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达达大舒了一口气,见壮汉已经转危为安,此时南屏在她眼中已是神仙般的存在,不禁冲着南屏深深作了一揖,五体投地赞叹:“大仙真乃神人也!”
南屏嘻嘻笑了笑,“哪里哪里。”
许达达还想说些什么,那壮汉已经醒转,竟一把抓住许达达:“原来是你害我!跟我去衙门!”
许达达奇道:“明明是我们救了你,难道你把脑子给摔坏了?”
壮汉也奇道:“如果不是你害的,你会好心来救我?”
许达达直气得七窍生烟,大声道:“歪理!歪理!不信你问问旁边的人,他们可都看见了!”
许达达底气十足地往周边看去,只见刚才围着的几个人纷纷道:“对,我们亲眼所见!”
许达达叉腰道:“是吧!”
那几人道:“我们亲眼所见你差点把他害死了!”
许达达大吃一惊,不知这些人为何颠倒黑白,只见壮汉冷笑道:“我看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此时正巧有两个衙役经过,听到壮汉中气十足的声音便走了过来:“什么人敢在衙门口捣乱!”
许达达忙道:“官爷救我!刚刚明明是我和大仙救了他,却反被污蔑!”
那衙役问道:“什么大仙?”
许达达往后一指:“就是她——”两位衙役顺着许达达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个绿衣姑娘竟在这百忙之中还在收拾自己的摊子,此时闻言连忙将包袱一背,已经一个躲闪冲过人群溜走了!
“官爷,那人就是他的同谋!”壮汉忙道。
“哪里跑!”衙役立刻发足朝南屏追去。
南屏使出轻功向前奔去,眼见旁边有一个小巷,当下足尖一点便闪身躲了进去,速度极快,那衙役见南屏凭空消失,当下更是奋力直追。
许达达也待跟着往前追去,却被另一个衙役一把抓住了:“休想逃跑!”
那大汉更是一把揪住了许达达。
“你放开我!”许达达大喊着拼命挣扎,奈何那壮汉身强体壮,宛如一座大山甚是威武,此时拎着许达达就如拎着一只小鸡般轻松。
许达达心里叫苦不迭,自己不过上街图个开心,这下倒好,遇到一群如此蛮不讲理的!
——
南屏眼疾手快地往巷中深处奔去,一时间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正待往外直冲出去,忽见对面迎面行来了一辆华盖马车,一看便不是普通的官员人家。
南屏连忙悄悄隐在暗巷中,偷偷探出了头,心中暗恨那捣乱的大汉,本来她刚才可以多赚几两银子,现在又白忙活一场了。
南屏一双灵动的眼睛乌溜溜地窥视着街上的马车,忽然回想起昨夜听到刘学与刺客相商之事,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详之感。
那马车缓缓前进,踩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混合着路边小贩的吆喝声,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地平和如常——
“叱——”突然一片刀剑离鞘之声响起,路边的小摊后忽然有数十人腾跃而出,直冲那马车中之人刺去!
“有刺客,保护殿下!”众侍卫吼道。
街旁百姓见此架势立刻往家中躲去,没想到竟有人如此胆大,竟敢在这闹市中行刺皇子!
南屏心中一惊,难道昨日刘学在密谋的就是此事?马车中的,也不知是哪位皇子?
南屏未料到自己无意之中竟撞见了如此大事,顿时脑中一紧,只隐在暗处,目不转睛地向街中望去。
这一下变故陡生,不等侍卫们反应,刺客们很快便飞身上前,打得侍卫们措手不及,纷纷都被刺倒在了马车旁。
这些刺客虽作平民打扮,武功却十分高超,应该是江湖中颇有名声的剑客。
南屏目不转睛地盯着众刺客,很快便发现其中一人手执紫金阴阳刀,身手十分不凡,手上还有一道狰狞刀疤,正是昨晚的那位刺客孙一刀!
守在马车外的年轻侍卫首领阿克,将围上来的刺客暂时逼退,其余侍卫团团将马车护在身后,谨慎地对峙着对面的刺客。
阿克大声斥道:“你们竟敢在朗朗乾坤行刺九皇子!谁派你们来的?”
此时帘中却传出了几声咳嗽。
刺客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仍是步步往马车逼近,阿克见形势紧迫,掀起马车的帘子急道:“殿下快走!”
百姓们虽在杭州,但灵秀山庄守卫森严,平日里哪得机会一窥皇子真容?
此时更是掩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偷偷探出头往街上看去。
南屏与众百姓一起,悄悄向马车中之人探头看去,心中暗忖:不知这传闻中病怏怏的九皇子到底生得如何模样?
只见帘中之人俊眉修目,神色间极是冷淡,一身浅色精致锦衣,手持一柄白玉骨扇,更衬得他气质出尘。
这九皇子并没有皇家特有的盛气凌人之势,而是强烈的漠然,仿佛这周围的人和事都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南屏本以为这九皇子必是面色蜡黄枯瘦不堪,未想到竟有如此丰采,不禁暗暗吃惊。众刺客摄于他的威严也一时伫立原地并未上前。
那把白玉骨扇甚是眼熟……南屏这才回忆起,自己曾在刘学的书房门外隐隐见过,原来当时在知府府里的,便是这九皇子!
虽面临如此危急的情形,齐誉脸上却无慌乱之色,而是只身从容地下了马车,掀起眼皮淡淡扫视了周围众人一眼。
南屏此时虽躲在巷中,目光却无意中与那九皇子交接而过,只觉他目光淡漠令人不敢逼视,下意识地别开了眼,定了定神方往街中看去。
齐誉站在侍卫身后咳嗽了几声,似乎身体已经难以支持,淡淡道:“如今齐国外敌压境,诸位有此功夫却不去为国效力,实在可惜。”声音也如同他的人一般凉凉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百姓见九皇子说话不多,却自带一股皇族贵气,身子果如传闻中所言不是很好。此时不禁对这落难皇子也有些同情了起来。
几个刺客听言脸上微露愧色,为首的那人握紧了手中的剑,回道:“我们与九皇子无仇无怨,不过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得罪了!”
说话之人正是孙一刀,只见他剑光舞动,「哧哧」几声,众侍卫的身上已经多了几道口子,其他刺客也不遑多想一起拼上前来。
侍卫们知道事态严重,如果皇子在此闹市被刺杀,他们有多少脑袋也是不够砍的,此时自是拼死保护,尽管形势已经十分不妙,一时间刺客却也难以欺身上前。
孙一刀露出焦虑之色,再下去官府的人马上就要到了,这场行刺岂非要失败?
心思一飘连忙往侍卫后方看去,却见侍卫身后空空如也,这九皇子竟然不见了!
孙一刀立刻施展轻功,翻过侍卫,匆匆向小巷中搜去,这皇子既然不会武功,自然走不了太远。
眼见其他刺客瞬间就要往巷中冲去,那侍卫如何能肯,当下更是堵在巷口拼死相对。
南屏本在认真观察着战局,未料到那九皇子竟然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眼前,心中疑云密布,难道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无声无息地劫走了九皇子?
南屏狐疑地四处看去,不知今日怎么官府的人来得这么慢?
堂堂皇子在街上遇刺,不知道又要给杭州带来多少风雨,自己趁早溜之大吉才是正道。
正当南屏准备悄然离开之际,一黑衣男子突然从对面暗巷中出现,长剑疾刺,只几个回合,众刺客的兵器竟纷纷落地!
此人动作十分干脆利落,没有取他们性命,却在须臾之间已将他们的手脚经脉尽数挑断。
那黑衣男子身量瘦高,手持长剑,背后别着一根黝黑的长鞭,他的脸上戴着黑色金属面具,看不出样貌,面具背后的眼神冷得彻骨,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戾气。
“是他!”南屏瞪大了眼睛,一下子便认出此人正是前两日在郊外桥边救她的人。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低呼,那黑衣男子目光如电,眼睛往南屏处看了过来,刚好撞见南屏探出的头。
南屏吓得立刻回过身,心中鼓声大作,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撞上这种大事,今天看来真的是出师不利,不适合出门!
那个黑衣男子竟是九皇子的暗卫么?
黑衣男子没有理会她,而是一个箭步拉起了身边那个刺客的衣领,那人的嘴角却溢出一道紫黑的血迹,看来已经咬破嘴内的毒药自尽了。
黑衣男子往旁边的刺客看去,只见众人竟已在如此快的时间内全部自尽!
其中还有一人向南屏所在的方向逃了开来,此时也已服毒倒在了地上,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味。
南屏的目光瞥见那人嘴角紫黑色的血,目光一变,下意识地便想蹲下去探查那血迹,心中猛地一个机灵,现在是管此事的时候吗,得赶紧逃!
忙乱之间便见旁边有一个狭小的窄道颇为隐蔽,南屏连忙转身向那里钻去。
“保护九皇子!”正当此时,杭州知府刘学已经带着大批侍卫前来,口中犹在大声疾呼。
那黑衣人猛地回过头向刘学,目光中满是不耐,下一瞬便身形一动,向旁边的巷中闪去。
南屏一边向巷中躲闪着,心中暗道,这狗屁官员真是昏庸无能,堂堂皇子被刺,竟然过了这许久才出现。
一念及此,南屏的眼前却陡然闪过了一个黑影,不等她反应,那人已经将她一把抱起,趁众人不备,施展轻功离开了此巷。
竟是那黑衣人!
回想起刚才他出手便连杀数十人,南屏惊恐地僵住了身子不敢动弹,只感觉到耳边疾风吹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抓她?又要带她去哪儿?当时心下大乱,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没想到不过行了短短一阵,便绕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黑衣男子将她从肩上放下,南屏尚未来得及站稳,身子已经被人用力一拉抵在了窄巷的墙上,那人以手作爪狠狠地扼住了她的喉咙,竟出手就是杀招!
“说!你是谁?”
第8章 ——
“那你不如算一算,我会不会在这里杀了你?”
——
“赶紧四处搜,周围可能还有刺客!”刘学喊道,“必须立刻找到九皇子!”
“是!”
刘学又连忙扶起了受伤倒在地上的阿克等人,另外安排人将他们们带回养伤。
“但凡皇子有一点差池,别说乌纱帽了,你们的项上人头也别想保住了!”刘学的声音已经嘶哑了,看起来焦急万分。
——
这下变化实在太过突然,黑衣人武功又如此之高,南屏不暇多想,只能拼命去扯开他不断收紧的手掌,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南屏。
窄巷里的空气似乎消失了,南屏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
“什么人?”没想到刚才在追南屏的衙役正好在此时路过,隐约见到巷中有人影闪过,便看了过来。
看来此人确实是一个底层衙役,甚至不知道九皇子遇刺之事。
黑衣男子不悦地看了窄巷外一眼,听见衙役的走路声越来越近,手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有减弱。
南屏知道此时再不挣扎,自己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于是用力捶打着他的手臂,尽量发出声响来。
黑衣男子知道她此举的目的,瞥了她一眼,竟真的松开了手。
南屏的喉咙一松,顿时咳嗽不止,那衙役果然循声走了过来,南屏的心砰砰直跳——要得救了!
没想到只一瞬间,黑衣男子竟然将松开的手臂一转,侧身将南屏揽入怀中,顺势将她的头埋入自己胸前挡住视线,右手却直指她身上死穴。
南屏顿时全身僵硬一动不动,鼻尖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回想起他刚才狠厉的手段,只觉脊背尽湿,手脚发软。
南屏听着衙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中暗暗祈祷衙役能够发现窄巷中这不寻常的状况……
衙役走到窄巷口,没想到是一对亲热中的男女,那女子身子甚是娇小,完全被男子的背影挡住,衙役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感叹世风日下,恶声恶气地问道:“喂,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年轻的绿衣女子经过?”
“没有。”黑衣男子的声音甚是低沉。
衙役见二人头也不回,顿时狐疑地向二人仔细看去,却见背对着自己的男子脸上还带着面具甚是可疑,便喝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还不摘下面具?”
南屏心跳如雷,黑衣男子却似没有听见般只是不答。那衙役越走越近,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南屏的衣角拂动,衙役才见黑衣男子拥着的正是一位绿衣女子!
“好哇,原来你躲在这里!”衙役怒上心头,拔出佩刀就要朝二人奔来,却见黑衣男子身形一动,陡然转身,一脚利落地踢在衙役的下颌处,那衙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顿时痛得晕了过去。
“你——”南屏见他出手如此狠辣,心下大骇。
黑衣男子迅速转身拔剑出鞘,长剑森然往南屏脖颈处一指,低声喝问:“说!”
南屏行走江湖这些年,深刻明白好女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尤其是面对一个没什么耐心、武功又比你高的人,趁早认怂保平安才是。
“好汉、大哥,手下留情,我只是个在街上给人算卦的……”南屏背贴墙壁,轻轻用手指推开剑锋,连忙为自己辩白。
“我真的只是路过,好奇那边发生了什么,就忍不住多看了会儿。不信,不信你看我的包袱。”南屏赶紧打开包袱掏出自己算卦的招牌。
黑衣男子闻言冷淡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南屏:“算卦?”
“小女子不才……”南屏赶紧赔上笑脸,伸出了小指头比划着,“略学了一点点。”
黑衣男子点点头,嘴角扯出了个笑,声音却带着丝丝寒意:“那你不如算一算,我会不会在这里杀了你?”
“别别别!”南屏脚下一软,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衙役,当下脑子飞速转动,试探着问道:“你是在找刺杀九皇子的刺客吧?”
黑衣男子没有答话,而是把剑又逼紧了几分。南屏对视上他锐利的眼神,不禁心中一凛,又看了看他指着自己喉咙的剑锋,慌忙道,“您看我这武功,绝不可能当得了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