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菜,你在搞什么?吃独食?”丁甚跑去给石菜菜一掌。
“啊,没,就是嘴馋,想吃,又不好意思在宿舍放毒。”石菜菜嘿嘿一笑,举起自己的大碗,“还没吃几口呢,你来一发?毓珩,娇娇,你们也吃。”他对着走过来的李令珩和叶泛舟说。
“你为什么要吃有厕所味道的东西?”叶泛舟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红彤彤的面碗一眼。
“嗨,你吃了就会爱上。”石菜菜满不在乎地说。
在丁甚和李令珩的支持下,叶泛舟鼓起勇气吃了一口螺狮粉,瞬间眉头皱成一团,下一秒能夹死蚊子。
“太奇怪了。”叶泛舟捂住嘴巴,眼神非常无辜。
“总有一天,你会食髓知味的。”石菜菜胸有成足地抬了抬下巴,把碗递给李令珩。
叶泛舟眼珠子滴溜溜地转:“Fredrick,你也吃厕所东西吗?”
“好吃啊。”李令珩爽快地来了一口,再夹了两块腐竹,然后把碗还给石菜菜。螺狮粉这东西,越吃越香,每一种配料都不可或缺,特别是灵魂腐竹。
“你们中国人太不可思议。”叶泛舟摇摇头,捏着鼻子三步两步去饭堂窗口打饭。
李令珩觉得,如果BBC的记者来吃螺狮粉,说不定第二天会出新闻说“中国经济不景气,国民沦落吃屎困境”。
吃完一顿对叶泛舟来说饱含屎味的早餐,三人去教学楼一间专门划给导演和副导演使用的教室找负责叶泛舟这一期《学长补课间》的王导。
一路上叶泛舟兴致勃勃地和丁甚完善自己的拍摄计划,丁甚很在意这次机会,也尽所能提出好些点子。走到教学楼楼下,李令珩果不其然看到了汪蓁蓁。
李令珩默默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表现出和以往没区别的样子,微笑着和汪蓁蓁打了招呼。
汪蓁蓁今天穿了那晚陪叶泛舟去医院的白色裙子,明丽自然,稍稍一笑便把李令珩所有注意力勾走。
夏天的太阳真好。
不过,李令珩非常后悔自己没再喷一回香水,盖住自己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螺狮粉味。
他们刚走近,汪蓁蓁便抽了抽鼻子。
“你们大早上吃螺狮粉?”
“没啦,我们只是蹭了石菜菜一口。”丁甚笑出八颗牙齿,“姐姐也好早哦。”
“我也是刚到。”汪蓁蓁若有似无地看了李令珩一眼,对丁甚笑道:“你这人嘴真甜,每次见我都叫姐姐。”
“大家都这么叫。”丁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那倒不是。”汪蓁蓁轻飘飘地转过身去,往楼梯的方向走。
李令珩假装没听见,跟在她后面上楼。
教学楼的顶楼整整一层都是《Young!Go!》工作人员休息和办公的区域,24小时都有人。王导正好在走廊吸烟,见他们过来便把烟头掐灭。
“早啊。”王导是个白白胖胖看起来很喜感和善的中年男人。“Jo,你想好今天要拍什么内容了吗?”
“我有一个非常好的idea。”叶泛舟听完汪蓁蓁的翻译,笑嘻嘻地搂过丁甚的肩膀,“和我好兄弟一起。我做老师,他做学生。”
王导笑容不变,看向李令珩,“毓珩不加入吗?”
“导演,毓珩做Jo的学生,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吧?”汪蓁蓁淡然插话。
“我就是个看热闹的。”李令珩摆摆手。
“是是是,太别扭了,又不是拍讽刺喜剧。”王导忙不迭点头,又看回叶泛舟和丁甚,“说说你们的想法?”
王导把大家带进他的工作间坐下来说话。叶泛舟掏出一本笔记本,翻出他昨晚构思了一晚上的剧本,有中文、英文和德语,密密麻麻一片,看得人晃眼。
王导戴上眼镜,眯起眼睛近距离研究叶泛舟的本子,一边听叶泛舟和丁甚手舞足蹈的讲解。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汪蓁蓁低头喝茶,看似不经意地问李令珩。
“不想错过,所以不睡了。”李令珩端正坐姿,目视前方,不去看汪蓁蓁。
汪蓁蓁忍不住嗤笑,理了理头发,继续帮叶泛舟翻译。
李令珩心痒,不,全身都痒,仿佛有一只小蚂蚁爬边他全身。
王导听完叶泛舟和丁甚的讲解,赞赏地点了点头。“年轻人就是有想法。我很喜欢你们的构思,”他看了一眼手机,“封峰也到了,他负责你们今天的拍摄,有什么需要的就和他说。我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学长补课间》在一间结果特别布置的教室拍摄,虽然背景是教室,但道具都是新的,非常卡通可爱。叶泛舟和丁甚来来回回准备道具,排演、疯狂拉人求给意见,只等摄影组过来正式开拍。
没事做爱好凑热闹的选手聚在教室里面,津津有味地看叶泛舟和丁甚搞怪地讲解一战前夕的德国历史。
石菜菜开了一包辣条,香飘十里。就那么一小块东西,立刻被好几头“饿虎”瓜分,一下子全没了。
就在这时,执行导演封峰穿过人群,把叶泛舟和丁甚拉到外面。大家以为是去讲拍摄的事情,便没有理会,直到叶泛舟红着一张脸回来把李令珩拉出去。
“Fredrick,你帮我翻译一下。Angelika上厕所了,我找不到她。”叶泛舟气鼓鼓地说,“你帮我和导演说,丁甚是我的搭档,我不要换!我不要换成卢姜。”
走出教室,李令珩一眼看到靠着墙,低头不语的丁甚和旁边面露难堪的执行导演。
看来今天又是节目组不当人的一天,就那么一个辅助角色的镜头,居然也不给丁甚。
第34章
叶泛舟脸红耳赤,看着还要和执行导演据理力争一番。
李令珩正想着怎么让他冷静下来,这时丁甚低头怂背,刘海垂下把半张脸盖住,哑着嗓子道:“我不舒服,先走了。”
他身上散发的那股低气压强到让人无法忽视,教室里面从窗户探出身来看热闹的选手也不敢说话了,手足无措地看着这尴尬的一幕。
叶泛舟急忙拉住他的手:“不要,你是我的搭档。”
“没事的,娇娇,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丁甚头也不抬地说。
执行导演干咳了两声:“造型师就位了,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吧。”
看来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李令珩认清形势,心知按叶泛舟的性格,他一定会不依不饶坚持让丁甚出镜,节目组又不肯退让,所以到时场面会非常难看,而丁甚更加觉得没脸见人。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小事化了,不要闹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李令珩拍拍叶泛舟的肩膀,“丁甚不舒服,我陪他回宿舍躺一下,你录完节目之后回来找我们吃饭?”
“Fredrick,我和卢姜不熟……”叶泛舟拼命摇头。
“丁甚真的身体不适,让他留在这里,他只会更难受。相信我。”李令珩给他一个眼神。
叶泛舟是没心机,但不是蠢。他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执行导演,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见叶泛舟已经想明白,李令珩上前搂住丁甚的肩膀。“走吧,回宿舍吃巧克力。”
丁甚抖了抖肩膀,依然低着头:“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
“你又不知道我把巧克力放哪里了。”李令珩若无其事地笑笑。
走到楼梯间,他们碰到刚从厕所出来不知所以然的汪蓁蓁。
“到时候做妆发了吧?”汪蓁蓁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问。
“丁甚胃痛,我把他带回宿舍休息。”李令珩意有所指地看了丁甚一眼,又对汪蓁蓁说:“Jo状态不好,你帮忙看看吧。”
汪蓁蓁的视线落到丁甚身上,表情了然,和李令珩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我会看好Jo的,你们早点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和我说。”
这样高效的沟通难得一见,李令珩不合时宜地有点沾沾自喜。他强迫自己摆正心态,神态自然地和丁甚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路上遇见了不少玩得来的选手,“嗨,丁甚你不是要和娇娇拍《学长直播间》吗?怎么还不去做妆发?”
面对这些大同小异的纯好奇,李令珩答得比丁甚还快。“早上吃错东西了,胃痛,现在要回宿舍休息。”
或许有些人在一开始的时候还天真地以为努力了就能被人看见,但走到现在,与世隔绝两个多月,经历了一公又快到一顺,他们不得不重新理解一遍游戏规则。临时被换的事情背后有什么猫腻,他们很快会知道。只是眼下,李令珩不想丁甚二次受伤。不是说别的选手会嘲笑丁甚,但此刻别人的同情和安慰对丁甚来说无异于伤口上撒盐。
有天赋有能力的人总归有些傲气的。
回到宿舍,丁甚一言不发,衣服都不换,拖了鞋子直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蜷成一个球。
“趁有时间,我看书好了。”李令珩拿上书爬上自己的床。
现在405只有他们两个,丁甚又不说话,安静得很,最适合看书。李令珩琢磨过说什么安慰丁甚,但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让他自己静静比较好。在他自己想通之前,旁人的好意几乎没什么用处,如同雨滴落在伞上,打伞的人一点都没沾湿。
小时候,每回父亲有什么烦恼,把自己锁在琴房里,母亲都叫李令珩兄妹两说话小声点,不要吵到父亲。妹妹说父亲看到她就高兴,闹着要去琴房。母亲便把她抱起来,拉上李令珩回到他们的房间,让他们写一封贺卡,告诉父亲他们很爱他。
“这就够了吗?”李令珩问母亲。
“我们把贺卡从门缝塞进去,给些时间Daddy冷静一下,等他想明白,他就会拿起贺卡,知道我们有多爱他。”母亲拉开妹妹的小桌子,拿出颜色笔。
“我不开心的时候看猫和老鼠就不会不开心了。”李令珩说。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治疗不开心的方式。”
“那mummy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呢?”妹妹歪着脑袋问。
母亲咯咯笑了,“我会shopping,买很多漂亮的裙子和包包。或者——如果不是你们Daddy惹我生气的话,他给我弹一首曲子,就能哄我开心了。”
自我和解不容易,但这是一场和自己battle的战争,其他人的帮助都是有限的。所以李令珩任由丁甚把自己裹起来,他只需要让丁甚知道有人在就好。想到这里,李令珩下了床,找了张纸,在上面写上“有人睡觉,勿扰”这几个字,贴在宿舍门外。有人刚好想过来安慰丁甚,李令珩对他们无言地摇了摇头,他们瞬间明白李令珩的意思,便先离开了。
就这样安静过了一下午,沈秋回来了。他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已经了解丁甚“不舒服”的前因后果。他先是轻轻敲了敲房门,得到李令珩的响应后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吃饭了吗?”沈秋问道,担忧地看着丁甚的床位。
“没呢。”李令珩摇头,心想自己要不要先去饭堂吃饭,沈秋留下来陪丁甚,然后打包一袋子包子回来给他。
“嘿嘿,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沈秋一屁股坐在丁甚床边,从随手拿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包螺狮粉。
李令珩的眼睛瞬间亮了。丁甚超喜欢螺狮粉,今天早上碰到石菜菜吃螺狮粉,恨不得整个人挂在石菜菜身上。
螺狮粉在《Young!Go!》,就像香烟在监狱,是可以当作货币流通的商品。
李令珩麻利地从床上下来,去楼下宿舍找沈大河借了个迷你煮面锅。沈大河也是个神人,各种你乱七八糟的便携电器带了一箱子,其中包括电饼铛。听到李令珩要借迷你煮面锅,沈大河二话不说把东西塞给他。
“是给丁甚煮螺狮粉吗?”沈大河小声问,“我刚碰到老菜。”
“嗯,他喜欢吃螺狮粉。”李令珩点点头。
“哎,可怜的人,可是在这里,大部分人都可怜。”沈大河难得深沉。
拿了迷你煮面锅回到宿舍,沈秋还是抱着一包螺狮粉坐在丁甚床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想说话,但又不敢说话,见李令珩回来,仿佛看到了救星。
李令珩把迷你煮面锅拿到阳台,插上插座,把水烧开。沈秋拿着螺狮粉出来,把包装拆开。
“Jo拍摄得怎么样了?”李令珩压低声音问沈秋。
“不太顺利。NG了好几次。”沈秋苦着一张脸说,“你都不知道他和卢姜之间有多尴尬,好像两个扯线木偶,拼命搞笑但一点都不搞笑。”
“强扭的瓜不甜,橙子也是自己找罪受。”李令珩叹了口气。
“幸好天使姐姐在,不然娇娇肯定罢工了。”沈秋又道,“天使姐姐真的把娇娇拿捏得死死的,三言两语就把他安抚好。”
“她拎得清。这一点很难得。”李令珩扬了扬嘴角。
“天使姐姐好完美。我喜欢天使姐姐。”沈秋把手臂放在阳台的栏杆上,托腮道。
“她不完美我也喜欢。”李令珩下意识说道。
“我为什么就没这么好的姐姐?”沈秋摇头晃脑地撕开米粉的单独包装,把米粉放进水开了的煮面锅里。
两人静静等待米粉煮熟,沈秋是个话多的人,不一会儿又道:“毓珩,你猜卢姜是怎么想的?”
“不好说。但我看得出他是个胜负心很强的人。”李令珩淡淡地回答。
“他会出道吗?”沈秋问。
“或许吧,总之成数比我们都高。”李令珩面不改色地说。
沈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感觉得出,娇娇和傅寻是这一季选秀人气最高的,每回我们从剧院回来,学校门口的粉丝喊得最大声的就是他们两个。”
而且站得离他们最近的站姐都是叶泛舟、傅寻、张凡逸家的。
“既然知道这条路难走,你为什么还来?”李令珩见他心态平衡,不由得好奇起来。