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同人)千山月(阴阳师狗崽篇)——黑薄荷
时间:2022-02-11 17:59:10

  这竹简想来是用了太多次了,手感光滑,他心不在焉的将竹简筒打开,里面一排排的雕刻字迹显现出来,里面这是什么?好像有些看不懂呢?
  是什么新教的术法吗?
  黯淡的烛火跳动,竹片上刀刻的字迹慢慢蠕动起来,活像一只只细长的蠕虫。
  他皱眉揉一揉眼眶,再仔细去看竹简。
  深夜的木屋营地中静悄悄,唯有噤声咒默默的在木屋门口闪着微光,在空气中一圈圈的散布出去,好似温柔的涟漪,将木屋中传出的声波一层层的覆盖。
  屋里弟子痛苦的呼喊和打翻桌椅的喧闹声被尽数抹去,粘稠的鲜血在木屋的地板上蔓延开来。
  细小的蠕虫吃尽了皮肉,又潮水一样慢慢收拢,回到竹简中去,一切回归平静,明日再有人过来查看时,已经是死无对证。
  “大师傅,已经得了。”一名弟子将银镜捧至水潭边的石座上。
  大师傅看也未看,只挥了挥手,那弟子便将银镜撤下,这才慢慢开口吩咐:“这一批弟子心性不坚,你以后挑选晋升要好好注意。”
  弟子恭敬垂手:“这孩子学习术法悟性上佳,但家中只他一个,难免娇惯些。”
  大师傅懒懒回道:“你便下去吧,以后做事仔细些,记得将竹简取走。”
  弟子听罢恭敬退下。
  他转身出了暖如三春的石殿,紧一紧身上穿的棉服,埋头赶路。
  正当行至木屋群落,忽然天空中一个闪电,将周围照的如白昼一般,自己的影子活似黑纸裁出的恶鬼,猛然间出现在地面上,仿佛在抓他的脚腕。
  弟子猛地一惊,又平复下来,硬着头皮顶着一阵强似一阵的雷电,急急往前走去。
  头顶的雷电交织如一张网,将白峰山整个罩住,隆隆的雷声响彻山谷,再过几天便要入冬了,山中苦寒,这里积累的冰雪将要来年夏天才能消融。
  “下雨了?”
  阿雪伸手接住飘飞的雨丝,将身上的披风扎紧。
  她停下马扭头向队伍后面看去,由马车牛车或者是各色成年妖拉动的畜力车从她身旁经过,也有拖家带口走着的,都安安静静赶路,幼小的妖童们都十分懂事的没有哭闹,雨丝翻飞落在他们的头上。
  “英彦师傅。”阿雪等了一阵,终于看到自己要等的人,翻身下马。
  英彦一身灰蓝色的粗布衣衫,罩着一件有些短的夹棉披风,厚重的围脖将大半个脸挡住,只露出眼睛。
  阿雪一改在山庄里将人呼来喝去的样子,倒显出几分客气来:“前面探路的已经回来,说是再翻过这座山就是大黑山的境地了。”
  英彦并未回复,仍旧在马上慢慢走着。
  阿雪便重新上马,快几步跟上他:“只是这许多路程,怕是还要赶一天吧,大家伙儿的吃食都不够了,怕是晚上露宿都不能够。”
  英彦仍旧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山路狭窄,马也走不快,眼看就要天黑,这大黑天附近贫瘠的连棵像样的野草都不长。
  阿雪无法,只好吞下了憋屈,跟在后面默默走着,便听见前面喧哗声一片,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便强打精神,打马上前:“什么人!”
  女人的声音尖锐,吵闹的人群发觉是她,方才让出一条道路来。
  来人约莫四五个,为首的一身织锦布棉袍,腰上佩刀,身后有人为他撑着伞,像是个小官人做派。
  阿雪立刻汗毛竖起:“你是何人!为何要挡我们道路。”
  “夫人又是何人呢?为何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地里。”这后生斯斯文文,说的也是正经的官话。
  “我与我夫君乃是合迦将军的家臣,为家小姐出嫁采买嫁妆,你若再不让开便要不客气了。”阿雪强作镇定,大声的呵斥道,余光中瞥见灰蓝衣服的骑马人也过来了,心中稍定。
  英彦安坐马上,俯视那后生:“青森,地方都准备好了吗?”
  “回英彦主人,都已准备好。”青森抬头,解开面巾露出鹿瞳:“诸位贵客请与我来”
  身边的壮汉忽的变作一只灰狼,将青森驮在背上,向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奔去。
  大黑山不是在这边吗?
  阿雪心中惊疑不定,但又不敢作声,只得默默跟了过去。
  看她行动,队伍也慢慢向这边移了过来。
  穿过一个百来米的山洞,队伍终于在天黑前重现天日。
  这套路笔直对应的,便是赫赫有名的大黑山了,回头看那再向前进的山头居然已经消失不见,活似是个泡影一般。
  大黑山再也不会认错的,在这暮色四合的傍晚,也显得分外黑暗,整个山峰如黑铁浇筑一般清冷又泼墨似的漆黑一片,山腰上黑雾缭绕,望之令人心中不安。
  队伍慢慢进山,才发现山中野地已经开发了很多,和缓的山坡上到处都是东一处西一处的窝棚,许多带着棕色兔耳的半人从半地下窝棚里探出头来,许多的小兔看到他们也不害怕,只是好奇的看着这一只奇怪的队伍。
  青森在前方带路,分了四五个不只是什么妖怪去清点人数,安排各自的居住地点。
 
 
第一百六十九章 
  阿雪跟随英彦到了很明显便是家主居住的地方,不十分宽敞,但是比起她山寨中是体面了许多,起码的桌椅都有,旁边是新燃着的碳炉,上面正咕嘟嘟的煮着一锅茶水。
  她缓缓的原地转着看,除了长条桌椅之外,便是一排排的木头书架,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籍,到处都是柔软的毛编地垫和矮脚凳。
  她两眼不断四处打量:“你们这里挺宽敞,应当能收留我们的人吧。”
  英彦头也不回:“青森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他还要我转告你。”
  眼球轻快的一瞥,将正在注视他的阿雪瞄进眼底:“让你不要把山外的恩怨带进来,此次只能收留妇孺。”
  阿雪趁他收回目光,飞快的翻了个白眼,伸手去触摸一排排的木质书柜:“你放你一千八百个心,我们明日便要开拔,所有的好手与我一同去——你会好好的待我们的人吧?就看在我的山寨收留你这么久的份儿上。”
  “我不明白,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还剩下多少人,不到五十人了吧,你还要将这五十人的性命也拼掉吗?有好日子不过,非要搅合什么是非。”
  阿雪手指掠过书柜上陈列的一个个古老的卷轴,屋中长久的昏暗被摇曳的烛火侵扰,有几分稀薄,将阿雪涎皮赖脸的表情笼罩在黑暗中。
  “你是这一孤山的主宰,是吗?你应当也是这众多妖怪的王。我并不知晓你是如何登上这个位置的,但是在我们皇族,主宰也是一种献祭,你要将自己的一生献祭给你的王国,是王国选择了你,那么你就是要为他生为他死,哪里有什么为什么的道理。”
  阿雪的手指同她莹白的脸庞十分不同,指节上满都是马鞭磨出来的老茧,指尖上的指甲凹凸不平,正划过书脊上一个个难辨的老字。
  “你在我山寨中做了这么久的活,你是个不错的人,但在我看来,你并没有做好成为一名君主的准备。你不明白这既是我的命运,也是我的责任,我是高川家的儿女,不能眼睁睁看着山河破碎,阴阳混淆。”
  英彦失笑:“你该不会自认为是世界之主了吧,你什么也没有,甚至比不过你瘸腿的哥哥,这么着急送命想去拯救谁呢?你寂寂无名,死了有什么人会记住你吗?”
  “我也不为什么人能记住我。”阿雪撇嘴,心中暗骂话不投机半句多。
  阿雪果然如她所说,天不亮便点人马,从大黑山出发了。
  青森来禀报时,这稀稀拉拉的队伍已经出了山谷。
  英彦看了看窗外清亮的黎明,心中估摸着时辰,想起她说过的自己母族的祖籍在东南海边,幼时回祖母家便跟着族兄一同坐船出海,海鸥飞翔在船舷上。
  她本就生的小,说到这里时笑的如同幼童一般。
  青森对于送走这个惹是生非的瘟神十分满意,他很明白出身皇族的追求,也清楚面前的少主人在烦心什么,便拉拉杂杂的说一些大黑山今冬需要办理的事情。
  新来的人如何安排吃食采买,又说下午大夫过来为他检查旧伤。
  正说着便听到屋外几个轻快的脚步声,不待他皱起眉头,巡山门的小妖已经跑进来,说是门口来了个瞎眼睛的狐妖。
  青森只觉得流年不利,屋漏偏逢连夜雨,惹事精们扎堆了。
  只是左等右等,妖狐并没有进来,只来了个怯生生的小兔子妖,粉嫩嫩的毛爪上递出一块像是令牌的物事,然后英彦接过令牌便铁青着脸跑出去了。
  青森对这一对斩不断的孽缘十分厌恶,走回居所的路上便故意恶心自己似的幻想着大黑山是不是要有大喜事了。
  这僧多粥少的年景估计是也没办法办一个体面些的排场,会不会让自己偷摸的下山卖一些前主人的珍藏来应急,想到此处便是一阵恶寒。
  谁知他刚到居室,屁股都没坐热,便有人来请他去黑山主人那边。
  青森将鹿瞳瞪成个包子样儿,这人都来了,不用魂不守舍了,还叫自己是干啥,走在下过雪的石板路上他心中大大的骂娘。
  他敛了敛心神,推门进,便瞧见厅中飘飘渺渺的影像。
  许多的人影在宽敞的大厅中来来回回,英彦孤坐一边。
  走近时看见英彦双手虚笼住一个小玉牌,在墙上显出虚无的影像,没待他问便开口:“这是师兄的大弟子令牌,以前是他照顾我,出外历练时便会将自己总结的心法录在里面督促我的课业。”
  青森安安静静的跟着看,里面有弟子们排成一排从大师傅手中领取玉带,幼小的穿对襟小唐装的英彦正在一板一眼的背诵符咒常用暗语,大师傅时不时地转身去订正他背诵的错误,弯腰时露出领口的青叶来。
  又跳一段是小弟子正在向大师傅汇报今年的收成,其中提到了“叶芽”量。
  青森惊觉原来这位白峰山的大师傅原来这么早就已经开始栽培丝萝,这种记录事务的令牌是要随身带着的。
  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英彦情绪变化的原因——这位将他养大的师兄,很可能已经死去了。
  里面也有这位师兄偷偷的带小英彦去后山溪塘里钓鱼,口中软软的问阿白去哪里了,大弟子回他要大师傅的话明日乖乖坐车游街,阿白兴许会在人群中看到你,小英彦听罢不高兴的将脚尖去踢水面。
  青森心中一痛,也弯腰坐了下来。
  他明白这里的阿白便是他自己,虽然他没有英彦的任何印象,但是青森在这剥离记忆的影像中,能够感到一丝与世俗连接的淡淡的暖意,只有浅浅的一丝,好险要化在空气里。
  当他知道自己与这少主人之间的血腥过往时,是十分排斥的,又有一些遗憾,为什么呢?
  这个天真无辜的凶手,毫无恶意的始作俑者,却也是他与未知的过去唯一联系。
  影像的后面,渐渐的没有了英彦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大师傅出境,这位越发年轻的大师傅,正站在成群的弟子面前训话,就是什么发布逮捕逃徒命令,生死不论。
  甚至于公然为弟子们接种丝萝。
  一个巨大的空旷石殿中,数百个弟子们安静的瑟缩着,殿中央的火把旁边,正有一名弟子跪在地上,赤着一边的臂膀,火把将他身上挂着的密密麻麻汗珠子映照的晶亮。
  这弟子想必是正在承受巨大的疼痛,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暴起,一旁的大师傅正用一把匕首划开他的肩膀,将一根根系极长的幼苗栽进伤口中。
  画面抖动一下,想是偷偷记录的人不忍心看,紧接着那只有一片嫩叶的幼苗活过来了似的扭了两下,将根系彻底扎进伤口,只一瞬间小弟子便疼的休克过去,被两个弟子抬下去缝合伤口。
  这怎么看也不是正常的术法习得,青森默默叹气,这个赫赫有名的师门,一个盘踞百年的庞然大物竟然早已腐朽至此。
  在接下来便是到处游历的画面,拍摄人身边跟随者小弟子,执行师门的命令搜捕妖鬼。
  有了丝萝的帮助,原来难度颇高的任务陡然简单了起来,只是有一个问题——每次使用丝萝强行剥夺妖鬼的生魂力,丝萝便要长大一圈。
  偶尔也有忧心忡忡的小弟子来问他这个怎么办,但是这位入师门极早的资深大师兄似乎是不受大师傅的青睐,竟然现在都没有嫁种过丝萝,对他的难题没有办法。
  然后就是偶尔小弟子在出任务时意外伤亡。
  一开始便是一具冰凉的师体放在门板上,盖着临时找来的白被单。大弟子的手出现,将布揭开,露出盖着的瘦削如骷髅的脸,因为没有了肌肉和血液的充盈,皮肤深深的贴在头骨上,好似一个干枯的核桃。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声音:“这早死了,你放弃吧。”
  沉默半晌,大弟子轻声的嗯了一下,这女人接着说:“你也不要自责,你带他过来时他就已经死去,之所以还能动,是这个丝萝草的原因。”
  画面上出现一个未带首饰的女子左手,将大弟子手中的白布抽走,仍旧盖回他干枯的脸上:“要我说,你也早日回来吧,你在那里并不受重用,现下你那小主人都判出了师门,你呆在那里有什么要做的,成日里带着群孩子出门游历,这些年里混的越发不如以前了。”
  “姊姊,你莫说了。”大弟子叹气:“这么多的孩子,若是彻底的跟随大师傅,这些资质不好的早晚都是捉去炼药的材料。”
  “炼药又与你有什么相干?这天下,就要乱了,你瞧瞧这妖孽横行的世道,你这是在以身饲虎。”女子手中捏了一只猪皮手套,手套外层密密的勾一层铁丝网套。
  她将双手护好,才再次揭开白布,露出师体柴火棍一般细瘦的肩胛,还有肩胛骨上方的干枯植株。
  女子左手按住了骨骼,右手一把细钢锯,两手使力便是一阵令人牙酸的锯骨声。
  随着肩胛的晃动,那安静的植株好似感应到什么了似的悠然挺立起来,狭长叶片忽的发难向女子手腕扑去。
  “姊姊小心!”
  叶片却是被层层的铁丝网纱挡住,徒劳的在外层不断挣动。
  女子手下不停,直锯到了第二根肋骨,才将整个根系露了出来,这些复杂的根须已经随着血管扎根心脏,小的根须则是随着神经脉络生长,几乎将这个身体渗透了。
  手中的铁夹翻腕一挑,那植株便连根拔起,滚落布单:“你方信了吧,这早已不是你的师弟,这个丝萝草发觉他生命不久便强行支配他的身体来找你求救,后来更是为了快速开花结果保全生命,将他身上的血液全部吸干了,你看着骨朵都已经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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