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风云——曹丕和郭女王的相伴人生路——金笔帛书
时间:2022-02-11 08:44:22

  这两年,他没再听到下面报曹植的错处,一来,大概是他去年初下的那道《禁诽谤诏》有效果了,监官不再对曹植吹毛求疵;另一方面,也跟曹植自己越来越谨慎有关。

  雍丘王一家老小并奴仆管家跪了一地行了礼,皇后便由王妃陪着去正内室坐了。

  曹丕到他雍丘王的正殿落了座,曹植在一旁侍立,垂首行礼问道:“不知陛下亲临,有何示下?”

  曹丕叹息道:“没什么,来看看你。”说得曹植几乎涕下。曹丕一方面欣慰弟弟终于有规矩了,一方面心里又感慨,见到了,也不是以前兄弟们在一起的样子了。帝王家就是如此吧。君臣身份已定,所有行动就都要受限于此了。有得便有失啊,享受无上的尊荣,就要承受世间独一无二的孤独。

  曹丕便道:“咱别在这坐着了,你引着我看看你的家。我看看你日常怎么读书起居。”

  曹植便引着陛下逛雍丘王府。整个王府不算大,看起来比较简朴。兄弟二人边聊些此地俗务边逛,曹丕看了他的书房,逛了逛他的花园。有这二千五百户,曹植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要跟过去他做万户侯时候那么奢华,那是不可能了。由奢入俭难,曹植年轻时候恣意放纵惯了,未免凄苦,更何况不得志,精神上未免也有些颓丧,看在曹丕眼里,也有些不忍心,当场又给他增了五百户。曹植感受到了兄长的善意,感激不尽。

  看看天不早了,曹丕要继续上路。曹植送了出去。这次在他家里相聚,没有朝里那么明显的身份拘束,曹植又感受到了一丝过去兄弟们之间的温情。他有点舍不得,却又不得不送兄长出门去。

  萧瑟寒冬里的离别,总会加重人的伤感。曹丕帮弟弟紧了紧衣襟,道:“如今咱们一母同胞的四个,只剩下你我了。好好保重吧。母亲在宫中也很惦记你。”说着叹了口气,向御撵走去。

  后边曹植忍不住喊出声:“二兄……不……陛下,臣恭送陛下,愿陛下路上保重,平安抵京。”说着,已有了哭腔。

  曹丕听见,也红了眼眶,但他不想让曹植看到,便没有回头,只摆摆手道:“回去吧,天冷。”说着便乘舆而去。

  曹丕坐在御辇里,听着外面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又想起了很多往事,那些跟兄弟们一起欢快的、恣意的、纵情大笑的往事。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女王将曹丕的情绪都看在眼里,很是心疼。她知道曹丕在想些什么。她觉得老天不公平。像陛下这么心思细腻又柔软的人,为什么要陷入那些指责与怀疑?

  如果不是觉得陛下有心要加害曹植,怎么会有人接二连三的以谋逆大罪告他?甚至不惜诬告?可是没想到吧?陛下接二连三地放过了他。

  如果不是曹彰死在京城,怎么会有人怀疑是陛下谋害手足?当然了,这种舆论,其背后少不了吴、蜀两地的推波助澜,女王想起来就很气愤。可是,老天为何要这样安排呢?陛下根本就没有必要去害任城王,更没必要让他在京城死得不明不白落人口舌,可让他如何解释呢?

  明明陛下是个为他从弟写个祭文都可以感人肺腑的人;明明他是一个偶然看见别人家的伤心事都忍不住叹息的人。

  女王想起了很多过往。

  她想起陛下会提起小时候他们三兄弟的淘气往事。言辞间多么欢快,后来又叹息。

  她想起陛下为太子时还教立了战功的子文怎么说话能讨父亲欢心。

  她想起陛下幺弟三岁失母、五岁失父,被陛下养在宫中,见了陛下便抱着腿喊阿翁,陛下纠正他要喊阿兄他也不改,陛下听着他的一声声喊叫就留下泪来。

  她想起陛下有一次乘御撵路遇一个官员受罚要挨板子,马上就留意到这个人,仅是因为他想起过去在邺城时子建曾经跟他提过这个人,而且即刻停车来问缘故,竟这么赦了他。

  明明……

  女王叹息一回,后来又想开了。要不帝王都称孤道寡呢?坐在那个位置上注定不能感情用事,也注定要承受很多揣测与误解。谁不小心翼翼地揣测帝王的心思?谁揣测别人的时候不会警觉地往最坏里打算?哪个帝王的故事不是现实与传说交织在一起?那些史书里有多少是真相又有多少是揣摩和听闻?罢了,还像那天说的,随他们去吧。只希望陛下能够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幸亏还有自己懂得他,可以听听他说心里话。女王感慨道。她想,她不想先走了。有他在一日,她就好好活着,陪着他。

  等大军回到许昌,已是来年正月了。还没进城呢,许昌南城门无故自崩了。曹丕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非常厌恶,也不进城了,直接调转马头,回了洛阳。

 

 

102章 朝中那些事(四)

  曹丕最近身体稍有不适,不过日常事务还是要忙。这九华台眼看又要破土动工了。这日听了半日工程进度,有些乏累。正好曹真来,两人说完公事,就闲聊一会儿。曹真就告诉了他一件事情。

  原来他们有个族叔曹洪,当年在曹操被敌军追杀,也曾献出自己的马并帮曹操脱困。此人呢,很贪财,格调也不高。怎么说呢?当年有一次曹洪主持庆功宴,竟然让舞女穿着轻薄的罗衣踏鼓。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这些女子近乎裸露,在那个时代,未免有些伤风败俗,便当场被在座的一位端方君子杨阜指责。就这曹洪,在脾性上,肯定算不得正人君子。

  况且俗语说,马无夜草不肥。他既然贪财,又善于敛财,那肯定会有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自从曹丕登皇帝位,他的身份官职也越发高了,未免会有以势压人、强征暴敛的行为。甚至有时候根本就不必他出手,他的门客下人,为了投其所好,也为了自己谋取私利,狐假虎威,在乡里民间作威作福也是有的。

  这回曹真听说的这件事情,就出在曹洪的门客身上。这门客看上了洛阳西边弘农郡宣阳县一块田地,主家不肯卖,他又想强买,便收买了地方官员,纠集一众地痞闹了起来,打出了人命,少不得求到曹洪那里去。这门客平日里没少为曹洪办事,曹洪自然袒护于他,再说,小小一个官司,不过是他动动嘴,天下谁还不卖他个面子?要没有他,太-祖当年还不定生死呢,就连当今陛下,不也得尊他三分?故而也没当回事,横竖类似的事情他处理得也熟手。

  谁知这苦主柴满是个有骨气的,一心要为父亲报仇,就不信人命关天没有说理的地方。宣阳离着洛阳近,好多人在京城谋生,谁家在京没几个熟人,便也上京来找门路。来了便投奔了他发小落脚。他发小呢在洛阳做小生意,上面的事也说不是很准,但是他在同乡会里认识一个驿前馆的帮厨。这驿前馆就是前番我们提到邺城驿前馆的周老板开的。周老板别看穷苦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可是人乖嘴甜,惯会奉承这些来来往往的官员及仆从,又有头脑,从这些各地官吏及其随从哪里听说了各地特色小吃,着人去学,这酒肆就很受这些人的欢迎,时日久了,在邺城也有了人脉,等一迁都,驿前馆就跟着开到了洛阳。这驿前馆来的食客,有门路的多。发小就打听帮厨有空的时候,请了他来饮酒。

  这帮厨就想起他师父也就是馆子里的大厨跟曹真的管家比较要好。平时若跑堂的说是这管家来了,上的菜量都比别人多。前一阵管家儿子娶媳妇,就是这个帮厨跟着他师父去家里帮忙做的宴席。就这样,这件事情就被辗转捅到曹真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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