妖精,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赵青青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怎么会和那个贱人有几分相似呢。
觉察到母后的身子不自觉地在颤抖,傅叡炀有些担忧她熬了一夜熬坏了身子,让人熬了些安神的温胆汤,让姜如清送她回了永宁宫。
乾元殿内这才算是少了那么些兵荒马乱的慌乱气息,太医们分为两拨候在正殿和偏殿门口,以备随时召见。
傅叡炀依旧守在乾元殿,明明忙活了这么许久,却没有半分饥肠辘辘的感觉,眼皮沉重脑子却清醒万分,让他不住地回想起明明不到十二个时辰却像是过了好几年的昨日。
拉过他的手,周娴没有任何言语,食指抚过他的每一根指节,摩挲着像是在安慰流浪街头的小猫崽。
鼻头传来的酸涩感让傅叡炀好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又发不出声,二人就这样依偎着沉默。
过了好久,久到周娴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听到说话的声响。
“幼时二哥总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板正的那个。夫子罚抄书本,就连大哥都跟着我和三哥让小厮模仿着笔迹代抄。”
“偏生二哥熬了整整一宿,第二日顶着乌青的眼同夫子认错,说还差的一遍明日定能补上。”
“就是这样的二哥,如今背地里在大哥身边放内应,还谋划着大哥的位置。”
“阿娴,你说,人总是会变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受伤这件事是我瞎编的 不要在意细节!!
第63章
死亡对于周娴来说,就好像是书上随意排列的两个字词,摸不着也看不透。
直到看见手背上被傅叡炀掐出青色的印痕,才恍悟过来,原来死亡是会让活着的人痛苦的。
学着祖母幼时哄她她的模样,周娴一下又一下轻抚他的后背,再多宽慰的话语也不如静静陪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