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风云——曹丕和郭女王的相伴人生路——金笔帛书
时间:2022-02-11 08:44:22

  来人听了道过谢离开,留下贾诩独自深思。他想,看来如今的乱局令五官将也坐不住了。不过也不奇怪,有丁仪这个处处针对他的小人如此得势,换谁不觉得危险?话说回来,丁仪这种人,临淄侯竟与他相交甚笃,不是臭味相投就是太过天真,我看后者可能性更大。不管对立嗣有何立场,丁仪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陷害忠良。如今这朝堂上就算以前持观望态度的,目下也不得不倾向五官了。倘若临淄侯得了势,有你在侧,这魏国还有宁日吗?所有人大半辈子的心血,都要毁于一旦了。临淄侯就这识人的本事他就不是良主之选。五官将看着倒好,踏实、谦逊、知分寸。只是这魏王英明一世,怎地就着了丁仪的道了?他是真没看出临淄侯的不足之处?果然一旦涉及自己的孩子,做父母的没法客观。想到这,又想起了五官将,其实刨除身份,贾诩有些同情这个年轻人,每天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也不知道魏王挑来拣去的时候,是否对这个孩子有过一点点心疼。

  魏王这时候其实顾不上孩子的事情。他的精力当时都集中在一件事情上:他的威信被挑战了。其实他不是容不下不同意见,这朝堂之上就各种问题持不同意见的何其多,而且有时候反对的意见是对的。一言堂的结果必然是越走越偏,误入歧途;允许不同的意见存在,才能纠偏。魏王经过多年腥风血雨才有今天,现实的经验也让他不会如此狭隘。比如他征乌丸回来,就赏了当时反对他出征的人。当年为立嗣秘密征询之时,毛玠密谏曰:“近者袁绍以嫡庶不分,覆宗灭国。废立大事,非所宜闻。”事后,公仍以“国之司直,我之周昌”誉之,可见其信任。故而他在乎的是这班臣属能否出于公心,站在他或者说魏国的立场上想办法解决问题,而并不计较他们观点的一时不同。他不信任崔琰也并不是因为崔琰支持立曹丕,而是他觉得崔琰想的根本不是为他分忧,只顾自己痛快,不顾大局和后果地口无遮拦,甚至不排除他有心用这方法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名声都是你崔琰的,坏人都是我曹操。是,长幼有序是大家普遍认可的,可是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具体的事件背后总有细节的矛盾和现实的问题,不能僵化地把什么道理都硬往上套,总要理顺这些问题才会有个好结果。我不是已经在征询你们的意见了吗?我又没有一意孤行,你何必咄咄逼人?再说明明是秘密征询,你偏不在乎,偏要公开,你扯着长幼有序的大旗就可以得理不饶人是吗?就可以不把我的要求放在眼里是吗?……

  有了魏王对崔琰这种深层次的不满和怀疑,崔琰不定什么小事,也许就会碰到魏王的逆鳞上。而处置了崔琰,必然震动人心,于是魏王一门心思地想的是扼制住这场波澜,以免伤了根基。此时无论是谁,只要对此事表达不满,就有可能动摇人心,越是德高望重的大臣,影响就越大,因此魏王势必要掐灭任何苗头,毛玠撞在这上头,再加上有丁仪作梗、添油加醋,便被魏王拿来杀一儆百。

 

 

57章 权利的滋味和帝王心术(四)

  “如此而已。”女王品着这四个字。“这不正是平日里公子做的?”

  “是呀。听这意思并没有异动。我这几日去见父亲,日常公务也并无甚异常,”曹丕边思索边说,“许是情势并未到如此严峻?”

  “既是这样,我们便小心些,莫要让丁仪抓住把柄就是了。”

  “我再找几个相熟的人打听一下可曾在父亲那里听到什么口风。”

  曹丕听了贾诩的回复心里就放松了一些,再加上父亲态度如常,他也并未打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便不似先前那般紧张。各人都谨言慎行,也没谁让丁仪再抓住把柄,朝堂逐渐归于平静,魏王也有各种事情要操心,再加上又出征一场,大家忙碌一番,等再回到邺城,已是来年三月,谁还顾得这些事,这场风波便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平息了。

  曹操便又开始考虑立储之事了。毕竟他也升格了,魏国又上了新阶段,一切重整待发,这个问题总不能一直悬而未决。可是对这两个儿子,他仍旧难以取舍。踟蹰间,曹操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可试他兄弟二人一试。便招人如此这般吩咐一番。来人领命去了。曹操便准备好两封密函,火漆封口,命人招了曹丕过来与他一封令他出东门去某营送信。更再三交代“此事甚为机密,你要亲自前去,不可假他人之手。切记切记!”曹丕领命出来连忙唤人安排马匹,驭马而去。

  杨修办公的文书廨与魏王书房较近,早就留心到外面的动静。见曹丕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似是有什么紧急公务,不禁心里纳闷儿,最近好似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五官将亲自去办吧?何故如此啊?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我不知道的吗?正想着呢。只见曹操书房传出话来,令人去请临淄侯,杨修便觉得好奇。但是左思右想又不得其解。

  正不得法,远远只见临淄侯带着随从过来了,杨修便迈出了廨房上前打招呼。临淄侯便向杨修打探一下消息:“德祖兄可知父亲叫我所谓何事?”杨修便道:“并未听得有何事情。只是刚才五官将被招来又匆匆走了。君侯但去无妨,应该没甚要紧。”

  杨修回房坐了片刻,便有相熟的官员进来找他。杨修便问:“诶,武兄!何事此时前来啊?”武大人便道:“唉! 别提了。我本要出城去办事,到了城门被拦下,说是魏王殿下有令,关闭四方城门。我想今天也没什么要事,怎忽的有此一令?便来请魏王示下。结果临淄侯在里面,少不得等着。走得急了,先来你这讨碗水喝。”门下听了便忙去端水,杨修便问他:“哦?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事先听说?”“不知道,听说下令也就一顿饭多工夫。”两个人边聊着,这武大人边留心那边临淄侯出来了么,见他一出,就赶忙走去见魏王。

  杨修也跟了出去迎向了曹植。说起来原是令他出南门送信去。杨修便问:“君侯拿到出城令牌了?”曹植正着急要走,诧异道:“这青天白日的出城要什么令牌?”杨修马上明白了曹操的意图,便道:“君侯到了南门,若有人拦你,便口称魏王旨意,斩之便可。”临淄侯待要问,杨修连忙道:“如今不是说话的时候,赶路要紧,回头详谈。”曹植答应着去了。

  果然又等了一会儿,五官将带着人匆匆赶回来要见魏王,侍者回禀后答复说魏王殿下正在与人商议要事,令五官于偏殿稍事休息。曹丕便道:“我事有紧急。麻烦再通秉一声,王上交代的事情有变。”侍者便答:“殿下此刻正在商议重大事宜,特特交代了不论谁来、不论何事,皆须等候,不可打扰。” 曹丕心里着急,但父亲有令不得不从,只得去偏殿坐下。

  曹操今日特地命人关了城门,就想试一试他兄弟俩。怎么做是对的呢?曹操心里也没有标准答案,就想看看他兄弟俩的反应。此时听人回禀曹丕无功而返,心里其实有点失望,便只一心想等等曹植的做法,暂时不想听曹丕解释,赌气让他于偏殿等。不一会儿,南门那边递了消息进来,临淄侯刺了守卫夺门而去了。曹操听了大惊,这手段也未免太激烈了些,他都没想到阿植能下如此狠手;再说关门的命令是曹操自己下的,对守卫的遭遇他本能地有点过意不去,故而他很想听听他们兄弟们的想法。曹植已去的远了,便先叫曹丕。

  曹丕还不知个中就里,急了一脑门子汗,一听阿父招他,连忙走进来行礼道:“阿父,方才儿子走到城门口,守卫说魏王今日有令关闭四方城门,任谁不得随意出城。请父亲给我一道手谕,我赶紧去送信吧!”

  曹操看了看他道:“你就这样回来了?”

  曹丕刚才一心只顾着这趟差事,张嘴只要手谕,看父亲这样问,竟是有责怪的意思,方拜下解释道:“阿父,儿子刚才好说歹说他也不让我出去。我想以他这架势,必然是真得了父亲命令方有底气敢如此拦我。封闭城门并非常事,我以为肯定事出紧急父亲才临时下令,否则我怎会事先不知?当务之急必定是向阿父请示明白方才妥帖。若贸然开门,恐酿大祸。再者,守卫既然口称魏王之令,当着众人,我若硬闯,将魏王威严置于何地?”

  魏王听着子桓这一番话,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的确想的周到,应对也合理。便点点头:“你下去吧。”曹丕有些摸不着头脑:“那这信……”“事情有变,不必送了。你把这信放这,回去歇歇吧。”

  曹丕拜别了他父亲。莫名其妙地走了出来,找了个他父亲的近侍,跟自己关系不错的,打听了一下,方才知道子建也被派出去了,封城门的命令在招他来之前不久下的。这才明白他父亲该不会是试探他,登时有点紧张,也不知道他这应对合不合他老人家心意。便打探曹植是怎么做的。

  曹植回来复命,说信已送到。比照前边曹丕的做法,曹操忽然觉得曹植有些过于莽撞。但是这件事情说不出曹植有错:门是曹操让关的,信是曹操让他送的,他也送到了;要批评他莽撞吧,好像自己又理亏;要夸他办得好吧,又夸不出来。怎么有点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只能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说,子建这也算办事利落不含糊。便点点头令他出去了。

  曹植从他父亲书房出来,松了口气。今日差事办的不错,没挨批,心里高兴。迎头看见杨修笑嘻嘻地问他:“如何?”他便也笑答道:“送到了。”于是两人约了酒,晚间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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