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璇玑害死了自己的师兄。
无需旁人告诉她,只需她站在少阳的山上,每个人的视线,表情仿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是因为自己的私情,是因为自己偏要救出妖孽情郎,才害死了少阳最优秀的弟子。
爹爹的失望,长老们的不赞同,其他弟子的嫌恶,猜忌,欲言又止,她实在没有办法。
可璇玑又害怕踏出少阳,她怕自己才走没几步,便要忍不住的找那个满眼恳求着告诉她是误会,有隐情的少年,想去听听,究竟是什么误会,是什么隐情。
再然后呢?再相信他一次么?
褚璇玑只好站在交界处的芙蓉花树之下,煎熬着,等待着那个竟然做出了离开少阳决定的人,想要问问她,为什么她会这么做?而自己又该怎么办?
小师姐只是怜爱的摸了摸她的眉眼,
命剑,嫁衣,如今已经与她的爱人一道长埋土里,
昨日种种,如同做了一场大梦,如今梦醒了,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便向前走吧。
她说的这样洒脱,这样淡然,仿佛真的已经从过去那些迷障里走了出来。
我的小师姐应该会过的很好,即使她不再修仙,而是去做一个普通人。
于是璇玑是笑着与她告别的,两姐妹约定,待到下一次相见,一定是万事皆消,什么麻烦都已经解决了。
所以她并没有料到,自己再一次踏入高氏山钟离城的时候,是去送端午最后一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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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捌拾陆]
[捌拾陆]
凡间一日,天上不过弹指一瞬。
司命星君为帝君办事,进出南天门频繁些也是情有可原,天上众位仙君天兵瞧见了也不会多问,只那傻乎乎的大笨蛇进不去青莲殿,干脆就化成原型盘在南天门口的璃龙宝柱上蹲等他。
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处。
时值初夏,腾蛇神君受不住热,呼噜打的是一阵比一阵响,从小心翼翼的溜出天门,再到视若无睹匆匆回来,神君的美梦还没做完。
只是没头没脑可可爱爱的蛇蛇好打发,回到天界的帝君可没那么好打发。
帝君寝殿中似乎永远弥漫着寒凉冰冷的雾气,只是神位之上并无身影,只余一个寂静孤冷的明珠座子。
司命正探头探脑的打量呢,忽听耳边响起一声极冰凉得
“做什么去了?”
冻得他一哆嗦,只是司命连头也不敢抬,恭恭敬敬的俯下身子,将带着绿穗儿的玉珏托在掌心中呈上。
“帝君,小仙完成了您的嘱托,容器带回来了。”
司命心里也常常打鼓,他是最晓得轮回因果这桩子事儿的,纵使如此,这几日进出也会有面前之人与凡间之身确为两人的错觉
银白渡莲纹的丝履缓缓踏入眼帘。照理说应当还要卧床休养两日才是,他下界之前帝君还在榻上不得起身,怎么一会儿工夫竟都好了?
正要悄悄抬头窥一眼上神脸色,忽听得他轻声问了句,
“她如何了?”
司命极小心的咬住词眼。斟酌了会儿,
“娘娘,似是还在生帝君的气,想是大悲大喜的,伤了神。”
“是么”,柏麟帝君沉默了片刻,缓缓道,“非是我定要在大婚之日行此险招,只是那副凡躯当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自然是的,只是实属机密,不好告知娘娘,小仙便说有苦衷,想来到时候帝君亲去和娘娘说一番,也就好了。”
手上玉珏终于被柏麟取去,他也不细端详,五指并拢便将那玉珏儿贴在胸口内衫处,凝神运气,很快,冰凉坚硬的白玉珏儿隐隐生出些红光来,那红光先是极微弱的闪烁着,渐渐变大,将柏麟半个身子都罩在了里面,然后如同烟雾一般,慢慢的投入至他胸腹之中。
九天秘术有载一禁术,需消耗施术者寿命精元以及一身修为,可将自身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中任意一魄粹出,此禁术往往曾经用于神明惩罚动了凡心或是生了魔障的仙者,取出的魂魄只要储存得当,不仅可以长逾千年的保存下来,甚至······可以进入其他人的魂魄之中。
像是一季花开,冰雕玉砌的神明竟是肉眼可见般随着红光散去面色回温过来,昊辰在两人情浓定亲之季取出的爱魄融入柏麟的身体,他凝神消化着还未褪去的感情,甚至没注意到眼角眉梢的情意未褪,融融开出雪白的花朵。
这时,凡间那些不值一提的记忆才重新有了色彩,柏麟即刻回神吩咐道,
“我如今还有些神虚气弱,你且先去司命殿将她的名字改了,再到本座命柱旁为她立下命柱,绑下红线。”
司命也是第一回瞧见,心下早稀奇的暗生笑意,大着胆子恭维,
“小仙即刻去办。”真稀奇,“帝君莫要太着急,定办妥当的。”
话里的揶揄惹得柏麟眉毛一挑,
“闲着无事便去把四大神君召来。”
他倒是没生气,只是回转盘算起璇玑之事余,又忍不住生起杂念,心下懊恼着急匆匆将爱魄取回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想着想着,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出声来,
傻丫头,定是气急了。
也罢,这次便先办你的事,再去处理战神之乱,这下,总不好再生本座的气了罢。
这里先不提情商突然归零,终于恋爱脑的某位帝君,凡间走过大半月时响,临近九月余火,顶着盛夏炎炎,端午终于回到了钟离城。
钟府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倒没变,只是头上却各顶了两支正红的绢花绣球,背上系着红色绸缎,叫人摸不着脑袋。
家里办喜事了?桃寅取媳妇儿了?
她迷迷糊糊的走过去,看门的小厮早已将自家姑奶奶认了出来,一人飞奔着进门叫人,一人又殷勤的上来给她提包袱。
还没走两步,就见自家老娘一身梅红绸缎,头上戴着喜上眉梢的两支金雀钗,急匆匆的便迎了过来,冲她嚷嚷,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钟夫人一把抢过小厮手里的包瞧瞧,又往大门口张了张,确实只有女儿一人回来了,对着端午挑挑眉毛。
“臭丫头,你嫁得那什么师兄,我女婿呢??”
修仙门派都坐落在深山老林里,相隔的又远,钟夫人得到两人成婚的消息,也才过了一个月出头。
她还气得够呛呢,虽说这人去了仙途便与凡人从此两条路了,可好歹是从做老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轻飘飘来了封信就说要成亲了?
这是先斩后奏啊!
可人虽不知礼,寄来的信女婿写得却极知礼的,昊辰还附了自己写的婚书,说明自己的生辰八字,以及前因后果。
昊辰此人,钟夫人从未见过,只知他是端午的大师兄,从送信的小弟子口中也知他法力高强,为人极温文有礼,兼之生得又俊美,这还半信半疑,毕竟从他人口中的话总要打点折扣。
可字如其人,两人通信至今,从字里行间也可窥见此人实是不凡。虽总有些长辈的坏习惯,将臭丫头拘得紧了些,什么都要过问外,倒也没什么可以揪得出来的错儿,因此两人成亲,她虽嘴巴里不肯饶人的嘀嘀咕咕,到底还是叫人买了喜糖全城发去,又在门口张灯结彩的,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那个修仙的女儿嫁了个才貌仙郎。
做丈母娘的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却没等来女婿回门拜见,只回来了个若无其事的笨桃午。
“没事呀。”这死丫头还眨着眼睛装无辜,脖子上瘦得青筋都快压不住了,瞧着魂儿都飞了般,她倒轻描淡写的来了句,
“只不过您要失望了,您女婿命不好,被妖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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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捌拾柒]
[捌拾柒]
“你真的没事?”
“我好得很。”
“真的?可千万别瞒着啊。”
“您放心吧。”
这样的话在端午回来的前几天里每天都要循环上好几遍。
钟府上下虽如今算得上钟离城排得上数的富户,但到底小地方,家里仆人都是看着少爷小姐们长大的,听得总是爱笑的大小姐洞房花烛夜死了夫君,这样的事情放到哪儿都是晴天霹雳,因此进出都小心翼翼了起来,生怕说话做事刺激到她。
钟夫人自然也不放心。只她性子刚强,瞧着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姑娘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也不耽误,闲来无事还顺带给后院的大狸猫接了回生,倒也不敢去问,时间久了反倒自己劝服了自己,
“也罢也罢,你们姐弟两个从小还不是我自己拉扯大的,你这样年轻不愁寻摸不着好的来。”
她其实心里还是悄悄松了口气了的,别管小午是真的不难过还是装出来的云淡风轻,到底花枝一样的年纪,日子才刚刚开始,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只要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不再招惹那些所谓神仙妖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会好起来吗 ?
钟离城似乎从来不是个平凡的地方,不然也不会世世代代供养起仙姑来了。
这个地方群山环绕,草木有灵,纵是炎炎夏日也不焦灼,入了夜城内城外便凉快下来,叫人心情平静,睡得安稳。
——但绝不包括端午在内。
号称要做个平凡少女的她又一次热汗涔涔的从睡梦中惊醒,睡前小腹上搭着的锦被早已被卷至一旁,中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真是的”思及梦中场景,端午忍不住将滚烫的脸蛋埋在掌心之中。
到了年纪的年轻女子,幽思迷情,做些叫人脸红心热的梦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只梦见和一支盛开极妍的巨大莲花那啥实在是让人既困惑又无语。
虽然这个世界连金翅鸟都可以和凡人相恋······可是这也太变态了吧!
卷舒凉润的巨大花瓣从腿间腰腹划过,留下阵阵令人心慌心痒的触感似乎还在肌肤之上流连不去,她只记得重重叠叠的瓣中间藏着个金色的背影,瞧不见,摸不着,只能闻见盈盈幽香的蜜汁在空气中流淌。
梦里被魇着也就算了,现只是仍觉得有些神魂颠倒,她第一反应便是疑心那原身号称为若水之滨长大的一品青莲·现在应该叫前夫·柏麟在天上作祟,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就师兄那端着的劲儿,这样主动“勾引”只怕是打死他也做不出来。
端午想了半天,觉得可能是饮恨太深,估摸着这些年憋久了,一下子新仇旧恨发作便忍不住在梦里可着仇人的原型欺负。
要他真只是朵无知无觉的大莲花就好了。
想到这个,端午还怅怅然的呢,早上爬起来喝粥都魂不守舍的发呆,惹得饭桌子上一圈人视线乱飞,
桃寅前些日子刚定了亲,自觉是个大人了,连忙夹了根热乎乎的油炸鬼儿到自家姐姐碗里去,
“姐,你只管放心,我养你一辈子的。”然后手上便是一痛,钟夫人拧着眉毛拿筷子狠敲了记,
“呸呸呸!你怎么不盼你姐点儿好?”她还盼着子孙满堂,早些抱到外孙呢,哪有这么咒亲姐的。
“要是去年没把你拎回来,只怕你倒要被高仙姑养一辈子了。”
端午懒洋洋的托着腮冲着窗外发呆,正与一只翠嘴黄头的鸟儿对上眼,乌溜溜的圆眼珠子如两颗小豆定在一处,却被她觉察出些关注的意味。
——最近家里好像多了不少啁啾鸟鸣声儿呢。
她心里总觉得有些异样,还来不及在家人面前表露一二,便听得门口听差的小厮奔了进来,
“夫人,门口有人送了好几车礼来。”
钟夫人有些诧异的放下饭碗,
“这不年不节的谁啊?请人家到正堂喝杯茶,我马上就到。”
那小厮便有些为难,
“也不像是怎么城里人,一帮生面孔抬着几十箱扎着红绸的东西往咱们府门口一放,回头的功夫人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